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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踱步走到书房，褚玉瑭的心情很好。不知为何，今日施婉琬与她一同巡视店铺的时候，她竟然感到有一种鼓舞之力萦绕四周，不断地在她心底给她新的勇气与动力。
　　入赘相府的这些日子，虽然过得兢兢战战，但是施婉琬并没有过多为难自己。褚玉瑭心想，如果可以这样一直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也不是坏事。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处理掉贺明宣才行，不然她来京城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掐指一算，距离贺明宣上京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褚玉瑭的心里难免开始紧张。她自幼就见识了贺明宣在经商方面的天赋，加上又深得爹和几位叔父的悉心栽培，这几年来，他早已成长为了褚家商号真正的领路人。而自己，顶着继承人的名号，在褚家人眼中，不过是块人人眼馋的肥肉。褚玉瑭前世里与世无争，谁料竟还是躲不过被人步步蚕食，逼到死角的下场。最可恨的是她捧在心尖疼爱的柳瑜安，竟然对她做出如此歹毒阴狠的事、比起贺明宣，她反倒是更憎恨柳瑜安了。
　　“姑爷，姑爷？”飞霞在书房门外敲了几下，轻声呼唤。
　　褚玉瑭才发觉自己在书房中竟然眼含泪水地睡着了。打开门见到飞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问：“找我可是有事？”
　　飞霞眼中闪过惊讶，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低下头说：“姑爷，小姐醒了，想请你过去。”
　　褚玉瑭匆匆洗了把脸，跟着飞霞去找施婉琬。也许是因为刚才想起了柳瑜安，起先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褚玉瑭暮气沉沉地跨入房间，施婉琬招呼她过去。
　　“夫君，我特地吩咐厨房炖了些银耳羹，你尝尝。”施婉琬浅尝着甜品，褚玉瑭却没有什么胃口。
　　“不合胃口？”
　　褚玉瑭定定地望着施婉琬，沉默不语。施婉琬也不催她，由她这样恍然看着，自己继续专注于甜品。直到褚玉瑭自己回过神来，才掩饰般地大口吃起来。
　　“夫君刚才可是有心事？”直到甜品被撤干净，褚玉瑭的情绪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施婉琬这才开口问道。
　　褚玉瑭抬头又去看施婉琬，见她神情中含着关切，自己却没有从前在褚府中感受到的压力。这种犹如朋友般的清淡关怀，令褚玉瑭觉得舒适和自在。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施婉琬了然，知她定是有心事，但不打算告诉自己。不过她也不喜欢探听旁人心声，只要与自己无关的事，施婉琬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之前你说的其他商业计划，婉琬的确很有兴趣，不知夫君现在可否愿意告知？”施婉琬另起话题，总算将气氛带入正常。
　　褚玉瑭听她主动提起这事，又来了精神。暂时将脑海中柳瑜安残留的阴影抹去，整理好思路便与施婉琬说起来。
　　等她说完一段后，施婉琬却沉默下来。褚玉瑭吃不准施婉琬的态度，只得跟着停下来，等她的反应。
　　施婉琬有些犹疑地抬眼看褚玉瑭，问：“夫君，你的意思是，向我再借一笔钱？”
　　褚玉瑭毫不避讳地点头，说：“可以这么说。但也可以换种方式去理解。”
　　“之前预支的三十两银子，大部分都被我投入了裕丰馆。现在虽然并未收回本钱，但是饭店已经渐渐步入正轨，收支也可以做到基本平衡，无需我与刘大哥继续投入银两。”
　　见施婉琬认真地听着，褚玉瑭顿了顿，准备将计划全盘说出。
　　“不过，等裕丰馆有了起色，我就打算把这个店交给刘大哥夫妇经营，毕竟他们未来也需要一份事业。而它对我来说，只是一次尝试，我真正想要做的生意，是在城里。所以，我需要一个新的生意伙伴。”
　　褚玉瑭目光炯炯地看着施婉琬。
　　施婉琬正听得入迷，感受到褚玉瑭的目光，聪明的她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新的生意伙伴定是自己了。只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经商，还是与自己的夫君一起。
　　“我？夫君，你这是在开婉琬的玩笑了。”
　　“不，娘子，你可以的。如果你觉得打理生意太辛苦，可以交给我负责。只是，我向你借的这笔银子，就要作为本金投入到生意里了。”
　　施婉琬思索了一下，说：“也就是说，我出钱，你出力？”
　　褚玉瑭朝施婉琬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婉琬不亏天资聪颖，一点就透。我还没说完，你就明白了。”
　　施婉琬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这个褚家继承人无话可说。每次自己对她稍有改观或是有所期待的时候，她不是向自己借钱就是拖自己下水。要是被爹知道了，自己不但借钱给褚玉瑭，还把生意越搞越大，可就麻烦了。
　　“娘子，你也看到裕丰馆的成长速度了。要是我能将生意开到城里，我有信心会有更大的收获。不知你对我刚才的建议有何想法？”
　　施婉琬对于钱倒是看得不重，只是褚玉瑭要这些钱来做什么才是她关心的。自从她知道了褚玉瑭的身份后，她就开始留心起夫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商业上的动作。今天亲眼所见，裕丰馆的确经营得有模有样，这就更令她好奇了。
　　堂堂的继承人不做，从江南跑到京城，不去找褚家商号拿钱，反而一次次向自己借钱。难道褚家是要在秘密京城布局，做一番大事业？单纯赚钱的生意施婉琬可以视而不见，但如果是在京城里另有所图，牵连到相府，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将计就计，不如就做了褚玉瑭的生意伙伴，也好第一时间掌握她的动态。这样，将来也可以及时控制事态发展。
　　“夫君的提议果然很有吸引力，婉琬十分相信夫君的能力。只不过，你前不久才欠了我三千两，尔后又预支了三十两，现在不知道这一百两打算如何还呢？”
　　褚玉瑭在债主面前倒也不气馁，说话也没见卑微，微微笑着，说：“婉琬你放心，三千两我是一定会还的。至于这一百两，就当是我白送的吧。”
　　施婉琬皱眉，不解：“你白送给我？”
　　“正是。我免费陪你睡一百天，抵消这一百两，可好？”
　　施婉琬的呼吸凝住，她只怪自己当初以此为借口，却没料到褚玉瑭竟真的将其当做是桩买卖，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此做文章。如今看来，褚玉瑭不愧是褚家继承人，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意。
　　见施婉琬也不肯正式回应，只是无语失笑，褚玉瑭有点尴尬。她又补充说：“你给我这一百两起家，将来挣了大钱，你的三千两就能早点收到了。不然我得睡、你九年，这不是耽误了你么。”
　　施婉琬的脸有些发烫，不愿褚玉瑭一再拿这事来说。只好发声制止：“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立刻给你一百两。”
　　褚玉瑭两眼发光，不住地点头。虽然还不知施婉琬的条件，但她总觉得施婉琬不会为难她，说出一些她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拿了我的钱，你在生意上的所有事情，我都要知道。”
　　“成交。”
　　褚玉瑭终于拿到了这笔钱，终于可以买下她看中的那块地，也终于有了可以跟贺明宣抗衡的东西。至于何时才能出击，还得靠自己慢慢煎熬等待。
　　那日与柳瑜安不欢而散，贺明宣没多耽搁，就启程赶往京城。他一路上加快了行进速度，只因商会上那些老板们的话语。原以为和康家的接触是保密的，谁料自己还不曾入京，就已经传遍江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作收即将破400，加更一下，哈哈哈~~


第32章　
　　贺明宣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城，若不是褚玉瑭突然病了导致婚期被延后；　他断不可能在京城停留这么久。虽然他对于褚玉瑭的病情也曾心存疑虑；　但这无形之中又给自己帮了大忙；　连他都不得不感叹：实乃天助我也。
　　“贺总管；　京城分号到了。管事们都已在里面恭候了。”马车外传来恭敬的声音；　贺明宣缓缓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眸。
　　“让他们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半个时辰后；　贺明宣出现在褚家商号里。几位管事神情都有些紧张；　面前堆着不少账簿等待着他的到来。
　　“贺总管。”
　　见到贺明宣的众人纷纷起身，朝这位年纪比他们都小的人行礼；　谦卑有礼。
　　贺明宣保持着一贯的严肃，不苟言笑是他的代名词。正因为他严肃沉稳；　在商场上令人既害怕又敬佩。而在褚家商号内部，也甚少有
　　人见过他神态轻松的样子。
　　“诸位管事，不用拘礼。入座吧；　我们抓紧时间办正事。”
　　“贺总管，你之前派人传消息过来，说是要看京城褚家商号近五年来的所有账目和经营情况记录；　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　你旅途舟车劳顿；　还是先休息一宿；　明日再查也不迟。”
　　贺明宣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正是京城褚家商号的负责人何永山。此人乃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褚家商号的主要经营范围在江南，过了长江；　势力便逐渐减弱。这也与康家主要盘踞在北方有关，褚家和康家虽然未曾正面打过交道，但是两家都有默契，以长江为界，各不干扰。
　　这家分号在京城设立已久，但是业务范围并不大，主要还是起个接应南方，做个中转的作用。故而褚家也没放太多精力在这里，找了个本地人主管事物，定期从江南派人过来巡视检查几回便可。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来的竟然会是贺总管，这令京城褚家商号的一众人等都紧张起来。
　　“何管事，你还记得我之前派人提前来传话，说了什么吗？”
　　何永山不知其意思，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就请你在这里，向大家复述一遍。”
　　何永山猜想贺总管是想要借他之口宣布些事情，也没犹豫，便开始说：“由于京城褚家商号近三年来连续亏损，且亏损金额逐年递增，请备好五年来与之相关的账簿与记录，以备查之。”
　　贺明宣脸色平静地听何永山说完，也不出声，只是将在座之人扫视了一圈。
　　在座的人基本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跟贺明宣接触过，刚才又见何管事吃力不太好，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令贺总管满意。
　　“既然何管事没有忘记我之前的交代，那么现在你又在做什么呢？”贺明宣边说，边随手拿起桌上堆放好的账簿翻看着。
　　何永山也在商场游走多年，听贺明宣这话，就知道他是不高兴了。脸色一僵，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迎面砸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
　　“你是在浪费时间！你在浪费整个褚家商号的时间！”贺明宣将手中的账簿狠狠甩到何永山的脸上。
　　在座众人见此，面面相觑，却鸦雀无声。
　　“何管事，你执掌京城分号五年，结果短短两年时间，你就耗尽了它的本金，三年来不停拆借，靠东墙补西墙。不要以为褚家商号在京城不起眼，就可以任性妄为。褚家商号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所有伙计的血汗换来的！”
　　贺明宣阴狠地对着何永山一番数落，却说得在座其他人冷汗直流。不错，这话不但是说给何永山听的，也是说给京城分号所有人听的。
　　“贺总管，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毕竟康家在京城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况且他们还与朝廷关系密切，我们根本就比不过啊！”何永山也有些委屈，他并非什么事都没做。只是自己手里的木棒，真地很难与康家精良的□□相抗衡啊。
　　贺明宣冷冷地看了一眼何永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为难何管事，那即刻起，京城分号就不劳你费心了。来啊，立刻到账房与何管事结算。从今天起，这里由我来管。”
　　见在座众人无人反对，贺明宣低头继续查看账目，不时提一些问题，但终究是没再赶人。
　　江南褚家的负责人特地赶了过来，康友之倒是没太放在心上。虽然此前褚家商号的何管事送过几次拜帖，自己前阵子一直忙于仁寿坊收购的事情，也没顾得上搭理。等到他想起这一茬了，竟听说这人被贺明宣给当场赶走了。
　　“钱兄，没想到这褚家的总管还真是狠角儿啊。这才刚到京城，凳子还没坐热，就把一个在他手下干了五年的管事给赶走了。这事现在在京城里，可都传开了。”
　　康友之这日又跟着钱如归厮混，两个人整日游手好闲地在京城里闲逛，消息却也是灵通。
　　“友之兄，这贺明宣之前不是派人来向你示好过几回吗？怎么，一直不理人家，现在人家亲自过来了，你倒是想起来了？”
　　钱如归的这句调侃，非但没令康友之生气，反而是贼兮兮地笑了起来。警惕地瞧了瞧，见四周没人，就凑到钱如归耳边压低嗓子说：“你有所不知，这次是我特地叫他来的。”
　　钱如归有些意外，疑惑地看了康友之一眼，又被他拉过去，说：“他一直想跟康家合作经营酒楼生意，想要借机扩张褚家在北方的经营范围。我之前忙着仁寿坊的事，无暇顾及，现在不是闲了吗，就正好与他谈谈。不过，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
　　康友之特地停了一停，卖个关子，见钱如归脸上露出急、色，这才悠悠道：“你还记得褚玉瑭那小子么？这名字跟褚家继承人的一模一样，虽然那个穷酸样子，基本不太可能会是。不过让褚家的总管亲自来确认一下，不是更让人放心吗。”
　　钱如归这下是真地惊了，迅速与康友之拉开些距离，严肃地说：“相爷不是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吗？并无可疑，要是真地是江南褚家的大少爷，那儿会有现在的风平浪静，更不可能任她在城外开个小破饭馆。你却偏偏还不死心地要去招惹人家。就算褚玉瑭是一介草民，但是她现在攀上的是相府，是施婉琬的夫君。这点我早就提醒过你了。”
　　康友之对钱如归的奉劝嗤之以鼻，无所谓地摇了摇手，安抚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能正面跟相府起冲突。我又不是没脑子的，我把贺明宣叫来京城，表面上是跟他洽谈生意，到时候我找个时机让他跟褚玉瑭偶遇，答案不就自然揭晓了么。”
　　钱如归还是觉得不妥，但他知道康友之有仇必报的性格，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心中却做了决定，这个浑水他绝对不会跟着去搅合，眼下他也有头疼的事情。
　　“哟呵，我说今日怎么眼皮直跳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钱兄，你看，那是谁？”康友之刚扬起的嘴角在转身不久就立刻撇了下来。
　　顺着康友之手指的方向，钱如归看到了褚玉瑭。而站在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相府千金施婉琬。
　　“施小姐难得出府，看来夫妻感情的确不错。”钱如归在远处看了会儿，低声感叹。
　　康友之却吹胡子瞪眼的满脸不悦，现在又听见钱如归的话，立即扭头对他说：“钱兄，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好歹你也是安定候府的小世子啊，拿出点你爷爷的战斗力来！”
　　钱如归啪的一声，将扇子收起，怒目看着康友之。他生平最恨别人拿他与战功显赫的爷爷相比，可康友之偏偏屡教不改。
　　“施小姐，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偶遇了，康某实在是荣幸得很啊。”康友之竟快步走到了施婉琬夫妇的面前，径直向她打了招呼。
　　站在旁边的褚玉瑭被完全忽略，她知道康友之是故意装没看到自己。施婉琬暗地里看了她一眼，见她腮帮鼓了鼓，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就知这人还是知道轻重的。
　　“康公子有礼了。今日婉琬出府是随夫君一同置办些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施婉琬淡笑着回礼，眼神却片刻也没落在康友之的身上。
　　康友之不爽地晃了晃肩膀，但是看见褚玉瑭和施婉琬两个人并肩而立，心里那口气就是顺不下去。
　　“听说前段时间褚兄也开始做生意了？康家在京城有些根基，营商方面也有不少的人脉和资源，如果褚兄有需要康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是婉琬的忙，我康某在所不辞。”
　　施婉琬不太高兴，对于康友之这样公然地挑衅感到厌恶。只是在这大庭广众，她懒得跟这样的无赖一般见识，可是他刚才那样羞辱褚玉瑭，也令她无法坦然拉着褚玉瑭就此离开。
　　别扭之际，褚玉瑭不屑地瞟了康友之一眼，冷声道：“多谢康公子美意了。褚某做的不过是小本生意，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恐怕其中诸多细节你也未必熟悉。毕竟你身娇肉贵，习惯了聆听总结还有发号施令。我这种小打小闹的生意，就不闹你费心，为了帮我还得从头学起。在下与夫人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褚玉瑭便主动牵起施婉琬的手，对着康友之含蓄一笑，阔步离开。留下康友之一脸忿然，在原地久久不能出声。过了片刻，又猛地转过身去，眼中冒火地看着那两道远去的背影。
　　钱如归缓缓踱步上前，刚才他一直在不远处隔岸观火。看见褚玉瑭简单几句话就让康友之满脸吃瘪，他竟然有些忍俊不禁。轻轻用扇子敲了下康友之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