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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风流[重生]-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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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老?”琼华锁着眉唤道。
  月老“啪”得一下合上簿子,放到一边去,勉强地再撑起笑:“没事,没事,来喝酒。”
  琼华端起酒碗,目光悠悠停留在那厚重簿子上。


第68章 错过
  阿蛮坐在明漪床边; 心情复杂地静静看着她,什么也不做。
  她现在满脑子还都是清晨时分的场景。
  那会儿天都还没亮,她正睡得熟; 忽然就被窸窸窣窣地推醒; 眼一睁,便见屠酒儿红着眼眶站在一边。
  她说:“媚术我已撤回; 夜间帮她沐了浴、换了衣; 衣服是我昨日下午去裁缝铺现买的新衣; 外套挂在门口木架上; 她下床时记得提醒她穿。热汤在桌上放着; 不时定要凉了,你回头拿去厨房给厨娘热一热,再加两块冰糖。现在人状况很好,天亮后就能醒,我先走了,拜托你帮我在这里多留一会儿,看着她醒来。”
  那时阿蛮朦胧间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等她醒了再走呢?”
  屠酒儿沉默了许久,极轻地答道:“我不想看见她讨厌我的样子。”
  “……”
  “阿蛮; 我只想让她忘记我; 你应该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 对不对?”
  “是; 可……”
  “我欲一个人去往凡世隐遁些日子,你不要来找我。如果你见到小金乌,告诉他; 我还是会嫁给他。”
  说完,她就走了。
  阿蛮极力去回想屠酒儿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但她只能记得那些从屠酒儿身侧溢过来的微暗夜光。
  她叹了口气。
  其实她知道屠酒儿总会有一天要做出抉择,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来得如此措不及防,而屠酒儿也远要比想象中容易被击垮。
  至于明漪。
  她现在已经完全从媚术中解脱出来,没有了那一层束缚,她八成又会变回以往那个严肃正经的玉虚大弟子,只认她师尊一个死理,只念书本中固有的道法,陈陈相因,抱残守缺,顽固不化。只是不知她以后誊抄经书、习剑修炼之时,还会不会想起这一段不堪的往事。
  一切就像一场大梦,恍然间忽醒。
  明漪眼皮蓦地动了动。
  她皱紧眉毛,使劲挤了挤眼睛,困顿地艰难睁开。
  阿蛮看到她睁开眼后模模糊糊盯着自己瞧,忙从床上起来,道:“我知道,我知道,道长以前不喜欢妖物靠近,我不坐。你既醒了,身体想是也无大碍了,我这便离开。”
  “等……”明漪无力地抬起右手。
  阿蛮驻足,疑惑地看着她,“道长有事请说。”
  “她……她在哪儿?”
  “你问谁?”
  明漪张了张口,似乎还是不知该如何称呼起那个人,半晌,才哑声道:“狐狸。”
  阿蛮惊诧道:“你、你还在意她去哪啊?”
  “不……”明漪局促瞥向一旁,手指轻轻搓起被子角,“不。”
  阿蛮听她说不,也就没注意太多,“她昨日就好全了,现下已离开了。道长放心,她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了,你日后尽可安心修道。”
  明漪睁大了眼睛,强撑着从床上支起半截身子,语气中有几分急迫,“为什么?”
  “她承了小金乌殿下的提亲,过不了多久就嫁到神界去了,以后当然就没有时间再缠你了啊。”
  “为什……”明漪嘴里打了个磕绊,“她不是喜欢我么?她不喜欢我了么?”
  阿蛮见明漪着急,以为她只是习惯了屠酒儿的追随,但其实心中已无情谊,又想到了屠酒儿走前的嘱托,便道:“道长,你也别看不开此事。可能说来有点荒谬,不过,我这几百年一直跟在三三身边,有些话你得听我一言。”
  “……你说。”
  “望你不要困绕在她是否移情别恋这一点上挣脱不出,毕竟,她一开始也没有真的喜欢你。”
  明漪的表情凝在脸上,“什……什么……”
  阿蛮在桌子旁边坐下,看着桌上那碗已经凉透的汤,慢慢地说:“其实四百年前,她有过一个托付了身心的倾慕之人,后来那人因故早逝,三三自认愧对于她,于是心心念念数百年不忘。去年下雪时,见到你长得和那已逝之人一模一样,她就死皮赖脸地纠缠上来,实则不过是看上你那一副与旧人同样的皮相罢了。”
  明漪的手隐隐颤抖,问道:“是她教你这么说的?她若不愿再同我一处,直说便是,何苦编这种谎话。”
  “谎话?她可没有教我这么说过,我与你说的,都是我过去百年间亲眼所见,”阿蛮性子直,见明漪不肯信,心里还较了几分真,“我亲眼见过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亲眼见过她俩耳鬓厮磨、鹣鲽情深的情形,三三那一手字和画全是那人手把手教出来的,她爱看的书也都是那人当初最喜欢看的,那个人还长着和你一样的红色泪痣,三三最喜欢了。我要是有一句谎话,今儿踏出这门就叫雷把我劈死!”
  “……”明漪许久都没眨眼,她往回缩了缩,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地面游走。
  阿蛮说完才发现好似说得太多,转念一想,却也应该没什么影响,反正媚术都撤了。
  明漪咽了咽唾沫,声线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怪异,“既然……这样,那为何……为何又突然不爱我这张脸了?”
  “我怎么知道,”阿蛮被问得心烦,况且确也不知该怎么答下去了,心中想走,“反正她现在去嫁人了,以后也绝不会再来烦你,她临走时就告诉我一句话,她只想你忘了她。道长,你不是讨厌她么?现如今她终于走了,你该开心才是,何必再牵挂着。你又不是真喜欢她。”
  明漪紧紧地抓着被子,欲言又止。
  “你总会习惯没有她的日子,别太放心上。”阿蛮站起来,想去拍拍明漪的肩,但又想到现在的明漪应该不会愿意她碰她,就也没过去,径自走到了门口,“我也走了。小道长,恭贺你,再不用过和妖物厮混的日子了。”
  “……”
  “对了,差点忘了。门口架子上的外衣别忘了穿,桌上的汤你自个儿拿去后厨热一热吧,嗯……加两块糖,记得啊。”
  阿蛮挥了挥手,转身化作画眉鸟,从门缝中扑着翅膀飞走了。
  明漪浑身都在哆嗦,她只觉手脚冰凉,大腿抽筋,脑袋发麻。很长时间过去,她都不知该做些什么。
  胸口抽搐的疼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许久,她才缓缓尝试着下床,一步一步走向桌边。
  汤。
  只是下意识地摸到汤碗的边缘。
  不经意的一瞥。
  她愣住,随即眼睛一点一点睁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汤水光滑如镜的平面上,那个自己的倒影。
  她的脸……
  明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步,绊到了凳子角,重心不稳地狠狠摔在地上,过程中手臂慌忙一挥,打翻了桌上的汤碗和茶杯,瓷器在她身边叮呤咣啷地碎了一地,各种水渍溅到了她身上那件新衣表面,绽开一片片肮脏的印记。
  她的脸。
  怪不得。
  怪不得突然就走了,连最后一面都不愿再见她,连那些冠冕堂皇的道别之话都不愿说。
  原来,是因为这张她最喜欢的脸……毁了啊。


第69章 毁掉她
  东海; 无人岛。
  “来晚了。”王辜云紧紧捏着剑,顾不得瓢泼大雨砸在身上,咬牙长叹一声。
  刘山林气得踹了一脚悬祖的尸体; 道:“走时掌门千叮咛万嘱咐; 务必要看好了这条虺,就算降不下来也不能叫旁人捡了去; 这下可好!”
  “只是不知是何人杀了他; 杀了之后也不于道门之中公示; 如此一件大功; 可惜了。”
  刘山林道:“师兄; 你忘了,有一法子可窥探的。”
  王辜云醍醐灌顶:“对!是有一法。”
  他俩走到悬祖的头颅部位,掀开那厚重僵硬的眼皮,王辜云捞起袖子,双手五指插了进去,用手直接将那颗巨大的眼球掏出来。黄澄澄的眼珠脱离眼眶后,在王辜云的手中缩小至一个碗的普通大小,捏上去湿滑难捉; 上面黏连下来的神经组织还扯着些恶心的碎肉与血渍。
  刘山林捏了法诀点在眼珠上; 那浑浊眼珠内里有东西搅动起来。不一会儿; 眼珠子表面就开始重现悬祖临死前的时候看见的事物。
  首先映入的便是屠酒儿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刘山林惊道:“怎么是那个青丘的狐狸精?他们妖和妖也如此互相残杀的?”
  王辜云摇摇头:“你别急; 不一定是她杀的,耐心点看。”
  “我的天,她被他吃了……”
  顷刻; 当悬祖的视野里出现另一人时,王辜云意料之中地喃喃道:“……玉虚宫。”
  “师兄,你快看,这个明漪身上有好重的妖气!”
  “……”
  王辜云没说话,皱着眉,安静地看完了剩下的经过。
  愤怒,爆发,纠缠,剖腹。
  以悬祖的视角来看,竟别有一番意味。
  刘山林看完后哀叹:“唉,果然,还是明漪杀的,这功劳又得给玉虚抢去了。”
  “不,”王辜云蹲下去,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个木盒,把那颗眼珠仔仔细细放进去,认真包裹好,“我倒觉得,玉虚,还有那个明漪,这一回要玩完呢。”
  “此话怎讲?”
  “道门中人,身怀冲天妖气不说,还为了救另一个腌臜妖物如此拼命,况且这妖又是道门死对头狐王妖尊家的女儿。关键是,明漪她要是寻常弟子倒罢,可惜她身为玉虚掌门继位人,手中还持拿玉虚的镇派之剑,堂堂一把降妖神剑被她拿来做这种事,往大了说,就是霄峡亲授意的也不一定……”
  “我懂了,”刘山林恍然大悟,“这事只要昭告道门,绝对能够把明漪扯下水,如此,玉虚失去掌门继承人,不倒也要大伤元气。”
  “不错,就算毁不掉玉虚,也绝对可以毁掉这个霄峡捧在手里的大弟子。”
  “师兄明鉴。”
  去探查的华玺忽然跑过来,手中拎着一把血糊糊的黑剑,喊道:“大师兄,我在那妖物身旁捡到的,你看,这是什么剑?”
  王辜云一见,和刘山林对视一眼,斜嘴一笑。
  “洛河玉鸣呀。”
  此行实乃不亏,不仅拿到了玉虚的把柄,还白捡了一把神兵。
  紫清殿翻身的时候到了。
  。
  不知是什么时候,东方已然吐白,雨仍未停。
  明漪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两手空空,没有行李,没有佩剑,身上披着那件门口木架子上的水色外衣,襟口还染着汤水污渍。
  坐在门口玩拨浪鼓的小姑娘看见她,原本笑嘻嘻的可爱脸蛋转瞬一变,被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明漪愣愣地看着她,慢慢地抬起手,指尖轻浅地触碰自己的右脸。
  孩子的母亲闻声赶来,忙一把抱起女孩,畏惧地看了一眼明漪,匆忙地扭身回屋关上门。
  报应。
  明漪想到这个词,自嘲地笑了笑。
  唇角勾起的同时,她的眼睛便红了。
  该如何过活。
  她的世界里好似全都打了个颠倒,天空被踩在脚下,厚重的泥土盖在上面,海水倒灌下来淹没她的身体。她眼中看到的都变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目光所及仿佛皆是妖鬼,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吞噬掉她一样。
  全部都是假的。
  听过阿蛮的话后,她反而想通了以前许多想不通的事。她原就觉得,屠酒儿仅仅因为她帮她打了一次伞就那么死心塌地很蹊跷,很多时候屠酒儿也表现出了一些不正常的妥协与乖顺。怪不得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对她恶劣的态度。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她明漪。
  她又想到了重生前的日子。原来,从那么久以前开始,这一切就都是个谎言。
  那她的愧疚还有什么意义?
  真是可笑。
  所幸,自己欠她的那条命,从悬祖肚腹中已然还清。但即便如此,她就能安安心心地与狐狸分道扬镳、老死不往来了么?
  她掂量不清楚现在的心情,不甘,仇恨,留恋,到底都是几斤几两重呢。
  “姑娘?”
  明漪驻足,朦朦胧胧地看向那个叫她的人,一个戴着黑头巾赤着膀子的中年男子。
  那人挥了挥手中的铁锤,憨憨地笑道:“姑娘,看你精神不好,又下着雨,先别急着赶路了。若不介意,来铺子里坐一坐吧。”
  “……你不怕我么。”
  “怕?”男子抓了抓脑袋,随即才明白了明漪说的意思,大咧咧地摆摆手,“我做了几十年铁匠了,来我铺子上的都是历过些风雨的江湖客,脸上带什么伤的都有。你这算什么,哪儿还能吓到我这种粗人。”
  “……”明漪没答话。
  男子回头向铺子内喊道:“娘子!娘子!拿根小板凳出来,有个过路的姑娘要歇歇!”
  明漪冷冰冰道:“你不必留我,讨好我,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没有钱买你的东西。”
  一个红衣的中年妇人撩开竹帘拿出板凳,男子抓起来给向明漪,道:“那也不碍事,挪块板子给你歇个脚的功夫罢了,你能买我自然高兴,买不了也无所谓,我不缺你这一门生意。”
  “……嗯。”明漪接过了他递来的小板凳,坐在了一边屋檐下。
  “看姑娘你脾气不是很好,出门在外,也没有个伴儿么?”中年男子一边忙着敲铁片一边热忱地搭话。
  “没有。”
  “哦……那姑娘这是打算去哪儿?”
  明漪顿了顿,“不知道。”
  “若无目的,还是回到来处去吧,一人漂泊在外,终究不安全,世道乱呢。”
  “嗯,”明漪低着头,嗓音低沉,“谢谢。”
  “没事,”中年男子用钳子夹起铁片看了看,“哎,我这儿正好剩了片边角料,长短不尴不尬的,什么都做不成,扔了怪浪费,给姑娘你做片半脸面具如何?”
  “我没有钱。”
  “不要你钱,我只是不愿意白白扔掉罢了,看你小姑娘带着一脸疤,行走人群中怕还是不太方便。”
  明漪皱了皱眉,“随你吧。”
  男子笑了笑:“我赠与你东西,倒像是求着你一般。”
  明漪不说话。
  铁匠很快就熟练地凿出一块半脸面具,将烧红的铁皮沉进冷水中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等它冷却下来,再拿几层砂纸磨光打薄、修润边缘,过程得心应手、如汤沃雪。
  利索做好后,他紧忙拿给明漪,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啥花纹也没有镶珠宝,就这么简单素净的一片铁,你可莫嫌弃。”
  明漪接了来,执于掌中轻轻摩挲,“不会。”
  “戴上它,回家吧姑娘。”
  明漪站起身,看向那中年男子,沉声道:“多谢。”
  男子挥挥手:“这伞你拿着,去吧。”
  她道了谢,拿着面具撑起伞,静静地再次走入雨中。
  铁匠看着她的背影,嘴边笑意渐熄。
  起先送板凳的妇人又走出来,袖子一拂,变回了黑帽红衣络腮胡的原形,双手背后,叹道:“堂堂阎王,低三下四,点头哈腰,就为了给她送块破面具。”
  阎王也由铁匠的模样变了回来,扔了铁锤,面无表情,“她脸上的疤没救了,饶是仙界的医官也没办法救,给块面具遮一遮也好。”
  “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仙鬼二界井水不犯河水,帮她,对阴司府狱没有什么好处。”判官板着脸。
  “我只是不希望再在她身上出什么差错,若是让两年后的那个劫出现变故,我再有本事,也没法让时运盘再次倒转。希望她能听进我刚刚的话,早点回到玉虚去,否则……”
  阎王咬了咬牙,续道:“就有麻烦了。”
  判官道:“霄峡会选择保她的。”
  阎王沉默片刻,道:“这件事我不会再插手了。是生是死,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吧。”


第70章 平行线
  月柳匆忙推门进来; 摇醒正在打呼噜的橘巧官,伏在她耳畔小声说:“公子,屠姑娘来了。”
  “嗯?”橘巧官迷糊着睁开眼起身; 随便披了件外衣; 一边系衣带一边朝外走,“之前听她口信说不是同道长去东海了么; 这才多少天。”
  “不清楚。”
  甫一推门; 便见屠酒儿立在院中出神; 不知在想什么。
  橘巧官笑道:“三三; 你怎……”
  “你还记得; 你之前和我说的话吗?”屠酒儿的目光显得有点呆滞,语气也很奇怪,说的话更是没头没脑。
  “这个……我与你说过的话多了,不知你指哪一句呢。”
  “前阵子我来第一天,你拉我去屋里讲的话。”屠酒儿看向她,“你说,既然已用了媚术,那就不要困于使用媚术的自责与纠结中; 万事顺其自然就好。”
  橘巧官心中已猜到了几分。
  “可我差点害死她。”
  橘巧官拿过月柳递来的袍子; 下了台阶; 揽上屠酒儿的肩; “别站在这里说,走吧,我带你去馆子坐坐。”
  屠酒儿依着她走了。
  二人到客店时; 客店已要打烊了,橘巧官塞了一锭金子过去,掌柜又笑呵呵地叫店小二继续守着。
  “来,这会儿没什么新鲜菜,花生米,酒,将就将就吧。”橘巧官拎起酒壶给两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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