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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妃两相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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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仔细说起来,草丛掩盖之后的这么个方方正正的狗洞,似乎也是可以进一个人的。

    可她谢宝林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钻狗洞!

    对于这个狗洞的出现,王令宜显然是不能接受的。她迅速又把长长的草倒在洞口上,盖了个严实,起身拍拍袖口沾染上的灰尘,然后摇头笑着反驳自己:“谢宝林怎么会爬狗洞呢?我真是想太多了。”

    下一刻她转身又寻找别的入口。

    一盏茶的功夫,王令宜黑着脸回到草丛跟前,盯着那个被盖住的狗洞,陷入了沉思。

    她并没有迟疑很久。她先四下来回眺望,发现四周并无人,心下安定几分,然后佯作不经意地用脚踢开那堆草,再次查看周围的情况,随后……钻进了洞。

    王令宜进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把外面的草又拨回来。拨得差不多后,王令宜方才起身,掸去膝盖和裙摆上的浮灰,而后抬头。

    这狗洞所在之处是竹林。所以进来一个人,并不容易发觉。

    谢宝林这会儿定然是在寝殿,寝殿外宫人服侍伺候着,人肯定少不了。王令宜如何手眼通天,只怕都绕不过那么多人了。不过不去谢宝林的寝殿也没有关系,左右谢宝林的书房是没有人盯着的。

    王令宜优哉游哉,闲庭信步,自在得仿佛是走在自己的华阳宫。

    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

    不过王令宜顾不得深想,她便踏上了谢宝林书房的台阶。书房门依旧是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书房一如以往一般整洁。方桌上还放着一本书,看样子是没有看完。她转身关上门。

    说来也奇怪,之前因着王令宜素来喜欢味道重些的香,因此她对于气味很淡的香便很难察觉。可如今在谢宝林的书房却并不会这样。谢宝林书房没有燃过香,但王令宜却闻得到空气中氤氲的若有似无的香气。

    或许是谢宝林在书房久坐的关系,又或许,是王令宜已经对这个香味敏感。

    王令宜忍不住用手触摸那本书,她的指尖又滑过谢宝林的古琴。当她站到书桌前时,她摊开宣纸,将墨细细研磨,最后捏起了一支极细的狼毫。

    她下笔,走笔流畅,简要却十分传神的在短时间之内画出了一副美人图。

    那是谢宝林。

    不是身着皇后宫装的母仪天下的谢宝林,不是满腹才华作诗时的谢宝林,而是,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伏在温泉水池边缘一|丝|不挂的,略略回眸的谢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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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令宜对这副即兴作品还算满意,墨干得慢,王令宜心急,便凑近宣纸轻轻吹气。待到她吹到画中的谢宝林肩上时,王令宜忽而心头一阵乱跳,不敢再吹。

    墨干后,王令宜将画纸压到那叠宣纸最底下。

    洗好谢宝林的笔,方才原路返回,离开凤仪宫。

    夜深人静之时,王令宜却始终睡不着,她睁开眼睛,想着谢宝林看见那幅画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谢宝林会不会觉得……对她不尊重?

    王令宜越想越觉得心中不踏实,她怎么这样莽撞?虽说似乎两个人有了些感情,可她这幅画不就显得她心中有邪念么?

    可无奈虽然凤仪宫后院有个小出口,但华阳宫可没有,现今深更半夜,早就落了钥,她又哪里能出得去呢?

    *

    今夜月凉如水,京城中的“七条街”繁华如白昼。整个京都,只有这条街没有宵禁,因为这里是花街。全京都大大小小的秦楚馆都聚集在此,名声远播,早已经有外来客商寻到此处一窥究竟了。

    泛花楼大厅内却走进了一个人,这人身材高挑,气质高贵,容貌不凡。虽身着男装,却看得出玲珑腰线。众人的目光几乎一下子全聚集在这人身上。

    老鸨极少亲自接待客人,尤其是眼生的。当人一踏进这楼里,老鸨心中便已经对其掂量了几次。今日这个人不一样,老鸨一看便知,这是个女人,还是个高贵的女人。

    女人来这泛花楼无外乎是两种原因,第一种是走投无路来投靠的,第二种便是来抓人的。可这位姑娘,绝不是第一种。果不其然,老鸨刚上前去,女子就扔了一个钱袋给她,红唇轻启,问道:“晚妆姑娘那里,如今是谁?”

    老鸨有些为难,笑道:“实不相瞒,客人名字,奴家不能随意透露。”

    女子便道:“你可曾看过钱袋里是多少?”

    不用看,老鸨也知道钱不少,更知道女子今日是必要得手的了。

    紧接着,女子便从腰间摸下一条软鞭来,面容冷峻,凌空一甩,喝道:“出来!”

    老鸨只觉得耳朵也要聋了,忙要安抚,这时女子便又是一鞭,怒道:“李景焕,给我出来!”

    李景焕是谁,京都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皇帝的弟弟,当今秦王殿下是也。前些年浑得不轻,荒唐事没见少做一件,前一两年还缠着王贵妃许久,直到王贵妃入宫,他才被明德公主押到西南去。

    这祖宗倒是又回来了。

    李景焕在楼上,那么眼下这个拿着鞭子气势汹汹的,便定是明德公主了。

    “谁啊?”李景焕衣衫有些不整,面色泛红,他伏在栏杆边上,从楼上往下瞧,看见明德,当即笑了,“姐姐。”

    “你好生快活。”明德沉声道。显然是已经气急。

    李景焕道:“人生苦短,不能快活,还不如死了干净。”

    “跟我回去!”明德咬牙。

    李景焕却道:“姐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姐姐快回去吧。”

    公主和秦王之间你来我往,众人皆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其它声音,只专心听两个人的争吵。

    另一房间中,却有一个人听得更仔细。这人模样秀气,很是文雅干净的模样,他桌前只有一壶清茶,两碟点心。不过这茶,他已经端在手里许久没喝,早就凉了。

    “公子,下一曲您要听什么?”女子手离开琴弦,温声问道。

    这人笑了笑:“不听了。”

    说罢,他起身,走出了房门。

    这种时候,有其它动静便会非常惹眼,是以这位公子刚出房门,所有人的的目光立刻便转向他。

    “哟,这不是孙公子么?”李景焕漫不经心地一笑,“怎么不在家读你的圣贤书,来这里寻欢作乐来了?”

    明德迅速看了一眼。

    那孙家齐还是副斯文的模样,高高瘦瘦,他似乎有些紧张,道:“秦王和公主殿下在此,在下岂敢不出来?”

    明德不想看他,便收起了软鞭,直接同李景焕道:“走。”

    也就在这时,泛花楼附近忽然有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便有人尖叫起来,这声音在此时格外清晰。明德脸色一变,立刻便要出门去查看。孙家齐也立即从楼下下来,紧随明德身后而去。

    声音来自泛花楼西边第三家的秦香楼。胆大的众人已经将周围围住。明德往人群中去,正有一个人伸手想将明德往旁边推推时,却有一只修长的手攥住了那人的手腕。

    明德一瞧,正是那孙家齐。

    孙家齐向她勉强笑了笑,一如中秋在狩猎场时候的神情,有些怯懦,又有些敬畏。

    明德没再理他,她最终看到了从楼上摔下来的那个人。那个人后脑着地,整个人平躺在地面上,血自头后慢慢流出,洇了一地。

    明德垂眼看着这人惨烈的死相,忽地捂住嘴,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涌。

    李景焕跟着孙家齐后面,原本还问着:“怎么回事?”可看到地上那个人时,李景焕当即大叫起来,下一刻就猛地向后晕了过去。

    李景焕醒过来就惊慌失措,眼圈都红了:“姐姐,咱们进宫去,跟皇兄讲清楚!”

    原因无他,死的这个人,是师大人。

    师大人曾经在狩猎场上对明德出言不逊,如今暴毙,谁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会是秦王和明德?

    这事别说别人,就连王令宜听闻之后,心中也存了一丝怀疑,可下一刻,便会自己推翻。因为根据当时的情况,师大人是自己喝醉了酒从三楼摔下来的,当场目击人数众多,不可能会是秦王和明德所为。

    况且,是秦王去泛花楼在先,而师大人,是临时起意去的秦香楼,在秦王之后。

    这事闹得大,李景焕和明德在御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出来。太后心中焦急,也不能去御书房催,便只能来凤仪宫了。

    谢宝林还从未见过太后这样失态过。太后端起茶碗时,茶盖和茶碗还略略有碰撞的声响,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嘴唇紧抿着,看起来紧张得很。

    “没事的。”谢宝林温声道。

    太后笑容不甚自然,手中捧着那杯温热的茶,道:“哀家不担心。”

    可明德和秦王是太后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如今沾上了这种事,素来心态平和的太后心也难免提了起来。

    谢宝林只能挑拣着话安慰太后。

    门口却有人进来通传:“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四妃求见。”

    太后见谢宝林看了看自己,直接挥手:“这是你的凤仪宫。”

    谢宝林方才道:“让她们进来。”

    王令宜走在最前面,步伐稍快,进来时候似乎还带着些风。其余三妃步履轻缓,跨过门槛的动作十分秀气。

    王令宜没想到太后也在,当即有些愣,随后立刻向太后行礼。谢宝林却一直没看王令宜。

    王令宜心道谢宝林大抵是没有精力顾及太多,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她们说话。

    三妃原本就是皇帝的小白花,心明眼亮,善解人意,知道太后情绪不好,也不怎么多说,说也只挑着让太后心里舒服的话。

    谢宝林心中再清楚不过,秦王和明德公主哪里能有什么罪?他们什么都不会有。在这种情况下,太后的担心实则是对皇帝态度的担心。

    几个人坐在一起,说了几句便都没话可说,太后知道继续坐下去也无济于事,便起身离开。

    而三妃原本打算多说几句这事,可还没怎么说,就看见皇后似乎并不是很善的神情,心里有点怕,也竞相走掉了,留下了素来不讨皇后喜欢的王贵妃。

    落单的王贵妃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笑道:“都走了?那我也走。”

    “你走个什么?”谢宝林神色松快下来,慢条斯理地品茶,缓缓道:“也不知是谁拉着三妃过来的。”

    王令宜脸上臊得很,道:“是谁来着?我是被人拉来的。”

    “最近不见你在我宫附近转了。”谢宝林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王令宜被人戳穿倒是无所谓,只是她立刻就想起画的画来,也不知道谢宝林到底看见没有。她如今心情十分矛盾,想让她看见,又不想让她看见。

    插科打诨也没所谓,不过王令宜今日来,除了见谢宝林之外,却还真的是来打听明德的事的。皇帝把这事管得比较死,王令宜消息就没那么灵通了,便想着过来问问。

    “你说……李景文这事,应该不严重吧?”王令宜问。

    谢宝林放了茶杯,略笑道:“怎么?想打听什么?”

    王令宜瞧着她的脸色,还算平和,便斟酌着答道:“这事当时看见的人也不算少,李景文和秦王也只是在附近,根本不能定罪。而且指向这么明显的事情,李景文肯定不会做。可为什么这事还不能了结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3009字,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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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挺了解她的。”谢宝林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王令宜闻言,就厚颜往谢宝林那边挪了一个座位,就距离她约莫两步远,然后伸脚过去,轻轻碰了一下谢宝林的脚尖,轻声道:“我没有其它意思。”

    谢宝林没理她,自己还刻意把脚往回收了收,道:“别动我。”

    王令宜还偏要过去,走到谢宝林跟前,自上而下地看着她,随后伸出削葱根一般的食指轻轻戳了戳谢宝林的肩膀:“你跟我说说呗。”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李景文?”谢宝林似真似假地说道。

    “因为……”王令宜说了两个字,就没接着往下说了。

    谢宝林看她的样子,不由得蹙眉,怕王令宜又要出状况,即刻出声道:“你又想跑?”

    王令宜想起上次来,也觉得自己胆子小得不够瞧的,心下就心虚几分,气焰也随之矮了,她垂眼:“你倒是挺在意她啊。”

    谢宝林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她没好气道:“王令宜你的脑仁有核桃大么?我在意她?”

    王令宜撇嘴:“我的意思是,你是觉得我还在意李景文,所以你对李景文就好像很敏感。”

    谢宝林心道王令宜说了句人话,但还是道:“你脸皮薄些吧。”不过她却捕捉到了王令宜的字眼“还”,也就是说,之前她还是很在意李景文的。

    仔细想想,明德是去年春末离京,去年夏王令宜进的宫,再一联想王令宜之前所说“是我自己要来的”,难不成就是因为李景文跑了?

    谢宝林说不清自个儿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王令宜哼唧几声,却道:“咱们换回来之后,我可再没跟她见过了。”

    这话听得还算舒服。谢宝林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王令宜开始盯着谢宝林的脑门靠近发际线那点小到几乎平时看不到的痣,目不转睛道:“我刚想说,因为我现在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才会明明白白地问你,不然我私下打听也是可行的。我承认我跟李景文有过一段,分开是她提的,我心里也郁结了许久。但是那对我而言都过去了。现下她这么大的事,如果我视若无睹,你确定你还会喜欢我吗?你喜欢那样的王令宜?你若喜欢那样的我,我却是不喜欢的。”

    谢宝林略低了低头,嘴角迅速划过一丝笑意,又立刻收住,抬头瞧她,只见王令宜凤眼微垂,定定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希冀,又好像是在哄人。原本妩媚的长相此刻不知为何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傻气。谢宝林道:“谁说我喜欢你了?”

    王令宜当即就愣了,她回想了一下,谢宝林确实未曾说过什么。这也就是说,谢宝林是并不承认的,那……那个吻也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啊。”王令宜忽地低呼一声,紧接着便后退几步,垂首轻声道,“是我误会了。”

    谢宝林看她转身就要走,道:“你又要去哪儿?”

    王令宜脚步一顿。

    然后她听到谢宝林走向自己的脚步声,下一刻她就看见眼前的一方帕子,那是谢宝林从她肩膀之上递过来的。那帕子还沾着谢宝林身上的淡香,很是好闻。

    她眼眶一阵阵地发热。

    她感觉到谢宝林此刻的动作有如抱住了自己,因为谢宝林依然在她身后,却轻轻把手帕蒙到她面上,似乎是在给她擦泪。

    “你这么爱哭。”谢宝林的声音从王令宜身后淡淡响起。

    王令宜面上还蒙着帕子,看不到外面,她抿嘴不说话。

    谢宝林按住帕子的手动了动。

    王令宜分辨出是谢宝林从身后绕到自己身前了,不过那方帕子却还依然没有拿开。

    她刚想说要告退了,却猛然发觉谢宝林凑近了自己。

    一个吻,隔过精细交织而成的帕子,印到了她的唇上。

    几乎片刻之后,谢宝林便稍稍离开了些,两个人隔着帕子面对面呼吸,你来我往,将帕子的浮动扰乱了。

    谢宝林道:“是我说我喜欢你。

    “不是欣赏,不是好心,不是皇后对贵妃,而是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我想,你应该能明白的。”

    末了,谢宝林补充了一句:“喜欢你足够看得出我好心了吧?”

    “你走。”王令宜愤愤挤出两个字来。

    谢宝林笑了:“所以,我把帕子拿下来的时候,你记得对我笑,莫要哭了。”

    帕子随着谢宝林猛地松手,飘飘然然从两人面前划过,落到了地面上。

    谢宝林就看见这个在后宫最特别的女子从眼眸低垂,到抬眼望向她时候的风情。不知怎的,谢宝林似乎回到王令宜第一次进宫的时候。

    她那时跟其他几位一同踏进大殿的门槛,礼仪动作无一不是标准的,从进门到行礼,连头也没有抬。可当皇帝叫她们抬眼看看的时候,王令宜就带着毫无温度的笑抬起了眼,那双凤眸当真是美得惊心动魄。谢宝林那时就觉得,这个人定然是个祸害。

    果不其然。

    她记得皇帝问她:“梓潼以为如何?王家女可留?”

    原本一向不爱管皇帝私事的谢宝林,鬼使神差地道了句:“不错。”

    皇帝以为然,于是王令宜就这样进了宫。

    谢宝林想,是那天的天气暖得醉人,还是她早已厌倦了千篇一律?不过到现在,谢宝林可以确认,这个祸害,留得不错。

    此刻,谢宝林却又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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