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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少女眼中的疑惑仿佛变作了实体，被女主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另一手微微抬起，指着轮椅扶手说道：“很好奇这个是吗？”
　　黎樊点点头。她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女主把自己和轮椅一起通过腾云驾雾的法诀放到了瀑布中，之后才开始修行。
　　唉，人类真惨，总共只有两条腿还瘸了，在瀑布底下修行还得自带装备。
　　黎樊想着，眼神中流露出了对女主的同情的目光。但随后，她看到顾愉站起了身，两条美腿朝前轻巧地一抬，从轮椅上利索地下来了。
　　黎樊的眼睛差点瞪脱眶。不瘸不瘫为什么要坐轮椅？还有衣服领子是什么时候收好的，她都没来得及多看几眼那一双雪白傲人的胸……
　　“呀！”黎樊轻呼出声。她被朦胧的雾气轻轻地带到了轮椅上，毫无防备的，忍不住叫了一声。顾愉没有碰到她的身体，用法诀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轮椅上，对她说道：“走吧，姐姐带你去看猫猫。”她对顾愉眨了眨眼，也对她“喵”了一声，想减轻黎樊的紧张感。
　　可在黎樊听来，这声“喵”音调不妙，太不妙了！
　　她毫无防备地被求爱了。
　　黎樊双颊微微一红。可能在人类看来，喵喵叫就是喵喵叫。但是顾愉叫给她听的这一声，又软又轻，还有一个转音，在她们猫族听来，完全就是在求爱嘛！
　　而且眼前的这个人类似乎不自知，看黎樊愣住了，又一边穿戴好衣物，一边喵了两声同款叫声；她的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柔和的表情闪瞎了猫猫的猫眼，简直乱撩。
　　为她施法术避水，给她治疗脚伤，将她放在轮椅上做好，还对她说最动听的猫语。
　　黎樊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女主的“示爱”了，可不可以马不停蹄地赶去下一个世界？但系统没有反应，女主这种“不攻略自沦陷”的行为就做不得数了。
　　此刻的黎樊很想把蛋八叫出来问一问，攻略女主到底怎么样才算？女主虽好，可她也想早点回家，回到自己的世界，见自己的族人和朋友。
　　胡思乱想了短短数秒，黎樊的思绪还是止于那几声“喵”。
　　她坐在女主的轮椅上，藏好的尾巴都快憋不住要暴露出来乱晃。她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得意。还有什么比被人类表白更美好的？这是对喵生的极大赞美！
　　黎樊的自信心已经膨胀到了最高点。虽然不知道女主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但既然人形能俘获女主，猫形想必更没有没问题吧？
　　在她的观念里，没有哪个女性两脚兽能抗拒一只卖萌的猫。
　　离开这个短暂停留的世界之前，她决定先不变成猫给女主看，而是大发慈悲地跟女主一起回后院看看，满足女主秀猫的欲望。她也完全忘记了自己受到震惊后在心底里发出的疑问：女主能走，为什么要坐轮椅？
　　黎樊一心想跟着女主回去吸猫。就让她见识见识，是女主养的那些个小妖精可爱，还是她可爱。

　　☆、第三章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坐女主的轮椅，而女主推着她走的待遇，黎樊很快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茅草屋前。
　　“到了。”顾愉伸出纤纤玉指，向前随意一指，“这儿就是姐姐的院子，你瞧见这些猫了么？”
　　顺着顾愉的手指，黎樊定神一看，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猫！
　　她从轮椅上下来，好奇地走近，对每一只都打量了一下，笑容逐渐消失。
　　黎樊不死心地一只只撩起尾巴看过来，确定自己的眼神没有跑偏。
　　七对猫蛋蛋！
　　七只猫都是雄性，女主你对公猫是有多执着！钢铁直女吗！那我身为一个女孩子是不是没有攻略你的机会啦！
　　黎樊第一次用人形嫖自己的同类，感觉很微妙，也很刺激。一想到这些都是公的，她又生出了几分这个女主不好攻略的惆怅感。
　　“你这小傻子。”顾愉哭笑不得地看着少女的一举一动。她心道，小傻子在这方面可比寻常人敏感多了，知道去掀猫尾巴看那些毛茸茸的圆球，没准是喜欢这些茸毛小圆球呢。
　　如果知道顾愉在想什么，黎樊一定会炸毛：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还好这二人互相不知道对方心里在诽谤着什么。顾愉一边看黎樊撸着猫，一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没错，这七只都是公的。”
　　顾愉坐回空了的轮椅上，手推着轮椅来到了黎樊身边，说道：“我灵根被制，修为残缺，又让师父罚到了这偏僻的后山，终日无聊，便想着做些什么。正巧这些猫日夜啼叫，还被我撞见两只开了灵识的不和你公猫一同强骑一只还未成年的母猫，画面嚣张。呵。”
　　后面的事，顾愉没有说下去。黎樊听了那声嘲讽的“呵”声，却恍然大悟。为了帮那奶猫“报仇”，女主是把后山的公猫都抓到自己院子里圈养。真是别出心裁的想法，忍不住给女主鼓鼓掌。
　　“它们只能在这附近生活了，我设下了一个禁制。”顾愉轻轻歪头，抬起下巴冲黎樊一笑，问道，“觉得我残忍吗，小傻子？”
　　那抹笑容着实晃眼，黎樊心里大声地喊，不不不，干得漂亮！
　　在她灵智初开时，曾经遭遇一只体型比她更加硕大的黑猫。虽然最后黑猫被她打跑了未能得逞，但黎樊记得身体被咬住时的痛觉和那充满倒刺的……
　　黎樊不敢再往下想。这就是她想要化成人形跟人类恋爱，而不想再找一只同类的理由。在她看来，人类的躯体柔软多了，光是用来踩奶也好啊！
　　她看向这群被限制了猫身自由的猫，目光里充满怜悯。在顾愉“老母亲”般慈爱的注视下，黎樊疯狂撸猫，把手上这只大白狮子猫的毛都要摸秃了。
　　“对，你手上这只，就是那两只之一，使劲撸，不用停。”见少女勤勤恳恳薅着同一只猫的猫毛，顾愉也不自觉地抬手，把手掌放到黎樊的头上半寸，虚隔着摸了一下。
　　她还惦记着不要惊扰到少女可能动荡的神魂，这小傻子却对她露出了甜甜的笑，脖颈一仰，几乎是把头塞到了她的手底心上，用头顶蹭了蹭顾愉的手掌。
　　这是信赖，也是示好，这代表猫猫认可了女主的行为，想跟她亲近一番。
　　这里是修真者的世界，这些猫也不比普通的猫；它们大多开了灵智，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欲望，却还是去欺侮弱小，释放自己的丑恶面。这样算来，它们被女主关在院子里不算无辜。若换了他人，没准这些猫就只剩两坨蛋皮了。
　　黎樊一边拿头顶蹭着顾愉撒娇，一边又忍不住发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呜呜”“咕噜”声。
　　顾愉的心里像被猫爪子大力挠了一下。她面色不改，只有微红的耳根暴露了她心中莫名的动摇。小傻子怎么这么可爱，学猫叫也很可爱，好想捧住她的脸疯狂揉搓啊！
　　可是小傻子这些举动明显只是种依恋，也许等她灵识归位，神魂稳定，便能回到普通少女的心性。顾愉不想占一个小傻子的便宜。若是少女的痴傻可以被朱果治好，到那时还愿意粘着她，她心里也许会更高兴一些。
　　毕竟她好长时间没有和现实中人打过交道了。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不管心神有多坚定，一个人总是容易寂寞的。
　　顾愉两手推起轮椅，一改先前的从容，飞也似地离开，出院门的时候默念法诀给院子加厚屏障，头也不回地对黎樊喊道：“乖乖在院子里跟猫猫玩，姐姐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这是怎么了？黎樊的心里打了三个大大的问号。是女主不习惯人和她亲近吗？下次注意一下。
　　女主走了，黎樊马上轻轻唤道：“蛋八蛋八，呼叫蛋八。”
　　【尊敬的宿主黎樊，呼叫X…0008所为何事？】
　　怎么进了个修仙世界，系统也一起跟着变得文绉绉的啦！黎樊简明扼要地问道：“怎么样才算成功攻略女主？”
　　【尊敬的宿主黎樊，您需要让女主爱上您这只猫。】
　　“攻略女主以后，是直接前往下一个世界，还是耗到自然死亡？”
　　【时机到了，自然能前往下一重世界。】
　　“什么时机？？”
　　【佛曰，不可说。】
　　我要这辣鸡系统有何用！黎樊大力撸了一把手上的狮子猫泄愤，那狮子猫却是“嗷”地一下躺平，对着黎樊露出了雪白的肚皮求摸摸。
　　“你自己舔吧，我懒得撸你。”黎樊走开了，在院子角落的石凳上坐下来，思考猫生。
　　女主对她的人形很有好感，她却没有任何“攻略成功”的提示音，果然还是得用猫的形态攻略女主。
　　找不到变成猫的时机，而且自己的人形已经给女主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小傻子”的印象，黎樊决定把人形和猫形分开，只用猫形攻略女主。
　　精分，她是专业的！
　　“喂，我说。”
　　“啊，什么？”黎樊下意识懒懒地应道。
　　她回过神，看着眼前一脸蔑视她的……体型纤细的橘猫，是女主圈养的七只猫中的一只。
　　“猫说话了！”黎樊惊道。在第一个世界就见到同族，理应是非常有亲切感的，可她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瘦的橘猫，瘦到让她以为这是一条被染了色的玳瑁猫。
　　橘猫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呵，愚蠢的人类。”
　　“咦？”黎樊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自己看上去真的有这么蠢吗。
　　“喂，我说。”橘猫又说了一遍开头的句式，“你一直在对她装傻吧？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愉姐打什么坏主意。你嘀嘀咕咕半天，什么攻略女主，让她爱你，下一个世界，我都听到了。”
　　好……好羞耻……
　　黎樊一把捂住了猫嘴：“求你不要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帮我保密呀！”
　　橘猫：喵喵喵？
　　差点被闷到窒息。被黎樊松开嘴之后，橘猫喘了口气，又道：“反正不要打愉姐的主意，不是替她考虑，是怕你被她打死。”
　　女主这么恐怖的吗？除了初见时的那一点凶狠的杀意，顾愉对她特别温柔，对这群耍流氓的猫也十分仁慈。黎樊摇了摇头，回答道：“她很好。”
　　“你这胆大包天的人类……罢了罢了，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若是真的死了，我会免为其难地帮你收尸的。”陆诚对于黎樊的冥顽不灵感到无可救药，“那你记得，我叫陆诚，哪天快死了就叫我一声。你叫什么？”
　　“黎樊。”还想刚想问点什么，黎樊眼尖地看到顾愉推着轮椅回来了。
　　纤瘦橘猫甩着他黄白交错的长尾巴，扭着猫步走开了。
　　黎樊也向着女主迎了上去，假装自己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傻子，却看到顾愉带回来一身的狼狈。
　　只见顾愉的身上带着几条血印子，衣服也被撕裂了两处，眉眼间隐隐有强忍着的痛意。
　　看到少女露出了心疼的眼神，顾愉温柔地笑了，摆摆手对她道：“不要紧。我从山崖壁上采了朱果，答应了与那讨人厌的蛇精打了一架，不过她也没真的动手。”
　　“吃吧。”顾愉把果子往黎樊唇畔一放，笑道，“虽比不上大还丹，也是解毒净魂的上品，那蛇精宝贝得很，同她打一架，还能清楚修为涨没涨，我不算亏。”
　　知道顾愉只是在安慰自己。她先前明明说，修为已经受损，灵根也被人封了。这种劣势的情况下去打架，不是找揍是什么？好在听起来那蛇精跟顾愉有些交情，把朱果给了女主，只是让她受了伤，没有要她的命。
　　为了一只刚见面的猫，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几乎是含着感动的泪水，黎樊伸出舌尖，用舌头把顾愉手掌上的朱果卷进了嘴里。顾愉辛辛苦苦抢来的，就算是□□她也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她吃朱果……嗯，酸酸涩涩的，跟普通的野果似的，有点难吃。可那份心意在里面，黎樊咽下去以后感觉后劲儿是甜滋滋的。
　　“好吃吗？”
　　黎樊眨巴眨巴眼，摇摇头，又点点头。
　　顾愉发现少女脸上的表情特别丰富，集齐了“愧疚”“欣喜”“纠结”等诸多情感，让她觉得这个小傻子的心路历程真是丰富，鲜活得能让人暂时忘却身处的死局。
　　顾愉欣赏够了少女的表情，将她带到自己房中的床榻上躺好，准备去忙自己的正事了。看着少女的脸，她感到了久违的人气儿与快乐。但劫难也得直面，不知那恶人又想了什么花招来对付她，让她心中隐隐有不安。
　　顾愉细心叮嘱道：“乖乖睡着，有不舒服就叫我，喵喵叫也可以，姐姐就在屋外。”
　　才跟起身，衣袖就被人拉住了。顾愉弯起眼角道：“这么舍不得姐姐吗？”
　　黎樊摇摇头，咬起了下唇。顾愉对她这么好，她好想立刻现在马上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小傻子，就是一只为了尾巴和性命来攻略她的无耻猫妖。
　　可是她不敢，她虽然相信顾愉，却也被陆诚那只橘猫的话吓住了，什么“要收尸的时候叫他一声”，这么可怕。还有顾愉的伤，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给她舔舔……
　　“不要咬着嘴。”顾愉弯下身，伸出食指，点了点黎樊咬在下唇上的门牙，“乖一点，睡醒以后，也许你就痊愈了。”
　　顾愉把那只捏着自己衣袖的手轻轻拉下，塞进被子里。为少女掖好了被角，顾愉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看着对方渐渐消失的背影，黎樊的脑壳也渐渐死机了。
　　女主说了什么，醒后痊愈？原来那朱果是用来治疗她的傻病的吗？可是她并不是个小傻子，白白吃了女主费劲得来的那么好的东西。
　　坏了坏了坏了，还没开始主动刷女主的好感度，就要露馅了。这个谎，接下去可要怎么圆呀？？

　　☆、第四章

　　在黎樊初到修仙者的世界，化作巨猫对天咆哮的时候，被声音惊扰的不止山林中的仙鹤，还有一头凶兽，名唤鸱吻。
　　鸱吻本是神兽，龙头鱼尾，极喜张望、吞食与喷火。在一次烧了仙门大殿之后，鸱吻堕为凶兽，被轩辕仙门大弟子商子规收服。被收服后，商子规反复告诫他，万事静悄悄地做，不可张扬，因而鸱吻那“口阔噪粗”的毛病收敛了很多。
　　但听到山林中妖怪洪亮的喊声后，鸱吻起了嫉妒心。他四下查看，却没发现是谁发出了对天大喊要回家的声音。它心中气愤，只能嘀咕道，哪儿来的土妖怪，在仙山上扰爷爷安眠？让爷爷知道是谁，就告诉准掌门，抓你炖成一锅龙虎烩！
　　它对着山里的无能小怪耍够了威风，还是毫不甘心，又去了顾愉的院子监视对方，看那屏障之中隐隐传来说话声。趁着顾愉加固屏障的当口，他隐约看见了一个人类女孩。
　　今日的怪事特别多。鸱吻飞向了轩辕门大殿，就要把这件怪事告诉对方知晓。不错，鸱吻被商子规收服后，非但变成对方的麾下一员，更成了对方的耳目。
　　轩辕门殿内，玄衣男子摸了摸鸱吻长着肉瘤的头顶，重复了一遍鸱吻告诉他的话。
　　“你说顾愉那丫头捡了个凡人回去？”商子规打开药鼎，食指一勾，里面的一缕光亮飞了出来，慢慢躺在他手心上。
　　“掌门大人，千真万确啊！”鸱吻急切地说出自己看到听到的全部，见商子规手上托着的，赫然是他先前日子拘来的女子魂魄。那女人美则美矣，可惜落到了商子规手上，这男人向来是不够怜香惜玉的。
　　商子规听着鸱吻的诉说，眉毛一挑，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笑意，手却一把捏碎了一枚人类魂魄。
　　听完那残魂的痛呼，在哀嚎声渐弱，消失之后，商子规一口气将它吸尽了。
　　弹了弹那一点看不见的尘埃，他才道：“二丫头面上刚硬，实则心软。你过来，我告诉你，你该怎么做。”
　　商子规心生一计。
　　冥冥之中，老天告诉他，顾愉这个女人，他必须除去。既然天道让这女人一逃再逃，那就攻她心房，让她自己乖乖选择自裁结束性命。
　　而这仙门……商子规感受着吸食凡人精魂后，涌起的一阵阵力量，知道自己早晚会将它改作“商门”，把“轩辕”彻底碾碎成齑粉，去掉代掌门的“代”字，成为名正言顺的掌门。
　　此时，顾愉在屋外修习。
　　沐浴后山的百丈瀑布，她的身体没有受到损耗，修为却没能回来多少。与山崖蛇精那一架也是，堪堪打成平手，这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极限很是疑惑。
　　顾愉摊开手掌，凝望着自己掌心中未变的三道纹路，那是她存在和未曾改变的证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所做的努力都只能让自己保命，能否反杀还未可知。
　　若是无法冲破修为，弥补受损的灵根，她怕是真的要折在这里，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她努力许久，难道最终只能寄希望于那本天书上缥缈的人名了吗？
　　她不知对方体型样貌，听名字只能猜测，也许是个和商子规差不多年纪的男子。
　　但不到万不得已，顾愉不会把希望放在渺茫的等待救援上。她闭上双眸，调动全部的感官，去做与那日她在瀑布之下做的相同的事。她要冲破那日受到商子规偷袭后，自己被封死的单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