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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法医小姐-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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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城得以去见郑成睿也是上面的安排,为了他尽快说出真相。
“好。”
宋余杭应了,跟着她走进去。
老人手略有些发抖,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抱出来了一大摞衣服。
她对自己的日常生活不怎么上心,丢三落四的,却对赵俊峰的饮食起居如数家珍。
“唉,也不知道里面伙食好不好,他最喜欢吃我包的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了。”
“这是几件秋衣,那年开物资交流会买的,广场里,二十块钱三件。”
老人一边说,似陷在了回忆里,唇角有了一丝笑意,挑出来放在一边。
“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审查完,还是带几件毛衣吧。”
“还有这,单位发的大衣,我都给他洗得干干净净的。”
宋余杭留意到袖口几枚纽扣的颜色不太一样,应该是掉了老人又重新缝上去的。
她心里一酸:“师母,找个大袋子,我都给装起来吧。”
“哎,好,好,在那衣柜下面的抽屉里,你瞅瞅有没有什么编织袋。”
老人说着,腾不出手来。
宋余杭便走过去帮她翻找,编织袋没找到,却找到了一大堆病历、医学影像资料、各式各样的药瓶、胰岛素笔,塞了满满一抽屉。
林厌抱臂倚在门边,看着她拿出了一张检验报告哆嗦着嘴唇:“师娘,这是……”
林厌把目光转向了老人,神色有些怜悯又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老人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为赵俊峰收拾着衣服:“嗐,糖尿病呗,得了几十年了,医生说原本活不了这么多年的,但老赵不信,非要拉着我全国各个医院跑,还要打那个胰岛素针,一针几百块钱呢,天天打……”
宋余杭捏紧了这报告单:“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人没抬头,又为赵俊峰收拾了几件贴身穿的衣物。
“嗐,那都多久前的事了,你还在上学的时候就有了,告诉你也是多一个人操心。”
宋余杭眼底迅速涌起了一大片雾气。
后面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她再也没能听清。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宋余杭执意带她去外面吃顿饭,老人不肯。
“我就在这,哪也不去,万一他回来了,得有个人给他开门。”
末了,老人家又握住她的手,追问。
“余杭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儿,怎么审查这么久啊?”
她至今还不知道,赵俊峰已被批捕的消息,已经算是组织上对他网开一面了。
宋余杭勉强撑起笑容:“您再等等,再过阵子,我看能不能向上面申请,让您去看看他。”
老人眸中一喜,浑浊的目光顿时有了神采,把她们送到了门外,还像往常那样热情地招呼她。
“哎,好,好,余杭啊,下次再带着你朋友过来玩啊,那时候估计老赵也回来了,他还藏了一瓶五粮液,说要跟你一块喝,师母再给你做些好吃的。”
***
从省城回来后,两个人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宋余杭赋闲在家,林厌也不想再去上班,甚至有一段时间频繁做噩梦,一个从前并不恐惧任何血腥尸体的人,现在光是看见电视机上的恐怖画面都会浑身发抖,生理性厌恶。
林又元和林舸死前的那一幕,总是在她眼前循环播放着。
医生说她这样的情况只能好好养着,避免外界刺激。冯建国把青山别墅的钥匙还给了她,那里远离市中心,清净,又保留了两个人太多回忆,于是宋余杭便带着人搬了过去。
秋天的阳光温和且不刺眼,温度也适宜,林厌搬了把躺椅坐在庭院里晒太阳。
宋余杭在收拾苗圃里的植物,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指着一片空地道。
“林厌,这里种些什么啊?”
“向日葵吧。”
林厌听见声音,微偏过头,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看着她。
警官站在翻好的土地里,穿着件半旧的迷彩短袖,下摆扎进了同款作战裤里,削肩窄腰,身高腿长,脖子上还挂着条白毛巾,阳光洒在了她身上,衬着身后斜阳,青山掩映,愈发显得整个人英姿勃发。
宋余杭一愣,又想起她从前院里院外都种着向日葵,难不成还有什么寓意不成吗?
“为什么是向日葵啊?”
林厌微眯起眸子笑,像只狡黠又轻挑的狐狸。
“不告诉你啊。”
宋余杭看着她窝在藤椅里,穿着件白色宽松的绒线衫,衬得肤色越发白了,这几个月养的人稍微有了点精神,一笑便好似一副上好的水墨画慢慢舒展了开来,眉梢眼角俱是情意。
她心里一动,扔了锄头去旁边的水管下洗手,甩了甩水珠走到她身边,把手伸进她用来盖腿的薄毯里冰她。
“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嗯?”
林厌四下躲着,又被她激得咯咯直笑,好半天才气喘吁吁停下来。
四目相对。
宋余杭看进她的瞳孔里去,那里面刻着她的倒影。
初次见她的时候,那双眼睛写满了无数负面情绪,傲慢、鄙夷、无理、不屑、高高在上……
在后面的相处过程里,她也见识到了这双眼睛里的难过、不舍、伤心、绝望。
其实林厌回来后,她有很多个日子也和她一样彻夜难眠,怎么说呢,总有一种虚无感,她怕这又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了,她就不在了。
直到此刻,在这个静谧的秋日午后,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也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了爱意。
宋余杭一直以为陪伴她是治愈她,原来也是在治愈自己啊。
她在心底悄悄感慨。
感觉之前因她不在而在心里生长出的那条裂缝,又严丝合缝地长好了。
并且还要比从前更坚固些。
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好了的。
宋余杭心里一热,伸手想抱她。
林厌以为她要摸自己脑袋,自然而然地低下了头,却没想到会被人拥进怀里。
她的下巴刚好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薄毯滑落,露出了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在家里她向来穿的清凉且单薄。
还是赤足。
宋余杭瞥一眼,不动声色把人抱了起来。
“外面凉,我们进屋。”
林厌还惦记着她的向日葵、阳光和藤椅。
“喂,哪里凉啦,明明很暖和……”
宋余杭反手锁上了客厅门,并且拉上了窗帘,阳光缩在了地板一角。
“沙发更暖和。”
林厌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要在……唔……上面。”
“一会……”她的嗓子有些哑:“有力气就给你。”
第136章 青萍之末(4)
判决书下来那天; 是一个寻常的周末。
宋余杭教她做菜。
林厌站在厨房里,阳光从玻璃窗外洒进来,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按着红萝卜,正按照宋余杭教的方法,一板一眼地切着滚刀。
习惯了手术刀的菲薄锋利; 拿起菜刀来略有些笨重,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得心应手。林厌额头稍稍渗出了一丝薄汗; 微微咬着唇; 一着急眼角就有些红了。
宋余杭在旁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提心吊胆。
“要不,厌厌; 还是算了吧; 我来。”
林厌抬头,冷冷瞪了她一眼,还是有些气鼓鼓的。
“要你管; 我就要学。”
宋余杭扶额,不就是前几天去宋家吃饭,她不经意间夸了一句季景行做的饭菜好吃吗?
林厌回来就惦记上了,不仅当天晚上没让她进卧室睡觉; 还不给她那啥;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人摁上床; 林厌又故技重施,用巴柔制住她,眼罩、丝巾、手铐三件套。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宋余杭半推半就,有苦难言,“痛不欲生”。
那次过后,她以为这事就算了了,谁知道这才刚开始呢。
宋余杭看着那雪亮的刀锋在她细弱的指尖上晃,就一阵头皮发麻。
她咽了咽口水:“厌厌,厌厌,要不我去买几只白鼠、兔子、山鸡回来给你练手?”
宋余杭是好心,林厌读懂的潜台词是:你不适合干这个,还是算了吧。
林厌勃然大怒,刀一滑,案板上的红萝卜就飞了出去,掉进了水槽里。
“小心!”
宋余杭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起她的手看也没看就送进了嘴里,轻轻含着。
指尖被温润的口腔包裹着,不仅不痛,反倒有一丝很奇妙的感觉。
林厌抬眸看她。
宋余杭一直垂着头,专注地替她舔舐伤口,额前碎发稍稍遮住了眼帘,神色又焦急又认真,仿佛她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绝症一样。
“没事吧?”
感受到了爱人的注视,宋余杭这才回过神来,放开她的手指,也没留意到底尝没尝出来血腥味,就要去给她拿创口贴。
林厌把人拉住,唇角微微翘起了弧度,神情傲娇,语气微嗔。
“回来,不用了,我哪有那么脆弱。”
宋余杭茫然:“啊?”
她晃了晃白皙的手指。
“看清楚,没伤口,真是的,自己舔了都没尝出来血腥味吗?刀快可是我收手更……”
她话还未说完,宋余杭一直在瞅着她。
那眼神盛满了柔情,又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真想学吗?”
林厌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嗯……”
宋余杭回转身,抱住她腰,把人推到了灶台前,和她一起伸出双手洗手。
她的手掌宽大,足以包裹住她。
绵密的泡沫在掌心溢开,涂满了手心手背。
林厌唇角逐渐浮起了愉悦的笑意。
等她手上的泡沫清洗干净,宋余杭重新把案板放好,又取出了一根洗好的红萝卜。
林厌先握着那刀,她就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另一只手也如法炮制。
“像这样,从这里切,不容易滑……”
宋余杭手把手教她,一边说一边做,耐心、细致、又专注。
林厌学的很认真,头也没抬,顺着她的力道切了一刀又一刀。
“是这样吗?”
窗外向日葵欣欣向荣。
她的侧脸白皙如玉,隐约可见血管,唯独眼角上那一颗泪痣灼灼生艳。
与其说是泪痣,倒不如说是卧底生涯留给她的伤疤。
那是林厌自己拿铁丝烫上去的。
为了能百分百伪装成裴锦红,为了行动成功,也为了自身安全,她牺牲了太多东西,包括自己从前引以为傲的容貌也做了微整。宋余杭再三强调,自己不介意这些,她仍是在出院前整回来了。
当时的林厌坐在病床上,穿着蓝白病号服,微微笑了笑,笑容是那么苍白无力。
她是这么说的:“从前我很不喜欢林厌这个身份,想尽办法也要逃离它,这是唯一一次,我这么渴望生活在阳光下,用林厌这个名字和你厮守一生。”
宋余杭心疼到无以复加,但也尊重她的任何决定,手术成功了,只是这个烫上去的疤,由于当时戳得太深了,伤口又有感染,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她看着看着,鬼使神差般地轻轻摸了一下,感受到指尖凹凸不平的触感,张了张嘴。
“疼吗?”
林厌以为她在问刚刚切到手指的事,头也没抬:“没事,早就不疼了。”
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失了力道。
她错愕抬头,就跌进了一双浅棕色的瞳仁里。
自从卧底回来后,她总是用这种眼神来看她。
宋余杭的眼睛会说话,盛满了星辰大海,林厌的一举一动,都会溢出爱来。
她总有一种错觉,无论她要她去做什么,哪怕是去死,她也甘之如饴。
林厌满心跳跃的都是欢喜,与此同时,她又有一种隐秘的慌张。
自己何德何能配的上这样的爱呢?
不是都说,好马配好鞍,保姆只能配保安吗?
像自己这样满身淤泥的人,其实也配不上这样盛大且真挚的爱意。
四目相对。
宋余杭读懂了她的心思。
没有什么能瞒过她的眼睛。
她轻轻抚摸着那颗凸起来的伤疤,嗓音放得轻,因此有些哑。
“林厌,我们结婚吧,我想给你一个家。”
一个足以让她忘掉现在所有不安定的想法的家,仪式感倒还是其次的。
她想让她有安全感,让这双眼睛不再惊,不再苦,不再哭,不再惊慌失措,不再妄自菲薄。
她值得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切好的萝卜滚到了地上。
林厌半天没回答,眼眶红了,张了张嘴。
宋余杭紧张地看着她的一颦一蹙,一举一动。
“我……”她刚吐出一个单音节。
电视机响了,轻松愉悦的早间音乐被实时新闻取代。
“日前,滨海省高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原省委常委、政法委副书记、省公安厅厅长赵俊峰涉黑案。被告人赵俊峰以贪污受贿罪、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滥用职权罪等十项罪名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没收全部个人财产违法所得。赵俊峰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再上诉。”
电视机里女主持人鲜艳的嘴在一开一阖,屏幕上放出了他的照片,以及一段视频。
年过花甲的老人须发皆白,穿着囚服,佝偻着腰,对着镜头道歉。
宋余杭扶着林厌腰的手慢慢滑落了下来。
女主持人又从桌上拿过了一张新闻稿,抬起头来慷慨陈词,义愤填膺。
“对同案的原滨海省禁毒局局长胡森吉、滨海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副队长聂斌、江城市公安局副局长李威、江城市公安局技侦科网安大队技术员郑成睿等十人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至有期徒刑十五年不等。”
“至此,滨海省建省以来最大的一起涉黑案宣布告破,包括黑社会组织在内的256人获刑,其头目林觉水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原来内鬼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
怪不得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追寻真相无果。
直到此刻,林厌才恍惚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眼眶发烫,微微仰起了头,泪水就滑落了下来。
宋余杭把人拥进怀里,林厌在她怀中微微颤抖着,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眼神也略微有些怅然,看向了院外的向日葵,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什么……我应该……笑才是。”
她埋首在她怀里,唇角挂着笑,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泪却越涌越多,最终抱着她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
判决书下来之后,赵俊峰便被移送到了滨海省监狱正式服刑。
宋余杭陪师母去看过他。
两个人忐忑不安地在门外侯着。
“赵俊峰,有人来看你了。”
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穿着“斑马服”,两鬓斑白的老人佝偻着背,走了出来。
他猛地一抬头,见是她们,身子微微一震,颤抖着嘴唇,腕上戴着手铐,转身就走。
“不见,不见……”
他嘴里振振有词。
未等宋余杭有所动作,她师母已经扑了上去,拍打着玻璃窗。
“老赵,老赵……”
那一丝微弱的呼唤终是通过扩音器传了出来。
赵俊峰顿住脚步,仍是没回头。
“回去吧……”
他艰难启口,转身欲走。
宋余杭也走近了一步:“师……”
话刚出口,她咬牙,飞快改了口:“你的判决已经下来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
老人也趴在玻璃上,看着他的背影泣不成声。
这啜泣声仿佛就是对他的谴责。
赵俊峰使劲扣着手,掐红了虎口,最终还是把手铐往里缩了缩,藏进袖管里,转过身来,和自己的爱人隔窗相望。
老人捂着唇,老泪纵横。
宋余杭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赵俊峰步履蹒跚地慢慢走了过来,手指抚摸着窗户,仿佛就能摸到她花白的发。
也许是连日来没休息好,他的眼睛很红,嗓子有些哑。
“回去吧啊,好好照顾自己,药按时吃,及时去复查。”
“上次托余杭给你带的衣服都收到了吧,还缺什么,告诉我,我下次来拿给你。”
赵俊峰笑了,他一动腕上的手铐就哗啦作响。
“还想吃一口你包的饺子,白菜馅的。”
“哎,好,好,等你回来,包给你吃,我知道的,皮要薄,馅要多,只吃瘦的不吃肥的嘛。”
老人含泪应了,又拿了一些保暖防寒的衣物给他,事无巨细叮嘱着。
“天冷了,你的老寒腿,我给你带了膏药。”
“还有保暖衣,穿在里面,暖和。”
“棉拖带了两双,换着穿。”
“洗漱用品也带了点,不够的话,你就托人捎信来。”
赵俊峰本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会进来的,结果只字未提,只是一个劲儿要他照顾好身体,未免微微红了眼眶。
他退后一步,短短数月,已经苍老了太多,身子摇摇欲坠,手也开始发抖了。
“我知道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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