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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莹想，她尽力去骗妈妈，还能骗到一部分，到了许若这里，却一分都骗不到，是她对许若太不设防还是许若真的太了解她？
　　两人都沉默着欣赏烟火，不再说话。
　　交握在一起的手，却没有分开过。


第86章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现世（三）
　　裴莹每天撕着日历，数着时间；　两个月很快到来。
　　现世中；　裴母是在去接裴莹一起吃饭的路上出的事；　被一个酒驾的富二代闯红灯给撞了。之后因受伤太重；　抢救无效；　当场死亡。
　　所以裴莹一早就想好，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妈妈那天离开家；　去其他她不在的地方。
　　本来她是想请假陪裴母的，然而裴母不准，对她说：“莹莹，去上学。”
　　妈妈就是今天出的事；　她哪还有那个心思去上学？
　　“妈；　我今天不太舒服，想请假留在家里。”
　　裴母很紧张地摸摸她的额头；　“你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摸了摸，放下心来：没有发烧；　那还好。
　　想要骗熟悉的人真的很难；　连一部分都难……
　　裴莹无奈地看着她的妈妈一脸担忧与不解；　只能弓起身子捂着肚子装病：“不用啦，只是觉得肚子疼，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裴母有些疑惑；　但吃不准裴莹现在的不舒服是真是假，只能由着她：“那好吧，你去房间睡会；　晚点端给你爱吃的粥。”
　　裴莹点点头，抱住了裴母：“妈妈最好啦。”
　　“小滑头，就想不上学。早先还对我说着你的雄心壮志，看你这状态，哪像是要考试的人？”
　　裴母轻柔地拍拍她的后背，多少猜出了这病的“水分”。
　　“哪有，我真的不舒服。既然不舒服，学习效率就低。对了，妈，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裴莹咬咬嘴唇，带了些哀求之意。
　　“说。”
　　“你今天不要出门好不好？”
　　裴母有些惊讶，“怎么，要我陪你？”
　　这孩子平时也不黏人啊？
　　裴莹却又让她意外了：“嗯，就今天，你陪陪我吧，好不好？”
　　裴莹永远记得，那天放学赶到医院时，是有多让人难以相信，看到的那副已经冷透了的躯体，是她早上才告别的母亲！
　　生生死死，不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真正要能悟透了，哪个不是痛失过重要的人？
　　在别的世界里，或许她是强大的，可在真正的现世里，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甚至是比寻常的普通人还要脆弱多了的人……
　　裴母看着她一反常态的坚定，只得退让了。本来么，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切由着病人吧。
　　“好，陪你。”
　　于是这一天，裴莹打着一万分的精神，不肯放松对裴母的注意，无论她去哪儿，都扮演了一个敬业的小尾巴，只为了防止裴母在今天离开家。
　　“你连我上厕所都要跟着？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裴母出了厕所，没好气地对站在厕所门口的裴莹问道。
　　裴莹蹬蹬脚尖，低下头不答话。
　　裴母更加担心了：“心情不好？还是肚子一直不舒服？”
　　裴莹又扑了上去，把人抱在怀里，感受着不是冰凉的体温才算放心。
　　“我只是……好不想离开妈啊。”
　　“傻孩子，说什么呢？是不是上学压力太大了？唉，之前是妈没说对，你有雄心壮志是好事，但是不要把比自己逼的太狠……”
　　“没事，妈。”裴莹摇摇头，比起考个理想的大学这种事，她的母亲安好才是更重要几倍，几百倍，甚至几万倍的事。
　　因此，裴母今天如了裴莹的意，一天都没有出门。
　　到了晚上，裴母正要回房，被裴莹拉住了，“妈，我今天不想自己睡……”
　　裴母叹口气：“好，妈妈陪你睡。”
　　裴莹是真的睡觉也不放松。她就怕万一晚上，裴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呢？
　　万一命定的事，是她无法更改的呢？
　　一晚上辗转难眠，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她听着外面不知哪家的鸡鸣，感觉到身旁温热的体温与均匀的呼吸声，才陡然放下了心。
　　【终于……】
　　她一边想着，一边背对着裴母流下了眼泪。
　　她这算是……挽回了母亲的意外吧？
　　裴莹不太确定。
　　217依然沉默。
　　因着一晚上担惊受怕，也没睡好，放下心来就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在睡梦中，天色彻底放亮。
　　“起来了，莹莹。”
　　裴母虽然由着裴莹胡闹了一天，却不可能再让她无故把第二天的课也逃了，过了会就起来做了早饭，然后把裴莹叫起来洗漱。
　　裴莹很不甘愿去上学，却拧不过裴母难得的严厉，只得离开家。
　　上课的时候她也完全没有心思听讲，望着窗外，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217，我真的避免了我妈的意外吗？】
　　217从这个世界起，就异常沉默，而且怪怪的，“宿主觉得呢？”
　　裴莹很担心，【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217人性化的叹了口气，少年音叹起气来实在有点老气横秋的味道，却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
　　“宿主，假如说你认定了什么事，会轻易改变吗？”
　　【不会……它会按照它本该有的轨迹……】
　　就如同她之前想到的，命定的事，是她无法改变的。
　　无法改变……
　　说到这儿，裴莹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直冷的她全身颤抖。
　　【所以，你是说，无论我做什么，都挽回不了我妈她……？】
　　不对！
　　裴莹倒吸一口气，【可是我记得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改变所有be，如果不能，为什么有这个任务？】
　　217默然。
　　裴莹脸色发白，难道她想错了？
　　这个愿望系统竟是在玩弄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愿望？
　　“嗡……”
　　揣在身上的手机振动起来，裴莹压下不安，趁着课间跑去了厕所。
　　因为害怕，她跑的很快，来到厕所的时候，电话还没断。
　　屏幕上显示是她的妈妈。
　　裴莹给自己打气，哆嗦着接听，生怕那边传来的是别人的声音：“喂……？”
　　那边响起了裴母的声音，让裴莹心头的大石头陡然放下。
　　“莹莹，许若她……出事了！”
　　裴莹被这噩耗给击的头脑一片空白，怎么回事？许若？
　　怎么会是许若？
　　在原本的现实里，许若明明好好的啊？
　　裴莹匆忙去请了假，来到了裴母所说的医院。
　　二楼病房外。
　　裴母正焦躁不安地坐在门口等待，裴莹赶过来就问道：“妈，许若呢？”
　　脸上是难得的焦急与担忧。
　　裴母指了指门内，眉头紧锁：“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现在在检查，应该还有骨折，其他都是小伤口。你许阿姨我也通知了，唉，都怪我……”
　　裴莹听到她性命无碍才松了口气，“妈，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裴母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我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过绿灯好好的，突然有一辆车子闯红灯冲了过来。许若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了我，把我扑倒在一边，她自己却因为撞到了一边的路杆，昏了过去。这次可多亏了许若，听交警说，那闯红灯的是个喝醉酒的人，要是真撞上了我，我可能就……唉，总之她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都不想妨碍你学习。再加上你和许若感情一向好，我猜要是我瞒了你，你之后知道总会更加自责的……没办法，只能在你上学的时候给你打了电话。”
　　为什么会这样？裴莹仔细想了一遍所有事情，可是很多事，她抓不到一个共同点，也就完全找不到头绪。她只能从今天最为奇怪的事情想起：许若竟然这么巧，刚好在她妈妈身边？
　　这真的都是一场意外？
　　“妈，你和许若约好了吗？”
　　裴母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我都不知道许若为什么在那里。大概是吉人自有天相吧？可惜许若这孩子，为了我受这么多的苦。”
　　吉人自有天相……？
　　裴莹握紧拳，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却又强行忍住了，只在心里默默道：去他的吉人自有天相吧！老天爷收人从来不看这些东西！
　　如果看的话，现世怎么会忍心带走她妈妈呢？
　　裴莹咬了咬牙，不小心把自己的唇给咬破了。尝到那让人作呕的铁丝味，裴莹勉强地对裴母做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嗯……没事。只要你们两个人没事，就好……”
　　“怎么了？”
　　裴莹双眼无神地说：“被你们吓到了，还有点担心许若。”
　　“没事儿啊，她一定安然无恙！”裴母以为她真的还在担心许若，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嗯。”
　　如果没有许若这一出，她的母亲今天还是会出事。
　　这说明她之前的想法没错，命定的事，不会因为她的行为而改变痕迹。
　　但现在为什么又变了？还是说，之后依然会出事呢？
　　217突然出声道：“宿主，我可以告知你一件事情。”
　　【什么？】
　　“许若从前几天起，就天天跟着你的妈妈。”217很平淡地说。
　　【天天跟着我的妈妈？为什么？！】
　　217笑了一笑：“你说呢，宿主？”
　　裴莹震惊地消化着这个消息：许若阻止这一场意外，果真不是巧合。
　　按照现世和这个世界的不同点就在于撞人与没撞人上的话，那共同点是什么？
　　裴莹突然福至心灵。
　　共同点……是都有这个喝醉的人酒驾出事，造成意外！
　　命运石之门里，冈部伦太郎曾说：“世界线是不能改变的，只能跳动去其他的世界线。”他能在最后真正拯救心爱的助手，是因为他拨动了世界线，还欺骗了整个世界。
　　许若天天都跟着她的妈妈，最后还推开了对方。
　　如果想要改变一切……许若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217，我只最后问你一件事。这个愿望系统，谁才是系统……？】
　　217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也就不隐瞒地说了两个字。
　　裴莹如遭雷击，无力地瘫坐在门口的塑料椅上，许久都没动一下。


第87章　【最终章】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现世（四）
　　漫长的等待后，终于等到了工作灯切换状态。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家属？”
　　裴莹和裴母都站了起来；　“我们是。”
　　“脑震荡只是轻微脑震荡；　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了；　还有多位置的轻度骨折；　近期都不能下床，谁去办下住院手续？”医生也不含糊；　干脆利落地汇报情况。
　　“我去吧。莹莹，你去陪着许若。”
　　说完，裴母急忙拿着单子去办入院手续。
　　裴莹询问到可以陪伴时，才跟着护士进到了属于许若的病房。
　　许若平时温柔的眼睛现在紧紧地阖着；　脸色是虚弱的苍白；　浑身大大小小包扎了不少伤口，看样子是拉扯的很猛；　而且是垫在下面的那个。
　　不止如此，左手右脚都绑上了石膏；　想必就是骨折的地方。
　　裴莹坐在病床边；　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拉上；　又避免接触到许若身上的伤口，不敢拉的太过上面。
　　“你这个大骗子……”
　　“你从第一个世界就在欺负我，到了最后一个世界；　还是要欺负我。”
　　“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
　　裴莹摸了摸许若的脸，想掐她一把，又心软地收了回来。
　　“我不坏；　怎么抓得到小刺猬呢。”
　　不知什么时候，许若睁开了眼睛，静静地凝望着裴莹。
　　“你守着我妈妈，是吗？”
　　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通，裴莹一如从前，从来不信所谓的巧合。
　　许若眼里浮现着复杂的情绪，连带着那温柔也是影影绰绰的，表面像是飘着一层细絮，又像是水汽一样看不真切。
　　“嗯。”许若低低地答。
　　就算她不说，裴莹也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你死了，你要我怎么办？”裴莹忍不住指责这个坏心眼的女人，对自己，她既温柔到了骨子里，也坏到了骨子里。
　　许若轻笑，“那不好，太难为你选择了。我以前总笑话人家问这个问题，对象的妈和自己掉在河里，希望对象先救哪个？”
　　这个选择太难，是古往今来的送命题。
　　裴莹不知道自己是该被她逗笑，还是该怎样：“那你希望我先救哪个？”
　　许若眼睛忽的一亮，“默认你是我对象了？”
　　裴莹沉默：“……”
　　这人真是好会找重点……
　　许若也不介意她不说话，继续开口：“我会游泳，所以我一定先救起对象的妈妈，再自救。如果我力气不够了，那就让你专心来救我。”
　　裴莹张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是刚才的语塞，而是笨拙的找不到词汇来表达心里的暗涌。
　　在真正情动的时刻，她反倒没了言语。
　　除了许若和裴莹自己，没有人能明白，真正的选择，不如许若话里的那样简单。
　　“这个愿望系统的主系统是谁，你知道……对吗？”
　　输液瓶晃了晃。
　　许若猛地变色，想要起身拦住她，却因为骨折动弹不得，只能拼命阻止道：“别说！别说！”
　　裴莹知道她阻止的原因，只能苦笑着压住许若，还要避开她的伤口，也是很艰难。
　　“说出来，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崩溃了？”
　　许若流露出一丝悲意：“对。所以你不能，小莹，你不能。伯母她，应该也在医院吧……？”
　　裴莹听到裴母，也动容了。
　　她可以不顾别人，舍弃一切，但是，如果是她的妈妈，她又该怎么办？
　　这个愿望系统的主系统，是裴莹本人。
　　直到最近，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
　　和217也确认过，这就是真相。
　　只是裴莹这个系统，有些特别。
　　“想想也是……大少爷、丧尸王、后宫妃子、学霸交换生、密室逃脱参与者、无敌的大师姐、奋斗娱乐圈最终火起来的影后，哪个不是我曾经的梦想和脑洞？”裴莹自嘲道。
　　这句话似乎算是擦边球，世界没有继续崩溃的痕迹。
　　许若闻言，眼神更加悲伤。
　　“你，才是那个真正的穿越者，而我……”裴莹说的磕磕巴巴，过去的回忆全部在脑海中一点点浮现，她这才恍然，许若是整整陪了她八个世界啊。
　　人只有一辈子，许若却陪了她八辈子。
　　如果说自己所谓的任务是去完成愿望，倒不如说是享受人生，而许若的任务又是什么？
　　“你的任务是什么？”
　　许若眼睛飘向一边，“……找到你。”
　　找到你，仅此而已。
　　裴莹感觉自己这个世界快要流完前八辈子的眼泪。
　　许若的任务只是找到她，而对她的爱和陪伴这些本能，驱使许若一次次去配合裴莹实现她的“脑洞与剧情”。
　　整个愿望系统，全都是裴莹自己的愿望。
　　“小莹，留在这里吧。”许若似是释然了，缓缓说道。
　　“你舍不得我，我会留在这里陪你；你舍不得伯母，她也会在这里陪你；你曾经遗失的梦想，我们一起拾起，你曾经错过的大学，我们陪你一起经历。”
　　“留在这里吧，小莹。”
　　许若再一次重复道。
　　一滴滴眼泪，顺着裴莹的脸颊，滴落在地上，无声又沉重。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这是多少人悔恨交加时，才会有的愿望。
　　裴莹不是上帝，没这么幸运能够实现这个愿望，她能成为系统，只不过是因为，当初的车祸，让她从未真正醒来。
　　留在这里，的确会像许若说的那样，完美又幸福。
　　可这些，终究是一场幻影。
　　再美的水中月，捞起来，也一无所有。
　　“假如你一直陪我，我该怎么赔许阿姨她的女儿？”裴莹又哭又笑，跟疯了一样。
　　许若脸一白，愧疚又悲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女声诧异的在病房门口响起。
　　是裴莹的妈妈。
　　裴莹转身看向裴母，走向她，抱住她。
　　“妈，妈……”
　　许若在一旁，也红了眼眶。
　　裴母抚摸着她的背，很温柔，“怎么啦，又哭鼻子了，是不是被许若给吓的？”
　　裴莹仿佛是要记住这个味道，把自己深深嵌在了裴母的脖颈里，“妈……你会原谅我的一切吗？”
　　她是真的舍不得。
　　曾经她觉得，就算这是一场梦，也宁愿永不清醒，可她，舍不得让许若留在这里。
　　许若说，无论自己做什么决定，她都会陪着自己。
　　所以裴莹相信，她是真的会留在这里一辈子。
　　就像以前对方许下的诺言，都全部实现了一样。
　　她想笑，曾经自己觉得标准fg的一句话，居然是由自己说了出来，只是这次，她再没了调侃的力气。
　　裴母理了理裴莹微乱的发丝，“当然了。无论我的崽崽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她。”
　　许若无声地哭了出来。
　　“不要，小莹，我求你……不要……”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裴母最了解裴莹，光是听到这句话，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