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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静妍离开之后，王府变得有些冷清。加之楚副将已战死，府门更是无人走动，就连承亲王也不见了踪影。
　　　　楚青芜一直住在熙亲王府的东厢房里。哥哥的牺牲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所以她的情况一直很不好。刚开始几日只是发高烧，最近却出现了神志不清的迹象。
　　　　从福安城回来后，熙亲王就很少有空闲的时间留在府里。她将照顾楚青芜的事情托付给我，自己便不见了踪影。因为每年二月初二，皇宫中都要举办一场“挑菜”的盛宴。熙亲王作为皇室贵族，自然要帮忙准备。
　　　　这日一大早，我被一阵慌乱的敲门声惊醒。我披衣下床，打开房门，发现糖儿焦急地守在门前，“孟姑娘！青芜姑娘病重了！”
　　　　听到此话，我立刻跟随糖儿来到东厢房。
　　　　由于是清晨，东厢房的光线很微弱。我推门走进屋中，隐约地听到楚青芜的呓语。
　　　　“哥哥……你不要走……”
　　　　“……呜呜呜……青芜再也不敢了……”
　　　　我走近一看，发现楚青芜坐在床上，她面色通红，双眼呆滞。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甚是发烫。
　　　　“青芜姑娘！”我坐在床边，将手掌放在楚青芜的眼前轻轻摇晃，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抓住她的双臂，一边用力地摇晃一边喊：“青芜姑娘！”
　　　　楚青芜抬起头，迷茫地看了看我，有些呆傻地对我笑了起来：“嘿嘿……你是谁……”
　　　　我挠了挠头，纠结地说道：“我是孟初寒！”
　　　　楚青芜瞪圆了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孟……初……寒？”
　　　　“对，我是孟初寒。”
　　　　没想到楚青芜突然笑出了声，她挣扎开我的手，反手抓住了我的双臂大声地喊道：“你是我的哥哥！你是哥哥！哥哥！你来找我啦！”
　　　　双臂被楚青芜抓得生疼，我挣扎开她的双手，站起身来说道：“我不是你哥！”
　　　　楚青芜见我站起，抬起头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对我说道：“哥哥不要青芜了吗？”
　　　　看到楚青芜这般状态，我开始有些犯难。退热的汤药已经使用多日，却没有一点效果。如今她出现了神志不清的症状，不知是持续的高热对楚青芜的身子造成的影响，还是因为哥哥的死使她精神崩溃。但是不管怎样，这当务之急就是退热。可是这退热的汤药我已经配置了五六种，哪一种都不见效果。
　　　　我吩咐下人好好照看楚青芜，便回到房间翻阅了大量的书籍，开始配置新的药方。
　　　　石膏、寒水石、磁石、滑石、犀角、羚羊角、沉香、元参、升麻、木通、甘草、丁香、朴硝、硝石、灵猫香、朱砂……
　　　　看着这些药材，我困扰地挠了挠头，因为总感觉少点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发现已经过了晌午。伸了伸懒腰，我便穿好衣服准备去集市的药铺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好主意。
　　　　还没有出正月，所以洛阳城的大街小巷还是热闹非凡。我沿着道路走了一会，便遇到了一家名为“万味堂”的药铺。
　　　　推门而入，便一眼瞧见了药铺的柜台，柜台后坐着一位带着眼镜的老者。老者听到推门的声音，便抬头瞧了瞧，慈祥着问道：“姑娘，需要些什么药材吗？”
　　　　我环顾药铺的四周，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这间药铺格局紧凑、装饰简单，像极了我家的七浮药堂。也不知盛乐城的药堂如今怎么样了，我的妹妹孟靥怎么样了。
　　　　我收回思绪，上前一步说道：“掌柜的，可有治疗神志不清的药方？”
　　　　“神志不清？”
　　　　我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但不知是因高热而导致的神志不清，还是因为精神刺激导致的神志不清。”
　　　　老者略微思考，慢慢说道：“既然如此，应该尽早退热。”
　　　　“可我使用过安宫牛黄丸和至宝丹，都没有效果。”
　　　　“这……”老者有些为难地说道：“那请姑娘另寻高明吧，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沮丧地从万味堂出来，不知如何是好。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希望可以寻找到一些灵感。
　　　　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骚动，人们都争先恐后地跑去看热闹。我有些好奇，便也顺着人去跑去。哪知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人狠狠地撞倒在地。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撞我？”只听到一女子声音从头上传来。我揉了揉膝盖，抬头望去。不看还好，这一看着实是受了一惊。
　　　　“苏子墨？”
　　　　“七皇姑家的小丫头？”
　　　　我们几乎同时喊出了声。撞到我的人正是乾亲王的女儿、当朝女皇帝的侄女苏子墨。
　　　　“喂喂，你怎么叫我呢？谁是熙亲王家的小丫头啊？”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撅着嘴说道。
　　　　苏子墨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她摸了摸下巴，好奇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说：“此事说来话长……反正我正在寻找高明的药方。”
　　　　“哦？”苏子墨一挑眉，思考了一会说，“七皇姑的王妃不是已经暴毙了吗？你还在寻找医治的方法？”
　　　　“并不是医治陆王妃……”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府上有人高热不退，已经影响到了神志。我的医术有限，所以正在寻找医治的方法。”
　　　　没想到此话一出，苏子墨不可置疑地问道：“你居然懂得医术？”
　　　　我挠了挠头谦虚地说道：“啊……皮毛而已。”
　　　　苏子墨听罢，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七皇姑府上的一个下人居然懂得医术，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正好我认得太医院的一位太医，我可以帮你询问药方啊！”
　　　　“此话当真？”
　　　　苏子墨露出自信的笑容说道：“必然当真！我‘一剑倒’一言，驷马难追！”
　　　　“那真是谢谢世子大人了，”我从怀中拿出没有研究完全的药方，递于苏子墨，“这是家中病人的身体状况和不全研制的药方，若对太医院的太医大人有些帮助，那是最好不过了。”
　　　　“好说好说。”苏子墨接过药方放在怀中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若是得到结果，我会速速去熙亲王府找你。告辞！”说罢，便快步离开，随即不见踪影。
　　　　我站在洛阳城的街道上，有些想不明白这个苏子墨。
　　　　回到府上，发现楚青芜的状况有些好转，但是依然高热不退。我随意地食用了些点心，便想起了前几日在太子寝宫，苏子墨将衬衣借我一事。
　　　　找出了苏子墨的衬衣放在一边，突然就想起了当天晚上发怒的熙亲王。虽然当时的熙亲王很是粗鲁，但当晚发生的事情确实是让我面红耳赤。我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苏糖来报，世子苏子墨前来拜访。
　　　　“哟，原来你在这里。”苏子墨随即进到屋中，随意地坐在了椅子上。
　　　　见到苏子墨，我有些惊讶地说道：“没想到世子办事效率如此之高。”
　　　　苏子墨哈哈大笑起来，她说：“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我起身将她的白衬衣放在她面前，说道：“多谢世子的衬衣，小女子感激不尽。”
　　　　苏子墨有些一愣，随即接过衬衣放在一边，说道：“我都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你还记着。”
　　　　“自然是记得的。”
　　　　苏子墨定睛瞧了瞧我，大笑道：“为何你的双颊羞红？莫非你是想到了我的衬衣让你动情不已？”
　　　　听到此话我心中暗骂一句“自恋狂”，反驳道：“世子您多虑了。”
　　　　苏子墨也没有在意我的话，盯了我很久才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简单地回答：“孟初寒。”
　　　　苏子墨点了点头，轻声附和道：“好名字……”
　　　　见话题有些生硬，我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药方怎么样了？”
　　　　苏子墨这才想到了此次来熙亲王府的目的。她从怀中拿出药方，展开放在桌子上说：“太医们都纷纷看过了，其中有一位太医指出了几点，你大致看一下吧。”
　　　　我接过药方，发现药方的灵猫香被换成了麝香，另外增加了雷公藤和木香两味药材。在药方的最下角，还标注了“紫雪丹”三个字。
　　　　苏子墨撑着下颌说道：“这药方是太医们研商讨的结果，你就放心抓药吧。”
　　　　“那是自然。”
　　　　苏子墨看了看天色，起身说：“我先走一步了，一会七皇姑就回来了，我可不想看见她。”
　　　　“那就不送了。”我随口附和一句，头也没抬地研究起了新的药方。
　　　　苏子墨走出房屋，不一会又回了来。我抬头看了看她，问：“怎么了？”
　　　　苏子墨笑了笑说：“忘记拿我的衬衣了。”说罢抓起衬衣冲了出去。
　　　　我摇了摇头，又继续看起了我的药方。
　　　　这时，房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我这次头也没抬，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又忘记了什么？”
　　　　门口的人没有回答，良久，我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我忘记了告诉你，不准你见苏子墨。”
　　　　我猛然抬头，发现熙亲王正冰冷地盯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奇怪药方（下）

　　　　“珞冰？”见到熙亲王回来，我立刻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熙亲王什么都没有说，她用尖锐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我。柔和的夕阳斜射进屋里，与她的目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无法从她的得眼中读出任何信息，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咬着下嘴唇等她发话。
　　　　过了很久，她才用没有温度的话语问：“苏子墨来找你？”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紧张地低下了头回应道：“她、她只是……我、是我在药铺门口……我先找的她……为了青芜姑娘……她……”
　　　　我本以为我没有那么慌张，但是话语说出了口，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收住了声音，重新调整了呼吸，刚准备重新开口就被熙亲王打断了。
　　　　“记住，我给你的任务是照顾楚青芜，不是让你让玩水。”
　　　　我低着头，看不到熙亲王现在的表情，况且我也不敢抬头去看她。虽然我知道她不会动手打我，但是我还是害怕得要命，闭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良久，熙亲王才简洁地说道：“出去。”
　　　　我也不敢多说，立刻抓起桌子上的药方，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房间。
　　　　待我走到院中才发现，刚刚那个房间明明是我的，为何要撵我出去？我有些不高兴地用力一跺脚，才发现我的双手双脚，不知何时冒出了冷汗。
　　　　赶紧去熬药吧，否则我的小命不保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慰了自己一句，便钻进了厨房。
　　　　第一碗汤药熬好，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我看了看汤药刚想尝一口，却被这刺鼻的味道吓退了回来。
　　　　这味道甚是诡异，总感觉似曾相识。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来到东厢房，发现楚青芜还没有睡下。她的状态有些好转，看到我进了屋，还对我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我坐在她的床边，将汤药递上，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青芜姑娘，这药是我刚刚从太医院那里求来的，你服用之后定会有所好转。”
　　　　青芜听话地接过汤药，点了点头，乖乖地喝了下去。大概是汤药太苦，她受到了刺激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泪水悄悄地滑落在她的脸颊。我温柔地抚摸她的背部安慰道：“青芜不要哭，喝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
　　　　青芜顺从地趴在了我的肩膀上，喃喃地问道：“初寒姐姐，我不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当然不会。”我非常肯定地说。
　　　　“可是……哥哥死了……王爷也不要青芜了……青芜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青芜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我也只能轻轻地抱着她。如今怀中的楚青芜，就好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本来我有个幸福的家庭，爹娘先后去世，外婆也跟着去了。本以为可以和靥儿相依为命，到最后却将妹妹弄丢了。
　　　　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寻短见。
　　　　青芜哭了一会便停了下来。她从我的怀中爬起，认真地看着我说道：“初寒姐你知道吗，我喜欢熙亲王。”
　　　　这么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为之一愣。尽管她之前有这样直白地对我说过，但是我没有很在意这件事。但如今，她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重新对我说出了她对熙亲王的心意，让我不得不注意她的想法了。
　　　　“我知道。”我回答。
　　　　哪知楚青芜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皱紧了眉毛，怀疑地问：“初寒姐真的知道吗？”
　　　　“我……”我仔细地想了想，才发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从去年四月至今，我和熙亲王相识，不过才了八个月的时间。而楚青芜和熙亲王相识至少有三年，或许会更久。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王爷对我很好的。每年春天她都会带我去放风筝，夏天会带我去池塘嬉水，秋天会带我去百花园采集种子，冬天会带我去后花园堆雪人……“我听着楚青芜的叙述，脑海中慢慢地描绘出我和熙亲王一起放风筝、嬉水、采集种子、堆雪人的画面。幻想太过美好，一时间我有些无法自拔。
　　　　青芜没有看我，她继续说道：“有一次我和王爷假扮成男人去青楼找姑娘，结果她早上睡过了头。从府上出来的时候她活脱脱地像个疯子。我就告诉她，以后出来见我必须要照镜子，否则我青芜是不见她的！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次楚青芜和楚福将来到府上时，熙亲王居然照了铜镜才肯出去的事情。现在才明白，一个不是很注重细节的熙亲王，居然为了和一个女子的约定，而养成了见面之前审视自己妆容的习惯，看来这个女子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我心中总有些淡淡地不顺畅。我想，这大概是所谓的嫉妒吧。
　　　　楚青芜继续说道：“熙亲王每年春节都会派人给我做一套新衣裳，今年熙亲王也有送哦。”说着，楚青芜指了指自己的衣裳，示意我欣赏。
　　　　我看了看这衣服，觉得这布料有些眼熟。仔细一回想，便记得这正是苏萃年前买的青色布料。原来，今年熙亲王也有给楚家做新衣服。我瞧了瞧自己这身有些土气的红色，顿时有些失望。
　　　　“青芜姑娘，天色很晚了，你不睡吗？”我有些低沉地问道。
　　　　楚青芜没有理我，她依然喋喋不休地说着：“你知道吗？熙亲王很喜欢我的，以前的她总是对我笑，我特别喜欢她的笑容。后来陆静妍夺走了她的笑容，但是我看得出来她依然在内心中对我微笑。初寒姐，你知道吗？熙亲王她喜欢我！你知道吗？”
　　　　我听这到这些话，就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了。我抓住她的胳膊，想要制止她继续发作，却为时已晚。
　　　　她大声地对我喊道：“熙亲王喜欢我，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慰着：“别哭了，熙亲王喜欢你，我知道……我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芜就躺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自己搭在床边发愣。
　　　　熙亲王喜欢楚青芜吗？
　　　　这么想着，便觉得心中莫名奇妙地刺痛。
　　　　第二天刚亮，我就被一阵吵闹惊醒。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趴在楚青芜的床边睡着了。
　　　　床上的楚青芜捂着腹部，大声地叫着：“青芜腹痛……”
　　　　我立刻起身观察楚青芜情况，发现她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全身冰凉冒虚汗，捂着腹部喊疼。
　　　　不好，这是中毒的表现。
　　　　我叫来几个人下人照看楚青芜，自己又拿出药方重新审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可以之处。熙亲王已经去上了早朝，我思来想去，也没有了主意，只能再去寻找苏子墨。
　　　　这次为了不让熙亲王发现，我特意穿了一件旧棉衣，头上戴了一顶棉帽，打扮得像个村妇一样。
　　　　乾亲王府距离熙亲王府不远，过了两条街便是了。
　　　　远远地就看见苏子墨慌忙地从乾亲王府出来，由于早晨与中午的温差有些大，我一边跺着脚取暖一边小跑过去，喊道：“世子大人！”
　　　　苏子墨听到喊声，四处寻找，才发现穿得像村妇一样的我。她张大了嘴惊奇地问道：“孟初寒？你这是什么打扮？”
　　　　我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世子大人，府上的人服用您从太医院带回来的汤药，出现了中毒症状。”
　　　　苏子墨点了点头，说道：“我正要去找你说此事。父王认得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那名江湖郎中指出，‘紫雪丹’中没有雷公藤。雷公藤和木通一同使用，乃是制毒之药，万万不可同时服用。”
　　　　雷公藤和木通？
　　　　我想起来了，这雷公藤和木通果然是高效制毒力的草药，前几日在福安城遇到的大南国将军李颓，正是用的此种毒药的暗器，怪不得昨晚我闻得那楚青芜的汤药有些熟悉。
　　　　我皱了皱眉头，又想到了一件事。雷公藤和木通是高效制毒草药的事情，好像在孟靥的手写笔记上见到过。难道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