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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栏含笑看柳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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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王有些感慨的看着王定之道:“自舅舅去了,表兄便没有来看过我了,一眨眼竟是有这么些年没有见过面了。”
  王定之笑笑道:“我身有重孝,自然不好拜访殿下,出了孝又接连生了好几场病,到现在才有空来拜访。”
  裕王不满意的瘪瘪嘴,道:“自家人,为何表兄如此生疏?”
  他左右看了看,又有些了然,沉下脸来对自己大伴道:“冯大伴,你带着你的徒弟先出去,我有好些话要跟表兄说。”
  冯大伴自裕王小时候便在身边伺候,这回闻言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出去。
  裕王见状仿佛在表兄面前大大的失了脸面,喝道:“你就是这样听爷爷我讲话的?!”
  冯大伴脸色有些难看,低头给裕王行了礼,朝小内监使了个颜色,两人便退了出去。
  裕王脸色这才有些好看,他一时觉得自己在表兄面前长了脸,有些得意,一脸求表扬的瞧着王定之道:“表兄,他们都走了。”
  王定之苦笑着说:“阿晟都娶了王妃了,怎么还是孩子脾气。”
  王不满的撅着嘴,挥挥手道:“我就是觉着难受,表兄也知道我已经娶妻了,冯大伴还是拿我当三岁小孩搓揉。”
  王定之不欲插嘴裕王与身边内监的是非,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我去找了钱老,他给了准信,过些日子我便来给你当侍读了。”他顿了顿,把声音又压了压,凑近裕王耳边道,“还兼了国子监司业。”
  裕王这才真真切切的被哄开心了,开怀道:“这可真是好消息!表兄!”
  裕王兴奋的在书房内直转圈,越想越乐,若不是长久的仪态训练,定是要狠狠跳上一跳,即便如此,他也是捏着拳头朝着虚空狠狠的挥了一拳。
  王定之也笑着看着裕王胡闹,两人又聊了几句幼时趣事,就听见冯大伴在外间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裕王顿时黑了脸,王定之连忙打圆场道:“也不早了,我先告退了,阿晟不要与冯大伴闹的不愉快。”
  裕王低着头,不情不愿的应了,又约定了要王定之时常来看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把王定之送出了书房,又不顾冯大伴的劝阻,一直送到了门口,直到目送王定之乘马车走远了,才闷闷不乐的回了府。
  直到王定之走了,那壶都没有砌上来。
  王定之坐在马车上,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脑子漫无边际的想着自己那个可怜的表弟,身为官家嫡长子,却拖到现在还没有立太子,亲娘又生了病,不晓得还撑得几年,明明已经是大婚过的人了,还受着身边大伴管辖。
  越想越是头疼,身边的小厮上前给他拿捏着肩背,低声道:“郎君,你刚才在裕王府里,府里打发人来告诉我了,说哑叔回来了,说是找到那些人的家人了。”
  定之猛然坐起,抓着小厮的胳膊失色道:“当真?!”
  小厮也不怕被王定之捏的手发疼,恭敬道:“是我阿爹亲来跟我说的,哑叔已经在府里了。”
  王定之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脸一抽一抽,几乎要厥过去,小厮赶紧死死掐住他的虎口,过了好些时候他才缓过劲来,大声道:“去找阿姐回来!快去找阿姐回来!!”
  王定之那边的惊涛骇浪完全溅不到小香院来,柳娘早上回来后先是呆坐了一会儿,接着就伏在床上,抱着软枕直傻笑,让一旁的招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好撒开手不去管她,让她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会儿。
  柳娘傻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手里揪着帕子直乐,一会儿又把手帕拿过来闻闻,低声嗔道:“哪里有什么香味。”一会儿又拿手帕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擦擦汗,接着想起这手帕给娘子擦汗的样子,羞得直锤床铺。
  她想了一会,不知怎么的,又有些想见娘子了,心里头直痒痒,千回百转的思考了一下,决定给娘子的破军打个剑穗,这样又有理由去找娘子了。
  想着就去做了,柳娘跳起来朝着招娣道:“招娣,咱们有打络子丝线吗?要挑好看些的!”
  招娣正在外间拿了掸子掸灰,闻言头也不回的道:“都在箱子里头啦,姑娘自己去找一下罢!”
  柳娘便低头在箱子里一阵好找,找了好些丝线出来,又回想起破军灰扑扑的样子,有些苦恼的想了一会儿配色,最后决定用青色搭黑色。
  兴致勃勃的折腾了许久,连招娣拿了午膳过来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害的招娣不舍得浪费,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午膳,撑得直哼哼。
  打了又拆,拆了又打,好容易弄得自己也满意了,柳娘瞧着平君就是午睡也该起来了,便兴致勃勃的要去正院找平君。
  把招娣给急的直嚷嚷:“好姑娘,早晨才去过呢!这会子怎么又去了?要让正院的阿姐们讲闲话的!”
  柳娘满脑子就是想要去见上平君一见,招娣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这边点头答应了,那边人都已经出了小香院了。
  招娣在后头追了几步,觉得实在不好看,气的直跺脚,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眼巴巴的瞧着柳娘又兴冲冲的去了正院。
  柳娘到了正院门口,脑子这才清醒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的敲了门请小婢女通报。
  那小婢女瞧柳娘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柳娘先是两次都把她给吓着了,这会儿上午才请过安,下午又巴巴的跑来了。
  她冷着脸道:“那先请姑娘稍等了。”
  柳娘被她的脸色一激,瞬间反应过来,手里捏着的剑穗都有些烫手了,她低着头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那小婢女才不情不愿的过来对她说:“姑娘跟我进来吧。”
  柳娘萌生了退意,招娣说的那些话这才想了起来,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有些难堪的跟着小婢女进去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是不是娘子根本不想见自己,娘子就算待人和气了些,自己也不应该这样不懂分寸,越想着,就越是觉得自己给娘子添了不少麻烦。
  待到给自己打帘子的小桃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柳娘更觉得又羞又悔,恨不得立即回头原路逃回去,或者又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就不用面对娘子嫌弃或者不耐烦的表情了。
  柳娘心情低落的跟着小桃进了里间,也不敢抬头看平君,手里的剑穗也不敢拿出来,羞得泪眼朦胧,咬着嘴唇不吭声。
  只听得一声轻笑,平君慢慢的从罗汉床上走了过来。
  她抬起柳娘的下巴,用指腹擦了擦柳娘脸上挂着的泪珠,好笑道:“真好,正想着不晓得你在干什么呢,有只小花猫便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哭什么呢。”
  柳娘眼前一片模糊,平君的脸都要瞧不真切了,偏偏还听见自己的声音又似哽咽又似笑:“我给娘子打了剑穗,想早点给你。”
  真好,你想见的那个人,刚好也想见你。

☆、第11章 往事

  平君有些哭笑不得的给柳娘擦着眼泪,温言安抚道:“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柳娘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咬着嘴唇含含糊糊撒娇般道:“柳娘给娘子打了剑穗,你看!”她说着把手中握着的剑穗献宝一般的递给平君看,眼神充满期待,“好看吗?”
  她的手很小,手指纤长又丰润,手心里躺着一枚样式古拙的剑穗,流苏沿着微微露出的莹白皓腕淌下来,像副画般好看。平君见了,竟然觉得有些心神荡漾,连忙转过头去,捂嘴假装咳嗽了几声,敷衍道:“好看的。”
  这话说的让人有些失望,柳娘紧绷的肩膀都丧气的垂下了,有些可惜的低声说:“好像有些配不上破军哦。”
  平君白皙的脸上浮上一丝红晕,她转头看了眼屋里的婢女们,见她们都老老实实低着头,便俏皮的冲柳娘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好看呢!”
  见柳娘歪着头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平君便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那枚剑穗,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了柳娘的手心。
  手指碰到的地方似乎有异样的感觉蔓延开来,两个人一下子都变得不自在起来,平君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美目流转间,目光似有实质般拂过柳娘的脸颊。
  空气都似乎变得有些粘着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婢女们低着头不敢说话,连互相打个眼色都不敢。
  柳娘觉得这气氛好像有哪里不对,平君看她的眼神有些渗人,她想了想,轻轻扭了扭身子撒娇道:“那娘子要把它系上吗?”
  平君这才似乎清醒了些,她掩饰的摸了摸鼻子,挑眉道:“啊,这就系上。”她转头吩咐李子,“帮我把破军拿过来。”
  李子转身去了,拿了破军剑交给平君,看了看那剑穗,有些欲言又止,平君对她使了个眼色,李子便没有说什么,福了福身退在一旁。
  柳娘没有看到平君打的眉眼官司,只顾低着头看着平君灵巧的把剑穗套在了破军上,她把破军送到柳娘面前,示意她拿着看看,夸赞道:“柳娘手真巧。”
  柳娘又有些得意,又要显得谦虚的不得了的样子,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最后还是露出的得意洋洋的模样。
  看的平君手痒痒,恨不得上去捏捏她的脸。
  屋里气氛正愉快,老嬷嬷匆匆的从屋外进来了,也没有让人通报一下,径直走了进来。
  平君见老嬷嬷这样莽撞的进来,愣了一下,立即皱起了眉头,肃然道:“嬷嬷,怎么了?”
  老嬷嬷见着柳娘在这儿,显然也很是惊讶,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拿眼瞧了柳娘一眼。
  平君会意,转头柔声冲柳娘道:“你先回去罢。”
  柳娘见老嬷嬷来的匆忙,又显然有要事商谈,已存了告退的意思,听平君这样说了,如蒙大赦,赶紧行了礼退下了。
  老嬷嬷斜眼见着柳娘走了,神色愈发激动了起来,她上前抓住平君的手,声音发颤道:“哑巴!哑巴他回来了!说是找着那些个挨千刀的了!”
  平君听了也是激动,一叠声道:“哑叔在哪?可是回了将军府?小桃快给我备马车!”
  老嬷嬷年纪不轻了,听了小厮传话一路快走到正院里,这下子有些接不上气,大喘了两口道:“在府中!三郎叫你回去呢!快些去吧!”
  小桃一阵小跑的出门去备马车,余下几个婢女也是团团转的收拾了一会儿,将平君收拾整齐,一行急急的赶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正搭凉棚看着街角,眼巴巴的候着自家已经出嫁的娘子回来,他急的转了又转,大冬天只觉得一身燥热,不住的拿了手帕擦汗。
  忽然听得街角一阵马蹄声,小厮赶紧收拾了一会儿仪表,抬眼一看,果然来者马车上有一个赵字,是自家娘子回来了。
  他赶紧迎上去想要接一下,可那马车还未停稳,上头就跳下来一个美貌女子,那女子快步上前来对他讲:“你家主人呢?”
  小厮点头哈腰的对平君指引道:“这边、这边!哑叔在等着呢!郎君要我前来直接带着娘子过去了!”
  平君冲着他点了点头,随着他往后头去了,后头的几个婢女收拾好了东西也匆匆跟了上来,将军府的门房上前来把马车好生停进马房去。
  平君到了王定之住的小院,也不待婢女上前打帘子,随手自己撩了,大步的走了进去。
  屋里头光线略暗,平君眯了眯眼,瞧见上首坐了一个瘦的脱了形,满脸风霜的老叟,那老叟见了她激动的老泪纵横,起身便要给她跪下。
  平君只觉得喉中哽着一块东西,眼前一片模糊,她上前去按住了那老叟,哽咽道:“哑叔,您受罪了!”
  老叟难过的垂头擦了泪,因没有声音,嘴中只能发出嗬嗬喘气声,他快速打着手势,一边摇头一边跺脚。
  王定之原本在一旁看着,此时忙上来安抚两人情绪,朝两人说道:“哑叔您先别急,阿姐你也别……”
  他给平君打着眼色,示意她擦了眼泪,别惹得老人家再激动起来。
  平君别过头去,杏仁儿赶紧上前递了手帕给她,她擦了擦泪,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平静了一些了,才转头冲哑叔道:“您追到了他的下落?”
  一旁的哑叔在王定之安抚之下冷静了许多,他利落的打着手势,告诉姐弟两个自己这些年的下落。
  老人家讲事情总喜欢溯本追源,哑叔就比划着从头开始讲,当年平君的父亲刚小胜鞑子,便被亲兵从背后刺了一刀送了性命,他一死,本朝的大军就有几分混乱,平君大哥当时离父亲有段距离,大伯和堂兄又追着鞑子屁股后头走的远了,他一个人勉力维持着军队的正常运转,那刺杀王将军的小人便趁乱从军中一路逃了出来。
  哑叔只来得及叫了自己的大儿子先跟平君大哥说了一声,又叫他去了将军府报信,就跟小儿子两个人一路追着那小人的痕迹从边境到了西南。
  这一去就是一年多,小人十分狡猾,他怕有人在后头跟着,路上使了好多障眼法,又不停的折回去、转圈,哑叔无法,一路跟的十分吃力,好几次都差点被那人给甩脱了去,只得一路跟儿子扮乞丐紧紧跟着那小人。
  直到到了四川,那人想是确定应该不会有人能找到这儿来了,才放松了下来,哑叔这才发现,这人一家老小全都悄悄的先到了四川一个小城,买了大院子,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
  这当家的回去了,那家人对外宣称是走商回来了,一家人在小城隐姓埋名,却是过上了小富人家的生活。
  哑叔心里纳闷,用着一手好功夫翻进衙门里面看了,这一家人却是有正正经经的户籍,正是年前迁过来的。
  哑叔知道这里头必定有大阴谋,原本他想的是把那人抓活的带回去,可就凭着他跟他儿子想是不能够了。
  于是他下定决定看着这人是不是就扎根在这儿了,待到确定了,哑叔把小儿子留在那小城,自己一个人一边干活挣路费,一边装乞丐讨得顿冷饭,走了快小半年,这才回到了长安。
  哑叔比划完这两年多的遭遇,早已是泪流满面,伤心欲绝,他比划着“喊”道。
  那人本是将军心腹!将军速来待他不薄,他却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将军死的不明不白!我不甘心呐!!
  哑叔嗬嗬的哭着,用拳头直捶自己的胸膛,他身上的衣服是王定之才吩咐人给他拿的,显得格外宽大,他的手掌枯瘦,脸上又是黑又是皲裂,头发也似乞丐,他本是习武的壮汉,如今却似六旬老叟。
  平君拉着王定之跪在地上狠狠的给他磕了三个头。
  她拉着哑叔干枯的手,颤抖的说:“他逃不了,他后头的人也逃不了。”
  平君低着头,肩膀颤抖着,泪一滴一滴砸在哑叔的手上,她低吼道:“他逃不了!!!”

☆、第13章 大郎二郎

  平君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斜斜的倚着靠枕,脑子里想着四川那个小人,不知道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赵甫仁还是?若是此人被从四川带了回来,要怎样运作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她抬手撑着太阳穴,回想着父亲死后官家对自己、对阿弟的种种优待,他显然是知道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却没有声张,只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到底之前王家军拥兵自重的谣言在这个多疑的皇帝心中种下的怀疑的种子,赵甫仁和王庸也是深的他信任的臣子,若是王家一定要官家表态,要求处置身在幕后的那人,只怕倒是不但不能成功,反而搭上了自己。
  想到这里平君只觉得头疼不已,示意杏仁儿给自己按摩一下头部。
  杏仁儿见了赶紧上前,跪坐在平君身后轻轻的按摩着她的头皮,平君长叹了一口气,又想到圣人的病,这病自父亲死后便有了,如今是越来越重,平君也能理解,没有什么比枕边人的多疑善变间接杀死了数位至亲还要来的伤人了,更何况官家迟迟不立太子,圣人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那么,想要堂堂正正讲事实摆证据以求公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若要想彻底要他们付出代价,只有让这些人慢慢的失去圣心,扶持更有能力的能臣,更得圣心的佞臣,在官家对这些曾经宠幸的臣子彻底失望的时候,将这些证据当做一把利刃,送给官家。
  这其中不知又多少的路要走,只凭自己姐弟二人又要受多少的苦楚。
  平君捏紧拳头,怒火一点一点烧了起来,王家一门忠烈,为了元氏皇族出生入死多年,到头来狡兔死走狗烹,一家男丁几乎死绝,这样一个结果却是在自己的亲姑父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想要复仇还要不知道等待多久,还要考虑到官家的喜好。
  平君心中一片冰冷,若是官家早日驾鹤西去该多好,若是圣人的病能治好该多好。
  她低着头,任由杏仁儿不轻不重的按捏着自己的颈部。
  赵世卿从王庸府上出来,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他心情很好的来回拨弄垂挂在身上的玉佩,上马车之前还随手赏了贴身小厮一锭银子,乐的那小厮笑开了花。
  回去的路上赵世卿一路上都在想着王庸给自己递的这个消息,官家一直以来都好修道,也常常差人去名山大川深处请一些高人来陪自己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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