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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治瞪着眼睛，生气地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上，跟在他身后的宦官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但龙治虽然生气，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故而那宦官虽然害怕，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第六场比试也结束了，龙晴从容地从场中退下来，正好墨璟肆要走上去，她与龙晴擦肩而过。
　　龙晴脚下一顿，墨璟肆也默契地停下了步子，龙晴笑着朝墨璟肆眨了眨眼睛，道：
　　“如果你所花费的时间比我多，我想你就没有机会与轩辕家的小姑娘交手了。”
　　墨璟肆丝毫不在意，她低低笑了：
　　“晴姐姐，即便是你，也不能阻了我的步子。”

☆、第十二章　至纯初心

　　墨璟肆的对手是一名来自风海的中级丹者，年纪十五上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见墨璟肆走上来，朝她抱拳行礼之后道：
　　“我较你年长，你就先出手吧。”
　　闻言，墨璟肆轻轻笑了，也不推辞：
　　“好。”
　　她左手打开身后背着的一个布包，右手一捞，将布包中的东西接住，脚下一转，只听咔咔两声脆响，她手中的一小截亮银色的铁器两头分别长出一段，化作一柄八尺长的枪。墨璟肆年纪尚小，个子本就不高，手里拿着一柄比她自己还长数倍的枪，看起来着实有些不搭调，这让刚刚还对她抱有很大期待的围观者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龙治冷嗤一声：
　　“此子虽然有才，但也太过招摇，不自量力，她那小身板，竟然选用这等武器，虽说寸长寸强，但须知武器最重要是称手合意，此局必败，真是丢我云阳的颜面。”
　　站在墨璟肆对面的丹者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墨璟肆却浑然不在意，她将枪身背在身后，对自己的对手笑道：
　　“我与人有约，二十招之内，我必胜你。”
　　那人闻言稍微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摇头叹息：
　　“莫说二十招，就算百招，你也未必能胜我！”
　　墨璟肆不再多言，脚尖一点便飞射而出，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刚刚心里还升起嬉笑之意的人顿时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发不出丝毫声音来。龙治蓦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轻蔑缓缓收敛，片刻之后，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嘴唇颤抖：
　　“这、这如何可能？”
　　只见墨璟肆一跃而出，快若闪电，那名风海的丹者见墨璟肆一出便是雷霆之势，心里一跳，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小看对手便是自掘坟墓，他立即稳住心神，拔剑来迎。墨璟肆手中银枪横甩，单手握住枪尾，众人只能看见空中乍然放出无数枪花，处在枪花下的少年只要稍微一动，便会被捅成筛子。
　　那少年从未像此刻一样如此接近死亡，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被眼前的枪花扎得千疮百孔，似乎已经感觉到呼呼的冷风灌进他的身体里，让他不寒而栗。因为这瞬间的失神，那少年手一抖，手中的剑哐啷一声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将他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他只能感觉到喉头有一丝寒意。
　　他咽了一口唾沫，视线下移，见墨璟肆手握枪身站在他面前，那枪尖就抵在他的喉咙上，所有观战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他们甚至以为墨璟肆会下死手。此刻胜负已分，墨璟肆在最后关头停下来，收发自如，游刃有余。
　　丹药阁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愕至极地看着场中瞬息而止的比试，皆都震撼莫名。这一年的时间里，墨璟肆从未表现出如此犀利强横的实力，她脸上总是挂着笑，虽然生性桀骜，却也待人有礼，萧澄林蕊还有齐默心里都知道墨璟肆很厉害，实力之强非是他们几人能够比拟，但今日一见，才明白，这哪是厉害二字便能说清楚的？
　　仅仅一招，一招便将那名风海的丹者拿下，若是她想，甚至可以取了那人的性命。龙治张大了嘴，眼前的景象让他已经不能正常思考，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用力拍着座椅的扶手，眼眶泛红，压低了声音在齐姓丹皇耳边道：
　　“齐丹皇，此子，必要为我皇室药阁所用！如此年纪，惊世之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必灭之！”
　　齐瑞鸿闻言吓了一跳，他转头看着龙治状若疯癫的模样，心中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场中，傅乾宣布了本场比试的获胜者为墨璟肆之后，墨璟肆收枪而立，抱拳道：
　　“承让了。”
　　她说完，将手中的枪在地上一拄，同开始的时候一样，咔咔两声响，墨璟肆手中的枪又变成一小截铁棍，她把那铁棍收回背后的布包里，转身走出场地。龙凡宇见着墨璟肆从容地走回来，他朝墨璟肆笑了笑，道：
　　“想不到，你的枪法竟是如此精妙，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墨璟肆闻言，抬眼看他，嘴角一勾：
　　“十八般武器，不过独爱枪罢了。”
　　如此一来，丹药阁七名弟子只剩龙凡宇还未上场，他抽到的签是十号，墨璟肆之后两场比试都没有太多出彩之处，第八场的胜者是一名来自风海的女弟子舞霓裳，第九场胜者是来自景龙的季襄，而第十场的胜者，便是墨璟肆意料之中的人，龙凡宇。
　　待十场比试完全结束，傅乾将二十名弟子召集到场中，对他们道：
　　“明日便举行第二轮武比，今日胜出的十名弟子有资格参加明日的第二轮比试，今日比试到此结束。”
　　傅乾说完，众弟子都回到自己的师父身边，龙治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墨璟肆身上，他见傅乾已经说完了，便对身边的齐瑞鸿道：
　　“齐丹皇，我要与那孩子单独聊聊，你们将她给我叫来。”
　　这时候，一个身穿黑衣的暗卫悄无声息地来到龙治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末了，又悄无声息地离开。龙治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他又朝齐瑞鸿摆了摆手，道：
　　“罢了，此事先不急，齐丹皇，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此刻，准备跟随林子陌等人离开四海阁的墨璟肆突然感觉背后像是被谁盯着，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朝那冷光的方向看去，却只见龙治之前所在的看台此刻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墨璟肆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她的错觉？
　　她正失神想着，突然听见轩辕晨唤她名字的声音。她转头去看，只见轩辕晨身后跟着两名白胡子老者，正快步朝她走过来。墨璟肆见到轩辕晨，心里那点疑惑和思虑骤然被甩到脑后，她迎着轩辕晨走过去，笑道：
　　“晨儿，你叫我好等！”
　　轩辕晨嘻嘻笑着，又蹦又跳地来到墨璟肆面前，微微仰着头：
　　“你今日好生厉害，我以前从未见你使过枪，没想到竟厉害如斯。”
　　墨璟肆看着轩辕晨的眼睛，那双眸子晶亮晶亮的，澄澈如水，没有一丝杂色。墨璟肆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就连刚才那片刻的慌乱都消失了，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轩辕晨的脸颊。轩辕晨蓦地愣住了，不止是轩辕晨，连墨璟肆自己也愣住了，片刻之后，她猛地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脑后抓了抓后脑勺，笑道：
　　“那枪法是爹爹传与我的，以前不用，只是觉得用不上罢了。”
　　轩辕晨愣愣地看着墨璟肆躲闪的眼神，不知为何竟红了脸，听见墨璟肆的声音，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时候，墨璟肆将手放下来，微微垂着肩膀，直直地看着轩辕晨的脸，她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跟在轩辕晨身后的两名老者，对轩辕晨道：
　　“晨儿，我有两句话想问你，可否借一步与我说话？”
　　轩辕晨不明白为何墨璟肆突然出言如此生疏，但她也没有多想，只对身后两名老者摆了摆手，道：
　　“两位爷爷，我有话要与璟肆说，你们先回去吧。”
　　“可……”
　　“没事的，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到我，况且，璟肆也会保护我的，对吧？”
　　说完，轩辕晨还朝墨璟肆眨了眨眼，一副调皮的模样。那两位老人对视一眼，既然轩辕晨已经这么说了，他们虽然不能依言先走，但离开一些，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暗中保护也是可以的，故而他们朝轩辕晨行了一礼，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轩辕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墨璟肆突然要她遣走她身边的人，但她相信墨璟肆不会伤害她。墨璟肆张了张嘴，却又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但就很想问轩辕晨一句话，又想了一会儿，她才开口：
　　“晨儿，若是我说我喜欢你，你可会厌烦我？”
　　轩辕晨没想到墨璟肆开口便是这样的话，她微微愣了愣，但也没有注意到墨璟肆话中的深意，她眯着眼笑：
　　“你若是喜欢我，我自当高兴，又为何会厌烦你？”
　　墨璟肆见轩辕晨是当真开怀，她没有明白自己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这毕竟是人之常情。她突然抓住轩辕晨的手，瞪着眼睛，认真地看着轩辕晨的脸，道：
　　“晨儿，我想你能记住这句话，有朝一日，若是你明白我心里所想，依旧不改初心，我愿意为你留在这里。”
　　墨璟肆说完，不由分说，一把将轩辕晨抱进怀里，然后闪电般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末了，墨璟肆迅速放开轩辕晨，后退两步，站在阳光下，朝呆愣中的轩辕晨咧着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晨儿，我喜欢你。”
　　阳光投射下来，落在墨璟肆身上，打出一圈金色的光影，朦朦胧胧的，有些不真实，却异常温暖。

☆、第十三章　药家针术

　　“晨儿，我喜欢你。”
　　墨璟肆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轩辕晨耳边，她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阳光依旧明亮耀眼，墨璟肆已经随着林子陌回了云阳皇宫。两名白胡子老者同时出现在轩辕晨身后，他们默默地看着轩辕晨，却默契地什么都没说，轩辕晨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微微垂着肩膀，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公主。”
　　站在左侧的风海武皇轩辕临突然出声，轩辕晨轻轻应了一声：
　　“嗯。”
　　“那孩子可是陛下与公主口中常说起的墨璟肆？”
　　轩辕晨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墨璟肆离去的方向，回答：
　　“是，她就是璟肆。”
　　站在右侧的轩辕风接口道：
　　“此子之才惊世绝艳，虽然不知与晨儿相比能有几何，但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能力，放眼整个无极大陆，也不出五指之数，若是能将此子留在风海，留在晨儿身边，让她倾心效忠，对晨儿日后登临圣位当有利无害。”
　　“像她这样的人，不该为谁效忠。”轩辕风还要说什么，却被轩辕晨打断了，她没有抬头，却继续说道，“她本就是要立于苍穹之巅的人，风海皇宫只会束缚她的才智，她生来就有自由的魂识，没有人可以束缚她，我也不允许任何人阻挡她。”
　　轩辕晨说得认真，字字斩钉截铁，让轩辕风哑口无言。轩辕临看了轩辕晨一眼，也只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墨璟肆回到住处，她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顶，回想今日自己冒失的举动和轩辕晨脸上诧异的神情，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但结果如何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在这世界本就无拘无束，她从来做事随心而动，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便努力做到。
　　她将右手抽出来，五指张开，抓向虚空，她看见自己的手如此瘦小，她还太小了，十一岁，生命才刚刚开始不久，尽管她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但终究还保持着一颗稚嫩的心。
　　“爹爹，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你说的话，如果，她就是那个特别的人，我想留在她身边。爹爹，娘亲，你们，会不会怪我？”
　　墨璟肆的声音低低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她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傻，却又忍不住一阵心酸，不知何年何月，她才能再见到她的爹娘。她就这样躺着，没有再想轩辕晨，也没有再修炼，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昨晚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竟然还有湿润的感觉。墨璟肆勾着嘴角轻轻笑了笑，将情绪调整好，面对崭新的一天。
　　第二轮的比试与第一轮相去无多，同样抽签决定对手与顺序，昨日武比第一轮结束之后，剩余的十名弟子中，墨璟肆等丹药阁弟子占了六个名额，剩余四人中，有两人来自风海，另外两人分别来自景龙和中州，云阳皇家药阁以及世家弟子，竟然无一人进入前十，为此龙治感到十分不悦，却又不好多言。
　　这一次丹药阁弟子的运气都不是很好，龙晴和墨璟肆都抽到了本阁弟子，唯有萧澄和龙凡宇抽到的对手不出自同门。墨璟肆这一轮竟然是第一个上场，等她走到场地中央，诧异地看见齐默苦着一张脸站到她的对面。
　　墨璟肆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朝齐默笑道：
　　“没想到，我这一次竟然遇上了你。”
　　齐默苦笑着摇头：
　　“哪怕面对龙凡宇，我都敢与之一战，怎么偏偏就抽到你了。”
　　言罢，他摆了摆手，朝一侧的傅乾行礼道：
　　“此局，我齐默认输。”
　　齐默认输，对在场众人而言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先不论他在全盛的状态下能否在墨璟肆手中走过十招，如今他还是有伤在身，更加不是墨璟肆的对手。见齐默认输，墨璟肆也没有多言，只是朝齐默抱拳，道：
　　“承让。”
　　第二场上场的是龙晴，她的对手也是丹药阁弟子林蕊，林蕊见自己与龙晴抽到同样标记的竹签，心里虽然知道自己此局赢不了了，但她没有像齐默那样直接认输，哪怕她面对的是墨璟肆，她也不会认输，她要堂堂正正地输，哪怕输，也要努力一下，证明自己曾经努力过，全力以赴，虽败犹荣。
　　龙晴也没有留手，但林蕊竟然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她与龙晴相战，竟然放弃了防守，全力攻击，这场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龙晴见林蕊攻势缓了，知道她体内灵力即将耗尽，当即转守为攻，林蕊喘着粗气，全力防御，但她终究不是龙晴的对手，百招过后，她被龙晴笔下两匹苍狼逼出战圈，宣告失败。
　　萧澄愣愣地站在场外，诧异地看着林蕊，她没想到林蕊与龙晴对决，竟然可以坚持那么久，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林蕊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不怎么说话，但眼神却一直坚定，不再像往常那般，总藏匿着怯懦，现在在她眼中总有一种期待，尽管萧澄不明白那是什么。
　　林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她朝龙晴笑了笑，道：
　　“你手下留情了。”
　　龙晴却摇着头，赞赏地看着她：
　　“我没有手下留情，是你自己达到了这样的高度，几乎能与我并驾齐驱。”
　　林蕊走到场边，见萧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由疑惑地偏了偏头，她朝萧澄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
　　“澄儿，你在看什么？”
　　萧澄被她的动作惊醒，惊得朝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竟有些窘迫，她猛地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怒道：
　　“林蕊，之前的比试你是不是让我了？”
　　额？林蕊被萧澄突然揭发以前的小动作，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哪料萧澄又低下头去，双手绞在一起，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刚才，干得不错！”
　　她说完这句话，立即撒开脚丫子跑到墨璟肆身边，将视线投入场中，不再看林蕊。林蕊见状，苦笑一声，她还以为经过刚才那一战，萧澄是不是对她稍稍有些改变，现在看来，估计是自己想多了，萧澄还是同往常一样，墨璟肆才是她视线的中心，自己依旧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第三场是龙凡宇对战那名来自中州的弟子，龙凡宇诧异地发现这名弟子的实力当真不俗，哪怕是他，也费了些手脚才将其拿下。第四场比试是风海两名弟子的对决，这一场竟也是以其中一方认输而结束比试，胜者是那名穿红衣的女孩儿，舞霓裳。
　　萧澄第五个上场，她的对手是来自景龙的季襄，那季襄竟然惯用银针，他一出手，墨璟肆的就猛地站直了身子，双眼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那叫做季襄的少年出手迅猛，手中银针不是为了伤人，却让人防不胜防，萧澄不出意料地落败，她有些丧气地走到场边，墨璟肆的视线却依旧没有从那少年身上挪开。
　　林蕊走上前来，关切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萧澄看了墨璟肆一眼，摇了摇头，道：
　　“没有，他只是将我逼出战圈，并未将我创伤。”
　　墨璟肆这时候才将视线转过来，看了看萧澄，问道：
　　“刚才那人，你与他交手，感觉他手中的银针如何？”
　　萧澄不知道墨璟肆为何要这样问，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话：
　　“他手里银针虽然小，但却出得明，不似暗器，针出认穴，这针若是不取人性命，便该是治病救人的。”
　　墨璟肆闻言，突然笑了，她伸手拍了拍萧澄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