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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天湉打断了她：“你唱得真难听。”

　　李桐暴躁地骂了起来，三人继续吵吵闹闹，乐乐呵呵。

　　等语音结束了，唐天湉点开了视频，舞台灯光由暗到黑，肖季背对着观众，黑色的露背裙上缀满发光的钉珠，像被群星烘托着的月亮。

　　背确实很光滑，什么都没有。

　　前奏响起，字幕打出，原创歌曲《甜甜》，作词作曲都是肖季。

　　唐天湉点了退出，还是没看。

　　肖季之前背上有纹身，但为了上节目，洗掉了。

　　肖季之前微博里有很多的私人照片和心情，但为了上节目，删掉了。

　　肖季之前喜欢她，现在在全国观众面前唱着叫《甜甜》的歌，但唐天湉知道，她就像一段灵感，肖季为她笑过，哭过，可能也疯过……但稍纵即逝。

　　肖季真正爱的，是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

　　她一定会大红大紫，唐天湉期盼她可以大红大紫。

　　然后她就可以在很多年后，指着电视里的人对身边的人说：“看，我为你放弃了大明星呢！！！郑希羽大傻子。”

　　嘿嘿嘿。



91、第　91　章

　　过完年节，走完亲戚；　唐天湉加紧着去了李桐家乡玩了趟冰天雪地；　返校的日子便临近了。

　　郑希羽参加了两场比赛；　唐天湉再见她的时候；　觉得她整个人又瘦了。

　　那种精瘦到找不到一丝赘肉的程度；　唐天湉把人从头到脚地摸了一圈；　有些心疼。

　　“你别怕。”唐天湉道，“以后不打球了，我养你。”

　　“我的体育事业刚开始；　你这就打算让我退休了？”郑希羽可不满意了，把人拉进怀里整个抱着。

　　“你那是不知道我多有钱。”唐天湉贼兮兮地转过身；　仰头看着郑希羽，“寒假我未雨绸缪，把我之前拜托于叔叔帮我投的股收回来了一部分，又把一直让我妈代存的压岁钱的账户拿到了手。”

　　“哇哦。”郑希羽道。

　　“我还签了作者约；　算是有份稳定收入的工作了。”

　　“嗯。”郑希羽捏捏她脸蛋儿。

　　“反正就是不管怎么着，我们都能在一块儿；　不管贫穷还是富贵……”

　　“明明是你在怕。”郑希羽打断了她的话。

　　“啊？”唐天湉愣了愣。

　　“你一直担心这个事情；　你家里那边，我家里这边；　球队这边……”郑希羽叹口气；　“是我不对；　没有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让你担心了。”

　　“一小姑娘唉声叹气地干嘛呢。”唐天湉可不爽了；　“你就开开心心地干想干的事就成了，天塌了……”

　　郑希羽看着她，唐天湉顿住了，假咳了两声：“天塌了啊，有小富婆姐姐顶着呢。”

　　“好的，姐姐。”郑希羽叫得可顺遂了。

　　唐天湉被逗得一通乐，在人家怀里扭来扭曲，一点都没有姐姐的样。

　　“你怎么见谁都叫姐姐呢？”唐天湉道，“把我妈也叫姐，那我是不是得叫你声姨姨？”

　　郑希羽挑挑眉：“我倒是想把你妈妈叫姨呢，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不知道。”唐天湉摇头，“她现在不提，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曹风那边也一样。”郑希羽道，“他躲着我。”

　　“哎，这些家长是不是开了会通了气，想耗死我们啊。”

　　“他们可能只是和我们一样，”郑希羽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办了。”

　　出柜真是同性恋人永恒的难题。

　　走到这一步，唐天湉和郑希羽每次聊天不知不觉就会拐过去，但拐过去了也没法解决。

　　到了这个时候，因为喜欢，因为爱，带来的责任感便分外鲜明，有时让人紧张，有时让人烦闷，有时让人劳累。

　　但唐天湉觉得这些目前为止，都不是事儿，郑希羽也这么觉得。

　　年轻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新的学期，李桐依然没心没肺，就算追人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唐天湉积极又焦虑，心里有事，人都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但谁都不能跟阮阮比惨。

　　一个平凡的新学期的下午，三人领完新书喜气洋洋地回来，在楼道里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人。

　　江雪端端正正地站在她们宿舍门口，脚下还放着两个行李箱。

　　阮阮停在了那里，李桐用胳膊肘撞她：“啧啧啧。”

　　还是唐天湉比较仁义，走上前跟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刚返校吗？”

　　江雪对她点了点头道：“好久不见，前天就到学校了。”

　　“嗯？”唐天湉有些疑惑，看了看地上的行李箱，“那这是？”

　　江雪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了张揉成一团的纸：“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这是学院批的入住件。”

　　唐天湉惊得手里的书差点摔地上去。

　　她这边胳膊一动，江雪倒是眼睛挺尖，抬手帮她扶住了书。

　　“我来抱，先进去吧。”江雪自顾自地接过了唐天湉怀里的书，话语间俨然已经有了宿舍主人的架势，“待会你们谁的钥匙得借我去配一把。”

　　唐天湉瞪着眼睛：“……”

　　江雪看她：“天湉你没带钥匙吗？”

　　唐天湉还是瞪着眼睛。

　　江雪的视线从她脸上滑过，到了李桐身上。

　　李桐这会兴奋得都想抖腿了，硬是憋着，憋得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特别奇怪：“我也没带，平时三人出去都是阮带。”

　　江雪的视线终于落到了阮阮身上。

　　但两人的视线相撞，连一秒都没有，阮阮垂眸，径直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她还是没有看江雪一眼，只道：“让让。”

　　江雪移开了身子，并把唐天湉往后扒拉了一点儿。

　　唐天湉继续瞪着眼睛看阮阮打开了宿舍门，然后一行四人进了屋。

　　4520宿舍吧，说不上特别干净，但当然也不脏。

　　乱是肯定有些乱的，当代大学生嘛，哪里有不乱的。

　　唐天湉之前跟着学生会的去查过宿舍，对比了众多宿舍环境以后，觉得她们宿舍算得上上游了。

　　平日里为这事还挺骄傲的，但当江雪往她们宿舍一站，并且要住到她们宿舍来以后，唐天湉真是看哪儿哪脏。

　　桌上散着的零食，水杯下面一圈水渍，大冬天的，被子肯定是不会叠起来的，但连铺都没铺整齐，三个大团团，一团一个样。

　　唐天湉感觉到害怕。

　　她对江雪这个没意见，江雪和阮阮两人爱恨纠葛她也没意见。

　　她怕江雪对她们宿舍有意见。

　　一个洁癖加强迫症的室友，不用想象，死亡的气息便浓郁了起来。

　　唐天湉在李桐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她俩都楞在了那里，手里还端着书。

　　阮阮倒是一派自如，放下书后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喉咙。

　　江雪环顾一周，指着空着的床位：“我是这个吧？”

　　唐天湉：那必须啊你铁定是这个啊。

　　但她没敢说话。

　　因为那个空位上上下下堆满了她们三个人的东西。

　　她在等阮阮开口。

　　阮阮喝够水了之后，才道：“把你那个件给我看一下。”

　　江雪把那团纸又拿了出来，递到阮阮跟前。

　　阮阮把纸铺平了，看得挺仔细。

　　江雪平静地补了一刀：“真的。”

　　阮阮呼口气，直起身子：“真倒是真的，这种事情，搞假的也不实际。但是半路调整宿舍，是要提前通知我们的吧。你跟谁打过招呼了？”

　　江雪：“院长。”

　　阮阮：“……”

　　唐天湉：“……”

　　李桐：“……”

　　一句质问，被江雪两个字击得溃不成军。

　　跟院长打过招呼了，那可不，还要跟你们打招呼吗？

　　简直降维打击。

　　阮阮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江雪突然笑了，她的笑容温柔亲切：“那以后我们要多了解了解。”

　　阮阮：“……”

　　唐天湉：“……”

　　李桐：“艹牛逼。”

　　唐天湉：“我手困。”

　　李桐：“我手也有些困。”

　　阮阮：“你两舍不得把书放下等着它们生儿子呢？”

　　唐天湉：“啊啊啊啊忘了忘了。”

　　李桐：“啊啊啊啊啊儿子儿子。”

　　两人滋儿哇啦地把书扔到了桌子上，用噪音来掩饰尴尬和紧张。

　　阮阮听着她俩的滋儿哇啦，莫名地跟加了油似的，随时会燃起熊熊大火那种。

　　气势便也上来了。

　　往宿舍间一站，开始指挥：“江雪铺上的东西，谁的谁拿一下，先给她把地方空出来，然后该扔的扔，该整理的整理。”

　　“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把宿舍收拾出来，东西尽量别堆着。我把值日表调整一下，收拾完了大扫除。”

　　“诶！好嘞社长！”唐天湉应道。

　　“诶！好嘞亲爱的！”李桐嘴巴特别欠扁。

　　“行动行动。”阮阮抬手在两人屁股上一人甩了一巴掌，颇有些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的山大王的架势。

　　唐天湉和李桐开始行动了，阮阮把值日表拿下来，准备写新的。

　　江雪站在桌子对面看着她，没动，阮阮写了两个字，觉得笔都快拿不到一块儿了，抬头看她：“你干嘛呢？”

　　江雪：“等你们把位子空出来。”

　　倒也没错。

　　阮阮低头继续写字，江雪的视线绕在她身上，从头发丝看到指尖，再从指尖看到头发丝。

　　阮阮又抬头：“你能不能找点事去干？”

　　江雪：“等你把值日表排出来。”

　　倒还是也没错。

　　阮阮把笔一摔，决定霸道总裁：“我这写得一会儿呢，你先去把垃圾桶收拾一下，拿两大的垃圾袋方便大家待会扔东西。”

　　唐天湉动作一顿。

　　李桐动作一顿。

　　两人同时转头看着阮阮。

　　阮阮：“怎么了啊？”

　　唐天湉语速缓慢：“你让……新来的……同学……收拾……垃圾桶？”

　　李桐语速也缓慢：“你让……江雪……收拾……垃圾桶？”

　　还是李桐直接一些。

　　阮阮表情一顿，显然get到了她俩的意思。

　　但她还真不是用这事为难江雪，她只是顺嘴说了个活，让江雪去干，干什么都成，别瞅她就行。

　　阮阮看向江雪：“不能干吗？”

　　江雪道：“能啊。”

　　阮阮：“你平时垃圾桶怎么收拾的？”

　　江雪看了看她们宿舍的三个垃圾桶，认真说出了区别：“我平时会垃圾分类。”

　　唐天湉：“……”

　　李桐：“……”

　　阮阮：“……”

　　“挺，挺好的。”三人最终异口同声道。



92、第　92　章

　　垃圾分类还没来到n市，外面垃圾桶都是一个样；　其实江雪分了也白分。

　　但就是这种超前的、无意义的、又劳累的行为；　让她显得分外高洁。

　　和4520这三个凡夫俗子不一样。

　　大家开始默默地干活，把空着的床位腾得差不多了以后；　江雪便打开了行李箱；　开始收拾自己的地方。

　　行李箱里扔得挺乱的，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一件衣服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褶皱也就刚才屈居在箱子里压出来的。

　　阮阮看在眼里记在心尖；　实在是不敢相信江雪会做到这种地步。

　　住进集体宿舍；　故意把纸揉皱；　把行李箱搞乱；　这会左瞅瞅右瞧瞧；　然后学着唐天湉的样子；　挽起了衣服袖子。

　　阮阮拎起了拖把：“我去水房涮拖把。”

　　她得去静静。

　　她的大脑现在乱得就像一锅煮了三天三夜的粥；　浓稠稀烂。

　　不想去思考前因后果；　却也忍不住思考前因后果，不想把江雪的反常归结到自己身上；　却又觉得不是她还能是谁。

　　江雪做得还不明显吗？

　　水声哗啦；　阮阮的拖把涮了挺久，回来的时候；　一个旧拖把干净得跟新买的似的。

　　“呦。”李桐见了喜滋滋道；　“社长；　不一样了啊。”

　　阮阮想拿拖把拖她的脸。

　　这个下午过后；　大概是4520有史以来最干净的一次。

　　地板亮得反光，窗户上面陈年的积灰都被唐天湉搬凳子过来踩上去给抹干净了。

　　四人坐在宿舍里，环顾四周，脏得只有自己了。

　　“轮流来。”阮阮按照顺时针指了一圈，“一二三四。”

　　完了又多问了江雪一句：“有意见吗？”

　　“没有，挺好的。”江雪看着特别随和。

　　第一个是李桐，跳着进了浴室，哼着歌冲澡。

　　宿舍里多了一个人，怕热水不够，都跟打仗似的，速度极快。

　　李桐出来后，甩着毛巾道：“怎么吃饭，劳动了半天，饿死了。”

　　唐天湉正端着盆子往里面走：“反正不要在宿舍吃，我舍不得。”

　　李桐上下左右瞅瞅，特自豪：“我也舍不得，我现在想去把学生会那群屁事多的叫来检查检查。”

　　阮阮：“我曾是屁事多一员。”

　　李桐拍拍她的肩膀：“马上就结束了，不要在意。”

　　江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她两说话。

　　李桐看看阮阮，再看看江雪，还是决定和室友友好相处：“江雪你呢，和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吗？”

　　江雪：“好呀。”

　　李桐：“想吃什么呀，我有些怀念蜂花三楼那家的肉蟹煲。”

　　江雪：“好呀。”

　　李桐：“挺辣的，但是不辣不好吃，你能吃辣吗？”

　　江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能吃，我经过一个寒假的练习，现在在外面吃饭已经不会腹泻了。”

　　李桐：“？？？？”

　　江雪：“以前会。”

　　李桐：“？？？？”

　　江雪：“熟能生巧。”

　　李桐：“……”

　　阮阮低头扶住了额头。

　　李桐岔开了话题，撞了撞她胳膊：“阮，你现在恢复正常饮食了吧？”

　　阮阮：“嗯。”

　　李桐：“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又让你在那吃水煮青菜，心疼死我。”

　　阮阮：“我放碗清水，肉涮着吃。”

　　李桐：“……”

　　江雪：“你不用减了。”

　　李桐一拍大腿：“对对对对，你不用减了，你看看江雪这么高要求的人都说你不用减了，你现在的身材已经很完美了真的，太完美了……”

　　江雪身上裹着大袄子，翻了李桐个白眼。

　　唐天湉出来后，是江雪。她嘱咐江雪：“雪儿你快点哈，不然阮就没水了，我们吃饭就得推迟了。”

　　“嗯！”江雪点点头，拿着自己的东西，冲进浴室的样子颇有些上战场的架势。

　　剩下了4520三个人坐在一起，反倒沉默了起来。

　　李桐和唐天湉疯狂给阮阮递眼色，阮阮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李桐捂着嘴：“还能怎么办，也不能怎么办，就这么办吧。”

　　唐天湉：“是的，就这么半吧，她看着也不难相处。”

　　阮阮：“嗯。”

　　又沉默了下来，阮阮的手指扭啊扭，扭啊扭，终于憋出句话：“你们别……”

　　她话没能说完，因为江雪从浴室里冲了出来，头发还湿的厉害，动作间又细小的水珠子落到了阮阮颊边。

　　“你快去。”江雪冲阮阮道。

　　阮阮：“……”

　　李桐：“……”

　　江雪也就用了……三分钟吧？

　　唐天湉：“倒也不必这么……紧张。”

　　江雪：“水汽太大地上湿，我刚拖了一下但还是很滑，你洗的时候小心点，别摔了。”

　　唐天湉：“……”

　　李桐：“……”

　　还顺带拖了个地？

　　小公主这么体贴的吗？

　　这是她进屋子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吧？

　　如果接下来的那个人不是阮阮是她们其一个，江雪还会这样吗？

　　唐天湉和李桐满脑袋问号，阮阮皱了皱眉头，一把拉开抽屉把自己的吹风机拽出来塞到了江雪怀里：“赶紧把你头发吹干，地上毫不容易弄干净又搞湿了。”

　　“嗯，谢谢。”江雪道。

　　谢个屁，我这是在嫌弃你好不好，阮阮拉开了浴室的门。

　　地面上的水渍几乎被拖得一滴不剩了，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陌生的香气。

　　艹……阮阮在心底骂了一句。

　　哪里嫌弃了，一点都没嫌弃，江雪的鼻子眼睛嘴，江雪说话的声音身上的味道，江雪干出来的每一件事。

　　哪怕嫌弃，哪怕讨厌，哪怕烦闷不堪，也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阮阮打开了花洒，耗尽了热水器里最后一滴水，今天就她洗的时间最长。

　　等她出来的时候，外面三个人已经都收拾好了。

　　江雪在调整书架，唐天湉在抱着手机傻笑，李桐在玩消消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