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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两都纪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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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孩子重情重义,她大可不借颜邕之手,大张旗鼓地搜查罪证诛杀颜逊,使普天闻悉,于她将来亲政亦有明君的名声加持。这般藏匿,只是为了颜氏诸人不受颜逊连坐治罪,既而保全世家颜氏的脸面。
    “儿怎能不在意您?”当年,稀里糊涂地坐上皇位,她未建府,无幕僚辅佐,朝中人脉寥寥,更无外力可借助。若非阿娘果敢强硬地斡旋于两个党派,她哪坐得稳皇位?坐不稳,历朝历代的废帝就没一个落得好下场的。
    语气急了些,带出急躁不敬的态度来,唐潆顿了顿,又和软地道:“颜硕——表兄,表兄在奏疏上说,您与他儿时极为亲密,定然不忍见他父亲尸骨未寒却倍感人情冷暖。”她有意无意地将“亲密”二字咬得极为重而慢,几近强调。
    宫里也就罢了,怎地宫外,区区吏部郎中,也知拿阿娘来压她?
    亲密?还说得酸溜溜的,儿时还说不会吃味呢,眼下,因一表兄,就打翻了陈年老醋,越大越霸道得很。
    发髻绾好,太后放下玉梳,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笑道:“他满月时,我就这般——便是亲密了?那自小我与你‘结发’,情谊之深,莫非真如那梁燕双栖?”
    殿中笑作一团。
    唐潆脸蛋霎时通红,将脑袋埋进太后怀里,撒娇道:“阿娘——!又拿儿时的事笑话我!”
    太后陪她笑过一阵,抚摸她的脊背,绕回正事上:“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葬礼与追谥,该如何取舍,你心中当有定论的。再者……”她停顿片刻,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我与颜逊,的确无几分兄妹之情,他是否含笑九泉,我不关心。”
    如此便好,她在意的只是阿娘的感受,既然阿娘这般说了,她更无顾忌。
    这事情,便告一段落,然而,接踵而至的却又是棘手的难题。
    颜逊逝世,右相的官位由何人继任,西亭侯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并非他死了,爵位便收回,那么又该由颜氏中的何人袭爵?
    右相位高权重,非皇帝喜好可轻易下定夺。很快,以萧慎为首的数位朝臣便上疏举荐,兹事体大,遍观朝野,才德堪任其位的人屈指可数。故而,奏疏数量虽多,一本本翻开来,所举荐者无外乎那么几人。
    其中,爵封临江伯的吏部尚书王泊远与户部尚书颜伶最受推崇。
    以往,补任相位空缺亦是自六部尚书之中择选。
    但是,王泊远与颜伶,唐潆皆无意于他们。
    将来亲政,她是要推行新政的,王泊远是个直男癌,虽说近年病情有所康复,对女子却仍有偏见,与他相位,等同于搬一块巨石在自己眼前,反而变成阻碍。
    况且,他与萧慎来往甚密,萧慎居左相,出于权力制衡的考虑,右相之位决计不能再与萧党。
    至于颜伶,这阿舅比颜逊顺眼不少,定然是颜氏一系举荐的。但是颜逊才自相位下来,想也知道,萧党不会应允又一个颜氏上位。
    这两者都不行,是否无人可选了?当然不是。
    六年前,工部郎中苏燮奉旨勘灾赈灾,功成归来,便得封赏,擢升为工部侍郎,去岁,工部尚书年老辞退,他随之便晋升上去。右相之位,他亦是有力竞争者。
    三次科举,唐潆延揽无数人才,诸如卫容等人仍在翰林院谋事,最早的那批,如今也有了一定的说话分量。阿娘和她安插过去的人手,一部分在各州基层历练,一部分在六部五寺,一部分在禁军州卫,一部分在都察院,都察院何地?御史扎堆,煽动舆论的好地方。
    逐一安排,接下去数日,朝中果然局势突变。举荐苏燮补任右相空缺的人日益增多,隐隐将另两位的气势压下去几分,到后来,已如负隅顽抗,再执拗,无利可图。无论萧党或是颜氏,纷纷将举荐王泊远与颜伶的奏疏撤下,愿奉苏燮为右相,禀理政事统辖百官。
    苏燮一介寒门子弟,得皇帝亲眼,进而宣麻拜相,心中感激涕零。上任后,他弃金碧辉煌的相府不居,仍旧居于原来的府邸,朝臣与门客的贺礼,他亦回绝婉拒,此等两袖清风的气节,一时传为佳话。
    唐潆得知此事时,才有内侍上禀她,卫容已勉强择了一民居,肯自翰林院的隔屋里搬出来了。唐潆顿时就很头痛:解决下属的住宿问题,到她手里,怎么就这么难呢?说好的贪官污吏,这画风……不太对啊。
    而另一头,萧慎也知苏燮上位是皇帝暗中操控,他无甚意见。当了两任皇帝的辅臣,这点门道还看不清,他便妄为权臣。皇帝此举,与先帝那时有何差别?不过是逐渐收拢皇权的举措罢了,再过几年,他也应功成身退,将朝政归还与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相位解决了,爵位又当如何?子承父位,颜硕身上本有世子的封号,现下颜逊作古,他顺理成章地降等承爵,承袭伯爵位。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因为我萌就欺负我啊!
    脑补了一下十三岁的少女跟麻麻这么说话,觉得炒鸡萌

  ☆、第37章 内疚

众口难调,相同的一件事,能让这人感恩戴德,亦能让那人生出埋怨,世间事本就常常抱憾。
    苏燮升任右相之诏令,萧慎是三朝老臣,明白皇帝的意图,便倾向于明哲保身,勿要步步紧逼,否则皇帝两年后亲政定然“杯酒释兵权”。
    颜伶虽非顾命大臣,但历经宦海,他自己也很清楚,兄长颜逊做的那些肮渍事,足够皇帝彻查进而铲除颜氏,现下,颜氏保全,一面是因皇帝顾及太后,一面是可借颜氏掣肘萧党。颜逊的先例在,皇帝却决计不会使颜氏成为皇权的威胁,故而对于宣麻拜相,颜伶并无胜算也无贪欲,得亦可不得亦可。
    生出埋怨之心的是王泊远。
    当年阆风苑之变,萧慎远在燕京,协拟遗诏的是他,委托苏算求援的是他,临危不惧拖延时间的也是他。王泊远自认劳苦功高,可事后皇帝登基,竟只将他爵封为临江伯,他那时便满腹牢骚,只是后来见明彦之与乐茂封赏亦是不比萧慎,他思及自己朝中资历较萧慎甚浅,才勉强咽下这口不平之气。
    有志于仕途之人谁不想出将入相?王泊远兢兢业业了六年,无意在官居二品的吏部尚书之位止步不前,好不容易等到颜逊死了,这相位总该为他囊中之物了罢?
    希望多大,失望便有多大。
    接连数日,王泊远见与他过从甚密的同僚纷纷阿臾奉承于苏燮,心中怨言愈积愈深。偏偏,即便不在一个衙署办事,早朝时总会与苏燮打上照面,他若显露出不悦之色,难免落得心胸狭隘的名声,只好僵硬着脸扯出笑容来,寒暄一二。
    如此情绪低落了一阵,王泊远越想越觉得不是个滋味儿,甚至隐隐怀疑自己所事并非明君,尚未亲政便打压功臣,将来岂能容他?即便能容他,日后绝无他施展抱负的一寸之地。
    他这般志气受挫郁郁寡欢,人前尚可掩饰,人后哪憋得住?某日下值回家,因夫人身体虚乏未亲自下厨,只令府中庖厨备下晚饭,王泊远只以为如今人人都可欺他,连夫人也敢对他不敬,怒火腾地窜上来,便狠狠将夫人打了一顿。
    寻常女人受了夫家委屈,自是忍气吞声,这夫人却与清河大长公主的驸马高湜是远亲。
    这是闺中私事,哪好上疏?清河便与侍奉太后的近侍徐九九将此事随口说了一说,这人情便是尽到了,到底是旁人家事,犯不着为远亲开罪吏部尚书。
    徐九九躬身道:“殿下,奴虽未亲瞧,但听闻尚书大人下手极重,那夫人已几日未出得门了。”这是清河的原话,徐九九照实禀来。
    秋季日短,窗外的天色近黑了,阵阵凉风袭来。
    太后坐在榻上,身后是写意留白的红枫座屏,朱砂赭色透染的枫叶将她的肤色衬得越加苍白孱弱。徐九九向她禀事,她听着,手上动作却未停歇,已将一本奏疏翻开来,闻言,却顿了一顿,问道:“尚书这般,为何故?”
    徐九九又照原话上禀:“说是庖厨备下的饭菜恐不合口味。”那夫人平白无故挨了家暴,自己也想不明白得很,思来想去只好这般相告清河。
    忍冬在旁忿忿不平道:“饭菜既是庖厨备下的,不合口味该去寻庖厨撒气,竟找夫人的霉头,哪来的道理?”
    这话间气氛轻松,无人看重此事,只将它当作谈资随口说说而已。
    徐九九久未听闻太后示下,便欲自去处置旁的事务,横竖清河嘱托之事他已办到,他侍奉太后,大长公主哪及皇帝的母亲尊贵,无需他太尽心的,只是狡兔三窟的举手之劳罢了。
    太后却忽将他叫住,吩咐道:“遣医官过去瞧瞧,库中药材尽可挪用。”她约莫已知晓症结所在了,待徐九九告退后,又向忍冬问道,“苏燮拜相的诏令下来,皇帝是如何处置王泊远的?”近年,她已逐渐放手政务,即便三品以上朝臣的任免大权,她亦交由皇帝。
    连日来,朝野风平浪静,她以为皇帝各项措施得当,故而并未分神于旁物。
    忍冬不意太后竟如此留意这事,话锋一转却又转到朝政上来,她不禁微怔了怔,答道:“无他,照旧耳。”
    太后闻言,眉峰微蹙,将手中笔搁下,却是以拳抵唇轻咳半晌。待歇止后,她的面色染了几分红润,羸弱的观感却并未因之而锐减,这略有些骇人的虚弱与苍白像是已经深深植入骨髓,扎根血脉,难以清除。
    忍冬忧心忡忡地奉上清茶,她接过,饮下,缓了片刻,便道:“遣人至宣室殿,让皇帝晚间勿要过来请安了。”该如何补救,需由皇帝亲来,否则,王泊远那处只会当皇帝是奉母命,才不得已而为之。
    丛林中的猛兽抚育幼崽,待幼崽长大,猛兽会狠心将它抛下,使它独自生存适应环境。太后对皇帝,秉持的从来都是这般态度,小事上宠惯她,大事上严苛以求。
    宫人前来上禀时,唐潆才自武英殿回来。
    下午的日头晒,骑射又是体力活动,折腾一番,出了一身的汗。她坐到榻上,接过青黛递来的手巾擦汗,巴掌大小的脸蛋满是朝气蓬勃的红润。见眼前的宫人自未央宫而来,顿觉欢喜得很,与他说话都是唇畔带笑,明眸善睐。
    宫人见此,唯恐皇帝大喜大悲间迁怒于他,说话更小声了些:“殿下吩咐,陛下晚间勿要过去了。”
    自搬入宣室殿以来,唐潆晨间与晚间都会去未央宫向太后请安,一来这本是出于彰显孝道于天下臣子的惯例,二来她可与阿娘好好的相处片刻,弥补白日忙碌而不得见的想念。
    唯有少数的几种情况,她会被剥夺这权利与义务,其中之一便是犯错。她宁可阿娘打她骂她惩罚她,也不愿受此等煎熬,偏生阿娘将她的心思拿捏得如蛇打七寸,精准得很。太后兴许不知,她这行为在现代堪称冷暴力,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却最是伤孩子的心。
    而唐潆,显然脱离了“孩子”的范畴,她因宫人的话被泼了盆冷水,情绪低落了片刻。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向宫人平静道:“朕知了,明日晨间再向母后请安。”
    她是伤心,但绝不会沉浸于伤心中庸人自扰。她的灵魂是成年人,成年人犯错会设法补救,而非逃避责任,若其中有些许孩子应有的情绪,也只会是内疚与自省。
    唐潆自榻上起身,将手巾交与青黛,汗渍渍的戎装也未换下,便在殿内一面踱步一面沉吟,思索自己究竟在何处犯了差错。她犯错,阿娘不会明告与她,需她自己想,想不出来,便是根本不知自己所犯何错,再如何说教亦是白费功夫。
    天子御极万方,即便军国政务有太后秉持,剩下的诸如赋税徭役天灾……零零碎碎加起来,犹如一团乱麻,非一时半刻理得清的。
    唐潆头脑却很清楚,普通的庶务,她处置了六年,俗话说熟能生巧,错处不会在这儿。她撇开庶务,往关乎大节之事上苦寻,任何事,有了方向便不会如大海捞针。很快,当她踱步到书橱旁,思绪豁然开朗,定然是右相的处置上有失偏颇。
    苏燮是既得利益者,萧慎身为左相又爵封安国公,他哪会在意右相的官位。颜伶……唐潆想着这阿舅,蹙眉沉思了一番,很快又将他排除掉,那么——
    急急地望了眼自鸣钟,离宫门落闸尚早,唐潆忙令池再领人,将王泊远恭恭敬敬地请进宫来。
    池再是皇帝近侍,他亲出宫去请,已很有分量。这一过去,王泊远果然受宠若惊,先前积攒下来的埋怨顷刻间烟消云散,加之太后遣来的医官已在府邸为夫人诊脉,他愈感君恩厚重,反倒隐隐觉得羞惭起来。
    入宫后,正值用膳,唐潆便邀他一起享用御膳。与天子同席,何等的恩宠荣耀,王泊远已然忘却眼前这少女适才被他私下批判为非“明君”,顿觉明日即便再遇见苏燮,也能挺胸抬头做人了。
    仅仅这般,还不够,这些恩情是虚的,眼下记住了,回去眨眼便忘。
    席间,唐潆向他垂询了府中几位郎君,得知二郎三郎还小,唯有大郎在国子监太学任从七品助教。唐潆便开口,将他调至国子学任五品博士,从七品至五品,官位升了五品还是其次,太学不比国子学,国子学里进学的皆是勋贵子弟,于人脉拓展上大有裨益。
    王泊远忙叩首谢恩,至此,心中的不平之气,便渐渐消散。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可若是她处置此事时再谨慎仔细些,根本无需设法补救的。譬如画一幅画,未想好便落笔,后悔了,再寻旁物遮掩瑕疵,并不等同于瑕疵已不存在。
    这事情,定然在王泊远心里烙下皇帝偏私的痕迹了。
    亲政前两年,君王与功臣的关系最是微妙,处理好了便君臣相得共谱盛世华章,处理不好便君臣生隙使旁人有机可趁。
    可想而知,王泊远这事,她有多考虑不周,枉她自诩将要及笄亲政了,能使阿娘放心地歇下来。若非阿娘提醒,恐怕她会一错再错,日积月累,与王泊远君臣反目。简单的君臣关系她都力所不逮,谈甚推行新政,谈甚孝顺阿娘,真是……狂妄自大得很。
    翌日,唐潆早早地去了未央宫,入殿后照例奉茶请安,却不落座与太后小叙,而是端正恭谨地立于她眼前,垂首,微抿着唇。
    太后见此,向忍冬使了个眼色,忍冬便领着殿内宫人退下。
    殿门紧掩,这里只她们二人,无甚羞耻丢脸的,唐潆缓缓跪了下来,内疚道:“儿顾此失彼,累您忧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很快就转变了,其实前面都在铺垫了啊,只是很可能泥萌选择性忽略了某些细节……而且,如果了解一些心理学的,根据唐潆前世的人设也会知道,她是很容易产生俄狄浦斯情结的……所以,要转变,不难

  ☆、第38章 蜃楼

先帝委任的顾命大臣有萧慎、王泊远、明彦之、乐茂,在少主尚未亲政之前,由此四人辅佐朝政,又有遗诏曾言凡军国重务,皆上白太后,然后施行。通俗的说,依然是三权制衡的局面,一派是皇帝,一派是太后,另一派是辅臣,其中,数载以来帝位日渐稳固实然是因皇帝太后母女同心,故而又可视作两权制衡。
    如何从辅臣处收拢皇权,不宜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犹如温水煮青蛙,更犹如萝卜大棒训宠物。假若起初便是滚烫的沸水,狗急了还跳墙呢,况乎人?
    治大国若烹小鲜,处理君臣关系,亦是同理,王泊远龃龉相位已久,更以为相位是他囊中之物,猛然将相位交与苏燮,犹如夺了王泊远的心爱之物,或多或少的补偿不能不给。
    两人之间相距甚近,唐潆跪在坚实的地板上,脊背挺得笔直,像山林间一丛丛的翠绿青竹,这是她端正自省的认错态度。但她却低垂着头,眼睛盯着被膝下衣摆压着的地板木纹,羞于抬头目视太后。
    大抵她前世从未体味过有人如此倾尽心力谆谆教诲,太后于她而言,抚育教导的恩情已经厚重如山,若有任何辜负她心血之处,自责抱愧的情绪便油然而生。
    很久以前,她便说过,若她犯错,定然向太后负荆请罪,只是她如今身为君王,太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施责使她颜面尽失的。
    唐潆的态度很诚恳,语气也不曾流露出丝毫委屈。太后坐在榻上,瞧着她,却只觉她像被自己撵出家门在外受了欺负的小猫,约莫还淋了场雨,柔软的毛发耷拉下来,怎么瞧,都很是可怜兮兮。
    明明,只是昨夜不让她过来请安罢了,当真如她儿时所说,要黏阿娘一辈子不成?
    家养的小猫,不仅需衣暖腹饱,更需主人顺毛哄慰。太后起身,离得近,下榻走了几步便到她眼前,微微弯身,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向她温柔道:“我何时让你跪了?起来。”
    唐潆抬头,恢复平视的状态,眼眸里映着太后宛若削葱根的纤细指尖,这一根根如羊脂软玉般细腻无暇的手指,无端生出旋涡暗流般的吸引力与诱惑力,使她紧紧地凝视着,怔神了片刻。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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