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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应该都是为了这件事，怕你会在意。”姜豆豆撑着下巴，坐在贺妤对面道。
　　贺妤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就不怕我在意？”还直接把前因后果都发过来了。
　　“你不是那种人。”姜豆豆毫不犹豫地答道，“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才是我知道的贺妤。外界的诽谤根本不可能影响你，与其替你担心，倒不如想想解决之道。”
　　全对。贺妤忍不住给她鼓了个掌，“厉害厉害！”并且再次惋惜，“要是当初能把你招到我的舰队就好了，咱们俩配合一定很默契。”
　　姜豆豆沉默。
　　贺妤觉得她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转开话题道，“这份资料是你做的吧，熬夜了？”
　　昨晚才出的事，现在就能拿出那么全的资料，说不定一夜没睡。
　　姜豆豆说过她是自己的粉丝，但贺妤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作为前联邦之光，她的粉丝遍布联邦每一个角落，不可胜数。但大多数人其实也就是对她抱有好感，并不会因此影响自己的日常生活，就像哨所里另外几个人那样。
　　但现在她知道了，姜豆豆是不一样的。
　　不止是更关注她或是投入了更多的感情，更是将她的事视为自己的事，积极主动寻找解决方案。
　　“既然看到了，又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不能不管。”姜豆豆说。
　　“谢了。”贺妤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非常诚恳地道。然后转手将这份资料打包发给了哈洛上将。无风不起浪，她已经是个废人，这些人要针对的，自然不是她。只不过将她视作软柿子和突破口而已。姜豆豆的分析中已经体现了这一点，贺妤自然要将之交给合适的人。
　　哈洛上将很快发了简讯回来，“这份分析报告谁做的，比我这边的还要细致清晰？”
　　他没有猜是贺妤本人，因为贺妤虽然聪明，而且在这种事情上很敏锐，但她的风格与这份报告却截然不同。
　　“哨所的分析师。”贺妤回道。
　　“野生人才？”
　　“不，中央军大的优秀毕业生。”
　　哈洛上将跟贺妤一样产生了巨大的疑惑，这样的人才就算不能登舰，也应该留在联邦军部，为什么会流落到蛮荒星域去？
　　不管是为什么，既然现在已经发现了，哈洛上将自然立刻被激起爱才之心，“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回中央星系工作，待遇随便开。”
　　贺妤将这句话截图出来，打开公共放映功能，将之展示给姜豆豆看，“有人看了你的分析报告想招揽你。”
　　姜豆豆看看截图，再看看贺妤，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嗯……你家的保姆挺霸气的。”
　　贺妤一愣，低头看去，才发现哈洛上将的名字那里，显示的是自己给他写的备注。因为这位将军话痨爱操心的属性，贺妤被烦得不行才改了这个备注，后来习惯了，甚至很难意识到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劲，竟然就这么放出来了。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咳……”贺妤努力挽尊，“其实我家保姆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帝国军方的哈洛上将。”
　　早有猜测的姜豆豆并不意外，只是点头道，“我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为什么？”贺妤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工作，根本不需要……”
　　“我选过的。”姜豆豆打断她的话。
　　“对嘛，以你的成绩，只有你挑工作的份……”贺妤忽然意识到她的答案好像有点不对劲，不由一顿，“啊？”
　　有点傻。
　　姜豆豆笑了起来，“我选过其他工作，被拒绝了。”
　　“哪一家这么没眼光？”贺妤诧异。
　　姜豆豆目视她。
　　贺妤顿了顿，蓦然回忆起姜豆豆几次不同寻常的沉默，不由生出了一个非常不妙的预感，她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就是你。”姜豆豆残酷地肯定了她的猜测。
　　她说着，将自己光脑中的求职简历翻了出来，给贺妤看，“我投了三次，都被拒绝了。”
　　贺妤扫了一眼，然后恨不能一巴掌把自己拍死，或者找个地洞钻进去。姜豆豆的确被拒绝了三次，而且是被她贺妤亲自拒绝的。
　　随着这三份简历的出现，原本已经快要被遗忘的记忆，似乎也出现在了贺妤的脑海里。
　　大概是因为姜豆豆的成绩单实在是太优秀了，所以她的简历每一次都会被下面的人取中，送到贺妤面前来。但因为她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都只有C级，正好卡在上舰标准上，所以理所当然被其他更优秀的人挤了下去。
　　所以第一份简历上的拒绝理由很委婉，是：人员已满，不予录用，期待以后能有机会共事。
　　电子笔手写的字体洒脱不羁，像是随时都能从表格里跳出去一般，毫无疑问正是出自贺妤之手。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姜豆豆又投了第二次简历。
　　而这一次的拒绝，就没有那么委婉，变成了：身体素质和精神力低，不予录用。
　　因为贺妤的名人效应，每一年舰队收到的简历数不清，这前两份简历，贺妤虽然确定是自己写的，但其实都已经没有印象了。她想起来的是第三份。
　　估计是连续三年投递简历的执着打动了下面的人，所以特意在她的简历上做了标注，交给贺妤时也格外推荐。所以贺妤虽然并不记得姜豆豆的名字，却记得这份简历。
　　因为下面的推荐，贺妤仔细翻看过后，觉得她的成绩足以弥补短板，所以就接受了，结果却在送审时被驳回。
　　哈洛上将亲自打通讯跟她说的这件事，因为正好另一个舰队刚刚出了一起事故，而且就是体质只有C的舰上人员导致。这种情况下，哈洛上将自然不会同意这份申请，“你应该知道你的舰队对联邦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们一直战斗在第一线，所以绝对不能出事。”
　　“明白了，我需要的是各方面都能跟得上我的队友。”贺妤自嘲一笑，她没有任性的权利，很多时候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分了心，她一不小心将这句话写在了退回的简历上。
　　不久之后，上面派遣了以为数据分析师前来，贺妤也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现在看着这份简历，她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的一句无心之语，会对另一位当事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种毫不掩饰的嫌弃乃至轻视，姜豆豆之后居然还能继续粉她，是真爱无疑了。
　　“对不起……”想起往事，贺妤有些讪讪的。
　　姜豆豆冷静摇头，“不，你是对的。这份简历被退回之后不久，虫族那边就发现了能够抵抗控制甚至反过来干扰控制精神力者的虫子。我记得就是你的舰队先碰上的吧？如果当时你身边跟着的是C级精神力的我，或许就回不来了。”
　　

　　第128章　我好像做了一个美梦（4）

　　
　　贺妤过去的人生；　几乎都可以说是乏味的。
　　她是年少成名；　精神力觉醒之后；　便接受了军部的特殊训练；　十几岁就进入中央军大学习系统知识，毕业后便直接上舰；　由军部专门为她打造的舰队，她是当仁不让的舰长。
　　“联邦之光”的称号下；　是无止尽的训练与战斗。
　　她生活中的每一个部分；　都是被安排好的；　没有任何意外。
　　贺妤坦然接受这些，因为这是她的使命。她一直知道；　自己身后是三百亿联邦民众；　但这还是第一次具体地意识到，自己保护的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活生生的人。
　　从一线战场退下来之后；　贺妤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做着的事，有多大的意义。
　　就算没有别人；　她想；　有这么一个姜豆豆；　也值得了。
　　她的生活中没有朋友，但是贺妤觉得，如果早一些认识的话，她跟姜豆豆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彼此之间是如此契合。
　　“现在成为朋友也不晚。”听到她的话；　姜豆豆这样说。
　　“你说得对。”贺妤朝她伸出手，“你好，我的朋友。”
　　两人现在的姿势，是姜豆豆坐在小沙发上，贺妤站在她身侧。此刻，她伸出手来，姜豆豆却没有立刻给予回应，而是侧过头来，盯着贺妤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将自己的手叠放在贺妤手上。
　　然后用力握紧。
　　再用力一拉，贺妤不由自主地倾下身，正好落入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
　　她听见姜豆豆在她耳边仿佛叹息一般说，“你好。”
　　那一瞬，贺妤陡然生出一种恍惚的错觉，好像这个拥抱始终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只等她一个回头就能看到。
　　她不由收紧手臂，回抱住对方。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姜豆豆松开她站起来，“为了庆祝我们的友谊，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离开了客厅，顺着楼梯杂物室背后的往上走，很快就登上了二层。然后姜豆豆动作熟练地卸下了天窗，双手勾在窗沿上用力一撑，就爬了上去。
　　这个动作对贺妤自然也没有任何难度，她模仿对方的动作，也跟着翻出了天窗。
　　估计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装载一部分物资，所以屋顶上还装了一圈栏杆。而平时则成了晒场。贺妤注意到，旁边就晒着不少干货，有一些还用到了今晚的晚餐之中。
　　姜豆豆正靠在栏杆上，回头朝她招手，“来这边。”
　　贺妤走到她身边，才发现这里的视野很好。不但能够看到附近的风景，天上的星月，还能远眺霞光星总部所在。那里灯火辉煌，即使距离那么远也能看见。而在更远的天边，是一道相当奇特的风景——无数流光不断闪烁、旋转、变幻，构成各种奇异的图案，令人目眩神迷。
　　两人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夜景，姜豆豆才低声开口，“那就是霞光星这个名字的由来，好看吧？”
　　“嗯。”贺妤点头。
　　姜豆豆却又忍不住否认，“不过跟宇宙星海比起来，应该还是差得远吧？”
　　“不一样，各有各的美，不能放在一起比较，也没必要分出高下。”贺妤转过头去看她，直觉她还是在意自己曾经的拒绝。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除了道歉别无他法，又不能扭转时空回去改变一切。
　　说到扭转时空，贺妤忍不住恍惚了一下，总觉得这个词好像非常熟悉。
　　“豆豆……”她叫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合适，不由顿了顿，道，“好像大家都叫你豆豆，我叫你……姜姜怎么样？”
　　这个称呼一出口，便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姜豆豆不由点头，“好。”
　　“其实在宇宙中，大部分时候精神高度集中，根本顾不上去欣赏周围的风景。”贺妤道，“所以你问我宇宙星海风景如何，其实我也无法回答。”
　　战斗结束的间隙，他们也忙着修整，训练，准备下一场战斗。就算再美丽的风景放在眼前，也会失去欣赏的能力。
　　姜豆豆沉默片刻，才说，“那跟我说说你经历过的战斗吧。——如果不违规的话。”
　　“如果你不嫌弃枯燥的话。”贺妤笑了起来。
　　她将需要保密的部分省去，开始讲起自己经过的那些战斗。作为数据分析师，姜豆豆即使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也能凭借贺妤的介绍，迅速的对某一场战斗有一个基本的分析，而且大都有理有据。
　　不得不说，两人不愧都是中央军大的学生，出自同一个教育体系，所以在很多问题上看法都十分相似。
　　让贺妤不由得再一次生出“如果早点认识她就好了”“如果可以并肩作战就好了”的感慨。虽然现在这样坐在一起看看风景说说话也没什么不好，但到底还是留下了几分遗憾。
　　……
　　贺妤是被明亮的光线叫醒的。睁开眼睛的瞬间，她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战舰上，下意识地摆出防备的姿势。但下一瞬，陌生的风景印入眼帘，她才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战场，来到了蛮荒星域。
　　肩膀上沉甸甸的，是姜豆豆的头枕在上面。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才认识没多久的人，贺妤从沉睡之中醒过来，下意识地戒备时，还不忘一只手护住了她的头部，并没有将这个人直接丢出去。
　　好像彼此的气息已经熟悉到融为一体，下意识地知道不必戒备。
　　贺妤转过头，盯着姜豆豆的脸看了半天，确定记忆中的确没有出现过这张脸，没有半点关于她的记忆，不由生出几分微不可查的失落。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豆豆也醒了过来。
　　贺妤没来得及移开视线，正正跟她对上。两人都微微一怔，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开了眼。
　　姜豆豆先从地上跳了起来，“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他们也该醒了，我先下去看看。”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贺妤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从天窗处跳下去，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她想了想，拨了个通讯出去，“帮我查一个人。”
　　帝国军部要查一个人，自然是很容易的。何况她拜托的还是在情报部门工作的同事。但即使如此，对方的恢复也是出乎预料的快，不过几分钟就将资料都发到了她的光脑上。
　　贺妤对着这封邮件愣了一下，才将之打开。
　　原来她不是慧眼独具，第一个发现姜豆豆才华的人。事实上，从她还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因为出色的科目成绩而备受瞩目。毕业时更收到了好几封导师的推荐信。
　　奇怪的是，在姜豆豆的求职简历上，并没有覆上这些推荐信。否则就算她的资质只有双C，贺妤也绝不会拒绝。
　　上舰失败，姜豆豆拒绝了其他工作，主动申请前往蛮荒星域，还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和可惜。
　　但金子不管在哪里都可以闪光，即使是在蛮荒星域进行不起眼的工作，出自她手的分析报告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也是因此，情报部门本来就有她的详细资料。他们甚至尝试过引进这个人才，只不过失败了。
　　但这些都不是贺妤关注的重点。在这份资料之中，她找到了自己和姜豆豆履历之中重合的地方。
　　她们并不仅仅是校友。
　　帝国军部规定，所有现役军人，都必须要有至少一次军校实习或教学经历。这是因为军校生们将来绝大多数都会进入军部工作，由军人来教导他们，可以提前让他们了解一下军部，也能找到归属感。如此薪火相传，彼此之间才不会脱节。
　　而姜豆豆入学那一年，正是贺妤在中央军校实习之时。
　　普通军人的实习或者教学要求至少一个学期，但贺妤跟别人不同，战场更需要她。所以她只担任了一个月的新生军训教官，而且还是不必负责具体工作的主教官。
　　但正是因为这样，她可以接触到更多的学生。
　　对贺妤而言，那一届的新生数千人，她一个都不认得，只是一视同仁。但是在所有学生心中，她却是唯一的总教官。随着她在联邦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被她教导过的学生，自然也是与有荣焉，对她产生的认同感不言而喻。
　　何况那一届新生野外训练的时还遇到了意外。
　　中央军校的军训自然与普通学校不同，最后一周，所有新生被投放到一颗只经过基础探测，没有任何开发的原始星球上，他们必须在这里生活一个星期。
　　结果就在大家茹毛饮血，艰苦求生的时候，虫族忽然出现在了这颗星球上。原来这附近有一道尚未完全成型的时空裂缝，低阶虫族可以勉强通过裂缝跃迁过来。
　　当时正是贺妤力挽狂澜，独自一人抵挡住所有虫族，控制住了局面，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军队将所有学生撤走。
　　军训就此结束，贺妤又回到了虫族战场上。
　　事后调查显示，这道裂缝是刚刚出现的。说来也是碰巧，如果不是这次军训，联邦未必能够及时发现虫族的存在，等这道裂缝稳定下来，高阶虫族远远不断从中出现，再想控制住局面就难了。而及时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们清理了虫族，只需稍加改造，便能在宇宙之中为联邦增加一个空间跃迁点。
　　对贺妤来说，那是无数不起眼的往事中的一件，以她的经历来看那甚至算不上是一场战斗。如果不是看到这份资料，或许都不会想起来。
　　但也许对另外一个人而言，这将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甚至能直接影响到她的人生选择。
　　

　　第129章　我好像做了一个美梦（5）

　　
　　星际时代；　每一个人都像是生活在透明的盒子里。
　　虽然政府号称会尊重和保护每一位公民的隐私权；　正常而言普通人的信息也的确不会外泄。但只要权限足够；　就能知道每个人的每一点信息。
　　她去过什么地方；　买过什么，吃过什么；　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应有尽有。
　　姜豆豆是个数据分析师；　但当她本人变成一份数据；　摆在贺妤面前时；　也同样一目了然。
　　很难想象，她到底是怎么在贺妤面前；　言笑晏晏、态度自然地声称自己是她的粉丝。“粉丝”这轻飘飘的两个字；　根本无法将两个人之间的羁绊描绘万一。
　　或者应该说，贺妤单方面对姜豆豆的羁绊。因为在这件事里，她从头到尾；　都不知情。
　　她们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