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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两都纪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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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虽缠绵病榻,朝中事他盯得紧,不杀颜逊,不除颜党,只因那时应允了阿祁的遗愿,不代表他属意燕王。燕王初入宫时,便心思深沉目中郁郁,非善类,又为颜党威胁利用,倘若即位,大权势必旁落。届时,唐姓皇室难得善果,皇帝便成了千古罪人。永兴郡王逝去,皇帝是要下定夺,却并非无可选择,他心中天平稳得很,是传给燕王还是传给唐潆,只怕眼下已在衡量。
但凡在衡量时,有人进言,或可动摇皇帝所想。萧慎在燕京掣肘燕王,远水难救近火,进言之事,皇后有意亲为。诸如此类,皇后早在心中演算过无数次的,她不慌乱,徐徐图之,她担忧的唯有一事——
“殿下——!”一声急呼,皇后止步,循声去望,只见皇帝近侍徐九九碎步走来,他神色张皇,因四下无人,才敢叫住皇后。脚下所处是通往永兴郡王寝殿之石桥,徐九九却自身后来,皇后越过他,望了眼远处位于阆风苑布局中央的殿宇,眼眸微凝,心下已埋了不好的预感。
浮瓜沉李的时节,徐九九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殿下,陛下听闻郡王死讯,晕厥过去。郡王那处,楚王爷与几位大人已过去处置,陛下……”徐九九迟疑着,很是为难,又觑了觑周遭,才低声道,“奴婢瞧着,已是不好了。”
皇后唇色蓦地发白,心中猛地揪紧,她最担忧之事终是来了。
皇帝来此避暑,刘铎率领五千亲卫军护驾,薄玉的两万鸾仪卫半月前循例入山操练,阆风苑与燕京之间需三日路程,上直卫三大营虽驻扎京郊,最近的军队仍需两日路程。皇帝若此刻大去,又纳她之谏使唐潆继位,遗诏颁告下去,刘铎那五千亲卫军就并非护驾——而是逼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稍候
☆、第27章 演员
皇后尚存一丝侥幸,皇帝虽疾病缠身,却正值壮年,论寿元总不该比先帝还短。待她入殿看见皇帝,那丝侥幸顷刻间荡然无存,心口如压巨石,沉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殿内跪了一地的宫人,皇帝躺在榻上,面色蜡黄眼珠混浊几无生气,几位大臣跪在榻前,伏地噤声,中书舍人案后执笔,他下笔时有停顿,却并无迟疑,应是在恭听圣意撰拟敕命之类。
皇帝晕厥后清醒过片刻,命徐九九密禀皇后,她此刻到来,皇帝并不讶异。皇后近前行礼,看清几位大臣后,顿觉肩上的重担卸下不少——吏部尚书王泊远、兵部左侍郎乐茂、礼部右侍郎明彦之,身处阆风苑的萧相一党皆聚于此,皇帝的心意如何,已然明了,她连进言都不必了。
元皇后弥留之际,皇帝应允她绝不诛杀戕害颜氏一人,他信守诺言,代价却是四个无端身死的宗室子与二十几年愈演愈烈的党派相争,皇帝九五之尊,痴情又绝情,无论颜逊如何作妖,总不曾径直拿皇帝下手,是以多年来,皇帝对他一再容忍。然而如今自己油干灯尽,坐拥万里河山俯瞰芸芸众生,许多事该有个交待了。
皇帝在说话,皲裂干涸的嘴唇微微翕动,挣扎出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离远了压根听不清。他望着床幔,嗓子里犹如塞着大团黄沙,嗡嗡不清地道:“少主年幼,依循世宗故事,克承宗祧,望卿等辅弼,赞襄政务。”
遗诏已是拟好的,皇帝强调意于托孤。幼帝易受权臣挟制,纵有开疆拓土的抱负不得施展,皇帝的眼珠转了转,死死地盯着诸位大臣的头顶,沉下声音君威犹在:“虽年幼,登极九五贵为天子,务必以臣下事之!如若有反,青史亦不容乎!”
诸人恭声称是。皇帝看向皇后,皇后近前一步,皇帝望着她久久不言,视线逐一描绘着她的轮廓,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元皇后的窈窕身影。很快了,阿祁,很快了……皇帝阖了阖眼眸,埋在暗黄皮肤之下的喉结滚了滚,和软道:“长庚必会孝养于你,她肩负社稷,你却勿要溺爱她。”皇后默然,她的孩子她自会好好管教。
行将就木,皇帝命人密禀皇后,已表明他并未将皇后视作颜党,不知几时起,他渐渐勘破皇后与萧慎所谋之计,故而唐潆那时遇刺,他虽病重,仍挣扎起榻前去探望。皇帝知道皇后数年间蒙被诸多莫须有的非议,追溯缘由,盖因他而起,但他为君主,不曾向谁认错,此番话已算难得的抚慰。
话毕,皇帝溘然而逝,满殿陷入怔忡,君臣之谊,纵使偶有龃龉怎能不悲戚?诸人掩面泣泪,顿感悲痛,皇后与皇帝感情实在生疏,她难过不起来,更知当务之急是如何秘不发丧遣人求援,若令颜逊知晓皇帝晏驾并传位于唐潆,阆风苑顷刻间便会沦为人间炼狱——五千亲卫军在手,他必不会奉诏,反诬皇后等人矫诏,凡有从者,以乱臣贼子论处,杀之。
所有人都跪在榻前,面对大行皇帝的遗体,痛哭不止。皇后跪着,眼角却瞥见一内侍神色不定,总望向殿外,犹犹豫豫,忽而对上皇后的目光,他更浑身战栗,额上很快冒出豆大的汗珠。内鬼无疑!皇后倏然起身,诸人听闻动静,抬头去看,只见皇后徐徐走到内侍跟前,居高临下地看他,不发一言。内侍愈加惴惴不安,僵硬地扭了扭脖子,汗液洇满衣襟,他颤声道:“殿……殿下?”
殿内阒然无声,内侍不敢抬头,只盯着皇后缀珠三粒的青绮舄,眼见这双青绮舄一步步离自己远去,他深深喘了口气,松懈下来。
突然,皇后止步,向御前总管徐德海淡淡开口,将他重又打入深渊冰谷:“此奴鬼祟,有擅传消息之嫌,拉下去,杖毙!”她为中宫主,本有处置宫人之权,诸人无可置喙,宫人皆提心吊胆噤若寒蝉,唯恐祸及池鱼,即使间杂内鬼,听着殿外那内侍一声重过一声的惨叫,眼下哪还敢去通风报信?
这一招杀鸡儆猴如当头棒喝将几位大臣打醒,悲痛个毛!皇帝死的不是时候,他们此刻困在阆风苑,文弱书生并孤儿寡母,遗诏颁告下去,要么反水投敌,要么就等着被亲卫军抹脖子吧!醒悟过来,纷纷建言献策:
一则若无其事地过去处置永兴郡王的遗体,二则今日传召的医官是明彦之的表兄,向外只道皇帝需卧榻静养,政务移交王泊远与颜逊代理,三则趁暑热自冰库搬运大量冰块贮于殿内制冷,否则尸臭难掩,四则不能坐以待毙,需遣人送信,寻离阆风苑最近的军队派兵来援,寻离燕京最近的军队掣肘燕王,届时迎驾!
前三个不难,难的是最后一个,颜逊既有预谋,阆风苑已如铁桶许进不许出。几位大臣抓耳挠腮,王泊远拍膝喜道:“苏算!苏算合宜!这老头得一长孙,家书昨日传至,他得陛下首肯,今日便要回京的!”苏算任太常寺卿,年逾半百,他回京看看长孙,何人有疑?
王泊远去找苏算,将事情全盘托出,苏算蹙眉道:“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吾不事女帝。”王泊远欲哭无泪,关键时刻这老头怎么比我还直男癌,王泊远还欲再劝,苏算携一众家仆离去,临走时轻描淡写道:“只为社稷百姓,吾愿赴汤蹈火。”他着道袍,半数头发已白,远远瞧着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横竖您老答应就成!
王泊远马不停蹄,又赶往永兴郡王那儿,待他过去,事情已有了结。下毒的宫人畏罪自杀,一桩无头悬案,罪魁祸首是谁众人皆知,无人敢言,嗣君死于毒害,有旧例可循,套上即可,楚王处置此事已十分得心应手。宫人的尸首被抬下去,丢到山里,暴尸三日,家人连坐治罪收监待斩。将永兴郡王之遗体收殓,需运回京的,只是该何时运回?御驾又何时返京?嗣君唯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有乱局。
楚王心里疑惑顿生,好一会儿了,怎地未见陛下亲至,总该有示下才对。他想着,颜党中便有一官员向乐茂出声询问:“暑热难消,余甚为牵挂陛下龙体,余观侍郎适才自御前来,不知陛下如何?”
乐茂是萧慎的门生,萧慎那装疯卖傻的劲头学了五成有余,足够卖弄,他闻言,长叹一声,引得颜逊都死死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一丁点可勘破绽的蛛丝马迹,只听乐茂心痛道:“陛下躬亲政事,为社稷苦为黎民累,才染了一身病痛,天子必有福佑,吾等应忠心事君。”颜逊白他一眼,说了跟没说一样,废话,枉你行伍出身,婆婆妈妈!
这头倒是来了个爽快的——明彦之与其表兄先后入内,将事先商量好的说辞原封不动地搬出来,皇帝听闻郡王死讯,倍感悲戚诱发旧疾,需卧榻休养,凡有兹事体大之奏疏便由吏部尚书王泊远与右相颜逊代为处理。三日后御驾返京,各司待命——这三日,亦是满打满算,节骨眼上,算多了日子,颜逊要起疑心的,而苏算求援,最远的军队需三日,足够了。
很周密很细致,然而颜逊越想越不对劲,皇帝是经常染恙需人协理政务,可乐茂、明彦之、王泊远……偏巧,都是萧慎的人。颜逊无意弑君,他想流芳百世使天下人敬仰,燕王即位,他可借清君侧之名铲除政敌,继而篡位□□,他一直在等皇帝大去,近来太医院的亲信告知,皇帝恐不久矣,他才遣早年安插于含凉宫的宫人毒害永兴郡王,以为皇帝激怒之下总该气死了,谁知还好好活着?
老狐狸萧慎坐镇燕京,颜伶颜邕留在那儿对付他,此处颜党的主力军只颜逊、刘铎二人,颜逊眉心直跳,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预感如阴霾般笼罩周身。多疑的人只信自己,他亲去找刘铎,问他今日可曾有人离开阆风苑,刘铎以苏算告之。苏算?既非盟友,亦非政敌。颜逊沉吟片刻,果决道:“派兵追之,名曰护送,若有反象,杀!”欲成大事者,血亲亦可杀,何况无辜之人。
如此,颜逊还不放心,他是朝臣又是国舅,皇帝身体不适,他过去看望总有理由的。红霞满天,傍晚了,天不大热,荷叶田田,凉风习习,皇帝斋居的殿宇位于阆风苑的中轴线上,巍峨庄严,宫人垂首肃立,兵士披甲执锐,与往日的气氛别无二致。颜逊心中疑虑稍退,近前,却见正殿外坚硬冰冷的地上跪着一小人。
只是背影,不敢笃定,颜逊过去,果真是他那外甥女唐潆,更为惊讶了,帝后宠爱幼女,从不曾施加责罚。颜逊望了眼紧闭的殿门,弯身问道:“殿下何以至此?”唐潆抬头,见是颜逊,又垂下脑袋,嗫嚅道:“阿舅——我……我……兄长故去,我无半分伤痛,反于园中扑蝶嬉闹,阿爹罚我思过。”
唐潆的眼睛红得犹如兔子,一面答话一面坠泪,应是哭过好几次,也不知是受罚委屈还是悔过痛恨,小女孩,又是长得雪白可爱的小女孩,一哭,薄扇般的纤长睫毛湿润如雨帘,即便颜逊也心软得很,好意道:“是过错不假,陛下盛怒,罚重了些,我代殿下求求情。”皇帝当真没死?颜逊怀着这样的疑问近前,拾阶而上,正欲使人通报,却听殿内一阵尖锐刺耳的碎瓷声——
“你当她小?只懂玩乐,罔顾友悌,罚跪已是轻的了,勿要多言!”接着话声,猛咳不止,颜逊附耳去听,眉头紧蹙,的确是皇帝的声音,皇帝竟然没死?棘手,棘手,又需从长计议了。他欲多听几句,好作判断,殿门轻启,皇后出来,有汤药味萦绕,向颜逊低声道:“陛下服药,需养神了,不见臣子。
颜逊借门缝急着往里瞅了瞅,可正殿宽敞,哪是能一眼望到底的,他收了心思,对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颔首,与他一道走下台阶,欲出殿去,两人路过唐潆,唐潆伸手拽了拽皇后的衣角,可怜道:“母后……”皇后不曾看她,因她只虚拽着,往前走便可脱身,走了几步,皇后停下,也不回头,声音压低,冷道:“跪着,思过。”
她本该好好待在寝殿里的,却出来了,不怪母后生气,只是皇后迟迟不回来,她哪里坐得住,拖着池再眼巴巴地守在门外。然后她便看见一列宫人,这列宫人担着冰块,冰块作消暑之用,本是无奇的,可他们来来回回担了几次,都去往同一个地方,再如何畏热,也不该如此消耗的。
那地方正是皇帝所居,唐潆猜测定是出了大事,她才支开池再,跑到这儿来,她系着脚铃,这玩意儿走到哪儿响到哪儿,池再跟寻流浪猫似的寻到她,正好眼线来报,颜逊将至,三人即兴发挥演了出戏。
殿内,池再瘫软在地上,四周冷如冰窟,他脊背却一片汗涔涔,眼前便是“剧组”道具——一地的碎瓷片。他本是颜家家仆,闲来无事学了些口技,擅拟人声,因颜逊需要内应而净身入宫。幸而皇后急中生智,忆起他之所长,否则定瞒不过去。池再仍心有余悸,抚了抚胸口,盯着那碎瓷片眼睛发直,心中暗道,吓死宝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我出去一会儿,你怎么就成了流浪猫?
唐潆:母后不在儿身旁,儿就是流浪猫。
皇后笑:眼下呢?
唐潆:……跪着的家养猫……
☆、第28章 危机
阆风苑中一僻静庭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颜逊绝不容许任何差错,他要确保万无一失!颜逊盯着皇后,阴鸷的眼眸中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无半分血脉亲情的怜惜,他自袖袋中取出药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递与皇后,逼迫道:“此药毒性如何,你深知,毋须我多言!服下它!三日后,御驾返京,我便与你解药。”
天将晚,皇帝静养,颜逊的确不宜面圣。而皇后侍疾,是最便利的眼线,只是眼线,并非心腹,颜逊眼中几无心腹可言,所有变数他务求牢牢把控。毒/药服下,为求解药,皇后定听从于他,不敢欺瞒,否则第五日定肠穿肚烂而死。
皇后看了眼他掌中药丸,未曾犹豫,接过,便服下。颜逊见她神色如故,心中徘徊不定的疑虑渐渐消散,世间岂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无论如何,颜逊眼下当真相信皇帝安好,虽安好,也应病入膏肓无几日盼头了,永兴郡王已死,唯有燕王即位可定国本,燕王,傀儡而已,江山帝位迟早为他囊中之物!颜逊志得意满,潇潇洒洒地离去。
久了,药性方可发散,毒/药亦是如此,此刻体内无丝毫不适,半个时辰后腹中才有阵阵绞痛,持续半个时辰,便歇止。
到第五日,以头抢地仍不能镇痛,恨不就死以作了断,其时,纵有解药为时已晚。
毒性如何,皇后深谙,她服过这药的,是以才屈服于颜逊,为他驱使,见宫人投毒戕害嗣君而不制止告发。
只是演戏,不曾明说罚跪多久,可最后那道罚跪的命令发自皇后,唐潆不敢不从,跪得笔直。她跪下时是傍晚,地砖被炙烤了一日,仍有余温,娇嫩的双膝触地更有灼热之感,此时此刻,不知跪了多久,除了疲累与麻木,再无别的感觉。
她跪在庭中,廊下的宫人垂首肃立无敢侧目,池再候于一旁,亦是噤声。
夏日的晚间,声声蝉鸣,气氛静谧幽然,的确很适合思过。
唐潆心里五味杂陈,短短一日,阿兄阿爹皆故去了,她为阿兄难过了一阵,未及平复心情,闯到这儿来,又亲见皇帝晏驾,哭都不许哭,要装作阿爹尚在,无预演彩排,便与母后分外默契地联手瞒过颜逊。
突逢巨变,皇后反应敏捷,唐潆资历浅,想问题难免不深刻,眼下也明白过来,无兵支援万分凶险,需秘不发丧。因她明白了,愈加不后悔自己失信于皇后擅自出殿,她若不来,如何瞒过颜逊,纵然有法子,会否危及生命?
当然,她虽这样想,仍是在思过的。
小小的脑子里,装满了三不该:不该不听母后的话,不该令母后担心,不该让她生气伤身。
三不该反反复复地默念数遍,跪久了,腿很麻,她撑不住,小幅度地挪了挪双膝,那处霎时犹如蚂蚁噬咬般的疼痛猛烈袭来。
险些倾倒,唐潆以手扶地,暂时分担了双膝的承重力,清秀的眉毛皱成一团,得了这片刻的喘息之机,舒缓疼痛,然后强忍着重新跪得笔直。
池再见此不忍,欲遣人告知皇后,待他抬头,树影婆娑中便有一道娴静姽婳的身影翩然而来。
池再垂首,缩回脚步。
“长庚。”
唐潆抬头,看见皇后,她心中喜了刹那,忽而她又见皇后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亦无血色。心脏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不安的情绪溢满胸腔,她迟疑道:“母后,您脸色不好……”
皇后与颜逊会面,不知几时,已化作一道警铃,预示着她所不知的重重危机。
月如钩悬于天幕,皇后立于她眼前,身披月华,气质清冷,她神色不改,淡淡道:“嗯,被你气的。”
唐潆一怔,羞愧起来,手指揪住自己的衣角,脑袋低垂:“儿知错了。”皇后管教她,却不曾施责,也许当真是被自己气的。
“起来。”皇后向她伸出素白无暇的手,温声道,“小七,我们回家。”
失去父亲,失去兄长,于一个小孩而言,残忍又悲痛。她是她唯一的依靠,若将她伶仃落下,凄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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