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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道口爱情故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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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叶知秋:没法见人不要紧,可以见我就好了。
  丁香:“哈哈哈连人都没法见,就更不能见你了呀!”
  叶从心痴/汉似的听了好几遍,背景音很嘈杂,带着浓重口音的人语声她听不懂,能听懂的只有隐约的轮船汽笛声。海港城市太奇妙了,叶从心想,丁香转车的地方离港口不远吗?那风景一定很美。
  然而睁开眼,身处的世界却是白茫茫天空下的内陆农村,小屁孩们正在争论如何寻找五花的问题。没有海风没有海鸥没有港口轮船和集装箱。梦想与现实啊……
  暖香:所以,他们决定要去找人?去哪儿找呢?
  叶从心打开了语音,让陈秋糖他们的讨论声直接传到丁香那一边。
  三胖:“听说大虎头的相好是给拐到福利院去了。”
  二傻:“那咱们也去福利院找!”
  六指:“可、可、可是那么多、多福利院,咱、咱们不能把、把全市翻一遍、遍吧?”
  “你说话那么费劲就别说了。”陈秋糖默了默,说,“你们明天都有空不?上学的也都别去了,读书还比五花更重要么?咱们先把沧头翻一遍,四眼,你联系一下大虎头,我们一起找。”
  那个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初三男生一直没说话。此时听到自己被点名,叶从心才注意到他。她还记得,这孩子上次见面的时候俨然一副小诸葛的样子,这一次却完全丧失了精神头,垂着头低着头,小声说:“别找了。交给警察吧。”
  三胖尽管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十七岁孩子,却也是快找对象的人了。他拍了拍四眼的肩,说:“五花丢了咱们谁都不如你难受。你得振作——”
  “振作管什么用!拐子有刀有枪,咱们有啥!拼砖头去吗!五花爹妈急得快死了,咱们再有个三长两短,谁家里能受得了!”四眼双眼发红,没一会儿,眼泪就决堤了。
  陈秋糖没再说什么,几个孩子也都陷入沉默。丁香说,他们比她想象中的要成熟,甜甜即便冲动,可她心里也是明白结果的。叶从心回忆了一下去他们初见时的情景,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确实稳重了许多。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成长迅速,正在渐渐地寻找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留在农村的孩子们现实得更快,他们就快脱离陈秋糖的控制了。
  后来,几个孩子的家里人陆续来这里找孩子回家。看着一个个乖乖跟着家长离开的旧时手下,陈秋糖在院子里呆坐了一阵。丁香让叶从心好好安慰她,她需要明白,人是要长大的,很多东西需要在路途上抛弃,就像她的那顶白色假发。
  陈秋糖虽然没有明确说出口,但从她的举动和黯淡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已经放弃了寻找五花的希望。次日下午,叶从心正在炕上进行她半睡半醒的午觉,只觉得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陈秋糖像一只猫一般跳到床上。叶从心的直觉告诉她,这孩子正蹲坐在自己身后,用那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
  陈秋糖搞出了很多动静。比如调出了手机按键的声音、外放二傻在群里的语音消息、将枕头碰掉在地上。但叶从心就是不醒。
  “老姑。”陈秋糖终于忍不住了,“你想不想丁香?”
  叶从心差点笑喷。她回头问:“你为什么对她的态度转变那么大?就因为她帮你挑衅了我的权威?”
  “我就问你想不想。”
  “很想,快要想死了。”每天通微信根本不够,哪有刚确定关系连个吻都不接就分开的呢?叶从心想着着实委屈,枕着双手抱怨起来。
  陈秋糖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还好,这不才来么。况且我就算回了北京也照样见不到她。”
  陈秋糖静了一会儿,又问:“你想不想程程?”
  “那肯定是想。”
  陈秋糖问完话就望着她,从心灵的窗户透出种种不可言说的情绪。叶从心也望着她,满眼的问号。不久,陈秋糖垂下头去玩脚趾头,“那我……上学,是不是需要提前办什么手续?”
  叶从心突然明白了。这孩子居然是在求回北京。但她不愿意直接表达出想要离开的意愿,也许主动渴望离开阔别几个月的故土,这样的心态对她的价值观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叶从心笑道:“确实该今早回北京,但是这两天,村里会有件大事发生。”
  陈秋糖挑眉询问。村里要发生什么事,她都不知道,叶从心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我们等等看吧,你就当陪姑姑看个热闹。”
  陈秋糖点点头,忽地又觉得叶从心说的话很别扭。她红了脸滚下床去,“是你要回北京又不是我。是你陪我看热闹!”她跑出卧房,后又跑回来,将掉在地上的枕头捡起来压在叶从心的被角。
  叶从心睡得死沉死沉的时候,陈大拎着一袋子绿豆糕来看陈秋糖。陈秋糖在北京吃惯了稻香村的绿豆糕,此时再吃他从镇上小商店里买的粗糙款,便觉得很不和胃口,她吃完了一块,说:“过两天我就走了。”
  陈大一愣,“两天?咋那么快呢?”
  陈秋糖不答话,只是沉默地给他沏茶。陈大一直盯着她,喝着她给自己沏的茶,仿佛久置的无名茶叶也能香成明前龙井。他笑呵呵地说:“好,又长高了,也胖了。嘿,也像了。”
  “像?像啥?”
  “越长越像你妈,一家人就得有一家人的样子。”
  陈秋糖打了个肉麻的冷战,认真地怀疑他有病。
  之前没离开过村子的时候,陈大见着她即便不打不骂,也必然不给好脸色,动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次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仁爱?难道真是几月不见他才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陈秋糖想:莫非我走了之后,真就没人给他赚钱了?
  陈秋糖这才仔细打量他。他也不像是穷得叮当响的样子,看上去到还比之前状况好些,穿上了从没见过他穿的新衣服。只是目光落到他的手上时,陈秋糖猛地一阵反胃。
  陈大的两手不知怎么了,都从手指尖开始起脓疮,右手的小拇指的第一个指节甚至已经没有一丁点完好的皮肤,布满了恶心发亮的红色疮斑。陈大发觉了陈秋糖的视线,放下茶杯,将两手放在腿上——陈秋糖看不到的地方。
  “你的手……”
  “没啥大事。”陈大不小心挥挥手,触目惊心的手指头再次暴露在陈秋糖眼前。他干笑着缩回手,说:“大夫说是喝酒喝的。”
  “那你咋还喝?你浑身都是酒味儿。”
  陈大只是嘿嘿笑着,一副“手嘛,最多不过剁了它,剁手也不能阻止老子喝酒”的自信。陈大心情好得奇怪,他问了陈秋糖许多在北京生活的问题,这些问题大部分都涉及叶从心对她好不好这个中心思想。陈秋糖心里一个答案,嘴里一个答案,她不想让陈大挑出叶从心一星半点的毛病——家丑不可外扬。
  听到陈秋糖过得很好,陈大居然很善良地欣慰了,然而后来终于本性暴露,聊着聊着愈发狂躁。陈秋糖也不怕他,“你喝茶就喝茶,茶杯轻点儿放,别搞出那么大响动。我老姑睡觉呢。”
  “婊/子养的白眼儿狼!老姑老姑……她不就是有几个钱?”
  陈秋糖冷冷地说:“没错呀,她有钱,你没有。”
  “谁说老子没有?!”陈大神秘兮兮地说,“你回来,大舅现在有钱了,你要是乐意上学,大舅供你。”
  “你省省吧……”陈秋糖瞧了他半晌,望着隔绝她与叶从心的那扇卧房的门说,“早干啥去了?”
  陈大用他那流着脓的手指头指着陈秋糖的鼻子,骂她翅膀硬了,连老家儿的话都敢不听。可是陈秋糖已经不再粗暴反抗,她只是用死鱼眼静静地望着他,眼里写满怜悯。
  叶从心是被陈大的声音吵醒了的。她懒得起床,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动静。她听见陈大骂累了时,让陈秋糖去坟地看看自己的妈。陈秋糖却说:“我不去。我去给老姑买吃的。”说完拿着叶从心的钱包出了门。
  现在的陈秋糖和陈大对话的时候,普通话显得非常标准。
  叶从心刚重新闭上眼睛,就听见卧房的门吱呀地被打开了。陈秋糖已经走了,那么来人也只可能是陈大。
  作者有话要说:  注:手指开始长疮这个叫血管炎,生病原因很复杂,其中一种就是饮酒过度


第41章 请抛弃
  “叶……”陈大在寻找合适的称呼。“叶小姐”这称呼有点过分生疏且太恭敬; 他不想使用。“她老姑?”
  叶从心听见这称呼心里一阵无语,决定装睡。陈大又确认了几次,确定她确实是睡着的。
  “她老姑,你千万别怪咱。当初咱家里没钱; 才让你领走了甜甜,现在手头有点儿钱,足够养她了。但是咱也知道; 你狮子大开口,要个天价咱还是出不起。所以啊……”叶从心听到他话语停顿,心里便猛地一揪。因为听声音,他是搬起了屋子里的凳子; 这凳子可是结实得很。
  “甜甜是咱陈家的人; 哪能让你一个外人养?”陈大举着凳子接近她,因为精神紧张; 两手的指头都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叶从心已经吓得瘫软在床上了。她瞪着墙面; 看着上面投射的可怕的影子越来越大; 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坐起来回击。
  不不不; 她怎么敢回击呢?跪下叩几个饶命头才是正道啊!
  可她现在就连坐起来磕头的胆子都没有; 不得不考量的是; 如果她继续装睡,陈大还有可能突然良心发现悬崖勒马。可如果她突然醒过来,陈大被发现了恶行,会不会一急之下直接杀了她?
  好吧,考虑这些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因为叶从心已经吓得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影子变得更高更可怖,高举起凳子砸了下来。那一刻,叶从心紧闭上眼,却连大叫出来咒他一句不得好死的胆量都没有。人若是怂,死都死得窝囊。
  凳子撞击在被子的表面之上,发出一声闷响。干净利落的一瞬间,叶从心甚至没怎么感到疼,只不过眼前的世界,黑屏了。
  “滚。”
  叶从心在黑屏之中听见陈秋糖说了这么一个字。她显然是压抑着火气说的,声音沙哑颤抖。反应了两秒,叶从心才发现,那凳子并没有砸到自己的身上。她听见陈秋糖将因为她的及时阻止而砸偏在床上的凳子搬回到地上,而陈大什么都没说,喘着粗气离开了。
  这件事,叶从心和陈秋糖都没有对对方提起过。
  两天后,杨正林带着他拥有的最简便的摄影、录音设备,出现在了陈各庄村。他的到来,给陈秋糖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最近失踪的几名少女,经查实是被拐卖到了三福阳光福利院,听到打拐风声后,犯罪分子将孩子们转移到了一栋山间别墅中,公安机关将在今天前往解救。
  这正是叶从心所说的,村里即将发生的“大事”。
  稍作准备之后,杨正林将跟随一辆后备警车,一同前去。看着陈秋糖那仿佛容纳了满天星星的眼睛,杨正林拍拍她的肩,“你跟我一起来。我来教你这个设备怎么用,到时候如果情况紧急,这个摄影的位置就是你的。不过你这头发怎么……”
  “别管她的头发了。”叶从心说,“还能再带一个孩子吗?她有个朋友,比她还担心那小女孩的安危。”她说的是四眼。
  陈秋糖着实是惊讶了一下,怔怔望着她半晌,说,“谁都别告诉了。要是只能再带一个人,就带老姑吧。”
  这回轮到杨正林和叶从心惊讶了。
  “她不能一个人在家,必须跟我在一块。”陈秋糖坚定地说,却并没有解释原因的打算。叶从心琢磨了一阵,看到陈秋糖不敢直视她的愧色,终于懂了——自从发生了陈大偷袭的那件事情之后,陈秋糖就对她寸步不离了起来。
  ……
  几辆索纳塔沿着隐秘的山道开上山去,离着别墅还有很远的时候,车子便停了。杨正林正在采访武警小队长的时候,陈秋糖用照相机对着山林,拍下一只乌鸦。这是陈秋糖第一次跟随记者在危险的事件前线工作,她双手抱着照相机,一脸的凝重,自己跟在杨正林的身后,还要随时保证叶从心跟在她的身边。
  别墅从茂密的林子中现出一个朦胧影像时,陈秋糖便在一人高的灌木从后面找了个位置,杨正林守在她身边,发现她对设备的光线调试已经操作得非常熟练,寻找的视角也棒极了。他给了陈秋糖一个大大的赞,决定冒个险,这次的摄影任务,全部交给陈秋糖。
  叶从心说:“工作的事你不要交给她。万一——”
  杨正林咧嘴笑笑,举起自己的另一个小型相机。
  “这种新闻图啊,不需要像你平时拍的照片那么讲究。最重要的是,快、准、稳。咱们拍的时候,要把最具冲突性的场面拍下来,流血、拥抱大哭这些元素最好都有,但是真正放在网站、报纸上的时候,太劲爆的图片经常用不到。不要紧张,先求稳。”
  陈秋糖仰着头问:“一会儿会流血吗?”
  杨正林俯下身来悄声说:“有狙击手,如果犯人暴力抵抗,他们会开枪。”
  “会不会伤到五花……”
  “不会的!甜甜,要相信我们的人民警/察!”杨正林拍拍她的肩。
  叶从心在他们身后静静地观摩着这一场实际教学。她和陈秋糖一样,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犯罪事件,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当她看见陈秋糖微微皱眉的认真样子,学习时处处透着认真和满溢的兴趣,这一切就仿佛回到了最安全的教室,什么罪犯什么狙击手都不存在了。
  叶从心打算用手机拍一张武警哥哥的照片传给丁香显摆,不料打开照相功能时,出现的是默认的前置自拍视野,她猛地从画面里看到她们身后藏着一个人。那人显然不够机敏,被叶从心看到了半个身子,只是一个照面,她便认了出来,那竟然是陈大。
  他怎么跟过来了?!叶从心的腿有点颤。
  “老姑?”陈秋糖突然拉着她的手,“你别怕,他们打不着你。”
  “……我不怕这个。”
  陈秋糖对杨正林说:“我老姑特别怂。”
  叶从心:“……”
  解救被拐少女儿童的行动在他们的聊天之中毫无预兆地开始了。其实从他们的角度,并不能看清武警官兵们在别墅内的行动,陈秋糖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头,额角流下汗珠来。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被压抑的心情所拉长,感觉过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突然林中传来“嘭”的一声,惊起几只飞鸟。那别墅二层的一个窗户随声炸裂开来,紧接着是一阵远远的模糊化的激斗声。一个男人从那窗口处倒下来,呈自由落体状态直接跌落了下去。
  直到所有的孩子被官兵们领出来,整个解救过程,叶从心看了看表,不到十分钟。
  陈秋糖将照相机交给杨正林,探头探脑地望着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孩子。她看见了表情呆滞的五花,还有正在流泪的大玉头,虽然什么都没说,也镇定地没有冲上去拥抱,但自己的眼里却已经湿润了。
  “太棒了……太棒了甜甜!”杨正林抱着照相机翻看陈秋糖的“工作”成果。
  他没想到,第一次接触新闻摄影的她,可以真的做到快准稳,她记录下了罪犯被狙击手击中,从窗口落下的瞬间;记录了武警官兵在别墅外破门而入的瞬间;还有孩子被一个武警叔叔爆出来,紧紧搂着武警的脖子,脸上挂着泪珠的瞬间。每一张都具有十足的新闻冲击力,其中的新闻要素非常丰富。
  “这完全可以直接上头版大图,重点表现得太棒了!”杨正林都不知道该如何称赞这个小天才,感到词汇匮乏。
  小天才本人则还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健康小麦色的皮肤微微发红,她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拉着叶从心下山去。
  叶从心的腿依然有点软,下山的时候一如上一次来东北时那样不中用。陈秋糖已经有了经验,不太好走的地方便自觉停下来,抱着她越过险地。他们这地方选得有些偏,只能在荆棘灌木的夹到中艰难前行。一个不小心,叶从心的手就把陈秋糖的假发打飞了。假发落在不远处的灌木枝丫间,努努力刚好够得到。
  “去捡回来吗?”叶从心口中问着,手却牢牢抓着陈秋糖的胳膊不放。
  陈秋糖望了它半晌,仿佛是最后的告别,张了张口,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理理自己稍有些乱的黑棕色短发,抱起叶从心,继续下山去。
  他们回到警车停放的地方时,看到村里的几个孩子被警方拦在警戒线后面,二傻三胖四眼六指全都在。五花扑在四眼身上,依然哭不出来,四眼的眼镜上却已经沾满了泪水。其他孩子忍不住,也和他们抱在一起。陈秋糖在理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犹豫着要不要吱声。
  “老、老大……”是六指最先发现了她,结巴着喊了出来。几个孩子一起应声看向她,他们早已忘记不是白发的陈秋糖是个什么样子,此时望着这个十分正常的、显得柔和许多的面孔惊诧不已。
  她站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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