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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中意-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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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她一经提点,沉蔻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渐渐也就开始恍然觉得先前一番胡思乱想十分可笑。
眼下她知道了这块石头金贵纵使只有两指宽厚,却到底也是佳品。而她自己不论如何天赋异禀,恐怕也并不能将第一个作品刻得十全十美。
于是纵使她十分喜欢这辰砂的赤色,但一番权衡到底后,她倒仍旧是将手中石条放回了架上“那么我再看看罢。”
裴真意这回没能解透她的小心思,一时还以为她只是单纯被方才一番胡思乱想给吓了住,念此便不由得莞尔,终而伸出手去轻轻环住沉蔻纤细的腰,又贴靠在她背上。
“下回看那些志怪,别再在陪我通宵时看了。”裴真意将下巴搁在沉蔻颈窝里,吐息便顺理成章地拂洒在她颈间“晚间看了,难免日后晚间还要回想起来。”
裴真意轻轻嗅了嗅沉蔻颈间肌肤上萦绕的沉水香味,见她久久没反应,不由指尖轻轻挠了挠她腰上,轻轻发出一声鼻音“嗯”
沉蔻正感受着背后温软的触感、微微出神,乍被裴真意这样一挠拨,不由得也下意识发出一声“嗯”。
她自然其实是没那么怕志怪故事,但眼下裴真意如此抱她在怀安抚,她便也忽然间不想再逞强解释,只在一声轻应后继续答道“其实夜间看也是可以的。”
“哦”裴真意贴在她背上,感受着她轻声说话时的起伏,笑着问道“怎么”
沉蔻抬手轻轻点了点肩上裴真意的脸,而后又笑着用指腹划过她鼻尖“若是你同眼下这般抱着我,哪怕是中元三更,我也什么都敢看。”
这话说得傻气,但被沉蔻缥缈悠远的声音一衬,却又显得意趣十足。裴真意回味了片刻,才笑着垂下头,前额在她颈窝间蹭了蹭,闷闷地笑了两声。
两人自知礼节,一时虽各自心弦微响动,却到底也只是相拥数息便最终分了开。
灯火在罩内轻轻噼剥几声,沉蔻拉着裴真意的手,又认真地拣选了数块印石。
无奈这云堂暗阁中仿佛当真是无有凡品,眼下沉蔻心生喜欢的那块,入目便是金黄色泽,鲜艳细腻状似凝蜜,润泽无比。
只是这样几眼下来,沉蔻也渐渐断定了这恐并不会比方才那块血色印石价值更低。
“一两田黄三两金。”裴真意看过一眼后,果不其然开口道“田黄质地细腻,柔软易攻,这块还是田黄中的冻石。通体剔透,名贵无边。”
“不过它小。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刻着玩儿也罢了。”裴真意见沉蔻又显出了犹豫神色,不由得也笑着安抚道“才堪堪这样大小,且上头还有个小裂痕,诚然就是来练手所用不值钱的。”
61。檐风动
落云山中没有更漏; 只有一处开阔地上立了方日晷以计时。于是这样的沉沉夜色之下; 便连更漏声也隐去了踪迹。
夜已入定; 万籁无声。
房中的窗只开了一线,窗外是一片昏黑,吴云一微微眯起眼望去,却连一丝月色也看不见。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或许是倦意作祟,又或许是某些心思急不可捺,吴云一只觉得时间长得离谱。
或许外面该天亮了吧她看着屏风外幢幢闪烁的光影,又渐渐意识到那不过是从窗隙中挤入的风摇动了烛辉。
此刻的场面与处境太过突如其来,吴云一昏昏沉沉; 只感到眼前的一切便尤为光怪陆离,像是徘徊在梦与醒的交界; 一切都变得不再熟悉。
屏风外的低语声仍旧在继续,深夜里的困倦交织上不该留于此的悔意; 一时吴云一心间便愈发沉重。
那临近之处传来的声音是私语绵绵; 哀戚切切。这让吴云一渐渐垂下了眼睫,立在屏风之后,发出了一声近乎幽不可闻的叹息。
蔺吹弦好像是哭了,又或许并没有; 吴云一听得见她带着哭腔的每一个字; 但单凭一个跪伏在江心亭膝头上的背影; 她也无从分辨。
到眼下为之; 蔺吹弦所言皆令她感到一知半解。那似乎是前尘往事、似乎关乎她那芳华早逝的师祖; 又似乎和每个人都相干。
吴云一看着屏风外江心亭模糊却晦暗的神色,也渐渐明白了眼下这场逃不掉的会话,便一定是这些日子以来江心亭的一切心事。
蔺吹弦正伏在江心亭膝头,而江心亭纵使面色晦暗,却也仍旧轻轻抚摸着蔺吹弦的肩。吴云一看着,不由渐渐感到这二人确实是亲密无间。
至少不论如何,她自己大概是不可能这样伏在师父膝头哭诉的,也更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让江心亭抚摸自己。
吴云一幽幽呼了口气,也明白她对江心亭的感情更多是一种愿侍奉瞻仰的孺慕与倾心,但纵使心下这样想着,她神识的某一处却也仍旧从这一刻起,开始隐约渴望起了那个她也能够同师父如此亲密的一天。
是个失礼的想法,但那想法一闪而过,连吴云一自己都无从详知,便也更加无从指责。
此刻暗光浮涌的屏风之外,吴云一能看见蔺吹弦的肩头正微微起伏着,秋袍柔软细腻的布料堆起沟壑,潜藏进明明灭灭的烛光。
她一定是哭了。吴云一默默下了定论,终于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强忍着心虚与愧疚,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屏风之外二人的对话上。
听完这些,我一定要对师父再好一点。也要像两位师叔这几日一样,能讨师父欢心一点。
或许能够更加亲近,也能够更加相知。
吴云一这样想着,渐渐挺直了脊背,又轻轻攥住垂在身侧的衣摆。
此间夜已阑珊,正有薄光轻跃。
“你说的那些,我确实了解一二。”
夜光翻浮,暗风微涌。蔺吹弦的讲述告一段落,须臾沉默后,江心亭轻轻睁开了闭着的眼,幽幽叹口气后,缓慢揩去了蔺吹弦睫尖上的水色。
“嗯。”蔺吹弦或许早有预料,此刻的神色便并算不上十分吃惊,而是仍旧微微切切地抬着眼,盯着江心亭看。
“我喜欢师父,从我知事起,她便是我心底最最喜欢的存在。”江心亭也垂眸看着蔺吹弦,但那视线显得缥缈失真,少了几分神采。
蔺吹弦知道,江心亭难过时,便总是这样。不会哭,也不会闹,只是同眼下这般,默默垂着眸失神。
“或许你并不知道,师父是我的表姑母。”江心亭轻轻理了理蔺吹弦额边发丝,音调低而缱绻“师父并不比我大太多,但在我年纪尚小的时候,师父就将我带在了身边。这世上的一花一叶、一虫一鸟,其中真意都是由了师父带着我领略。”
“第一次见师父的场景,我已经忘了。那时我比栩儿还要小,连色彩都辨不真切。”江心亭仍旧是看着蔺吹弦,声音轻缓得仿佛融入了缓缓夜风。
而那垂眸间流露的眼神,却让蔺吹弦心下百味纠缠,一时不由得更紧地攥住了江心亭膝头衣摆。
“我喜欢很多事,也喜欢很多人。”江心亭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眼底攀染上了温柔又缱绻的意味“这落云山里的一切,不论花树水风,我都用了十分心力去爱护。而你同栩儿、又或是湘儿,我也会是你们一生不变的归处。这些都是我割不断的挂念,也是我喜欢的一切。但我第一次体味到倾心爱慕,所向之人,其实还是师父。”
这是意料之中的,蔺吹弦抿了抿唇,轻轻应答一声。
她从前便知道整个云堂之中,诚然就只是江心亭同师父最为相似,不论是行止神态,或是骨肉音容。
若非年岁诚然不合,否则即便今日江心亭说师父其实是她母亲,蔺吹弦也是毫不犹疑便会信的。
她也知道,江心亭同师父在她入山的许多年前便早就相依为命,关系深厚而不可割舍,师父再江心亭心中必然为良师为益友,如母亦如姊。
其中情分心意,为她不可估。
“但师父是我用尽一辈子也肖不似其三分的存在师父不像我软弱得明显、令人一看便像是人人可欺,不像我这般行事皆是弱气,更不像我这般心下还有未抹除干净的怨恨,以至于行事总是唐突。”
“师姐恨什么”蔺吹弦见江心亭神色中有难得一觅的郁郁意味,不由得心惊且急切,问道“师姐不喜欢谁、想要什么,告诉师妹就好。”
江心亭抿唇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抚了抚蔺吹弦眼角。
“我不是恨谁,亦不是不喜欢谁。”
“这二十余年中,我常常能回到一场梦魇。”江心亭沉默片刻,复又徐徐开口。
“我记得某年数日飞雪,记得那时候饥寒凄切。梦里我总是感到恐惧,能看见手上沾了血色与污迹。”
“即便是在梦里,我也还记得彼时看见那人抓住你时,一瞬间从心底迸发的惶恐与失神。你还那样小,我想即便是在场谁死了,都不该是你。”
“便是因为这样的所思与冲动,我做出了一世都难以释怀的事。或许这事对于血性好勇的江湖客而言并算不得什么,但对我而言,却让我夜夜惊惶,从此畏惧世中。”
蔺吹弦听她语调低迷,自然也知道她所言皆真。
江心亭的胆量并不大,好静又偏爱花鸟鱼虫,这一生到如今所接触过的人更是不过百个,自然是不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生杀之事。
但唯独为了她,夺过一夫之命。
“我很喜欢你,漪儿。从第一眼见便喜欢你,喜欢你身上我没有的灵气。便因为这份喜欢,我想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师父带你来见我时说的第一句,便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妹我要爱护并看顾你。”
“但我当时看着你警惕未褪的眼睛,却觉得师父若是并不言明,我对你也会一世爱护。你又小又漂亮,有着同师父大相径庭的飞扬性子,为我所不熟知。但不论如何,我从当时到如今,都很喜欢。”
江心亭说着,微微抿起唇笑了。
蔺吹弦仰起脸看她,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
言以至此,蔺吹弦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师姐并不是厌恶谁,也绝不是恨意蒙心。她只是过于喜欢她付与了真心的一切,以至于不能够见到那真心所付遭到任何玷污。
于是她纵使素日温柔又轻弱如春日水波,却也总能为了心下不可剥离的意念,做出同她温和不符之事。
但这算得上是缺点吗蔺吹弦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了师父。
若是师父也能有这七分的狠心,便绝不会魂散川息。
“我同你说这些,不过是想告诉你。”江心亭任她思绪游离,好半晌过后才幽幽叹出口气,神色落寞。
“我虽许多事上都不比师父至善至美,但唯独一点若是你当年将那事知会与我、让我而不是栩儿去川息。”
江心亭说到这里,抿着的唇微微弯起一线“我定不会同栩儿这般懵懂又毫无目的,也不会像师父那般魂散命殒。”
蔺吹弦看着她依旧清浅的神色,却从中读出了几分陌生的刚强来。
一瞬间仿佛是身处冰湖之底,蔺吹弦忍着颤栗仰头望去,能见到顶层那厚重的冰面却被敲开了一隙。
有微弱的光束渐渐放明,投入蔺吹弦的身边,映亮了她的眼底。
她忽略过什么、遗忘了何物,都在这一刻都渐渐明晰。
“你该告诉我的,我并不是无用,也不是一味软弱。我也想为师父做些什么,更想好好保护尚还活着的你们。我能为了师父做些什么的,也能护住栩儿、让她平安地长大。”
“她本不是如今这样疏离淡漠的性子,她本是最可爱、最自在的孩子。这样的栩儿,我们本是能护住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也不告诉我呢。”
江心亭的语调里带着她最畏惧听见的轻颤,她感到自己的肩头都被江心亭一时攥紧。
师姐都知道的。
她都知道,却是后知后觉。
是我欺瞒了她,让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无法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做到。
62。放歌时
第一次感受到焦虑与惊惶; 是在六七岁左右的年纪。
而在那之后,这种情绪便几乎再也没有离开过蔺吹弦的心底。
为何我总是在犯错; 总是在、永远也在。她无数次地念着这句话,从最初幼稚懵懂的年纪,最终迷茫且不可避免地长大。
第一次的幼稚拖累了师姐,而后的忽视与过失让师父陷入孤立无援; 最终又因为无能无策而连累了小师妹。
蔺吹弦每每闭上眼时,甚至弄不明白这些年来自己做成了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如今走到这一步; 再回过头去看过去那十余年,蔺吹弦总觉得自己仿佛是竹篮打水; 借着护佑人的名号奋力挣扎; 却最终连元家一砖一瓦都碰不到。师父救不了,师妹也救不了。
如此; 反观她做过的错事; 却是数不胜数。
卫忧已的眼神从面前一闪而过,蔺吹弦很快垂下眼睫; 下意识选择了忘却。
“漪儿,我说这些并不是为让你自责。”
江心亭看出了蔺吹弦的迷茫失措,一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所言必然触及了她心弦。
念及此; 她不由得又幽幽叹了口气; 轻轻摸了摸蔺吹弦脸颊。
“往者不可谏; 漪儿; 我并不是在责难你。”
“可师姐是怪我的。”蔺吹弦被她这样一抚; 难得也显露出了数年都未曾再有过的稚嫩一面; 心下糟乱间便下意识闷闷地接道“不是么”
“是啊,我怪你小看了我,也怪说好了师门内互相照料,你却将什么事情都担在自己身上。”江心亭难得见到她这幅模样,一时十余年未见的微弱生疏也悉都在这一刻消散。
眼前蔺吹弦就伏在她膝头,两人裙衫相接间,江心亭垂眸便能见到蔺吹弦泪痕未干、湿润粘连的睫毛。
这一幕生疏却自然,令江心亭依稀只感到眼前这个面容依旧的师妹,便仍旧还是许多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
“甚至还让栩儿不明不白地来帮我们担。”江心亭捏了捏她脸颊“你同栩儿,道过歉了没有”
“嗯。”提起裴真意,蔺吹弦便是一阵心虚。
这十余年来,不论如何最可怜而无辜、平白无故遭了罪的,便是这小师妹。
江心亭看着她的面色摇了摇头,莞尔道“我知道,栩儿必定也是同你连成了一气。你们两个当真是将我当猴儿来耍。我知栩儿素来不擅欺瞒,今日晚间我便观她面色不对,偏生你还同她一道一攻一守地哄我,真以为我是好骗”
蔺吹弦的脸更红了,讷讷喊了声师姐,却又不知道辩些什么好。
一时两个人一坐一伏,低声私语,貌极亲切。
灯烛微摇,两人谁也没有想过要去拨一拨那越发黯淡了的烛火,这便令隔了一道屏风的吴云一更加看不清那一隔之外的场景。
如此,她只好拚了命竖起耳朵,却居然还是连江心亭说的一个字也听不清。
不知为何,往日里不论江心亭声音有多轻,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唯独今日这一晚,她听得真切的,不过江心亭喊出的那几声“师妹”。
但好在蔺吹弦所言所语,她还是能够辨得清晰。
正暗自纳闷着,吴云一便感到有道视线正若有若无透过了屏风,往这处看来。她下意识抬眸去迎时,便了江心亭正抱着蔺吹弦,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边。
这一眼将吴云一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挺直了腰背往后靠了靠。
“这些年苦了你,也苦了栩儿,去同这样一户不仁之人纠缠。”江心亭轻飘飘错开视线后,轻轻抚着蔺吹弦肩头,只续道“元家本便不是什么好人家,若是定要论个是非,那么要怪便也只能怪咱们师门祖上认人不淑,同元家祖上生了干系。”
江心亭声音极柔,诚然是满怀了安抚意味。但蔺吹弦静默片刻后,终于还是想起来了要问。
“师姐,漪儿还有一惑,望知其详。”
“嗯”江心亭温声应道“何事”
“师姐究竟是如何得知当年之事”蔺吹弦即便对今夜这样的场面始终有着预感,此刻却也还是忍不住发问“师姐在外,还有耳目么”
耳目一词未免显得人太过神通广大,江心亭轻笑一声“这耳目一词,可当真是冒犯了。”
“你可知道,师父有一知交旧友”江心亭这样问着,笑意也渐渐敛了下去,神色归于浅淡肃然,只有声调仍旧是温软“是蓬莱南家后人。”
蔺吹弦闻言微怔。南家这二字,蔺吹弦身为画者自然是身为熟谙,但她素来对师父的前尘故事并没有那样熟悉,也就一时不可确认。
南家书画世家,自前朝到如今已有数百年,世世代代皆有造诣、负盛名,唯独一点便是皆尤其忠于前朝天子一脉,不肯低头为今日堂上帝王落一笔一墨。
如此,本朝方开国建业之时,南家便与朝廷闹得甚为不欢,但形势在此,不论是朝廷还是南家,却又都动彼此不得,由此南家便挥手离开了中原朝京,自此百余年皆偏居于海上蓬莱,再未回过中原大地。
然纵身居蓬莱,南家子子孙孙却仍旧出类拔萃、百世皆兴,数代过去更是风格渐与中原画者迥异,南家笔法诡谲一如世外仙人,这便是“南家仙客”一称的由来。
蔺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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