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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南蓓道：“她也是万般无奈才说跟你断绝关系，只要你不回去找她，跟她没有关系，你就不会有危险。”
　　这些话打破了许安然多年以来的认知，她从没有想过许红英会为她这么做，她别过脸，紧紧攥着手指。
　　和许红英断绝关系后，她也见过许红英，那时她中考，刚从考场里头出来，就看到许红英在外头等着。
　　天气很热，考得她只冒汗，许红英手里拿着两瓶冰奶茶等着她，说了一句“加油”，很快人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这样，她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走，我跟她说了，我有能力可以养她，我们可以重新生活，也不恨她。”
　　许安然哽咽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猜的没错的话，那时候你是不是打算出国？”
　　“对，那时我已经拿到offer了……”许安然说着，停了下来，眼泪跟着滚了下来，突然她想明白了，很明白。
　　“她不想做我的拖累是吗？”
　　顾南蓓搂着她，“不要难过，她是爱你的，你应该高兴。你母亲一直在默默保护你，你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许安然抓着衣摆，小时候那些事，像电影似的一幕的幕在她眼前闪过，她一直以为许红英为了钱不要她。
　　没想到……许红英居然承受了这么多。
　　她捂着嘴，坐直了身体，“你开车，我要去见她。”
　　“好。”顾南蓓把卫生纸递给她，随即开动着车子。
　　晚上的南湘街和白天不太一样，这会车完全开不进去，外头全是小摊，许安然和顾南蓓把车停在外面，走了十多分钟走了进去，这会筒子楼里的灯全亮着的。
　　那个胖女人可能是在这里望风，见到许安然小跑着走过来，用身体一挡，朝着她看了眼，道：“干嘛呢，怎么两手空空的，不是说了嘛，一百万，你带钱了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许安然绕开她往里头走。
　　胖女人就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没良心的东西，你妈白养你了，一百万都不舍得给，白眼狼！”
　　以前胖女人这么骂许安然，许安然都是当她嘴臭，现在倒觉得她是知道什么，她又退了回来，很礼貌的说：“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哟，这是看得起我啊。”胖女人叉腰的手，转移到胸前，“能被你这种白眼狼看得起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你为什么一直说我是白眼狼？”许安然觉得她对许红英做得真不算少，哪怕许红英不认她，她也会给许红英设计衣服，有时候还会偷偷地往她银行卡里打钱。
　　“你还不是白眼狼啊？这么多年你回来看过你妈吗？亏得你妈还把挣得几个钱全给寄到学校给你用！”
　　“寄钱给我？”许安然疑惑。
　　“看看看！”胖女人指着她的鼻子连连摇头，“不想认吧，你初高中用的钱不都是你妈寄过去的吗？我之前就跟你妈说过，你这种鸡窝飞出去的，根本就不会报恩！”
　　许安然微拧着眉头，陷入了深思之中，许红英从来没有当面给过钱她，如果胖女人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之前一直匿名资助她上学的人可能就是许红英。
　　“她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胖女人道：“还不是你看不起她，你不是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她是你的妈吗？卖怎么了，她要不是为了养活你，她能出来卖吗？谁愿意作贱自己啊！”
　　许安然的身体重重地晃了下，好在顾南蓓在她身后扶住了她。顾南蓓瞪了眼胖女人，轻声安慰着她，“没事，你别太自责，现在已经到门口，我们进去问问。”
　　胖女人又跟着嚷嚷，“问，还要问，不说别的，就说之前你要出国，你妈都怕影响到你，硬是狠心没跟去，还给你凑了笔钱。你真想孝顺她，就算她不去，你也回来看看她啊！现在人快死了，才知道回来看看！狠心！”
　　许安然再控制不住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她捂着脸，哀求的看着胖女人，“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第80章　我保护你
　　胖女人的嘴像是机关枪一样，一直在许安然的耳边叨叨个不停；　许安然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到了楼上。
　　可是到了门口；　她却不敢敲门。
　　此刻；　许红英屋里还亮着灯；　昏暗的，之前来的时候；　她只有满腹的委屈；　没有怎么注意外面的场景。
　　现在她看清楚了；　外面晾晒衣服的地方，还挂着许红英穿得衣服，基本都是她设计给许红英的那几件。
　　顾南蓓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咱们现在进去，一切还来得及说清楚，还来得及弥补；　不是吗？”
　　许安然抿着唇嗯了一声，她上去敲了敲门；　开始还没有声音，她又敲了两下；　就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
　　接着；　就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谁啊？大半夜过来，也不让人睡个好觉，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吗？”
　　嘴上这么埋怨着；　许红英还是走过来开了门，门刚开了个小缝隙，她就和许安然的视线对上了，两人相对无言，许红英眉头一拧，就要把门给关上。
　　“等下。”许安然快速抓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许红英打量着着她，“你给我带钱了吗？我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过来给我送钱的啊？”
　　“带了。”顾南蓓帮忙说着，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卡，然后伸过去递给她，“里面的金额你随便取。”
　　许红英微微愣了下，用瘦成枯骨的手指将银行卡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几个字，道：“顾氏集团的老总吧，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说一百万了，要一千万了。”
　　单单是说的这几句话，非常容易让人误解她，觉得她是一个市侩的女人，为了钱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卖。
　　顾南蓓道：“都可以，只要您想要。”
　　许红英冷呵了一声，听起来是很不屑的，听起来要赶她似的，但她还是把门打开了，转身就多开了盏灯。
　　小小的房间和之前一样拥挤，许红英和之前一样，拿了一瓶劣质的香水四处喷了喷，扭头对她们说：“有什么事赶紧说，待会有几个客人要来，别耽误我干活。”
　　许安然目光在四处扫视着，看到了搁在柜台上的一个白色药瓶，她起身走了过去，把药瓶拿了起来。上面的标签被撕了一半下来，瓶盖上面还沾了不少灰尘。
　　她快速地把瓶盖拧下来，里面是空的，也就是说，许红英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药，“为什么不去拿药？”
　　许红英别开视线，“感冒已经好了，还买什么药？”
　　“你还骗我！”许安然把药瓶放在桌子上，“当我不认识字吗？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我记错了不行吗？”许红英一把将药瓶抢过来，扔进垃圾桶，“这用不着你关心，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
　　许安然打开手提包的拉链，把那一叠检查报告全掏出来拍在桌子上，小小的桌子被报告占了一半。
　　“编啊，你继续编啊！”她红着眼睛。
　　看着纸张上一排排的字，许红英的表情僵了下来，她抬头，瞪着顾南蓓，“你弄的？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顾南蓓无法应答，许安然挡在她前面，“不关南蓓的事，是我让她去查的，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骗我？”
　　许红英呼着气，很生气，她把单子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没一会垃圾桶就被堵严实了。她抬头嘲讽地笑了笑，“对，我是病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滚！”
　　“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许安然是个倔脾气，她就坐在屋里，盯着许红英，“不然，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许红英骂了几句，见她不为所动，就起身朝着床上走去，拉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转个身背对着许安然。
　　许安然也僵持着，许红英不说，她就找了两把椅子，一把给了顾南蓓，道：“你饿了没有，我点外卖。”
　　顾南蓓是不怎么饿的，她是怕饿到许安然，更别说许红英现在还得了胃癌，她心里更是害怕。她道：“好，你先看看你想吃什么，没卖的话，我就让人送过来。”
　　许安然知道附近一家餐厅味道还不错，她瞥了一眼小屋子的许红英，接着把软件点开，然后开始下单。
　　接着，是漫长的等待，一直等到许安然手机来电，屋里才算是有了声音，顾南蓓道：“我去拿，你等着。”
　　“好。”许安然去床边看了看，许红英闭着眸子，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她知道许红英肯定没睡。
　　“起来吃点东西吧。”
　　许红英没回答她。
　　许安然继续说：“我跟你好歹也生活十多年，我知道你什么生活习惯，在我面前装睡完全没有必要。”
　　又过了几分钟，顾南蓓把外卖拎了上来，她看看许安然，许安然把所有餐盒拆开，“你不吃就浪费了。”
　　“我可以起来吃。”许红英转过身看着她，“但我的条件是，吃了你们立马给我走，之后再也别找过来了。”
　　“可以。”许安然把给她买的粥端过去，许红英起身接了过来，低头看了眼，又去看上面的包装，很快嗤了一声，“一碗粥得花不少钱吧，真是个败家子。”
　　许安然没说话，低着头吃饭。
　　说起来，她已经和许红英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小时候还好，她懂的不多，有吃的就觉得幸福的要死。
　　等她越来越大，会心疼许红英，会开始嫌弃许红英的工作，两人的矛盾就愈演愈烈，除了吵架还是吵架。
　　许红英吃的东西很慢，小口小口的吹凉往嘴里送，像是大家闺秀在品尝美食一样，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病了？”许安然问道。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许红英低着头，“你能给我钱去治吗？更别说那些钱还不够我赌，以后别问了。”
　　之前这么说许安然还信，现在许红英说的对她而言全是谎言，她紧捏着筷子，“坐牢的事我也知道了。”
　　许红英手里的筷子停了下来，脸色陡然一变，“谁告诉你的？”说完，再次把目光转向顾南蓓，“又是她？”
　　“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瞒着我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许安然说，“现在我有钱了，没有人会欺负我们了，你跟我离开这里，我们去医院治疗，好不好？”
　　“滚！”许红英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让你滚！”
　　“你又要像之前那样吗？把我赶走，然后什么都一个人承担？”许安然吸着鼻子，“以前我没发现是我蠢，是我笨。现在不一样了，我长大了，你骗不了我！”
　　许红英转身，指着门外，“你说的我听不懂，我的病是我活该，我自己卖出来的病，你滚，以后别来了！”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许安然跑到她的面前，她捏住许红英的手腕，许红英太瘦了，瘦的只有骨头了，“你是不是怕成为我的累赘？所以才赶我走？”
　　许红英别开脸，几秒后，她又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许安然，道：“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你现在是攀上高枝了，可哪天要是从枝头掉下来，我可不就是空欢喜一场吗。我想要的就那么简单，就要钱！”
　　要是真的为了钱，许红英肯定会狠狠敲诈顾南蓓一笔，可是她现在就是想把许安然逼走找的理由罢了。
　　许安然知道她性格硬，她回忆了下，找到许红英放记账本的柜子，她用力往后一拉，接着看到了这一幕。
　　储存阁里放的全部是她的东西，她从小到大的奖状，还有她没有用完的学习用具，最上面的是个相册，相册破损很严重，应该是经常拿出来看的缘故。
　　“这些、这些你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都是一些垃圾！”
　　许安然用力地咬着唇，她拿着那个账本开始翻阅，突然许红英冲了过来，一把将账本拿过来，“怎么，想把这个账本撕了吗？这我可得留下来，之后问你要钱！”
　　“我看了！”许安然说，“我看到你写的什么了！”
　　账本开始确实和她说的一样，后面却不一样。
　　里面记录的全是她给许安然的汇款，许安然需要多少钱，需要什么生活用品，以前许安然还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人，衣服鞋子都会给她寄新的过来。
　　没想到……
　　许安然无法去想象许红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一个人忍着所有的病痛，把最好的全部给自己。
　　她抬手抹掉眼泪，抱住瘦弱的许红英，“我现在很厉害了，没有人会欺负咱们了。真的，我有钱的。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咱们肯定能治好，你信我好吗。”
　　“我信命。”
　　“好，你信命，你看命已经让我发现了你的秘密。对不起是我发现的太晚了，是我不孝，你跟我去医院吧。”
　　“不去。”许红英还僵持着。
　　“妈！”许安然喊着，这么年了，她都没这么喊过许红英，开始是因为恨，后来是习惯。现在喊出来，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可又觉得温暖，“你跟我走，之后我保护你。”


第81章　诱人的香
　　最后许安然还是把许红英说服了，许红英同意去医院；　但她有个要求；　要是已经没得治；　就让许安然以后别再管她。
　　许安然和许红英坐在后面；　上了车两人就没说过话，许红英手指尖捏着一根烟；　人坐的很规矩；　很有礼貌；　过了会，她道：“停一下，这附近有家医院。”
　　许安然上网查了下，道：“前面有三甲医院，我们去那儿做个全面检查，很快的；　用不了你多少的时间。”
　　许红英嗯了一声，突然扭头看着许安然；　道：“以前楼里有个得了癌的，去了做手术没多久就去世了。”
　　“不会的。”许安然对她的病情不是很了解；　检查报告看的都是前些年的；　有没有恶化，她也不是很清楚。
　　她想了想，握住了许红英的手腕，把烟拿了过来，“之后就别抽了；　要是实在忍不住，我给你买糖。”
　　“胃癌不能吃糖。”许红英说。
　　许安然默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许红英又道：“口香糖还是可以的。”
　　许安然惊讶地偏头看着她，许红英可能是有些别扭，就把自己的脸别开了，许安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这一路上，两人的手再没有分开过，到了地方，顾南蓓先下车，然后绕过来给她们打开车门。接下来的事都是顾南蓓一个人操办，挂号啊，做检查，体贴入微。
　　整套检查下来一个小时过去了，顾南蓓带着她们去旁边的长椅上坐，“休息一会，我去拿化验单过来。”
　　“好。”许安然点头。
　　等顾南蓓离开，许红英抱着手臂，道：“看着她对你不错，不过最毒妇人心，你还是得时时刻刻留个心眼。”
　　“南蓓很好的，她很喜欢我的。”许安然忍不住为顾南蓓辩解，又觉得许红英在关心她，心里阵阵温暖。
　　“人心都会变，之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许红英这么说了句，顾南蓓拿着单子走了过来，到许安然身边的站着，表情有些严肃，情况应该不太乐观。
　　许安然问：“怎么样？”
　　许红英接了句，“实话实说。”
　　顾南蓓吸了口气，“中期，医生说有百分之五十治愈的可能，只要配合治疗，治愈率会再上升百分之十。”
　　“百分之五十啊。”许安然咬了咬唇，中期比早期要难治一些，但是也是有希望的啊，她扭头看着许红英。
　　许红英站了起来，“行了，那没什么必要了，你要是真有那个孝心，不如把治疗的钱全打给我，我趁着……”
　　“不行！”许安然挡在她面前，“你刚说的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才让我别管你，现在有几率治好，我就得管。”
　　顾南蓓也说：“我会从国外请专家组过来，治好的几率能在往上升，阿姨，你应该换个思路为安然想想。”
　　许红英沉默着，顾南蓓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怕浪费钱，不想让许安然之后过的幸苦。可能您不知道，安然现在可厉害了，她是首席设计师，之后还会有自己的品牌，钱对她来说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您了。”
　　“难道您要她余生在自责中度过吗？”
　　在自责中度过……
　　许红英是了解她这个女儿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她，别人上补习班的时候，她就大街小巷的跑，捡塑料瓶子去卖，吃饭永远只吃一点点，生怕自己不够吃。
　　她眉头为动了两下，“你这张嘴真厉害。”
　　听她这么说就是同意治疗了，顾南蓓赶紧打电话让人安排vip病房，这次许红英没再推辞，对许安然道：“你去把我柜子头的夹层打开，里头有个存折。”
　　许安然想说医药费她出，又想着她要强的性格就点了点头，“好，你先在这里住下，明天我去拿过来。”
　　这会天色已晚，四处黑漆漆的，也不适合来回跑，到了病房，许红英在里面转了圈，看许安然在铺旁边的小床，又道：“之后你别老我这里跑，我心烦。”
　　现在许安然只能顺着她来，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