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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离鹤看了看表，动作不耐烦。
　　过了十一点了。
　　陈媛仿佛被她的举动打碎了眼底的光。
　　“您看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吗？我书读的不多，有些字都不会写，可这一篇我反反复复读过很多次！您知道吗？！”
　　江离鹤划开手机，扫了一眼短信，摁灭。
　　“时间不早了，再见。”
　　接着她打开背后的卧室门，毫不留恋地将门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江老师！”
　　“江老师！”
　　陈媛喊了两声，并没有人理她。
　　江离鹤一路驱车回了家，路上看到一家覃宣比较喜欢的连锁火锅店，进去买了她爱吃的黄糖糍粑，还好她戴着口罩帽子闪得足够快，没有被很快认出来。
　　陈媛的突然表白并没有带给她的心境带来多大的波澜与感动，她只觉得厌恶。
　　比起覃宣当年突然的告白让她险些崩不住……陈媛还是差了太多。
　　江离鹤压下心中琐碎的心思。
　　深夜街上的车辆较之白天少了不少，车子稳稳地提速，江离鹤最近事情有点多，她觉得等过了这一阵子，自己有必要回上海赛马。
　　她一贯喜静，马术是她唯一喜欢的剧烈运动，在赛车场里，她能将心中压抑很久的情绪翻涌到极致。
　　每隔一段时间，她必须去骑马一次。
　　这么想着，她便给江父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帮忙安排。
　　回到了家，黄糖糍粑已经有一些凉了，江离鹤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凌晨，覃宣应该睡了。
　　她打开门，发现覃宣床头亮着灯，手里握着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
　　像是才睡着不久。
　　在等她的消息。
　　江离鹤没有打扰她，轻柔取了她的手机，摸黑熄了灯。
　　第二天覃宣进组《救赎》，首先拍主人公许蒹葭的城市富二代生活。池轻很早就去了片场，没想到有人去的比她还要早。
　　她正准备去自己的房车上换一间衣服，却听到上面传来阵阵尖叫声与啊啊声，时而还夹杂着一串大笑。
　　池轻有些疑惑。
　　“说！谁让你进的坑！”
　　覃宣一边捏着李沉黛腰间的痒痒肉一边质问她。
　　李沉黛被覃宣控制住了“命门”，只好乖乖交代：“是看了您的舞进了您的坑磕了您和江老师的CP的！”
　　覃宣眯眼，眼神狠辣：“好啊，原来你在试镜时候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
　　她手上用了巧劲。
　　“啊哈哈哈，对啊，不然我怎么会让你在公司被冷落那么久！因为你我还跟爸爸闹了几天情绪呢！他没有眼光！”
　　覃宣并不退让：“那你为什么还写了那么多小黄文！”
　　“……”ID为大胸奶四方的李沉黛李大小姐终于哑巴了。
　　“那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写成受！”
　　“……”李大小姐更加说不出话了。
　　覃宣手上用力，紧接着李沉黛爆发出一阵更加鬼畜的笑容。
　　房车上传来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车上的人在干什么。
　　池轻并没有上车，她被一个靠在车旁的女人吸引了视线。
　　江离鹤微笑向她伸出手：“池导？”
　　池轻赶忙迎上前去，看着这位拿奖无数的业内年轻影后，两双手交握在一起。
　　“江离鹤。”
　　“您叫我池轻就好，很高兴认识您。”
　　“嗯”，江离鹤开门见山，“听说您的电影还差一位重要角色，女主人公许蒹葭的母亲，还没有人出演？”
　　池轻很快肯定。
　　许蒹葭的母亲戏份并不多，人设也不会很讨喜，她留给角色的预算也不多，原本只是打算随便找一个演技过得去长相普通的中年妇女演就好了，没想到江离鹤突然对她抛出了橄榄枝。
　　她简直求之不得。
　　“对，许蒹葭的母亲我还没有人选，您是要……”
　　“对。我想要出演，友情客串，不需要你支付片酬，就是不知道池导肯给我这个机会么？”
　　“可以的，只是您为什么？”
　　不过话说到一半，她就联想起江离鹤与覃宣的关系，也就能说得通了。
　　她不欲再问，江离鹤却回答了她：“我看过你写的剧本了，这是一部好电影，只是题材比较敏感，电影制作当面可能也会有一点麻烦，我来可以一定程度上帮到你，除此之外，我觉得跟她演母女也挺有意思的，因此我还要谢谢池导。”
　　池轻微微张开嘴，最后感激地点了点头。


第56章　许蒹葭
　　等到两人商量完回到车上时；　覃宣与李沉黛已经双双累得瘫倒在了小白布沙发上，一动不动。
　　李沉黛更是被折磨得发型都乱了。
　　“饿了吧？三位女士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随便；　我们吃什么都可……”
　　覃宣刚开口就被旁边的李沉黛打断了：“不能随便，我们马上就要进山了；　要珍惜最后的时光。”
　　池轻宠溺地对着她笑了笑：“好。”
　　江离鹤与池轻进了小厨房做饭。
　　覃宣和李沉黛打量着她们。
　　她们俩都属于慢热的人；　彼此之间话并不多；　可看起来依旧十分投缘，配合默契；　江离鹤脱下大衣，李沉黛便给她递上围裙；　江离鹤接过系上。
　　“我猜她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嗯，会的。”
　　午饭是李沉黛爱吃的紫菜饭卷；　覃宣与江离鹤吃的是橄榄油煎的牛肉，池轻略略喝了一点粥。
　　几人话并不多，一般都是李沉黛在滔滔不绝地说话，覃宣附和着她，等到话里有什么好笑的点之后，四人才一起发出笑声。
　　房车不大，温度适中，她们相处得很是融洽。
　　覃宣自小孤僻高傲；　友情缺失；　上一个朋友还是陈媛，李沉黛的出现弥补了她友情上的空缺。
　　她很开心。
　　“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池轻一边刷完，一边语气平淡地吐出几个字。
　　“什么好消息？”
　　李沉黛的眼睛亮了起来。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好消息；　一定就是好消息了。
　　“江老师要特别出演女主角的妈妈，而且，我也拉到了投资人的赞助。”
　　“真的吗？！”
　　“真的！”
　　李沉黛大笑一声“太好了。”
　　“嘘～”池轻捂住她的嘴，“覃宣还不知道呢，我们给她一个惊喜。”
　　李沉黛坏笑着榨果汁去了。
　　池轻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也终于放轻松了。
　　她想起了那时她李沉黛爸爸说的话。
　　“我可以帮助你。”
　　“你也知道，你这个题材和故事内容都很敏感，没有我的帮助的话，电影上映的机会不大的。”
　　“如果你愿意，那么电影的投资，你也不用四处去奔波求人看人眼色了，我可以帮你解决。”
　　“我可以让你完成你的梦想，到时候你会站到另一个高度，或许沉黛并不是你的唯一了。你是个好孩子，对她好，我也一样，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唯一一个女儿过得太辛苦。”
　　同时闪过池轻心头的还有很多零碎的画面。
　　大学期间，她为了去外面接活儿搬到出寝室住，她的钱买了相机却不够交房租了，于是她只能更拼命地工作，有的时候去为淘宝模特拍照，有的时候为一些小的自媒体营销号服务，她都不觉得累，那会儿只觉得她自己还很年轻，梦想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所以社会毫无例外地“毒打”她了。
　　毕业后她并没有好的机缘存款，距离拍摄一部电影依然远远不够，她频繁地奔波于各个小剧组，拍摄微电影，想要攒下更多的钱。
　　而池轻的同班同学们，不是富二代就是星二代，他们在圈子里轻而易举就可以注册拍摄一部电影，有几个甚至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导演。
　　只有她尚且一事无成。
　　他们怎么能活得那么容易？池轻经常问自己。
　　她只想拍一部电影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
　　在她自己暗无天日看不见希望的很多年里，李沉黛就是她唯一的光亮。
　　李沉黛过十八岁生日时池轻第一次跟着她到了她家，她自己惊呆了。
　　她的同学们毕恭毕敬地跟李沉黛打招呼，李沉黛全部爱搭不理，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堆满了礼物，池轻准备的却只是一些她们过往的照片，她不好意思送。
　　当时李沉黛欢喜满满，说：“我就要。”
　　可是她没法给。
　　池轻不能、也没法拥有那么多。
　　她知道李沉黛的心意，却只能假装不知道，除却性别压力以外，还有无法逾越的身份鸿沟。
　　有人的生活是一杯酒，有人的生活是一首歌，有人的生活跟一样跌宕起伏，只有池轻的生活是生活的本来味道，像一杯不加水不加糖的柠檬汁，酸而苦涩。
　　直到后面电影的事出现了转机，她找到了投资人，池轻才第一次敢表露自己的心意。
　　她没有同意李董的条件。
　　李沉黛，她不愿意放开。
　　“香蕉牛奶加冰吗？”
　　李沉黛俏皮地走到她背后，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
　　“不加，会胃疼。”
　　“好的呢。”
　　车中，江离鹤看着剧本，李沉黛与覃宣坐的远远的，鬼鬼祟祟商讨着什么。
　　“覃姐，第一次到底疼不疼啊？”
　　“看人，我反正觉得挺疼的。”
　　“震惊！”
　　“你们还没……？”
　　“嗯……不是我不肯，是池轻她不会……所以我们并没有……咳，你懂的。”
　　正色走来的池轻并不知道自己背了好大一锅。
　　四人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就是剧组的剧本围读会。
　　说是剧本围读会，其实无论是从规模还是人数，都远不及《刺后》。
　　覃宣看了入场坐在她身边的江离鹤，见对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没有催促她离开，最起码江离鹤是大前辈，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帮忙指点。
　　剧本围读在剧组的一间空的休息室里举行，李沉黛忙前忙后给大家端茶倒水，屋子里坐着不到十个演员。
　　全部都是新面孔或者过气许久没热度的演员，跟新面孔也没有什么差别，身为导演的池轻没有任何敷衍神色，她的神色极为认真。
　　演员们时不时偷瞄着江离鹤与覃宣，看见她们两人都在低头看着剧本，渐渐的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走神，同样开始认真起来。
　　时间到了，池轻以目示意覃宣。
　　覃宣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进行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覃宣，饰演《救赎》里的许蒹葭，《救赎》也是我的第一部　电影，希望我们大家合作愉快。”　
　　一小片掌声。
　　演员们对于覃宣饰演什么角色早已知晓，他们却并不知道江离鹤在剧组的身份，可是剧中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来演的，演员们因此更加好奇了。
　　“大家好，我是沈及弟，在电影中饰演许老师的课代表，谢谢。”
　　说话的是一个七岁的小朋友。
　　“大家好，我是王证，饰演川老师……　”
　　……
　　人并不多，不到十个人的自我介绍环节，很快满屋子人都介绍完了。
　　池轻却并没有让众人进入下一个环节。
　　只见江离鹤缓缓起身：“大家好，我是江离鹤，饰演《救赎》中女主角许蒹葭的母亲，许玉亭”
　　“哇！”
　　屋子里发出一阵喝彩，所有演员们都很激动：“我居然能跟江老师在一个剧组！”“啊啊啊我也是跟江老师对过戏的人了！”……
　　李沉黛也终于不用再憋着了，她哈哈大笑，带头鼓起了掌。
　　屋子里一片掌声。
　　覃宣似乎没回过神来。
　　“您……您说什么？”
　　江离鹤微笑，梨涡浅浅挂在嘴角边：“我饰演你的母亲。”
　　“……”
　　一定是她进组的方式不对。
　　覃宣作为一个青年演员，演技虽自然且灵气十足，但并不意味着她有很多的演戏技巧，不能像其他老戏骨一样做到戏里戏外判若两人。
　　她是沉浸式演戏的。
　　在拍摄《刺后》时，她也一度把江离鹤当成了宫诃本人，把李沉黛当作了她剧中的好朋友，甚至有一段时间她无法出戏，看到江离鹤的脸就想哭。
　　她唯一的演戏技巧就是把自己真的当成那个人。
　　……
　　覃宣沉默了。
　　剧本围读之后，剧组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很快就开了机。
　　剧情一开头跟一般女强言情剧没有多大区别，女主是国外名牌高校毕业，肤白貌美大长腿，追求者无数。
　　她的妈妈许玉亭名下公司无数，爸爸是著名律师，所以许蒹葭为人放肆，做事无法无天。
　　电影一开头，覃宣就穿着暴露的深V长裙，涂着大红色口红在深夜飙车。
　　当然覃宣不会开车，这一段是在剧组搭建的绿棚里拍的，她的衣服也并不是剧组准备，而是服装品牌特意赞助，就连跑车都是李沉黛的私人车库里开出来的。
　　可大家拍摄的都很认真。
　　演员们也见识到了池轻的本事，她一双手化腐朽为神奇，明明美感一般的场景，在她的镜头，就别有韵味。
　　说是给画面自带了滤镜也不为过。
　　剧中许蒹葭飙车一夜过后，第二天却出事了。
　　许蒹葭发自拍忘记在朋友圈分组屏蔽，跟她同时交往的三个男友同时知道了对方的存在，于是不依不饶找上门来，许蒹葭并不慌忙，她约三位前男友一起见面，三人瓜分了她带来的一箱现金之后，便齐齐闭嘴离开。
　　经过《刺后》之后，覃宣的演技更上一层楼，她此时上着妆坐在顶级酒店沙发上，穿着高跟鞋的脚搭在桌子上，眼神凌厉，气场霸道，无论男女，每个经过的人都会被她抛一个媚眼。
　　许蒹葭前期的形象瞬间出来了。
　　“覃姐好骚啊……”
　　李沉黛无意识地跟坐在一旁的池轻吐槽。
　　不过很快许蒹葭就骚不动了。
　　许蒹葭的母亲许玉亭正约了人谈生意，好巧不巧母女俩就在同一个酒店，许玉亭远远目睹了这一幕。
　　彼时许蒹葭正快意地喝酒，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肩膀上。
　　“别烦我。”
　　许蒹葭头都没有回。
　　“蒹葭。”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蒹葭身子一颤。
　　她的妈妈许玉亭穿着毛呢大衣，正看着她慈祥微笑。
　　“我是妈妈。”
　　“……”许蒹葭一张脸瞬时像哭丧一般，仿佛大难临头。
　　“妈……”
　　片场覃宣表情别扭极了，仿佛真的大难临头。
　　“CUT！”池轻喊道，“这条不过，今天不早了，大家先休息，我们明天再拍。”


第57章　枕头
　　看覃宣下午的状态；　应该是不能保持很好的入戏了，池轻也没有强求拍摄进度；　适当地给了覃宣调节情绪的时间。
　　在散伙之后，李沉黛拉着覃宣又把四人张罗在一起；　一起去了酒店吃晚餐。
　　剧组投资人不多；　资金有限；　酒店只是很普通的连锁酒店，晚餐时覃宣与江离鹤胃口寥寥；　只有池轻陪着李沉黛吃了晚饭，几人很早就回了屋。
　　覃宣的屋子干净整洁；　却只有一张双人床以一个小客厅，江离鹤进了房间；　看到覃宣仍然是有些郁闷的脸色，她的笑意隐藏不住。
　　其实以她的年纪她的心性早就不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欺负覃宣。
　　“我没地方住了哦。”
　　江离鹤打开空调，脱下外衣，施施然走进卧室。
　　“我会分你一半床的。”
　　覃宣语气依旧是郁闷。
　　江离鹤：“噗。”
　　浴室只有一个，待到两人都洗漱完毕之后，覃宣摸上床躺进江离鹤的臂弯，手搭在她的肚子上，以手描绘她的腰腹线条。
　　江离鹤与她闲聊着天。
　　“我看网上说你最近谈了新的代言？”
　　“对；　代言了你那个LC奢侈品牌的香水系列。”
　　与江离鹤的全球代言人身份不同；　她目前还不够格代言一个历史悠久的高奢侈品品牌，不过好歹并没有像之前过气时那样一年到头都没有一个代言找她。
　　“那抽空去拍摄？”
　　“嗯，等签了合同再去；　不着急。”
　　覃宣蹭了蹭她的肚子，问了她琢磨了许久也没有想出答案的一个问题：“江老师，你为什么要接许玉亭这个角色呀？”
　　江离鹤滞了几秒钟，神秘笑笑：“我这是为了锻炼你呀。”
　　“……”
　　覃宣转过身去，将两人之间的空余位置上竖塞了一个枕头，这样她们就看不见对方了。
　　覃宣埋在被子里，沉默了有一会儿。
　　江离鹤打开手机上的涂鸦软件，快速画了一只郁闷的Q版覃宣，她刚刚保存配上表情包的字，覃宣正好从被窝里探出身来。
　　“咦？小东西肯出洞了？”
　　“妈妈～”
　　江离鹤：“……”
　　“谢谢您对我的教导，我一定会好好演戏的。”覃宣说道。
　　被窝有点热，覃宣应该是在这一会儿时间内被憋到了，脸有点儿红。
　　脸上皮肤嫩滑得很，吹弹可破，白里透粉。
　　灯光像是给她加了一个充满诱惑气息的滤镜。
　　江离鹤一瞬间就被她这样的美色迷了眼，她放下手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