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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半烟心道纪宝这脾气真是比我还差。念头一闪而过，她上前劝住纪宝：“行了，打死也没用。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听不懂普通话。”
　　宋半烟说着在男人身旁蹲下，手里匕首稳稳贴在男人的脖子，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宋半烟和气的微笑，双目盯着对方的眼睛，嘴里不断提出各自问题。但她似乎并不需要对方回答，只是稍稍一顿，又问下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见到我们的朋友了吗？那条死狗是你养的？”
　　男人平静木然的表情突然一变，宋半烟跟着心中冷然一沉。她手腕一推，匕首霎时压进男人皮肉里，瞬间鲜血四溢。
　　纪宝一愣，就听宋半烟斩钉截铁的怒喝：“你听得懂！”
　　地上的男人脸色巨变，不顾脖子上的匕首，猛然将宋半烟推开，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纪宝猝然一惊，手指一勾就要扣动扳机。却见男人不管不顾，笔直的朝着石门冲过去。
　　——“嘭！”
　　宋半烟与纪宝皆是一愣，僵在原地。男人贴着石门缓缓萎倒在地上，大黑天身上多出一团刺眼的血红。
　　宋半烟叹了口气，走前从他脖子上取下那两枚靑蚨子钱，收到密封盒里与母钱放在一起。她看着眼前尚未冷却的尸体，想了想，伸手将他脖子上的项链拿了下来。
　　这是一圈简陋的项链，一根绳子，上面挂着五个扁圆的珠子。
　　纪宝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极臭的问：“人骨？”
　　宋半烟盯着项链打量，鼻腔里嗯了一声：“嗯，人骨念珠。”
　　纪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边伸手去推石门，一边发愿：“等我救出猫娃子，就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
　　宋半烟看着手里的人骨念珠，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并不是人身体上每一块骨头都能做人骨念珠。理论上，只有手指骨，和眉轮骨能用。一个人的手指骨能做一串，可一个人眉轮骨只能做一颗念珠。项链上珠子的形状大小，明显是眉心骨。
　　五条人命。
　　宋半烟顿觉手上有千金之重。
　　纪宝见她发呆，不耐烦的喊道：“半仙儿，你干什么呢？快来帮忙，我推不动。”
　　“来了。”宋半烟五指收紧，将念珠放进口袋中，心道：一定要带出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
　　两人齐心合力，可那石门却是稳如泰山。纪宝急得满头大汗，对着石门又踹又踢。宋半烟也不劝她，盯着石门琢磨对策。
　　纪宝踢得脚疼，原地来回踱步：“什么鬼东西！刚刚明明一推就开了。里面是不是有人抵住了？”
　　宋半烟勾了一下嘴角，随口回答：“嗯，可能是千斤石抵住了。”
　　纪宝听她敷衍的口气，顿时恼火道：“宋大仙，这次可是你执意要来的。现在猫娃子被抓了，你怎么能这样。”
　　宋半烟口气平静的说：“我像你这样有什么用？总要有个人动脑子吧。”
　　纪宝气急：“你！”
　　宋半烟捏着下巴分析的说：“猫娃子本来在我们身后，那对方肯定是从后面袭击，而且是在缓坡上动的手。那无非两个可能，第一缓坡上有机关暗道，他们可以随意进出；第二缓坡上没有暗道，这个人是从别的石窑攀爬过来，追着我们一路进来的。”
　　纪宝听她徐徐道来，心情也平复了一下，焦急的往缓坡上看去：“那我们上去看看，要是有暗门肯定有痕迹。要是没有，说不定猫娃子还在上面。”
　　“嗯，我觉得对方可能至少还有一个人。两个人出了暗道，制伏猫娃子之后，一个人把他带进暗道，一个人跟着我们到了石门。”宋半烟口中分析着，就见身边的纪宝突然停下脚步。
　　宋半烟朝她看去，见纪宝脸色发青，心里一紧连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纪宝脸色青白，犹豫了一下说：“我刚刚听见猫娃子在门里叫我。”
　　宋半烟闻言一惊，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扭头朝那石门看了一眼，正对上大黑天凶神恶煞的脸，那滩鲜血也随着时间变暗淡，透出让人恶心的粘稠褐红。
　　“人吓人吓死人。”宋半烟握紧手电筒，极力克制的说，“那很有可能是他们带着猫娃子从暗道绕过去了。你什么时候听见的？”
　　纪宝抿了抿嘴，回忆了一下：“我听见后面有动静，对，你喊等一等，然后铜钱响了。”
　　宋半烟一边艰难的往缓坡上爬，一边举着手电打量墙壁，听见纪宝的话诧异的问：“你听见猫娃子喊你，然后你开枪了？”
　　纪宝立刻说：“我看情况紧急，就朝门上打了一枪。”
　　宋半烟想到那只卡在自己脖子上手，正是因为这一枪才受了惊，才给了自己反击的机会。她立刻毫不吝啬的夸奖纪宝：“当机立断，干得不错。”
　　纪宝这会可没心情骄傲，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说：“我。。。当时觉得猫娃子的声音怪怪的。”
　　宋半烟扭头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说：“纪宝，子不语怪力乱神。”
　　纪宝心道你自己就神神道道的，这会还劝我。
　　她还没吐槽完，就听前面的宋半烟沉声说：“相信你手里的枪。”
　　纪宝心口一提，重重吸了一口气，定神握紧手中□□。
　　两人沿着坡道艰难的往上爬，仔仔细细参看了趟，缝隙的确不少，可就是没哪块地方是能推动的，实在不像是有暗门的样子。
　　两人一商量，这么干等着肯定不是个事。要是一路往回追，不说能不能追上，到底是沿着之前的岔路口向上，还是出了石窑去其他洞口找寻，那都拿不定主意。
　　既然对方在石门之前袭击，现在又将石门堵死，显然这条路是没错的。倒不如想办法破开石门，直捣黄龙。
　　两人商量完毕，立即回到石门前。
　　纪宝拿匕首敲敲石门，估算了一下厚度，对宋半烟说道：“估计有十厘米厚，后面也不知道说门栓还是千斤石。”
　　宋半烟在墙上细细摩挲，突然弯下腰，凑上前指着一个小孔问道：“这是你打的。”
　　纪宝瞥了一眼，立即确定的说：“没错。”
　　宋半烟勾唇一笑，问道：“看着厚度，三发子弹就能打穿了吧？”
　　纪宝摸摸手里的老式□□，微微点头：“理论上是没问题，不过子弹出不来可能有影响。嗯，最多四枪。不过打穿有什么用？弹孔这么点大，你能缩小了爬进去吗？”
　　“山人自有妙计。”宋半烟眉梢扬起得意一笑，伸手拍拍纪宝的肩膀，“干活吧，小宝儿。”


第104章　
　　纪宝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不过虽然将信将疑；　但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何况宋半烟常常兵行险招；　又每每出奇制胜；　纪宝对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话不多说，纪宝端起□□；　鞋尖点了点弹痕，问了一句：“还是就这这儿？”
　　宋半烟连忙摆手；　指着石门禁闭的缝隙；　在离地面最近的地方戳了戳；　示意纪宝在这个地方开枪。然后又指了指门，指了指耳朵；　最后无声的动了动嘴唇；　摇摇手。
　　纪宝心里了然，也不再说话。朝着宋半烟点点头，然后一扬下巴；　暗示她让开。
　　子弹上膛，枪口贴近。纪宝手指微微一动；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枪声在石壁之间回荡；　人耳朵里重音连绵不绝；　脑子好像都有些浑浑噩噩。
　　宋半烟捂住耳朵躲在一旁，此时探身看了一眼，见那弹坑如个小斗笠碗，弹壳已经自行滚落。
　　“砰！”
　　“砰！”
　　两发子弹打出，石缝之间的弹痕越来越深。纪宝用匕首将石渣掏出来；　比划了一下深度，低声对宋半烟说：“差不多了，把锥子拿给我凿一凿。”
　　宋半烟闻弦知雅意，垂眼瞧了她手里的□□，嘴唇一动无声的问了两个字：“几颗？”
　　纪宝摸了一下手里的56式半自动□□，伸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56式半自动□□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支制式列装的半自动□□。对于老一辈人来说，56式代表一种特殊的情怀。这种枪弹仓容量10发，纪宝另有一块替换弹匣，合计20发子弹，现在还剩15发。
　　“我来。”　宋半烟从背包里取出锥子和钢丝。
　　“铛！铛！铛。。。铛！”
　　一连七八下，宋半烟只觉手掌震的发麻。她正打算缓一下，拨弄碎屑时突然觉得锥子一空，好像穿透了石门。宋半烟又惊又喜，连忙趴下朝缝隙里面看去。
　　窄小的缝隙里面，隐约透出一丝光。宋半烟敛目收缩瞳距，正打算看个仔细，突然缝隙一黯，似乎有人也正从里面往外打量！
　　宋半烟心头狂跳，慌忙侧头让开，一手抓过□□枪管抵在缝隙处，对着纪宝狂吼一声：“开枪！”
　　纪宝猝不及防被拉过去，闻言想也不想，立即扣到扳机——“砰！”
　　枪声过后，门里门外皆是一片死寂。
　　宋半烟躺在地上，后脑勺抵着石门，心脏扑腾腾的跳个不停。她耳中嗡嗡乱鸣，但心里隐隐觉得，似乎在枪声响起的瞬间，门里传出一声痛呼。
　　纪宝开枪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时又惊又忐忑。她看看地上的宋半烟，又看看石门那小小的缝隙，总忍不住怀疑里面会钻出什么妖魔鬼怪。
　　不知过了多久，宋半烟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背包旁边拿起钢丝。她用钢丝弯了拐钉钥匙，凑到石门缝隙处慢慢送进去。
　　拐钉钥匙是从前盗墓惯用的手段，用来打开墓室石门后面的顶门石。宋半烟现在用在这里，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纪宝见宋半烟趴在地上，边弯折钢丝边往里面送，既好奇又担心。忍了一会，忍不住低声问道：“行么？”
　　宋半烟手指微动，利用从钢丝上感触到的情况，不断调整角度，不时往外扯一扯。突然她眼睛一亮，探头凑到缝隙前，聚精会神的递送手里的钢丝。
　　纪宝举着手电，紧张的添了添嘴唇，忽然惊喜的低呼一声：“出来了！”
　　钢丝的另一端慢慢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宋半烟眼疾手快一把捏住，然后将两股钢丝合在一起，双手用力一转，扭成一股。
　　“来。”宋半烟从地上坐起来，对着纪宝说道，“一起拉。”
　　“好唻。”
　　“一、二、三，拉！”宋半烟喊着口号，两人齐心协力，握着钢丝奋力一扯。
　　石门里面传来轰隆一声，霎时间宛如地震一般轻颤。
　　纪宝大喜过望，从地上一跃而起，上面轻轻一推，石门随即打开。
　　一块巨大的灰白石条倒在地上，无巧不巧的压着一道鲜红的血迹。血迹从石门底下，沿着走道一直蔓延进黑暗里。
　　纪宝顿时眉开眼笑：“打中了！”
　　宋半烟拍拍衣服上的灰，将钢丝绕在袖子上，拎起背包往后一甩，催促道：“别发呆了，赶紧进去看看，猫娃子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纪宝应了一声，把电筒往肩带上一卦，端着枪抬脚就要迈进去，恍惚之间头顶坠下一滴液体。
　　鲜红色的血滴，忽地从纪宝的鼻尖划过，尚且带一丝余温。
　　纪宝反应不可谓不快，当即下腰后仰。
　　肩膀上的手电光束，随着她的动作往上扫去。纪宝只见头顶之上一团黑影冲下来，来势汹汹犹如饿虎扑食！
　　纪宝手指一扣，“砰”！
　　顺着后坐力，纪宝将□□往地上一抵。她利用□□做支撑，双脚离地往上一蹬一踢，瞬间将那黑影踹飞出去。
　　宋半烟在后面还没回过神，只知道突发惊变，结果转瞬之间纪宝已经解决。
　　纪宝一个鲤鱼打挺，凌空翻身跃起。她疾步冲上前，手里的56式□□甩出三菱刺，对着挣扎欲逃的黑影大腿就是一下。刺刀刺进对方身体后，纪宝顺势旋转刀身，瞬间肌腱断裂、血管破裂，黑影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宋半烟快步上前，见纪宝已经将人翻了过来。
　　这个人衣着装扮，和门外死的那人基本无差别，但相貌狰狞许多，带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怪异感。
　　纪宝拨弄了一下，惊诧的说道：“这家伙是不是人啊。我第一枪打中他的肩膀，你看看这伤口，正常人没疼死也歇菜了，他居然能爬到梁上。”
　　宋半烟扫视一眼，恶心的赶紧移开目光。
　　其实最严重的是纪宝刚刚对他腹部的拿枪，肚子上撕裂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肠子都要流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还能跑。这会大腿动脉被扎破，虽然逃不了，但在地上哼哼唧唧还有口气。
　　宋半烟琢磨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倒是很像那个朱厌。”
　　白即墨的事情，白薰华没向纪宝提起，理由不说宋半烟也能理会一二。但现在天时地利，宋半烟当然要顺便点点。
　　纪宝却不知道她话中深意，反而认真说道：“不会是什么人造人吧？半仙儿，你看美漫吗？”
　　宋半烟顿时无话可说，缓了几秒才吐槽道：“我祝你们美满才对。”
　　她说的声音低，纪宝也没留意，指着地上的人问：“怎么办？”
　　事有轻重缓急，这会也不是揪白即墨小辫的时候。宋半烟当机立断，取下手里的钢丝从怪人脖子上绕过去，连同手脚缠在一起。
　　纪宝见状点点头：“也好，留着我们不放心。杀了。。。说实话，我还真下不了手。”
　　处理完这人，两人不敢耽搁，急急往前赶去。
　　这条走道比前面的路不知要平坦宽阔多少，脚下是打磨精致的石砖，两人并肩走也碰不到左右的墙壁。
　　手电筒的光束在墙上扫过，可以看见绘制精美的壁画，有手舞足蹈的骷髅，有盘腿而坐的菩萨，有巧笑嫣然的仙女。。。看的纪宝目瞪口呆，不明白这么格格不入的东西怎么能混在一起。
　　“我去，这佛还是魔啊？黑的跟块木炭一样。”
　　宋半烟闻言瞟了一眼，口气平淡的解释：“那是无我天女，喜好的祭祀品是人皮和人肠。她还是欢喜金刚的明妃。哦，欢喜金刚就是欢喜佛。”
　　纪宝并不清楚什么无我天女什么欢喜金刚，但听到“欢喜佛”，顿觉不妥，乖乖闭上嘴。
　　宋半烟倒是没有多想，欢喜金刚是藏传佛教密宗修习观想的五大本尊之一，在壁画中出现他和他的明妃，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密宗最为重要也最为神秘的灌顶之法，就传自于欢喜金刚。宋半烟倒是知道详细，只不过想想就觉得作呕，更不要说讲给纪宝听了。
　　两人一路沉默，匆匆穿过走道。
　　小心掀开厚厚的布帘，宋半烟只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她当即往后退了一步。旁边的纪宝被熏得面目扭曲，连忙憋住呼吸。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痛不欲生。
　　宋半烟刚刚瞥了里面一眼，此刻心里已经有些明白，没好气的暗道：不会是甘露丸吧。
　　她这么一想就觉得恶心万分，连忙拿起围巾在脸上绕了几圈，然后紧紧扎起来。
　　纪宝见她做了冲进去的手势，只得认命的点点头。
　　布帘再次掀起，纪宝一个闪身冲了进去。如同刚刚打探的一样，里面空无一人。只不过屋里的摆饰，让纪宝实在摸不准头脑。
　　“这。。。作坊？炼药吗？”
　　宋半烟连忙抓住纪宝的手，阻止她随便打开罐子。
　　密宗制作甘露丸，需要五甘露、五大肉。其中五大肉为：人肉、大象肉、马肉、狗肉、孔雀肉。五甘露则是：大香小香，骨髓，红菩提，白菩提。
　　宋半烟迎着纪宝不解的目光，真不知如何开口。要知道，这大香小香就是密宗上师的大小便，骨髓不必多说，至于后面两样。。。
　　“咚咚咚”
　　宋半烟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甘露丸，突然凭空响起一串扣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宝儿，吃饭喝水不要看下面的注解
　　。
　　。
　　。
　　红菩提：空行母卵子（明妃月经），或者是处女初潮。
　　白菩提：上师□□。
　　资料查阅：
　　《藏传佛教要义》萧平实
　　《密宗道次第广论》宗喀巴
　　等
　　（引用注解不代表我认同他们的观点）


第105章　
　　“咚、咚。。。”
　　声音越发轻飘；　好像远去了一样；　听得宋半烟与纪宝又紧张又无措。
　　这里的房间都是就着石山凿成；　上下四面都是石壁；　近距离的声音在里面回荡，很难分辨出具体方位。
　　纪宝环视一圈；　发现立柜旁边有个小门，同样是挂着厚厚的布帘。布帘已经脏黑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冷硬的像块板子贴在墙上。
　　纪宝与宋半烟对视一眼；　两人分别从左右慢慢接近。
　　匕首小心翼翼的贴着布帘的边缘；　宋半烟手腕微微用力，刃尖挑起一撮布；　慢慢拉大缝隙。相比点灯的炼丹室；　布帘后面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纪宝本就有夜盲症，这会眯眼看了又看，还是只见一团乌黑。
　　纪宝偏头给宋半烟一个眼神；　示意她挑开门帘。
　　就在两人眼神交换之时，纪宝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绿光。漆黑无光的暗室里面；　绿光亮的刺眼。纪宝呼吸一滞；　慌忙转头看去。然而布帘后面依旧是一片骇人的黑暗；　哪里什么绿光。
　　宋半烟见纪宝神情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