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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往后退了两步，干脆在一边的休息区坐了下来。

　　江雪跟她坐在同一边的凳子上，两人之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你弟叫你回家吃饭，你就回去呗。”阮阮突然就想说些让江雪不太痛快的。

　　“是我舅舅家，不是我家。”江雪道。

　　“一样啊，都是家里人。”阮阮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看向江雪，“你家里不会吃饭都只是喝白开水吧。”

　　“我舅舅家不是。”江雪回答。

　　“那你家是咯？”阮阮盯着她的眼睛，虽然被面具盖去了一部分的轮廓，但她们头顶有一束光线，正好让她可以看清江雪的眼睛。

　　“我家喝水只喝白开水。”江雪依然是有问必答。

　　阮阮没应声，回头继续看大家跳舞。

　　江雪的视线却没有移开，保持着刚才的角度一直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音乐都换歌了，江雪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家喝水只喝白开水。”

　　“我听到了。”阮阮道。

　　“一直都这样。”江雪强调道。

　　“我听到了啊。”阮阮有些不耐烦。

　　江雪朝她跟前凑了凑：“我的意思是……”

　　“啊！！！”阮阮喊了起来。

　　江雪的话顿住。

　　阮阮指着舞台那边，一跺脚：“我艹我就说怎么有些面熟，是那个那个那个纹身纹身纹身哎艹，肖季！！！”

　　江雪看向舞台，画着小丑妆的短发女孩站在了麦架前，握住了话筒。

　　“凌晨一点，新的一年，你在谁的怀里睁眼，睫毛一眨，又是一天，想不起那个女孩的脸……”

　　“你喜欢她？”江雪皱着眉头问。

　　“谁喜欢她啊艹，”阮阮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来干嘛啊，总觉得她没安好心啊，我的豆儿啊……”

　　阮阮站起了身，要往前冲，被江雪一把给拉住了：“你干什么去？”

　　“我去通知我室友小心大灰狼。”阮阮道。

　　“她不就是来唱歌的吗？”江雪道，“很认真。”

　　“诶，她这会唱歌呢，待会不知道会干什么。”阮阮挣扎着。

　　江雪该劲大的时候特劲大：“那你就看着她待会干什么。”

　　“逻辑是这个逻辑……”阮阮回头看她，“关你什么事啊，你非要拉着我。”

　　“我话没说完。”江雪道。

　　“你说。”阮阮随口道。

　　“你坐下。”江雪盯着她。

　　“你的身份其实是俄国间谍？？？”阮阮甩甩手，“说个话搞这么隆重，要不要把我关小黑屋里说啊。”

　　“你为什么不敢听？”江雪还是盯着她。

　　阮阮晃悠到别处的眼神一下子晃了回来，她瞪着江雪：“我不敢听什么？”

　　“听我解释。”江雪用了力气，一把将人拽回到了凳子上。

　　这凳子是临时搬过来的长凳，又不是真办舞会的沙发，阮阮的屁股磕到了凳子边上，一阵钻心的疼，□□的疼痛让她的怒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听你解释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需要解释！不就是你高贵优雅喝惯了白开水觉得瓶装水脏所以还给我了吗！有什么好解释的！！！”

　　江雪愣住了。

　　阮阮甩开了她的手，抬头看着她：“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你知道。”江雪道，“你一直都知道吗？”

　　阮阮呼口气，有种憋屈了八百年一招发泄出来的酣畅淋漓的爽感：“是啊，这很难猜吗？你洁癖得那么明显。”

　　江雪抬手掀掉了阮阮脸上的面具，也摘掉了自己的。

　　阮阮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人家电视剧里的台词都是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要看着脸再说一次吗？”

　　说完她噘嘴补充了一句：“再说一次还是这个意思。”

　　“不是嫌脏，水也不是嫌脏，是不习惯。”江雪道。

　　“大小姐，我知道了，您不用说这么多遍。”

　　“更没有嫌弃你。”江雪直勾勾地看着她，“从来都没有嫌弃你。”

　　“大小姐，我知道了，您不用……”阮阮呼了口气，突然就觉得爽完了还挺难过，她别过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墙柱，“我真的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愧疚了，也不用求我原谅。我当时是挺生气的，后来我就没生你气了。”

　　“你不理我……”江雪道。

　　“你也没理我啊。”阮阮转回头看着她，“咱俩刚认识的时候，记得吗？我天天碰着你跟你说话，你什么态度啊你。”

　　“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人就这样，你对谁都这样，”阮阮摊摊手，“所以我后来就想明白了啊，多简单一事儿啊，你不习惯喝矿泉水，不习惯吃垃圾食品，也不习惯跟我这样的人交朋友。”

　　阮阮顿了顿，看着江雪，这话说得挺认真的：“那就继续不习惯下去吧，仙女，别下凡了。”



74、第　74　章

　　舞台上唱到了副歌部分，情绪喷发。

　　江雪许久没说话；阮阮转身；走进了人群里。

　　这次江雪没有跟上来，阮阮有些难过；觉得这首歌大概也是什么小调。

　　大家没有再围圈了，唐天湉也再一次失踪了。

　　阮阮环顾四周，发现失踪的还有郑希羽，不知道这两人躲到了哪里去。

　　突然觉得舞台上的肖季有些可怜，唱着悲伤的歌；爱着得不到的人。

　　啧，阮阮盯着肖季；瞅着她这首歌结束下台了，跟了上去。

　　肖季很快发现了她；笑着问她：“后悔了？”

　　阮阮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悔什么？”

　　肖季张开手：“跳舞吗？”

　　阮阮照样翻个白眼：“你好讨厌。”

　　“讨厌你跟着我干嘛？”肖季问。

　　“看你会不会干坏事啊。”阮阮直接得不行。

　　肖季挑挑眉；指了个方向：“你在找唐天湉吗？她朝那儿走了。”

　　阮阮回头望了一眼，那边有个消防通道，出去后是个没遮没拦的阳台。

　　大冷天的，唐天湉穿得也不多，没理由跑那种地方去吹风。

　　“你不信吗？”肖季道；“那我们一块过去看看。”

　　阮阮跟上了她。

　　反正跟着肖季就可以阻止她干坏事，反正她这会无聊也并不想在和乐融融的氛围里进行什么愉快的交际活动。

　　门被肖季拉开；一阵冷风刮进来；吹得阮阮几乎一个踉跄。

　　来的时候天色还亮着；这会已经彻底地黑了；冬日白天短，总是会让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肖季把着门，问她：“走不走？”

　　“走走走。”阮阮把衣服揽了揽，紧抱着胳膊，出了门。

　　阳台上什么都没有，但阳台还拐了个弯。

　　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礼堂的隔音做得好，里面锣鼓喧天，外面安静如鸡。

　　再往前两步，阮阮察觉出不对劲了，要是唐天湉真出来了，那和她待在一块的很可能是郑希羽。

　　她和肖季这样过去，打扰是肯定打扰了，但要是唐天湉和郑希羽正干点什么，那可就太尴尬了。

　　于是阮阮一点都没犹豫，突然一脚踢到了栏杆上，并且夸张地叫起来：“啊，这楼也太老了吧！！！这栏杆感觉一踹就坏了，肖季你试试！”

　　肖季猛地回头看着她，顿了顿，然后咧起嘴笑起来。

　　趁着月光，画面十分恐怖，阮阮吓一跳，这次喊得真情实意：“肖季你有病吧！！！来找人就来找人，吓人干嘛！！！”

　　肖季摊摊手，转过了弯。

　　阮阮赶紧跟着过去，这是个死胡同，只有一小截阳台，连个朝内的窗户都没有。

　　背对着她们的是郑希羽，站在郑希羽面前的是唐天湉。

　　当然，多亏两人身子是错开一截的，不然她们也看不见唐天湉。

　　阮阮先开口：“诶，你在这里干嘛呢？”

　　唐天湉并没有看她，她的面具拿在手上，但她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郑希羽。

　　“你再说一遍。”唐天湉道。

　　“啊，我问你在这里干嘛呢，这么冷的天……”阮阮道。

　　“我没问你。”唐天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阮阮噤声了。

　　唐天湉的视线继续转了回去：“你再说一遍，要什么？”

　　郑希羽没说话。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唐天湉突然喊了起来，下一瞬眼睛里面便已经汪上了眼泪，“你要什么！！！”

　　郑希羽好像发出了一个声响，但被唐天湉打断了。

　　是真的打断了，用手打的。攥得紧紧的一个拳头，砸在郑希羽身上，咚咚响。

　　“你说，我让你说，你再敢说……”唐天湉一边打她一边强忍着啜泣道，她的眼神和动作里都充满了不可思议、害怕和绝望，“你再敢说，我不要，我不要，我不同意的事你不能做，你不能做……”

　　郑希羽一动没动，任由那些拳头落在她身上。

　　沉默才是最可怕的，阮阮最懂这个，眉头皱了起来：“豆你……”

　　她话没说完，身边的人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攥住了唐天湉的胳膊。

　　“别打了，手搞疼了。”肖季看着唐天湉，眼里满是心疼。

　　唐天湉甩开了她的手，一点都没客气，愤怒的一声吼：“滚！！！”

　　肖季又握了回去：“你冷静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伤害自己。”

　　唐天湉又去甩她的手，这次郑希羽终于动了，她攥着肖季的手腕，把肖季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了。

　　“滚。”她道，和唐天湉的口径倒是出奇地一致。

　　唐天湉突然笑了起来，美人儿悲伤得又哭又笑真是让人心碎。

　　“好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走，我走……”她转身绕过两人，便直直地往阮阮而来。

　　阮阮张开了怀抱，但唐天湉与她擦肩而过，并没有寻求安慰。

　　肖季想追上去，被郑希羽拦住了。

　　阮阮不再管这两人，飞速地跟着唐天湉进了大厅。

　　“放开我。”肖季声音很冷。

　　“放开你去追她吗？”郑希羽看着她，眼神淡漠。

　　“我再说一遍，我追不追她是我的事，你让她这么伤心，你有什么资格？”肖季抬头看她，眼神像刀子在剜肉。

　　“不管我让她伤心还是开心，都是她给我的权力。”郑希羽道，“有本事你让她伤心啊。”

　　肖季一拳头挥了过去，郑希羽身子侧了侧躲了过去：“她能打得着不代表你打得着啊。”

　　肖季顿了顿，突然勾起了嘴角，她站直了身子，也不着急走，也不准备和郑希羽斗殴了：“看你俩这架势，应该是快分了，再看看你现在这一副吃醋的样，分手原因不会是我警告过你的那些吧？”

　　郑希羽没说话，肖季的笑容扩大了：“给不了的就不要做出承诺，懦夫。”

　　“嗯。”郑希羽突然应声道，“对，懦夫。”

　　肖季爽了，整理了下衣服，错开郑希羽过去了。

　　等她回到大厅，早已经找不着唐天湉了。

　　夜风寒冷，唐天湉一路从礼堂里奔出来，奔向宿舍，还要坚固啜泣的嗓音，悲伤的奔跑姿势，吸了好些冷风，等进了宿舍楼，是真被整得眼泪要下来了。

　　实际上刚才已经哭过了，当时情况紧急，她和郑希羽正腻歪着呢，听到阮阮的声音。

　　被阮阮看到就算了，肖季居然不知道怎么着也过来了，那戏可就得立马演足了。

　　唐天湉真佩服自己的应急能力，也真佩服自己的演技。

　　当她悲伤地看着郑希羽的时候，郑希羽的表情还有些懵，等她又哭又喊了，郑希羽皱着眉头，最多也就配和她不出声而已。

　　真是猪队友，唐天湉想。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吃醋，去拦肖季。

　　不过误打误撞也好，现在她脱了身，她俩分手的消息，也算正式地传出去了。

　　毕竟，没有人比情敌更盼着她俩分手了。

　　啧啧啧，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的时候哭着分手，太悲惨了。

　　唐天湉吸了吸鼻子，心道幸好是假的。

　　她待会还可以趴在被窝里和郑希羽发消息，聊刚才没有尽兴的吻，聊突然的意外，聊明天的计划。

　　她还可以制造很多偷偷摸摸的机会，和郑希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继续独属于她们的秘密。

　　有种得之不易，分外动人的美丽。

　　唐天湉努力憋了憋，才没让自己脸上洋溢幸福的微笑。

　　她放慢了脚步，保持着刚才演绎的情绪慢慢往楼上走，阮阮终于追上了她，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然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陪她静静地上楼。

　　唐天湉有些愧疚，欺瞒她的好朋友。但唐天湉有感觉到了幸运，她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好朋友。

　　两人默默地爬完了四层楼，进了宿舍。

　　宿舍门关上，里面静悄悄的，唐天湉抬手抹了抹眼睛，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回了头：“你今天有跳舞吗？”

　　“没有。”阮阮看着她。

　　“去舞会怎么能不跳舞呢？”唐天湉笑着道，“我都跳舞了呢。”

　　“你这么折腾……”阮阮拉了拉她身上那套换了的衣服，“就是为了和郑希羽跳舞是不是？”

　　“我以为我们还可以……”唐天湉没说下去，一瞬间又快哭了。

　　阮阮抱住了她，呼噜着她的背：“没事没事，我们不说这个事了，不说了。”

　　唐天湉用力点头，撒谎实在是太累了。

　　阮阮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拉出了禁忌人物：“我进礼堂之前碰到江雪了。”

　　“嗯？”唐天湉支起身子，看着阮阮，想听八卦。

　　“我以为她被……”阮阮顿了顿，挥了挥手，“反正就发生了些误会，江雪就非要跟我进礼堂。”

　　“那你两跳舞了吗？”唐天湉问。

　　她现在对跳舞这事有了莫大的兴趣，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郑希羽拥抱着摇摆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太刺激了，每个人都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来一次。

　　“没有。”阮阮的回答让人失望，“我两聊了会天。”

　　“这么好的机会干嘛聊天啊。”唐天湉一时激动，声音大了些，阮阮猛地盯住了她。

　　唐天湉赶紧又抬手抹了抹眼睛：“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机会的，你要是真喜欢她，就不要错过，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完还吸了两下鼻子，十分逼真。

　　是真骗到阮阮了，阮阮没再对此事避而不谈，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过了会儿道：“我是挺喜欢她的。”

　　“啊？？？”唐天湉立马缩了缩身子，想看看她的表情。

　　“可能的确是那种喜欢。”阮阮抬眼扫了她一下，有恍惚，也有迷惑，“但我不想喜欢她。”

　　“为什么呀？”唐天湉觉得一场两情相悦的恋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想想就很累。”阮阮转了身，看着墙角的体重秤，“光是想要瘦成她那样，已经要累死我了。”



75、第　75　章

　　这是个让4520悲伤的跨年；阮阮是真悲伤；唐天湉是假悲伤；李桐是硬压着高兴；陪两室友悲伤。

　　三人买了点汽水果酒，在熄灯之后点亮了上次庆祝生日时剩下的蜡烛，然后静静地等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十二点钟；楼道里有其他宿舍兴奋的嚎叫声，也有睡着了被吵醒的骂声，阮阮李桐和唐天湉共举杯。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句是不是得留农历过年的时候再说？”

　　“现在在一块呢，就说了吧，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提前……”

　　“祝你新年快乐。”三人齐声道。

　　喝完酒各自爬上了床；郑希羽给唐天湉的消息发在十五分钟前：宝贝；晚安。

　　江雪发给阮阮的消息压着新年份的线：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了。

　　没有备注的未知号码；秉承了没有交流的哑巴舞伴一贯的风格，只道：新年快乐。

　　李桐笑着回他了个新年快乐；心里乐颠颠地想，小样；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但我并不在意你是谁；李桐偏偏脑袋；退出短信打开微信给汪亭溪发消息：队长你今晚好帅！！！新年快乐！！！

　　队长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回她的信息：谢谢，新年快乐。

　　真是什么都不能打扰她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元旦假期并没有带给大家太多的快乐；因为期末考试马上来临了。

　　这大概是大学生活里唯一一段极其具有学习氛围的日子；唐天湉专业的课程种类多；考试时间安排得紧，导致生活变得紧紧张张。

　　去年倒是没这种感觉，因为去年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好不容易脱离了高考的苦海，大学嘛，及格就可以了。

　　但这学期自从她拿了个文论第一之后，一切就都变了，老师刻意地重视她，同学们对她报以对学霸的艳羡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