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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法医小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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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余杭的目光滑落到她脖子,隐在衣领里的一根项链:“可以带我们去您家看一下吗?”
  女人的脸上似有些不耐烦,但宋余杭话说的委婉,语气却是不容置噱。
  “行吧,行吧,真麻烦,死了埋了把该赔给我们的钱赔了不就得了吗?弄这一大圈弯弯绕绕的。”
  宋余杭也懒得跟她解释,几个刑侦人员跟她一起往出走,在身后窃窃私语。
  “就这,搁我我也得自杀。”
  自杀吗?
  宋余杭的思绪飘回了那天的天台上,她总觉得那个黑衣人和那封遗书并不是巧合。
  ***
  女人的家还在西城区最里边的村子,属于郊区里的郊区,水泥路只打到了村口,前两天刚下过雨,路面泥泞不堪,车轮陷进去抛了锚,一行人只好蹚着泥水往里走。
  住在这里的普遍都很穷,房子低矮,电线拉得高低错落,空气里漂浮着鸡屎和牛粪的味道。路边不时跑过两只饿得瘦骨嶙峋的流浪狗,远远地听见几声鸡叫,抹黑走了数十米才有一盏一闪一闪的路灯在苟延残喘,随时都会寿终正寝。
  昏黄的灯光下摆了一张黑漆漆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桌子,几个老汉围在一起打牌,抽烟袋的抽烟袋,吸卷烟的吸卷烟,几个半大小子就蹲在一边玩地上的泥巴,其中一个从地上捡起烟头抽了一口,顿时连声咳嗽起来。
  老汉们哄堂大笑。
  宋余杭的目光往过去一瞥,几个闲汉见有人来了,把桌上的闲散零钱把口袋里一收,咧开一嘴烟牙冲为首的女人笑。
  “哟,秀珍呐,这是摊上啥事了,咋有警察跟着你呢?”
  王秀珍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道:“哎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能犯啥事呀,还不是我那倒霉侄女死了,唉,不过死了也好死了轻松,总好过活着受穷。”
  段城气不过就要上前被方辛死死拉了回来:“她……她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还是人吗?”
  方辛白了他一眼:“咱们是来办案的,其他事少管。”
  走过村口泥泞的小道,再往左拐绕过一个田坎,不远处就是王秀珍的家了。
  屋里亮着灯,门前栓着一条脏兮兮的土狗,一见有人过来立马狂吠了起来。
  宋余杭瞥一眼灯光:“有人?”
  王秀珍跑过去把狗牵好,推开了铁门:“有,有,俺儿子在家学习呢。”
  宋余杭跟着她迈过门槛:“你丈夫呢?”
  “在省城做木工,不常回来,家里平时只有我、侄女和俺儿子在家。”
  女人回头说着,大声喊了自己儿子的名字,让他把堂屋里的灯打开。
  他儿子穿着个汗衫,从旱厕里钻出来:“妈,啥事啊?”
  “你个龟孙子,出来上厕所又不关屋里的灯!老娘拧不烂你的耳朵。”说着就要去拧他的耳朵,男孩一边躲着,哎呦直叫。
  “这有外人呢,您别叫人看笑话成吗?”
  女人这才讪讪松了手,冲宋余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几位警官,里面坐里面坐。”
  “不用了,何苗的房间在哪?”
  何苗就是本案中跳楼自杀惨遭车辆碾压的死者。
  女人脸上顿时闪过几丝不自然,在宋余杭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把他们往屋里引。
  堂屋不大,左右两间各有一间大卧室,是夫妻俩的居住,右边是儿子的房间,堂屋走到底,女人推开了一扇木门,灰尘簌簌落了下来。
  方辛捂着嘴咳嗽,扑开迎面而来的飞灰,这才看清这是一间不到8平米的杂物间,堆满了陈芝麻烂谷子,以及储藏了一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蔬菜,发出一股霉味。
  屋子中间摆了张高架床,下面铺了一些灰不拉几的被褥,上面则也摆满了东西。
  床前放着一张小矮几,女主人摊开的作业还没写完,地上散落了一些书本纸张。
  宋余杭从兜里掏出手套戴上:“干活。”
  技侦纷纷忙碌开来,方辛从枕头上捻起了几根头发放进了证物袋里,抬手把枕头挪开的时候,一只黑黝黝的虫子飞快爬了出来没入床缝的黑暗里。
  要不是宋余杭还在这镇场子,方辛嗷地一嗓子就能嚎出来,被那硕大的蟑螂吓得脸色发白。
  段城也恶心得不轻:“这……这地方怎么住人啊。”
  女人站在门口看他们忙活,从市局出来之前还不忘抓了一把瓜子放进兜里,嚼得咯嘣作响。
  “嗐,这有啥不能住的呀,我小时候还住在牛棚呢,再说了,苗苗她哥就要高考了,总不能再住在一起多分心呀。”
  “再住在一起”这几个字让宋余杭留了心,她停下手中的动作:“麻烦叫你儿子来一趟,我们有点事问他。”
  “行行行,那你们快点啊,我儿子还要学习呢。”
  段城捅捅郑成睿:“哎,这对侄女和亲儿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侄女学习好初中毕业就不让人家上学了,儿子我看那样肥头大耳的就不是什么学习的料。”
  郑成睿推推眼镜,只听见了肥头大耳的四个字,目光看过来,段城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哥,哥息怒,我不是说你哈。”
  “5月31号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宋余杭负责询问,旁边的办案人员做着笔录。
  “在……在家学习呢。”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
  “有谁能证明吗?”
  女人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哎呦,我说警官您这话什么意思,苗苗不是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吗?又关我儿子什么事,真是。”
  宋余杭看她一眼,目光如炬:“例行公事而已。”
  “我……我妈在。”男孩有些腼腆,收拾得倒是比他妈妈干净得多。
  “她晚上七点多打完牌回来,就一直没再出去过,我也在家学习呢,她晚上还给了做了夜宵。”
  其他人还想进一步询问的时候,宋余杭止住了话头:“方辛,提取一下他的DNA样本。”
  方辛应声而来,从勘查箱里拿出采集唾液的试纸示意他含一下,男孩没有过多犹豫,含完然后递给她。
  方辛接过来小心地做好标记,才放进证物袋里。
  宋余杭复又低头走进了房间里,打着手电从地上捡起来一个作业本,草草翻了几页,只见是密密麻麻的数学题以及夹杂着几个简单的卡通图案,画着一只鲸鱼,像是少女课上画的随笔。
  她把作业本交给方辛:“拿回去做一下笔迹鉴定。”
  几个人看完房间,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乡间小路往出来走。
  方辛还是有些疑惑,因为那个残缺的胚胎组织DNA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在基因库里并没有找到匹配的序列。
  这就意味着,女孩身边的所有人都可能是侵犯她,造成她自杀的元凶。
  她想着就把这话问了出来,宋余杭微微一笑:“没有作案时间,留意到那两行车辙印了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仅容一辆客车通过的乡间小路上留下了两行清晰的车辙印。
  她也是痕迹鉴定专家:“这是……”
  “对,大巴车的痕迹,这么烂的路我们警车因为底盘低开不进来,但是大巴车可以。刚路过村口的时候,我留意到那边有个破旧的公交车站牌,上面写着进城的末班车是晚上六点。王家没有交通工具,我们从市局开过来也要两个多小时,他们不可能光凭一双腿就走那么远。虽然也有可能问别人借,但这种可能性不大,势必会引起他人的怀疑,我们只要肯下功夫询问,肯定能问出来。”
  方辛恍然大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宋余杭看了一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五分,她转过身来道:“好了,现在两人一组分散开来走访一下周边群众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
  “您好,江城市公安局,您见过这个人吗?”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她有没有跟您说过自己不想活了之类的话?”
  “她平时性格如何,有没有轻生的念头?”
  ……
  十来个刑警分成了数组,挨家挨户敲门问遍了大大小小几十户农户,一直到更深露重,月上梢头才回到了村口。
  宋余杭是最后一个回来的,露水打湿了裤腿,制服外套也脱了拿在手里,露出小臂结实的肌肉。
  今晚不回市局,警车里已经鼾声四起。
  她打开天窗,躺在座椅上,仰头望着万千星河,在广袤的宇宙面前,个体的孤独总是会被无限放大。
  她看着看着就生出了一种和天地融为一体的错觉,在温柔的晚风吹拂下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总算有了一丝松懈,以至于在宇宙星辰的温柔里慢慢阖上了眼睛。
  直到天光大亮。
  ***
  林厌轻手轻脚下了床,把被子回复到原状,三下五除二脱了病号服换上自己的常服,捋了捋蓬松的卷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拎起自己的包踩上平底鞋悄咪咪溜着墙根往出去走。
  清晨的分诊台没什么人,护士都在趴着打瞌睡,林厌戴着墨镜口罩一路畅通无阻穿过了走廊。
  拜拜了您嘞,她可不想在医院待着还要享受婶娘每天送的牢饭。
  鸡汤味道虽好,喝多了也想吐,再多几次她没病也要撑出病来,更何况案子还没结,她放心不下。
  拐一个弯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脚步匆匆的男人,她只顾着回头看,一股脑撞了上去。
  林厌退后几步,男人手里的影像袋也散落了一地,要知道习武的人下盘都很稳,她被撞了个猝不及防,顿时有点惊诧。
  “喂,你长不长眼啊!”
  林大小姐一贯的作风就是恶人先告状。
  男人蹲下身捡着散落的影像报告,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发顶有几缕白发,看起来年龄不小了。
  “诶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哑巴了?”
  林厌喋喋不休,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因为休息不好而溢出来的血丝。
  病人?
  林厌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的时候,男人已经把散落的纸张都捡了起来夹在腋下往内科走去。
  啧,可惜了,倒是个高手。
  林厌轻啧了一声,背后传来护士妹妹的咆哮:“十三床你干嘛呢?!病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不好,追兵来了。
  大小姐嗖地一下闪进了电梯按下关门键,最后一眼还朝夹缝中小护士的脸甩了个飞吻。
  管家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林厌拉开车门坐进去:“回别墅。”
  身上的衣服穿了一天都馊了,头发上也是一股消毒水味,林厌忍不了还是决定先回去洗澡换衣服再说。
  路上想了想还是把出院这事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林舸,免得婶娘白跑一趟。
  她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走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是初南。
  照片是李诗平给她的,十四年前李诗平刚进校教高一,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化学老师。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初南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高考完一周,到了回校拿毕业照的日子,那天她没去,拜托初南帮她拿回来。
  李诗平是这么说的——
  “当时高三的老师人手不够,我就去总务处帮忙来着,她来的很晚,取了照片就走了,我记得很清楚是因为当时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了,她再不来我也要回家了。”
  “她脚步匆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照片从文件袋里掉出来都不知道,等我追出去的时候,就只捡到了这个。”
  林厌垂眸端详着这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明眸皓齿,笑容灿烂,时隔多年她还是被这张照片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那一瞬间的酸涩让她逐渐咬紧了牙关。
  林厌阖上眼睛,好半天才让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
  她把照片拿起来夹进相册里锁进抽屉,然后坐下来扯了两张便利贴。
  其实要说遗憾,还是有的,不仅是因为她和李诗平同病相怜,更因为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谢谢”。
  清晨的微风扬起窗纱,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了折好的千纸鹤上。
  林厌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制服外套穿好,扣子一颗颗系上去,最后拿起宽檐帽戴好,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大踏步离去。


第30章 留恋
  “何苗啊……”向何苗的班主任表达了来意之后; 年过半百的乡村教师摘下了老花镜,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道:“挺好一孩子,学习成绩不错; 生活比较俭朴,诚实守信,热爱劳动……”
  这位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期末评语写多了还是什么; 出口让人感觉就是模板化的复述; 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重点。
  宋余杭做着笔录:“您对她的家庭情况了解的多吗?”
  “略知一二,听说家境不太好; 好几次学校开家长会她家人都没来,初三最后一次家长会她小姨倒是来了; 可是一来就说要给她退学,这眼看着马上要中考了; 我们劝也劝了,没用。”
  她抬眸看了一眼这男老师:“那最后退了吗?”
  “她小姨想退,这孩子倒是个倔脾气; 说什么也想继续上学,就说学费和考试报名费她自己来想办法。”
  “然后呢?”
  男老师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赫然:“后来我们就不知道了。”
  “这是多久前的事?”
  “三个月前吧。”
  “她有没有什么玩的特别好的同学?”
  “她不太爱说话; 可能有些自卑吧; 毕竟……”
  宋余杭点点头表示了然:“麻烦您带我去她的班级看一下吧。”
  “好; 您跟我这边来。”
  学校不大; 总共三层楼,从上到下分别是高年级到低年级,每个年级五个班; 每个教室桌子都排得密密麻麻,最后一排直接贴到了墙根。
  班主任带着她上了三楼,推开第五间教室的门,现在是下课时间,她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
  “警察,警察诶,何苗真的死啦?”
  “听说死的挺惨的都上新闻啦,你们没看吗?”
  “啧,就她家那个情况,是我我也得自杀。”
  ……
  宋余杭面色如常走到了班主任给她指的课桌前,琳琅满目的书籍堆了一桌子,她随手抄起几本书翻了翻,有课本有习题册,她似乎很喜欢画画,几乎每本书上都有随笔。
  宋余杭大略翻过几本,出现最多的是鲸鱼海豚类的动物。
  她似乎对大海情有独钟,却从没有听她的家人提起过。
  宋余杭拿出手机,把用钢笔画的图案拍了下来。
  ***
  “宋队回来了吗?”大清早地,林厌走进办公室顿时引起了一阵惊诧。
  张金海端着茶杯刚好要进自己办公室,看了她一眼,还在犹疑:“林法医没事了?昨天突然晕倒看起来还挺严重的,宋队脸都吓白了,抱起来就往医院跑,工作重要身体更要紧啊。”
  脸都吓白了以及抱起来就往医院跑?
  怎么看都不像是宋余杭会做的事。
  林厌一怔忡旋即轻轻点了一下头:“没事了。”
  这时有同事站起来道:“宋队去何苗家了还没回来呢。”
  林厌手里拿着外套脚尖转了一个弯往病理实验室走:“行吧,我去看看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技术员把比对结果输入了数据库,搜索后显示为“无”。
  林厌揉了一下眉心,本来以为这会是一条线索,结果又断了。
  旁边的同事有些欲言又止:“恕我直言,林法医,就算那个小姑娘是因为怀孕这事动了轻生的念头,这也只能算是间接死因,而且,若是被强迫顶多也只能被判三五年,若不是那就真的……”
  “没办法了”几个字还未脱口而出,林厌冷冷的目光看过来,她和宋余杭不一样,惯常是一副漫不经心流里流气的表情,乍一下正经起来还有点吓人。
  技术员被这眼神刺得说不出话来,林厌薄唇一弯,勾出个讽刺至极的笑意。
  “知道为什么江城市的命案侦破率在全国一直排不上号吗?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败类在公检法队伍里,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惨死不想着追究原因把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而是整天想着怎么轻松怎么来,纳税人的钱怎么养出了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
  技术员涨红了脸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我……我只是陈述事实,你怎么、怎么人身攻击呢还?”
  “我就人身攻击了怎么了?不爽?”林厌看着他拳头捏得死紧,笑得愈发开怀。
  “不爽就对了,要么把我从这个位置上弄下去,要么自己辞职。”
  林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一步轻声道,不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离去。
  林厌回到办公室把制服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换了便装,从抽屉里取出机械棍别进后腰里,拿出口香糖瓶子倒了两粒在掌心,一股脑扔进嘴里嚼着,施施然走出了市局大门。
  ***
  她的超跑只能开到巷子口,再往里一点立马剐蹭在两侧的墙壁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林厌打着方向盘往后倒车,看着被挤歪的后视镜心疼得直抽抽。
  他娘的,自从到江城市局上班之后,她便不再接遗体解剖委托了,收入断崖式下降,就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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