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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之韵扭头，又看见了姜恕。她举着酒杯，猩红色的鸡尾酒像是流动的血液一般在杯中晃荡，但姜恕不在意这些，她只看着台上谢幕的演员：“无论选择了什么路线、看到了怎样的剧情和风景，所有人最终都会相见。”
　　谢之韵也笑了。
　　她不接话，谢绝了服务生鸡尾酒的邀请后，扯开了话题：“你总这样话多，也不怕被你粉丝遇见崩了人设？”
　　“只是因为你在这儿，”姜恕放下了酒杯，语气平淡道，“难免忍不住话多了些。”
　　两人一同向外走去。剧终后，姜恕也像是脱离了剧本，又变得冷漠起来。
　　谢之韵刚摘下面具，听见这句回答，又笑了。
　　看上去不动声色姜恕，一瞥见这笑容，心中便咯噔一下。
　　她太熟悉谢之韵的这种笑容了。
　　在三年前，她时常透过黑色的墨镜，看着谢之韵对旁人露出这种微笑。
　　——这代表着，谢之韵已经将她划入“客套式朋友”的分类了。
　　如是以往看见谢之韵露出这种笑意，姜恕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带着愉悦的心情听她用一些无聊又幼稚的话语抱怨起社交中的点点滴滴。但现在……
　　她如此费尽心思的来找她，可不是来和她做朋友的。
　　“所以，你刚才拿着刀，”姜恕故意停顿了一下，“你就是舍不得下手。”
　　又来一遍。
　　谢之韵实在没忍住地回了一句：“因为我不杀猪。”
　　说完，她以为姜恕会生气，却不想到对方笑得更开怀。
　　姜恕才不怕谢之韵毒舌，她甚至觉得毒舌起来的谢之韵更像当年她们两人凑在一起时，怼天怼地的小姑娘。
　　比如现在，谢之韵斑斓的眼睛，比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还要夺目。
　　姜恕怕的，只有谢之韵彬彬有礼的微笑，和官方式的客套。那样的谢之韵如同刺猬在血液和心脏中滚动，直让她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谢之韵一转眼便知道姜恕在想什么，她摇摇头，温声道：“当年太幼稚了。如今再见面，也是把你当个朋友的。”
　　……才怪。谢之韵心中挑眉，她太了解什么话可以戳中姜恕的痛点了。
　　姜恕抿唇，停下了脚步。
　　谢之韵实在是太了解她的死穴了。比如刚才那句话，又是姜恕最讨厌的语气语调和内容。
　　走了几步没见人的谢之韵停下脚步，回头轻声道：“你怎么了？”
　　姜恕放下了捂着腹部的手，平淡道：“没事。”
　　姜恕越这么说没事，谢之韵越是狐疑。她停下脚步蹙眉：“是刚才那次，刺得还有些疼吗？”
　　连借口都帮我找好了。
　　仗着谢之韵现在看不到，仍带着姜恕肆无忌惮地挑起了唇角：“嗯，确实还疼着。”
　　“……那你抬头干什么？”
　　如今演出刚散场，还有很多人不愿意摘下面具，或在走动、或在自拍。因此两人停在寄存处倒也不算突兀。
　　“看星星。”姜恕忽然转头看向谢之韵，“你看，今晚的星星很多。”
　　“也很亮。”
　　“星星？”谢之韵也抬头，万千星光在她眸中流淌，闪烁晶莹。
　　“我忽然想起了《巴黎圣母院》的大教堂之歌的歌词”
　　“嗯？”
　　“L'homme　a　voulu　monter　vers　les　étoiles；　ecrire　son　histoire。（人们总是企图攀及星星，镂刻下自己的痕迹。）　”
　　——像极了在与自己之前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对答。
　　奇怪的默契，姜恕不由失笑。
　　几秒后，姜恕又换了话题：“我开车了，送你回去吧。”
　　“不用——”
　　“诶？！”两人推辞间，一道陌生女子的声音忽然插入。
　　纵使拼命压低着音量，但她的声音仍因为激动而有些高亢。
　　“——请问您、你是姜恕吗？！”


第13章　
　　这是谁？
　　谢之韵回头拿眼睛溜了一圈这女孩儿。对方年纪不大，穿着一条及膝的修身小黑裙，手上也拿着个白色的面具，一看便是刚才的观众之一。
　　谢之韵立刻意识到，这是遇见粉丝了。
　　那小姑娘见两人回头也不说话，到是开始不好意思：“对不起，好像是我认错人了？”
　　“没事。”谢之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实不相瞒，从谢之韵回头起，王蕊的目光就被她吸引着——这位小姐姐不仅侧面看着凹凸有致，正脸也未免太美艳动人了叭！
　　完全不亚于那些常常在电视上出现的花旦们！
　　王蕊有心想问她是不是什么小演员或者网红，但不好意思开口。好不容易等她想好了措辞，两位美人儿却早已走远。
　　【王王王花朵：今天运气真好！遇见了两个超漂亮、身材又超好的小姐姐！我还把其中一个戴面具的认成了姜大美人＇笑哭＇但肯定不是啦！｛图片｝、｛图片｝】
　　其中一张是她的自拍，一张是偷拍的双人背影
　　王蕊本人在微博上也有着自己的好友圈，发出微博没几分钟便引来了一些亲友的评论“你好美”、“这背影还真有点像是姜恕啊”。
　　成功脱逃的谢之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国内这些粉丝也太厉害了，光看背影居然都能猜中。”
　　姜恕淡笑着摇了摇头。
　　她没告诉谢之韵，在刚才她脑海中已经闪过了不下五中如何让谢之韵干干净净地从这里脱身的方法，甚至连公告和辟谣微博的模板都有了雏形。
　　幸好，这次遇见的不是真正的狂热粉。
　　“我先回去了。”谢之韵冲姜恕挥挥手，笑得眉眼弯弯，连眼下的泪痣都在微微闪着光。
　　“真不用……”
　　“不用了，我可不想被狗仔追拍。”谢之韵随手撩了撩自己脸颊两侧的碎发，“我们都要一生顺遂啊！”
　　她洒脱的样子，是真的把这次当成了最后的见面。
　　姜恕将车停稳后，没有立刻下车。她回想着谢之韵离别时洒脱的模样，忍不住又从车里抽了根香烟出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抽烟了，如今骤然这么一下，反倒是被烟倒呛了一口。
　　今天的事情，着实让姜恕害怕。
　　作为圈内人，她太清楚素人和明星恋爱的压力了——在公布的当天，作为明星的另一半，她从小到大的经历、照片、学历等等都会被挂在网上公之于众，成为一段时间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试问，从小到大，谁还没几张“黑历史”照片，谁还没个青春年少张狂呢？
　　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无异于公开处刑；但对于谢之韵，这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某种程度上来说，谢之韵应该会是粉圈心中的“完美嫂子”：有学历、有家世、有才华、长得不亚于一线小花旦，本身还气质出众。
　　但姜恕不想这样。
　　正所谓“鸡蛋里也能挑骨头”，姜恕不想看到谢之韵被网络上的人评头论足、被泼脏水、被用极度肮脏的字眼谩骂。
　　曾经经历过这一切的姜恕，太明白其中的痛苦了。
　　不能反驳、不能对骂，只能承受。
　　而谢之韵呢？那么完美可爱的她，值得这世上最美好最美好的一切。
　　这才是当初姜恕没有选择继续纠缠的原因。
　　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姜恕掐灭了烟头，顺手抓了一把头发，调整好心情后下了车。
　　吸烟有害健康，但确实是个有效的减压方式。
　　【衣冠禽兽魔鬼姜恕：女帝什么时候开机】
　　收到这条消息的顾盼刚洗好澡，她一边敷衍地点头应和着自家兄长顾现——环宇集团总公司现任总执行人——婆婆妈妈的念叨，一面打开了手机。
　　顾盼：？？？
　　【顾盼：……】
　　【顾盼：好的，我尽力早点……？】
　　“哥，”顾盼突然抬头，“你觉得是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已经佛系人生、养老许久的大爷忽然变得热爱工作起来？”
　　正在接水的顾现默了片刻，试探道：“失恋？”
　　顾盼顿了顿，随后恍然大悟。
　　姜恕是又被谢小姐不软不硬地拒绝了？
　　顾盼回想起谢之韵的模样，颇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太可惜了，这般美人不缺钱也不爱权，半点进娱乐圈的意思都没有。
　　不然，多好的一朵人间富贵花啊。
　　*
　　“妈妈这次烧得好吧？”
　　谢母看着吃着水果羹的谢之韵笑着问到。
　　“一直都烧得很好吃！”
　　谢之韵满足地甜笑着：“好了，妈你继续去看电视吧，这儿有我呢！”
　　“行行行，”谢母也不多客气，如今的电视剧正演到关键时刻，“也不知道你爸你爸今天在学校会不会又被他学生拉去拍照合影。”
　　谢之韵失笑。
　　她父亲家族确实算的上书香世家，家大业大，也规矩甚多。因此谢父在结婚后便毅然决然地带着母亲搬了出来。后来因为秉性耿直被人陷害，幸好最后洗清了嫌疑，但谢父也因此看开了许多，懒得再那污浊地去，只安心在学校里当了个文学类教授，倒也是颇得学生喜爱。
　　如今两人不想被人打扰，就这么清清闲闲地过着小日子倒也十分有滋有味。
　　谢之韵十分嗜甜，她趁着谢母不注意又给自己舀了好大一勺水果羹，边吃着边刷新了手机朋友圈——
　　【姜恕演绎另类《蓝玫瑰》时尚大片大放送！“道长”采访现场自爆择偶标准？BD独家放送】
　　以上来自于堂兄谢之安的转发，并配文“啊啊啊我女神超棒！”
　　……姜恕这人怎么无处不在？
　　谢之韵眨了眨眼，心中到是颇感好奇。
　　咦，这家伙居然也是姜恕的粉丝？
　　那……我也算是睡到他偶像的女人了？
　　原本没见面时，谢之韵总觉得放不下，如今与姜恕见了两面后，反而放开了许多，甚至能在内心暗暗开起自己的玩笑。
　　嗨呀，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个前任呢！
　　再好再刻骨铭心，不也是过去式了吗？
　　谢之韵没有点开那段访谈，又往下一拉，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表妹苏敏智硕大的采访截图。
　　谢之韵：……
　　又来？
　　这么想着图片上的内容以及进入了姜恕的脑海——
　　【BD小编：您介意同性恋婚姻吗？】
　　【姜恕：当然不介意。】
　　【BD小编：那冒昧问一句，您有过喜欢女孩子的经历吗？（此处险些被经纪人冲上台打死。jpg）】
　　【姜恕：没关系没关系，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姜恕：有。】
　　表妹苏敏智的配文同样是一串“啊啊啊啊”最后又写到“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不，你没有。
　　谢之韵默默关上了手机，起身走到了母亲身边：“您在看什么呢？”
　　“诶呀，看那电视剧啊，看小年轻谈恋爱多开心。”谢母乐呵呵道。
　　谢之韵陪着谢母看完了后半段，在广告期间手机震动了一下，谢之韵拿起一看，原来是顾总发来的消息。
　　【环宇娱乐…顾总：谢小姐，演员名单已经基本定下了，您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
　　【环宇娱乐…顾总：到时候拍摄时，要麻烦您参与剧本的编辑并全程跟着剧组了。】
　　【环宇娱乐…顾总：＇文件。doc＇】
　　顾总真是太客气了，谢之韵露出了一丝浅笑。
　　她和环宇娱乐接触了许久，毕竟是大公司有保障。而编剧任务是谢之韵和顾盼之前便谈妥的要求，为了剧本的最大还原，谢之韵作为作者要参与编辑任务。
　　“诶，这小姑娘真俊！”谢母赞叹道，一面拉着谢之韵胳膊，“这是如心那孩子吧？这几年她拍了好多电影电视剧呢，我总在电视上看到她！”
　　谢之韵一抬头就看到了电视机上姜恕放大的精致脸庞，原来是一个一线蓝血的彩妆广告。
　　“妈，人家现在叫姜恕了。”
　　“哦对，姜恕姜恕。”谢母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我之前在大正清广场还看到她的巨幅海报在哪儿挂这儿呢！”
　　“我记得你以前和她还认识，可要好了。大家认识这么多年都不容易，如今回国，可别忘了联系以前那些老朋友，免得总一个人呆在家里……”
　　谢母见谢之韵长时间呆在家中对着个电脑打字，总是担心她闷出病来。
　　“嗯嗯，您放心吧，”谢之韵一面乖巧地点头，一面在微信上打下了一行字——
　　【谢之韵小可爱：顾总您好，我想换女主人选。】


第14章　
　　顾盼看到那条消息后，笑得在沙发上打了三个滚。
　　姜恕啊姜恕，你也有今天！
　　笑归笑，忙还是要帮的，不然万一姜大魔王又发起火来，她可没胆量承受。
　　【环宇娱乐…顾总：姜恕吗？她啊，我们可是谈了许久才把她谈下的。】
　　【环宇娱乐…顾总：她如今电影口碑票房都不错，几个投资商也是看到她的名字后立刻又追加了投资。】
　　【环宇娱乐…顾总：当然，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再重新计划。】
　　谢之韵叹了口气，仔细想了想，这确实是自己任性了。
　　当初与环宇娱乐交涉的时候，她并没有说不能选姜恕。本来嘛，姜恕三金傍身，哪里能想到她居然好端端会回来演电视剧？
　　更何况即使分手了，也没有断人财路的道理。
　　当年的事情，并不完全是姜恕的错。
　　用现在的话来说，谢之韵当年，也是一个“小作精”。
　　分手后，她删光了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如果可以，会连支付｜宝都拉黑的那种。
　　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遇到的朋友们也都格外惯着她，难得碰上几个讨人厌的，谢之韵怼天怼地也从没怕过谁。
　　这样长大的女孩儿，才不会知道什么是收敛。光是不能秀女友，已经让那时的谢之韵觉得足够委屈了。
　　而姜母姜安柔——谢之韵讨厌姜安柔看自己的眼神，更讨厌对方总是利用姜恕疯狂赚钱，将她当成提款机的嘴脸。
　　谢之韵一直心里明白，分手那事不过是个□□和由头，说到底，姜恕和她都有错。
　　姜恕当时虽然没出面，但也曾用各种方式与她解释，她现在想想心里也是信了的，但却中二又执着的觉得姜恕没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比如她当时试图见面解决，姜恕对此却迟迟没有回应。
　　还有一点，谢之韵很讨厌姜恕的母亲。
　　——姜恕母亲，姜安柔的控制欲实在太强了些，强的都快成病态了。
　　而那时的姜恕，并没有反抗的勇气。
　　谢之韵耸耸肩，莫名有些遗憾。
　　——如果那时的姜恕遇见的是如今的谢之韵就好了。
　　这样，事情一定不会走到如今这样尴尬的田地。
　　*
　　在南方圈儿里有句打油诗叫“冬日顾梅景，四季谢王孙”，说的便是顾、梅、景、谢、王、孙六个老牌家族。
　　其中“顾梅景”三个家族相对起势较晚，而顾、景两家近几年更是往金融方面发展。
　　而“谢王孙”若是想追溯历史，甚至往前越个一千年都有迹可循。他们至今仍维持着一些古朴的观念，算起来，也可称之为是真正的清贵世家。
　　与他们相比，时卉子家那些不过传了三代的后起之秀，在这些老牌世家的眼里，也就是“暴发户”了。
　　“阿韵，你现在那个电视剧的女主……是基本定下的是万心腧了吗！？”
　　正在喝奶昔的谢之韵抬起头皱眉：“你从那儿看来的消息？”
　　她们明天有个小聚会需要出席，正是刚才开口的那位孙谷双——孙家举办的。因此，谢之韵今天才约了几个朋友来清水湾的商业广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礼服。
　　谁会缺衣服呢？想也知道，这不过是几个女孩儿出门的由头罢了。
　　“不是她吗？”一直在旁边无所事事的景容也开了口，“我最近在微博上也刷到了好多有关这个的消息。”
　　谢之韵更加迷惑了。
　　她确实有微博，也会定期与粉丝互动，然而却不怎么关注这些娱乐圈的八卦，更别提只是一些八卦博主无根无凭的爆料了。
　　因此，在国外呆了几年的谢之韵完全没想到如今日新月异的娱乐圈多了好多令人意想不到的骚操作。
　　“什么消息？我这个作者怎么都不知道？”谢之韵半开玩笑道，“你们快拿给我看看。”
　　“喏，就是这个‘八卦王者’，还有这个‘吃瓜小分队’——他们都是比较出名的营销号，之前的几个料都是准的。”
　　谢之韵低头扫了一眼，肯定道：“这次真的是假消息！”
　　景容挑眉：“确定？”
　　谢之韵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配合道：“作者独家消息！保真！”
　　“果然。”孙谷双又切了一块栗子蒙布朗到自己嘴里，“这位万女士也是娱乐圈有名的能作妖，阿韵你可能出国几年不知道，她可能搞事儿了！要是她在你们这个剧组，保准搅和的鸡犬不宁，能给你撕到天边儿去。”
　　谢之韵挑挑眉，她知道孙谷双虽然身在所谓书香门第，表面上也是顶顶清雅的模样，实则是最爱看这些八卦的。
　　只是以往无论如何，也没见她这么大火气过。
　　谢之韵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