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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云尧苦笑了一下。
　　“尧尧……”花皇帝尊在不远处叫她，云尧摸了摸眼泪，尽力扯出来一抹笑容来，道：“父君，我不难过了。”
　　花皇帝尊一叹。
　　“当年我孤苦无依，是想要有个依靠，天后说把我当女儿一般，我很感动，也天真的信以为真了，所以后来才会那般伤心。”云尧笑得愈加洒脱，“现在我娘亲罂粟回来了，父亲你也在我身边陪着我，我很知足了，真的很知足了。”
　　若说是有什么不知足的地方，大约就是云兮不在，要是，云兮也能一直陪着自己就好了。
　　她们曾经说过永远都不要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话，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这般、聚少离多的模样。
　　天后的事很快就落下了帷幕，神界却没能平静，因为，云兮来了。
　　云尧想过无数次再见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两个人之间隔了神界万仙，于云端之上遥遥相望。
　　百万魔军在侧，身着铁衣铠甲，云兮面容凌厉冷寒，陌生的不像是那个在自己耳边温声软语的人。
　　“姑姑……”云尧轻轻唤了一句，转瞬已是泪眼滂沱。
　　周围风声呼啸，魔界众兵和神界天将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吵得不像话，云兮的耳中却只能听见那一道声音，那声音正在唤她，云尧一如往昔那般唤她——姑姑。
　　不过是这一声，便已胜过了千言万语，云兮什么也顾不上了，竟直接越过神界众仙，落在了云尧的身边，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里，一点点的加重力道，越箍越紧。
　　“姑姑、姑姑、”云尧一声又一声地唤她，无数想念都在这声声的呼唤里显现，竟然凄厉的不像话。
　　“别哭，尧尧，算我求你了，别哭，”云兮心如刀绞，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云尧的眉眼。
　　“我不哭，姑姑，”云尧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哽咽道：“我只是有些想你，我很想你……”
　　“我带你走，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云兮早已经卸下了那层寒冷的伪装，在这个人面前，她永远都是温柔而又有耐心，她用手掌轻抚着云尧的面庞，用拇指抿去了云尧眼角的泪水，又重复了一遍，“跟姑姑走好不好？”
　　云尧很想说好，可一想到尚在神界的父君、罂粟，百合，月殇哥哥还有月爷爷，云尧竟心头一酸，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云兮看着云尧的神情，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云尧不像自己，自己除了她以外，就再也没有记挂在心的人了，她还有别的亲人。
　　“姑姑！”眼看着云兮的手要从自己的肩膀上滑落，云尧急忙去握她的手，她把云兮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急急地唤道：“姑姑，我不是不想跟你走，我……”
　　“姑姑都懂，”云兮笑得洒脱，“你不用为我放弃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因为我而为难。”
　　如果云尧就这么走了，那就意味着她要放弃在神界的这些亲人，从此只有自己一个人，云兮恨不得让云尧眼底心底只有自己，却也舍不得让她的世界如此狭小。
　　“姑姑会成全你……”
　　云尧哭的更凶了，直接就打断啊云兮的话，“你别说这种成全我的话啊，我会以为你不想要我了，我舍不得父亲还有娘亲，可我也更舍不得你，我亲生母亲让我对付你，让我和你同归于尽，我不是怕死，我是舍不得你死，我还想跟你过好多好多年，我们还说过永远都不要分开。”
　　云尧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这边两个人相拥着互诉衷肠，神界众仙震惊过后，也不是没有想要趁机攻打的，只是所有仙法在这两个人身前都消于无形，没有谁能近的了两个人的身。
　　“我知道，姑姑都知道，”云兮揽着云尧，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道：“尧尧，这天下除了你之外，我再没把谁放在心里，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也在没有旁人能拦得住。
　　若说我有什么放不下的，表示刚出世那一年，佛魔之力汹涌混乱，我在癫狂之下夺了万数生灵。”
　　“那本就不是你的错啊！”云尧怕云兮做什么傻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袖唤她，“是你父亲过分的爱和你母亲控制不住的恨意全部宣泄在了你身上，你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
　　云兮摇了摇头，浅淡的笑容里带了些洒脱，“错了就是错了，如果这一桩事不能了结，我也不能毫无顾忌的同你在一处。”
　　“姑姑……”云尧的声音里带了些哀求，攥着云兮的手越来越紧。
　　“天后犯了错，可以去人间修行抵过，想我做百世善人，世世行善积德，也算是补上了曾经犯下的过错，”云兮笑着亲吻了云尧的嘴唇，温柔而又小心翼翼地问：“只是尧尧，你，愿意等我吗？”
　　人间百世，至多也不过一万年，而我爱你，是永永远远。
　　云尧也忽地笑了，她抬起衣袖擦掉了早已滂沱的泪水，然后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会等你，我会陪着你。你要去弥补过错，我就陪着你去弥补过错，你要行善积德，我便陪着你行善积德，你以前我曾忘记过你，你都没有嫌弃我，这回换你忘记我，不过即使你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你还是会喜欢我的，姑姑，我知道，你最喜欢我了。”
　　“嗯，最喜欢你了。”云兮捧着云尧的脸，在万神注目下，和云尧深吻到一处。
　　早已赶来的云鹿菩萨看了许久，到了此刻才终于恍然大悟，“是我错了，佛渡众生，可谓回头是岸，最忌讳杀戮，以杀止杀以战止战，本就踏上了歪途。我还妄想用云尧的死换佛魔的灭亡，却从未想过让佛魔赎罪，走上正道。我所谓的普渡众生，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西天又一位菩萨莅临此处，看着这一幕，露出祥和无比的微笑，“然上天有好生之德，终究肯为人们留有一线生机，云鹿，你生下云尧，或许初衷不对，但至少最后还是渡了佛魔。”
　　“弟子有罪，愿重新修炼，从头来过。”云鹿含泪双手合十，对着那金光耀眼处重重跪拜。
　　“好，”那菩萨慈祥的脸上泛起温柔的笑，而后转头对这一众仙道：“佛魔之子虽走过罪责，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她愿意百世行善偿还，那我们也应该成全，百世过后，这世上再无佛魔之子，只有云兮。”
　　众神面面相觑，本以为终将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不了了之，但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不过，毕竟没有人是真的想要打打杀杀，众仙所求，也不过是一个安稳祥和。
　　云尧又和云兮去了一次浮央宫，往事一幕幕一桩桩在脑海里回映，云尧还依稀记得在这浮生桥下，长明灯火尽数破灭，自己和云兮双双转世。
　　而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云尧希望尽数破灭，是带着遗憾和不甘离开的，而现在，云尧她是怀着希冀的。
　　虽然云兮即将离自己而去，虽然自己不得不道别，但至少前方的路已经清晰明朗，只要过了这百世，只要等的了这万年。
　　她和云兮，就真的能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姑姑，”云尧和云兮十指交缠，靠在她怀里道：“你在这里等了我很久很久，对吗？”
　　“嗯，”云兮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悲戚，她只是温柔地抱着云尧，跟她轻笑道：“等了你很久很久，每一年，我都会在这浮生桥边点一盏长明灯，想着，若是你能来，看见这边这样灯火辉煌，也不会觉得我过的太冷清。”
　　“是不是很难过啊？”云尧将云兮抱得更紧了。
　　“并不难过，”云兮轻抚着云尧的头发，呢喃道：“只是，很想你。”
　　“我可能没有你这样的耐心，不可能长长久久的等一个人，”云尧抬起眼睛看着云兮笑，“所以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很好，虽然你转世为人，就不认得我了，但是那也没关系啊，我会去找姑姑的，我会很快找到姑姑，然后一直陪着姑姑。”
　　云兮又笑：“若是我每一世都长命百岁，你又当如何，且不是要陪我一万年了吗？”
　　“那不是很好吗？姑姑以往总是欺负我，这回我就可以尽情欺负姑姑了。”云尧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小丫头，”云兮捏了捏云尧的鼻子，纵容笑道：“想的倒是挺好。”
　　“尧尧，”
　　“嗯？”
　　“我该走了。”云兮放开了抱着云尧的手。
　　云尧虽然不舍，但也缓缓离开了云兮，然后抬着头笑，说了一声：“好。”
　　云兮的身影渐渐浅淡，云尧的眼前也逐渐模糊，在云兮消散前的那一刻，她听见云尧轻轻地、呢喃着道：“姑姑，你要等我，等我去找你呀。”
　　人间百世，至多也不过一万年，而我爱你，是永永远远。
　　我一定会去找你，
　　所以，请等待我。


第131章　番外一
　　近来的神界倒是难得的安静。
　　自打前些日子，天后下凡重修功德以后；　没人在神界掀风弄雨；　神界倒是一改往日的乌烟瘴气，渐渐有几分清平世界；　浪荡乾坤的意思。
　　云尧也不在意这个；　现如今云兮还在人间历劫；　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只懒懒散散地窝在花园的摇椅里，眼睁半阖着，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月上老君过来看她；　把蟠桃园里新熟的蟠桃给云尧吃；　云尧揉了揉眼睛起身；　软软地说了句：“谢谢月爷爷。”
　　“跟爷爷还有什么客气的，”月上老君用法术化了个藤椅；　在云尧身边落了座；　笑意盈盈地问道：“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在人间呆着吗，这回怎么舍得回来了？”
　　云尧轻轻一叹；　上辈子云兮一生坎坷；　到最后为了救人身死他乡；　当时也不过才双十年华。虽然云尧心里知道云兮是为了积累功德所以要积德行善，但看着心上人赴死却不能阻止；　到底有些残忍；　有些目不能视。
　　云尧此番回来神界；　也不过是为了平缓一下情绪；　并不打算长留。云兮还在人间历劫，她总归是要和她在一处的。
　　云尧把人间的事和月上老君说了，月上老君摇头轻笑，道：“其实你不必介怀，想想你姑姑上一世不过二十载，那么这样算下来，百世也用不上万年，到时候功德修满，还能早些回来陪你，你应该开心才是。”
　　“虽是如此说，但我总归是希望她长命百岁，一生无忧的。”云尧把一根小草绕在手里，面上还是有些许愁绪。
　　“这恐怕是不能够了。”月上老君笑着宽慰她，“你姑姑本来就是去受苦受难的，你想让她长乐无忧，反倒是害她。”
　　“我知道啊，”云尧又是一叹，“所以我都忍着，看见她颠沛流离也不去阻止，看见她饥寒交迫也忍着不理，我就在一旁偷偷地瞧着她，也不敢干涉什么，只让她好好地在人间修功德。”
　　“你能这么想倒是好的，只是这样的话，你不如在神界好好等着她，何苦自己下去看她受苦，心里还怪难受的。”月上老君给云尧建议道。
　　“这可不行，我没有办法替她受苦了，但是总归是可以跟她一起苦着的，没有办法让她摆脱苦难，但总归是可以陪她一起经受这些的。”云尧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坚定，不像是平日里那个软绵好脾气的姑娘。
　　“算了，这都是你的决定，爷爷尊重你，便不阻拦什么了。”月上老君无奈轻笑，慈爱地看着云尧。
　　“不过月爷爷，”云尧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目间竟有些飞扬之意，“姑姑虽舍己为人，一生多难，但到底没有什么情路上的纠葛，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月上老君摇着头笑，“这倒是好的。”
　　“其实我下凡跟着姑姑，”云尧说到这里咳了一声，红着脸道：“就是怕她再人间在喜欢上旁的人，若是我在一旁看着她，总归是可以阻拦一下的。”
　　月爷爷伸手点了点云尧的额头，笑她道：“倒是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也有如此多的算计。”
　　“我也不小了。”云尧抿了抿唇，清浅地笑了。
　　云尧在神界休息了几日，复又去了人间。人间已又是一番沧海桑田，至少云兮这一生容貌大改，再不是那个高华出世的绝代美人。
　　但云尧觉得这样挺好，如果云兮的容颜还是原本那样打眼，那一定会引来一群蜂蝶之辈，给她带来麻烦不说，云尧也必定会担心的茶饭不思。
　　又何况，不管云兮是什么样的样貌，总归自己都是喜欢的。
　　云兮这时候才堪堪九岁，虽是年少，却也成熟懂事，她早年曾跟着父亲读了不少医书，明白了不少医理，现在这个年纪，竟然也能给附近的乡户瞧看病症，也算是一桩奇事。
　　上一世云尧打算等云兮长大再出现她面前，结果那一世的云兮早早夭折，两个人终究未能相见。云尧得了教训，加之思念心切，心头一热，就落在云兮面前。
　　云兮正背着一个竹篓在山间采药，看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娇俏女子也只是一怔，没有太多的表情。
　　“我受伤了。”云尧笑眯眯地托着腮，坐在了云兮前去必须经过的台阶上。
　　云兮还是没有说话，她只是放下了竹篓，过来给云尧检查身体，半响后得出结果，跟云尧认真道：“姑娘身体并无不妥，很是强健。”
　　云尧听见强健这个词很是愣怔，再看云兮正经八百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我这身体或许是强健的，但我确实是病了。”云尧想去拉云兮的手，云兮却皱着眉躲开了。
　　云尧笑意更盛，只觉得这样挺好，要是云兮轻而易举地和别人亲近，她反倒不快了。
　　“可我不能治心病。”云兮眉眼认真。
　　“你能治的呀。”云尧往前挪了挪，两手托着下巴，看着小小的云兮，笑得眉眼弯弯：“我原本心情很是不好，可是看见你的时候，突然就开心了，由此可见，你能治我的病。”
　　云兮皱了皱眉头，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然后背上了竹篓，打算绕过云尧前行。
　　“你怎么不理我？”云尧却不在意云兮的态度，仍笑嘻嘻地跟着她。
　　云兮不言不语，专心采药，严肃正经的不像一个孩子。
　　“喂，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你是医者，我是病人，你怎么能用这个态度对我！”
　　……
　　“喂，我叫云尧，云是云朵的云，尧呢，是帝尧的尧，你叫什么啊？”
　　“好吧，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以后就叫你姑姑吧。”云尧咬着狗尾巴草在身后蹦蹦跳跳，冷不防云兮突然回头，说了句：“不行。”
　　“我叫云兮。”
　　云兮说这话的时候，太阳正好偏移到天空的正中央，一天中最炙热的时候终于来临，这个说话的小姑娘额上已经沁了薄薄的汗，奈何她微抿着唇，眉眼严肃认真，看着丝毫不像是为这热辣辣的天气所困。
　　“你叫云兮呀。”云尧歪着头笑，把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芭蕉叶挡在云兮的头上。
　　真好，能重新和你认识，听你跟我说说话，可真好。


第132章　番外二
　　成长的过程总是缓慢的，四季颠倒了许多个轮回；　云兮也不过才豆蔻之年。
　　可云尧仍然觉得这日子过的飞快；　明明每天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跟在云兮的身旁看着她忙忙碌碌；　就觉得这时光流逝的太快。
　　云兮又拜了一个老郎中为师；　医术更加精进了；　凭着这一技之长，也救了许多许多的人。
　　“都说医者渡人，云兮，你为什么不渡我？”
　　这天云兮在老郎中的医馆里帮人抓药；　云尧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指绕着头发道。
　　“我只能治病；　并不能渡人。”云兮眉头微皱；　表情还是那样的严肃认真。
　　这个叫云尧的姑娘已经跟着自己好多年了，自己上山采药的时候她在一旁；　自己替人看病时她在一旁；　就连自己晚间睡觉时，这姑娘也要和自己挤在一张榻上。
　　“可是替人看病就是渡人啊。”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云尧的面上；　显得那张脸分外娇俏；　可云尧被阳光晃的昏昏欲睡；　就随手把帕子搭在脸上，嘟囔道：“我也是有病的；　你都不替我瞧。”
　　云兮闻言面上就带了些无奈；　有病这一说；　这姑娘说了不止一次；　云兮被缠的没法，就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
　　然后云尧就说，是心病，你亲亲我，或许就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偏着头，细碎的斜阳落在她眼间，衬得那双眼愈发的璀璨，一不留神就烫了云兮的心尖。
　　以至于云兮再想起那样的场面来，还是会微微地失神。
　　云尧睡着了，她呼吸均匀，姿态并不算多美，可云兮看在眼底，就是觉得心中一动。她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药，去里屋给云尧拿了件外套，轻轻地披在她身上，动作温柔，一如当年。
　　云兮有些怔然，恍惚间有什么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闪过的太快，云兮没有抓住，也没有想起什么来。
　　不过那都没有关系了，云兮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她学了高明的医术，因此救了很多很多的人，生活虽然平淡，但到底怡然自得，自知其趣。
　　又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