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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墨汁都没干，你急着抢过来干嘛？”疑惑中，林又嫃听到余好这样问道。
　　“纸上的墨汁还没有干。”余好又说了一次。
　　“嗯？”林又嫃看向余好手里的纸，上面的字是没干啊，刚才赵穗拿起来的时候她就知道。
　　“墨汁没干，你又不仔细的拿着，所以墨汁沾到你手上了，然后你又摸了摸鼻子……”余好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林尔臻也笑了起来：“刚才没注意看还没发现，好儿这么一说，哈哈，嫃儿，你画鼻子做什么？”
　　林又嫃一僵，随后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再脏她也有过，有什么好笑的。这么想着，林又嫃斜了眼余好。
　　余好忍住笑，缩了手扯起自己的袖口，走上前微抬着手帮林又嫃擦了擦：“姑娘家的，这点好都不好了么？”
　　林又嫃全身的感觉好像就集中在脸上，连心都开始很有力的“咚咚咚”跳着，像是也要跳到脸上去：“我、我才不是那种娇滴滴的。”
　　“是是是。”余好有些敷衍的笑道。林又嫃鼻子上的墨汁本就不多，稍微带一下也就看不出来了，余好收回了手又走回林尔臻身边接过之前给他看的第二张，然后又叫林尔臻把赵穗用好的毛笔拿来，而她则走向眹石宇，说道：“殿下，麻烦请签字吧。”
　　“你敢走进我？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抓了你吗？”眹石宇好整以暇的看着站在床边的余好。
　　“抓了我，当人质还是直接杀了我？”余好微微歪了歪头，看上去有点小俏皮。林又嫃对这个动作很怀念，当初余好刚来的时候还经常会有，后来就几乎看不见了，如今看去，反而更加的让人从心里想……
　　林又嫃走向前，站在余好斜对面的床的另一边，看着余好。只听余好接着说：“当人质的话，我还不够分量，你觉得在这些士兵心目中，是他们自己的命他们的国家重要，还是我重要？至于你要先杀了我……我想，就算你能活着回去，那也不完整了。”说着，余好看了看一直注意着她和眹石宇动静的林又嫃他们，“他们三个估计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眹石宇一直笑着，等余好说完后，他很配合的结果毛笔，在两张协议上都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时，那个士兵正好把朱砂拿来。
　　余好接过朱砂，倒了一点在眹石宇的掌心里，示意他两只手相互搓一下好均匀分开，最后一只手一张的印在他名字的边上，两只鲜红的手掌印就这样醒目的躺在上面。
　　“素问池故讲信义重廉耻，池故皇宫里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如今看二皇子的气度，想必都是真的。”等余好收好那两张协议后，赵穗拿过之前吩咐的湿毛巾，走过去帮眹石宇擦拭手心。
　　“还有什么你就直说，这么绕着弯做什么，还没有人家小娘子爽快。”眹石宇看着比自己年幼不少可心机不浅的赵穗，有些嘲讽的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赵穗转身拿起笔墨纸砚放在眹石宇面前，说，“麻烦二皇子再亲手书信一封，告之领兵将军停战以及安排来接二皇子回国之事。而其中一份协议书会和二皇子的亲笔信一起送到将军手上。”
　　眹石宇定定的看了赵穗一会，才笑道：“卖身契都签了，家信又算得了什么。”
　　“我越度可不敢买下最受宠爱的二皇子您。”赵穗见眹石宇拿起了毛笔，笑着回道。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许多。池故在收到信的一天后，答应退出越度边境，并且来信商量接二皇子回去的事宜。
　　“看来池故那边是答应了。”林尔臻听完赵穗的话后。
　　“嗯，接下来会太平三年。”在他们派人把信送出去的时候，也让人到外面宣扬眹石宇签下协议之事，就算池故可以不要眹石宇，但脸面却再也过不去，“不过也因此，恼羞成怒的池故在三年后会更加的发狠了。”赵穗说着让人忧心的话，却喝着手边的茗茶，连语气里也透着悠闲。
　　“这得看朝廷的造化了。”林尔臻顺着感慨了一句。
　　然后四人再也无话。
　　直到用膳时辰到了，他们站起来准备出去的时候，赵穗才开口又说了一句：“池故二皇子明天就要遣送回去了。”
　　林尔臻点点头，反正目的达到了：“他们将军来接人吗？”
　　“不。韩副将说不放心外来人员进来，最好是我们自己人送过去，在边境两山碰面。”赵穗边说边带头往外走去。
　　“嗯……也有道理。池故那边同意了？”林尔臻慢悠悠的跟在赵穗后面。
　　“二皇子同意了，那边就同意。”赵穗还是没有说到重点上。
　　“这么说，二皇子同意了？”林尔臻在心里想着明天眹石宇走了，那他们也可以打算之后的路了。
　　“二皇子说，他只有一个要求。”赵穗停下了脚步，看了看随着他一起停下来的三人，眼光最后落在余好身上，“他要姐姐相送。”


第四十章　
　　“不可以！”还没等余好反应过来；林又嫃就抢先拒绝。
　　林尔臻也点着头说：“是不合适。眹石宇既然已经知道是好儿使计抓了他来；现在又主动提出要好儿护送，肯定没安了好心。”
　　赵穗笑着听完，点着头；嘴上却说：“如果不是姐姐送，二皇子就要求他们人进来接他。现在非常时期；我们得尽量做到不伤和气，而让池故的人进来也确实不合适……”后面的话他本也不准备讲了，可是在触及到余好的眼神的时候；他想讲也讲不出来。
　　总觉得，余好那眼神像是在嘲笑他。
　　“先吃饭吧。”当事人像没事发生一样淡淡的开口；打破了有些紧张的气氛。
　　“好儿！”林又嫃跺了跺脚；说实话，这个动作她少做得很。
　　“不急，不是明天么，现在才刚要吃午膳。”余好走进林又嫃，拉起她的手，率先往操场走去。平时他们几人的饭菜都是直接端到议事营帐来的，而士兵们也是在伙房附近搭几个顶棚当做饭堂。但是赵穗之前说想在吃饭的时候告诉士兵免战的消息，让大家开心开心，所以临时叫大家把桌子搬到了操场，露天吃饭。
　　这次的露天集体用饭总体来说效果很好。尽管之前就有一些士兵收到了风声，但现在从赵穗嘴里说出来和别人嘴里传出来的感觉不一样，士兵们果然欢呼了起来，一个个都恨不得把碗给抛了。坐在余好旁边的林又嫃听着声音偶尔抬头看看那些士兵，又时不时的望向另一桌的赵穗，闷着声只吃饭不说话。
　　“怎么了？”因为坐得太近的缘故，林又嫃一有动静余好就会知道，“不开心？”
　　“不是。”林又嫃摇摇头，“只是想起了从前。”她口中的从前自然就是已经不复存在的林家军，时隔几月，再次提起来的时候，内心真的不会像最初那样翻涌，但是疼痛仍在。
　　“如果在以前，只怕比现在更疯。”余好像是在安慰一般，不过马上又转移了话题，“这样一来，这个监军大人在士兵们心中可不会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了。”
　　“嗯，军心稳下来不少，估计以后拥戴他的人会越来越多。”林又嫃同意道。因整个军营就她们是姑娘家，所以分给她们一方很小的桌子供她们放菜盘子，而且还离其他的桌位有点远，又加之周围吵闹，所以没人可以听到她们说什么。
　　“他不简单。”余好夹了一块黄瓜，慢慢的嚼着。
　　“你不爱吃黄瓜还夹它做什么。”林又嫃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余好，“他能简单就不会有机会道这里来。”
　　“我知道我说的是废话。”余好终于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有些不喜的抿着嘴唇露出点舌尖舔了舔唇瓣，这是她向来的习惯，林又嫃就是根据这个判断她是不是喜欢吃某一道菜。如果是余好爱吃的，她会咀嚼的稍微快一点，而且是在吃了很多以后才会做抿嘴动作。这个动作表示，这个菜或者这顿饭她不会再吃了。
　　林又嫃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随意的问了一句：“明天你去么？”
　　“去啊。”余好无所谓道，“反正也是拒绝不了了。赵穗同意、眹石宇要求，我也只能照办啊。”
　　“可是，就像哥说的那样，你去了处境可……”林又嫃有些急切。
　　“我都知道，你不用说的。”余好打断了林又嫃的话，“可是我有办法不去吗？”
　　“我代替你。”林又嫃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他不过是想要安全回去，找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就是他最好的选择，而我也是女的，我穿上你的衣服，再稍稍装扮一下……”
　　“你有想过，如果被看出来了，会有什么后果吗？”余好再一次打断了林又嫃美好的想象，“嫃儿，没这么简单的，你还不懂。”
　　你还不懂……
　　林又嫃“啪”的把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我哪里不懂什么事了？我知道眹石宇的要求里面有别的含义，我担心你的安全才会想些办法啊！我知道要是败露了可能会再一次激起两方征战，而且还是我们这边理亏一点！我还知道，赵穗也没安了好心，心里肯定有些安排……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知道，你说，我还有哪里不懂的！”说着说着，林又嫃就更气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我明明什么都知道，那个什么都不知道是你好不好！”
　　余好看着林又嫃盯着她的红眼睛，笑着摇了摇头，扯起袖子伸过去帮林又嫃擦了擦眼泪：“是是是，你什么都懂。”这声音语调怎么听都像是在敷衍。“来，爱哭鼻子的小妹妹，告诉姐姐，姐姐有什么地方没有弄懂的？”
　　“谁是你妹妹！”林又嫃红了鼻子道，“你果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么关系你……”
　　“嗯，我知道你关心我……”余好拍了拍林又嫃的脸，“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是那个最关心我的人……”
　　“……我都能、关心你了，我还会什么都不懂吗？”林又嫃扯着余好的袖口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可是你现在就是在幼稚。”余好好笑的看着林又嫃的动作，任她毁她干净的衣服。
　　听余好这么一说，林又嫃的心反而静了下来，她看着余好的眼睛，想要看出些什么。听余好的语气，她是不喜欢小家子气的人？幼稚不是越度的话，当初余好教她的时候就很随意的说：小家子气的意思。那小家子气又是什么意思的？余好解释说：不懂事。
　　所以，在余好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这个认知让林又嫃的心里十分的堵。
　　“幼稚的意思是，好儿在说我年纪小不懂事吗？”林又嫃鼓起勇气，用这个开了头。
　　“你确实比我小很多啊。四年，你怎么也追不上我。”余好笑着敲了敲林又嫃的饭碗，“快点吃饭吧。”
　　原本蓄谋着想说的话，被余好几下一敲就泄了气。林又嫃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余好也没说错，这四年，她真的赶不上去。那，只能在别的地方显得她其实早就已经长大了？
　　饭后不久，余好说她想去府邸一趟，原本林家兄妹也要跟去，但也不知道赵穗在想些什么，竟然说三人不能同时走出军营，余好想去可以叫几个士兵陪同。当时余好只是笑着看了赵穗一眼，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赵穗的决定。
　　在军营的最外围，就只剩下一路送余好出去的林家兄妹。
　　“哥，怎么样才让人觉得你长大了？”林又嫃蹲在地上拨弄着砂石。
　　“只要你成亲了，别人就会觉得你长大了。”林尔臻有些敷衍，他真搞不懂，向来粗神经的妹妹最近几天总是特别忧郁和感性。
　　“除了成亲以外呢？”林又嫃继续问道。
　　“生孩子？”林尔臻对女子了解的不多。
　　“……”林又嫃没有回答他。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林又嫃玩着砂石的细微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林又嫃还耳尖的听出来里面有小黑。就是说，余好来呢了。林又嫃站起了身，和林尔臻一样靠着外围。
　　林尔臻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这个不断进步又不断多变的妹妹，有些紧张的想笑着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林尔臻却说：“可能，当你懂得怎么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懂得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林又嫃站在原地，眼睛眺望着远方。直至那抹身影真的印入了她的眼眸。
　　“拿了些什么东西过来？”林又嫃在余好下马后迎了上去。
　　“一些衣物。”余好拍了拍身后背着的小包裹，“我还是不大喜欢穿这里的。”
　　一旁的林尔臻笑了笑，早先他们被带来的时候没有带上任何东西，后来虽说也有派人去拿过，但别人那里知道他们的喜好，而且还只拿了一套。后来他们也就将就着两套换洗，加之有事压着也没什么心思考虑别的，后来赵穗又派人送来了军营里的新衣服供他们备换，这样才不至于就衣服的事情也紧巴巴的算着换洗的时间，实在汗臭了还要考虑一下第二天会不会也是大热。
　　现在余好会心血来潮的跑去拿，也在理。
　　“有帮我们的拿来吗？”林尔臻也走近她们。
　　“有啊，都带了一套。”余好点点头，“也不知道会把我们关在这里关到什么时候。”


第四十一章　
　　晚点的时候；林又嫃拉着余好在军营里面散步；林尔臻还是和最初的时候一样，不紧不慢的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林又嫃偶尔往后面瞟几眼，都会看见林尔臻突然转开的脸。
　　她不知道林尔臻的存在对她来说是好还是不好。他在；她会安心一点，自从听赵穗说眹石宇要余好来送之后；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始终难安。可是就是因为他在，她又有了心理负担；希望林尔臻可以给她留一个只属于她和余好的空间。
　　那时余好回来后，她们便一起回去整理衣物；余好给每个人都带回来一套；包括她自己的，也是只有一套。这个发现让林又嫃有些莫名提着的心稍稍下来了一点。除了衣服，余好还带回来一套文房四宝和几本她没看完的书。看样子，余好是准备在这里和赵穗耗上了。所以，余好不会答应去送那什么二皇子去边境，林又嫃如是想着。而后来，她的心思都在怎么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上了。
　　“其实，这里的晚上还不算太热。”余好突然出声打断了林又嫃的神游。
　　“嗯？”林又嫃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比这里可热多了。”余好转过脸来对林又嫃笑了笑，“小时候家里不是很富裕，夏天晚上热得睡不着，我就干脆搬了草席去……露台上吹风数星星，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会在床上。那个时候我还傻傻的以为，世界上真的有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林又嫃重复了一下，“是谁？神仙吗？”
　　“唔……对你们来说应该算是妖怪，有人在家的时候，她是一只养在水里的田螺，可是主人家一出门，她就会变成一个美丽的姑娘，帮你烧饭做菜还整理家务。”余好的脸上始终带着笑，“你们这里有什么美好的传说吗？”
　　“关于妖怪的？”林又嫃想了想，“我记得在娘走了以后，二哥陪过我一段时间，那时候，二哥总会隔几天给我讲一个他从书上看来的故事。我记得有一个是讲树妖的，可是在他真的可以变成人的时候，那个姑娘却不要他了。”
　　“为什么？”余好微微的歪了歪头，问道。
　　“因为树妖虽然变成了人，但他身上还是有和树皮一样的纹路，有点丑。那个姑娘可以和还是树的他天天见面天天谈笑，却在见过他变成人以后的样子就再也没有出现。”林又嫃使劲想着，过程她倒是忘记了，但这个结局她还是记得的。
　　“有一些人可能是这样的吧。”余好静默了一下，才缓缓的开口，“可能，那姑娘没有真的喜欢上树妖，只是图一棵会说话的树的新鲜，那个时候她虽知道她是妖，但被新鲜感蒙蔽了心，所以没有多想。可是后来看到他不仅会变，而且能到处走了，她才意识到，他不只是一棵会说话的树，他是会害人的妖精……我猜，最后树妖把那姑娘给吃了吧？”
　　“这个……好像是。”林又嫃不确定道，但很快又转移了话题，“好儿，如果你是那姑娘，会这样吗？”
　　“可能不会。”余好边说边慢慢的走着，头有些低，像是在看地上的沙子一样，“在知道他是一个异样的存在后，可能，我在那个时候就早早的远离了他。说的简单一点，我怕自己承受不住那份有些不同的感情。但是，如果真的喜欢，那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了，我都不会离开，除非是他自己要走。”
　　林又嫃听得异常认真，没有搭腔。
　　“算了，不说这个。”似乎余好也发现她们之前的气氛有些凝重，“这件事平息了后，会有三年的平静，所以我们应该可以走了。你们会去哪里？”
　　“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的么？”林又嫃听着余好的话，怎么觉得她像是在说她和他们不一道的离开。
　　“如果你们是去京城那里，我不想去。”余好如是说。
　　“可以不去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