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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没这么想。”钟鸣道，“旁人可就不一定了，我脸皮厚是不怕的；我只怕你难堪。”

　　　　苏子墨理解她所想，刚被张颖看到的一瞬；她的确觉得有些不自在；待说出来后，倒是再无顾忌；旁人的看法有何关系，不过是茶余饭后添点笑料罢了，当她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时，又有谁管过她的死活，再说能笑你一时，还能笑一辈子？她可不想为了取悦旁人，而委屈了自己，道：“我啊，如今已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我又不是为了别人活，为什么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我只在意你是否真心待我。”

　　　　钟鸣惊喜她的改变，感动道：“墨姐姐，我心里自然有你，而且这辈子都只对你一个人好。”

　　　　“一听便是假话。”

　　　　钟鸣急道：“全是肺腑之言。”

　　　　苏子墨慢条斯理道：“你将你爹娘置于何地？”

　　　　钟鸣汗颜，“明明两码事，怎能混为一谈。”

　　　　又说笑了一会儿后，钟鸣问：“大嫂如何态度？”

　　　　苏子墨道：“同为女人，她能理解，就算不帮忙，应该也不会阻挠。”

　　　　钟鸣听她的口吻，莫不是要向苏侯爷坦白？如此问了。

　　　　苏子墨点点头，“我想过了，我若想跟宋俊杰和离，必定要过我爹那一关，与其日后闹到他跟前，还不如我负荆请罪，只不过我爹若问起缘由，我不想把你我之事说出去。”

　　　　钟鸣忙问：“为何，可是怕他不答应？”

　　　　苏子墨道：“这是一方面，我只是不想我爹迁怒与你，反不如等到跟宋俊杰断了关系，再顺其自然的告诉他。”

　　　　钟鸣也怕给苏侯爷留下坏印象，毕竟以后要跟苏子墨过一辈子，苏侯爷不容她，苏子墨夹在中间也为难，“只是如此需找什么借口和离？”

　　　　苏子墨早就想好了，道：“也亏得你之前的提醒，孟沉春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不是说他……不行吗？”苏侯爷怎么可能相信苏子墨跟孟沉春有情。

　　　　苏子墨道：“利用孟沉春只为骗过你表哥，我爹那自有其他说辞。”跟着将她的计划说了一遍。

　　　　钟鸣听完虽觉得不错，只是想到与苏子墨做戏之人不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介怀，到底在旁人眼中男女之情才是天经地义。

　　　　如此商议定了，苏子墨便差了清儿去请孟沉春过来。

　　　　*

　　　　宋俊杰前不久看中了群玉院的一个姑娘，别说郑姨娘赶不上，就连苏子墨和钟鸣在他眼中也不值一提了，姑娘名唤如烟，当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样貌还是其次，那温柔体贴的性情才真正让人欲罢不能，如烟姑娘才来群玉院不久，就夺了花魁之名，头一回接客就挑中了宋俊杰，虽不是处女之身，还是让宋俊杰美上了天，毕竟在如烟的那群爱慕者中，宋俊杰并非条件最好的一个，如烟却对他另眼相看，怎不得意，当然也奇怪为何如烟独看中他。

　　　　“如烟喜欢公子，只因公子跟与其他人不一样。”

　　　　“可是我比他们都要英俊？”

　　　　“公子比他们多情。”

　　　　“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你又如何知道？”

　　　　“如烟见公子眉宇间有一股忧愁，便知公子表面来烟花地寻欢作乐，实则是为寻一份真情实意，而外面那些个臭男人不过是贪图如烟的*罢了。”

　　　　宋俊杰虽妻妾成群，却哪个真心待他，尤其苏子墨和钟鸣名为他的妻妾，却连碰都不让碰，何其憋屈，所以才出来寻花问柳慰藉苦闷，没想到竟被如烟看出来了，顿时对她生出知己之感，宋俊杰激动道：“如烟姑娘当真慧眼！”

　　　　一来二去，宋俊杰被如烟迷得神魂颠倒，只把如烟当红颜知己，不论官府里的事，还是家中的事，都事无巨细跟如烟讲，如烟温柔解语帮他排忧解难，让宋俊杰一度动了帮她赎身的念头，只可惜如烟贵为花魁，若没有个几万两银子想都别想，赎不了身，只能花重金包下如烟，不让其他男人碰她，只不过到底不是个长久之计，何况他最近手头越发紧了，已欠了三日的银子，群玉院的老鸨金妈妈给他下了通牒，若是宋俊杰还不给银子，她便让如烟接待其他男人了。

　　　　宋俊杰跟马月娥要银子，马月娥只一味哭穷，说家中如何如何困难，佃农拖租，商铺不赚钱，宋俊杰倒是在官府里挂个职，却只知拿银子出去花，从没给过家里一两银子，宋俊杰无法只好四处借钱，起初看在宋俊杰大小七品官又是侯爷女婿的份上，还是有人肯借银子给他，后来听说宋俊杰借银子竟是为了喝花酒，纷纷避而远之，金妈妈逼得紧，宋俊杰一筹莫展。

　　　　如烟善解人意，泫然欲泪道：“公子既然为难，不若就算了，只要公子心里有如烟，如烟便心满意足了。”

　　　　宋俊杰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睛，心都化了，“不行，你是我的女人，我决不能让别的男人碰你，银子的事我自会想办法。”

　　　　如烟悠悠叹口气道：“如烟何尝不希望能和公子双宿双飞白头偕老，可惜如烟生在烟花地，半点不由人，如烟不知多羡慕公子家中的几位夫人，宋夫人出身名门，钟姨娘家财万贯，就是郑姨娘，和如烟一样出身，命却比如烟好。”

　　　　宋俊杰哼哼道：“苏子墨出身好又怎么样，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我若不是看在她爹的份上，哪由得她如此嚣张，表妹家是有钱，除了给老夫人办身后事那一次，从不舍得拿出来，如今表妹名下倒是有不少家产，只不过她不给我，我也不能明着抢，也只有郑姨娘对我还算衷心，却是样样不如你的。”

　　　　如烟沉吟半响道：“公子若不嫌如烟愚钝，如烟倒是有一计，可一箭三雕。”

　　　　宋俊杰忙道：“如何个一箭三雕法，你快说来听听。”

　　　　如烟道：“公子的两位夫人都是深闺中长大的人，不知人心险恶，所以才对公子诸多挑剔，公子只需将宋夫人和钟姨娘带到群玉院来住上十天半个月，让她们见识见识男人的真正面目，才知道公子的好，才会对公子一心一意。”

　　　　宋俊杰也觉得是该给苏子墨和钟鸣一点颜色瞧瞧，只不过带到群玉院有点犹豫，哪有男人把自己的老婆送到妓院的道理。

　　　　如烟看出他的犹豫，道：“也不是真让她们接客，不过是吓唬吓唬她们，但是卖身契还是要签的，如此才能让她们拿出银子赎人，到时候她们识相了，而公子既得了银子又得了人，还能帮如烟赎身，岂不是一箭三雕？”

　　　　宋俊杰思想想后，也只有这个法子最周全最管用，又不无担心道：“签了卖身契，群玉院翻脸不认账怎么办？那我岂不要人财两失？”

　　　　如烟嗔道：“公子是信不过如烟吗？”

　　　　被她一娇嗔，宋俊杰骨头都酥了，赔笑道：“我自然信你。”

　　　　商议定了，如烟道：“公子且稍等片刻，我与你引荐一人。”

　　　　过不多久，如烟带了一人回来，那人自称姓陈，是这家群玉院的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章　美人计

　　　　钟鸣照例到每个铺头巡视一圈；已是晌午，今日是苏子潇纳妾之喜；苏子墨回娘家去了，钟鸣一个人正用着饭；知画从外面回来；钟鸣立即放下碗筷，问：“怎么样？”

　　　　知画埋怨道：“大太阳下站了这么久；小姐能不能容我喝口水再说？”

　　　　钟鸣亲自给她斟茶。

　　　　知画润了嗓子这才道：“我都打听好了；跟表少爷关系最好的是一个叫孙作海的孙大人，跟表少爷同是个七品官，跟表少爷不合的就多了去了，有曹大人、张大人、胡大人……”知画一边说一边扳指头，一只手竟是没够，还要往下数。

　　　　“够了，够了。”钟鸣打断她，“表哥这人缘也未免太差了，你就说哪个跟他关系最差，最恨不得他死。”

　　　　知画：“小姐你啊。”

　　　　钟鸣：“……”

　　　　知画道：“我打听了，表少爷曾调戏过曹大人最宠的侍妾，跟胡大人在青楼喝花酒时大打出手过，这两个应该跟表少爷最不和。”

　　　　钟鸣皱眉，仅争风吃醋的小事，怎能用来对付表哥，她的目的是让宋俊杰丢官，并且永无翻身之日，不过心知从下面的人嘴里也只能打听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想了想问，“你说跟表哥关系最好的人叫孙作海？”

　　　　知画点点头。

　　　　钟鸣道：“乘今日墨姐姐不在，你帮我约他一见。”

　　　　知画不明白了，“小姐不是要对付表少爷吗，却为何要见他？此人跟表少爷交好，应该不会出卖表少爷吧。”

　　　　“你可知道一丘之貉？能跟表哥称兄道弟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人，想要抓到表哥的把柄，自然要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我看那孙作海便可利用一番，你顺便打听一下孙作海家中妻妾的情况。”

　　　　知画笑着问：“小姐可是要施美人计？”

　　　　钟鸣用明知故问的眼神斜了她一眼，又道：“银子也少不了，你去准备一下。”

　　　　知画刚走到门口，钟鸣又把她叫回来，交代，“今天的事不能告诉墨姐姐。”

　　　　知画无奈道：“小姐你已经说过三回了。”

　　　　钟鸣这才挥挥手让知画去忙，之所以瞒着苏子墨，也是怕她多心，怕她不认同自己报复宋俊杰的手段，或许有一天苏侯爷会为了苏子墨找个理由撤了宋俊杰的官，不过她还是想手刃仇人，她立过誓，她受过的屈辱，一定让宋俊杰加倍奉还。

　　　　夜幕降临，钟鸣盛装打扮，坐了马车前去约好的地方。

　　　　孙作海平日里跟宋俊杰走的最近，对宋俊杰的事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早听说宋俊杰几房妻妾都貌美如花，让他眼红不止，尤其他家中还有位河东狮，今日突然收到宋府表小姐的请帖，着实惊讶，没作他想就欣然赴约，待看到钟鸣时，眼睛都直了，只以为长得比一般人周正些，却是如此人间绝色，心里又把宋俊杰痛骂一回，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已有了苏子墨这样的贤妻，竟还有钟鸣这样的美妾，简直享尽艳福，一抖衣袍，摆出自认风流倜傥的样子上前作揖道：“想必芳驾便是钟小姐，在下孙作海，与宋大人同僚，幸会幸会。”

　　　　钟鸣嫣然一笑，更添姿色，“常听表哥提起孙大人，今日得见大人，也是小女子的荣幸。”

　　　　假意客气一番后，孙作海才问：“不知小姐约在下所谓何事。”

　　　　钟鸣直言不讳道：“自是有事相求。”却不急着说，让知画将二人酒杯的酒满上，举杯，“不知大人酒量如何？”

　　　　美人美酒当前，孙作海哪有认怂的道理，“我虽算不上千杯不倒，酒量倒也不差，莫不是小姐想要灌醉我？”

　　　　钟鸣笑道：“大人如此坦诚，那我也不瞒大人，我的酒量极浅，大人一定让让我才行。”说这话时还带着三分娇气。

　　　　孙作海立即被迷得晕头转向，豪气道：“不若这样，小姐喝一杯，我便喝三杯如何？”

　　　　钟鸣在吃喝玩乐上向来巾帼不让须眉，却哪里是酒量真不行，一计得逞，道：“如此甚好！”跟着便举止文雅的喝完跟前的酒，“孙大人请。”

　　　　孙作海也不推辞，一饮而尽，知画及时帮他斟满酒，一连三杯，眉头都没皱一下。

　　　　钟鸣击掌赞道：“孙大人果然好酒量，来，我再敬你一杯。”

　　　　孙作海显然小看了钟鸣，高估了自己，往来几次，便有些醉了，语言举止都开始轻佻起来，“钟小姐真是貌美无双，有钟小姐这样的侍妾，在下、在下真是羡慕俊杰兄。”

　　　　钟鸣悠悠道：“我还羡慕孙大人的夫人呢。”

　　　　孙作海道：“我夫人有什么好羡慕的，丑如无盐，凶如母狮，还不及小姐万分之一。”

　　　　“但是孙夫人能得到孙大人全心全意的爱护，”钟鸣深深叹口气，“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妾，本来就低人一等，何况我表哥的正室还是个侯爷千金，如若可以选择，我宁愿长得丑一些，却是一家之主母。”

　　　　孙作海只当她是心里话，的确，只要是妾室，任你长得再漂亮，都无地位可言，说不定年老色衰之后就被扫地出门，不无同情道：“钟小姐当初是否有苦衷才不得已给俊杰兄做妾？”否则以钟鸣的美貌，求亲的人只怕要踩烂钟家门槛吧。

　　　　钟鸣却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只道：“一言难尽。”

　　　　又几杯酒下肚，孙作海越发热络起来，道：“钟小姐今日约我出来，必定是有事，你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钟鸣心中冷笑，说得好听，还不是色心作祟，脸上却露出感动的样子，“我与孙大人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我？”

　　　　孙作海一愣，总不能说因为我看上你了，一脸义气道：“你是俊杰兄的人，而我跟俊杰兄相交甚好，你我也就不是外人，而你今日能找到我，也必定是觉得我能帮上你的忙，避开俊杰兄，单独约我，怕是不想让俊杰兄知道，你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钟鸣心想，喝了这么多酒还有如此清晰认识，看来比表哥要聪明不少，就不知能不能信他，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也只能信他，站起身，对着孙作海盈盈一拜，“大人肯帮我，小女子感激不尽。”

　　　　“小姐快请起。”孙作海借机摸着钟鸣的手，就觉柔软细腻，心里顿时一阵荡漾。

　　　　钟鸣只做不知，由着他占便宜，等他松了手，这才软声软语道：“大人不是外人，我就有话直说了，实不相瞒，其实我与我表哥青梅竹马，感情一向很好，只可惜表哥跟苏子墨早有婚约，苏侯爷官大势大，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只能委屈做妾，表哥娶了苏子墨之后，苏侯爷更为表哥谋得一官半职，想必背后定有不少非议，旁人只说我表哥靠了裙带关系上位，却不知非我表哥本意，我表哥在外受苏侯爷压制，在家还要被苏子墨欺上头，活得不知多憋屈，他早就想辞官，只是碍于苏侯爷的情面，才迟迟没有动静，我看在眼里，着实心疼表哥，可惜妇道人家，什么也做不了，想到孙大人跟我表哥一向关系亲厚，所以才想到找大人帮忙。”

　　　　孙作海算是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想个法子让俊杰兄丢官？”

　　　　“大人明理，其实我表哥有多大本事，大人应该最清楚，若非苏侯爷，他怎么可能进得了官场做的了官，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以后官越做越大，也会越来越难，实在是难为表哥，孙大人与我表哥同进同出，我表哥平日里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孙大人肯定瞧得一清二楚，只需孙大人提出一两件来，便可让表哥丢官，如此一举两得，表哥如了愿，无官一身轻，以后也不用再看苏家父女脸色过日子，而大人以后晋升也少了一个对手，大人觉得意下如何？”

　　　　孙作海是正经科考出生，而且考了三年才考上，宋俊杰却是因为苏侯爷这座靠山，虽刚开始只是个九品候补，算不上个好差事，却因为苏侯爷的关系，旁人要拍苏侯爷的马屁，仅两三年宋俊杰就升到了七品官，与他平起平坐，旁人看他官小，不愿跟他结交，所以他才跟宋俊杰走得近，进而想再攀上苏侯爷那根高枝，所以表面跟宋俊杰关系好，心里对宋俊杰却是极为不屑的，现在听到钟鸣如此说，先不论真假，如果能扳倒宋俊杰，倒是能出一口胸中恶气，以宋俊杰平日里的作为，随便收罗几条，就够他受得了，别说辞官，牢狱之灾都有可能，却又不得不顾及苏侯爷，毕竟钟鸣只是宋俊杰的一个小妾，无端端找到他说这番话，会不会个陷阱呢？或者根本就是受宋俊杰指使来试探他也说不定，他不可能只因钟鸣的几句话就以身涉险，道：“钟小姐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俊杰兄丢官，再说我跟俊杰兄兄弟相称，怎能害他。”

　　　　钟鸣知他会有疑虑，怎么可能喝了几杯酒听了几句话就为她做事，又悠悠叹了口气道：“我也知让大人为难，只是如此做绝不是害表哥，而是帮表哥，大人若是不信，我可以当着大人的面发誓，如若半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前世她的确是这种想法，也的确死得很惨。

　　　　孙作海没料到她发重誓，忙道：“小姐何必如此，我信你就是。”

　　　　钟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喜道：“这么说大人是愿意帮忙了？”

　　　　孙作海才不会这般傻，只为出口恶气就去扳倒宋俊杰，实在没必要，一个不小心，还会引火烧身。

　　　　钟鸣察言观色，适时给知画使了眼色，知画走过来，从随身包裹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孙作海跟前。

　　　　孙作海吃惊的看着钟鸣。

　　　　钟鸣道：“大人别误会，我并非拿钱收买大人，只是办此事必定需要上下打点，总不能让大人自掏腰包，这里是五千两，如若不够，大人只管开口。”

　　　　孙作海素知宋俊杰是个小气的，却没想到他的小妾竟出手如此大方，甚至怀疑是否是假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