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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台[gl]-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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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仿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指着大门的方向说道:“今天老谢家里有个亲戚来找她,说是有急事,把孩子在她这里放一会儿,但是她不会带,惹得娃娃一直哭,就只能下来问我了。”
  “给她开门那会儿我都没睡醒,就没想起来这茬,嗨呀,自己吓自己嘛我这不是。”
  小花给她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很明白谢曜灵是遇到了哪家的奇葩亲戚……
  让一个瞎子帮忙看小孩?
  亲妈?
  沈棠已经给门内的人留了足够的准备空间,在说完之后,上前一步跨过小花,即刻将卧室的房门一推——
  谢曜灵正和床上一个刚张完嘴,打算喘气一轮接着哭的小娃娃面对面。
  两人之间隔了老长的“楚河汉界”,将她不会带娃,时刻想丢掉这烫手山芋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棠自己身为家里最小的那个,也没带过弟弟妹妹练个手,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小花。
  小花倒是经常在回家之后给哥嫂带娃,见到那小孩马上要来第二轮魔音穿脑,即刻断定道:“他饿了!”
  听到这番话,那娃娃嘴张开了,哭音却蓦然一收,滴溜溜的黑色眼珠子转了转,在沈棠和小花之间走了好几遭,好像在思考这两个到底谁比较好吃。
  ……要不,两个都吃了?
  沈棠被他那“红烧还是清蒸”的眼神看得胳膊上汗毛直往天上冲,觉得和自己食物链上层的玩意儿讨论这话题着实危险。
  正想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时候,小花的视线却在谢曜灵和她之间可疑的来回看了看。
  沈棠:“???”
  小花犹犹豫豫地提醒道:“棠棠姐,小孩很容易感冒的,你都不给他穿个衣服什么的吗?”
  虽然年纪小,也不能帮他随便遛鸟啊。
  沈棠下意识地去看谢曜灵。
  想知道怎么完成给鬼穿衣服这个操作。
  谢沈妇妇的瞎话默契这下就体现了出来,只见谢曜灵摩挲着自己手里的手仗,慢吞吞地冒出一句:“嗯,正打算给他穿,他就开始闹了。”
  小花自告奋勇地挽了挽袖子:“我来。”
  沈棠表情变了变,还没有对助理恨到让她用微薄的工资换一条狗命的地步,赶紧拦住:“不用不用,这皮玩意儿可闹腾了,要不你出去帮他买个奶粉,顺便帮我俩买个早餐。”
  所幸今天她的戏份在上午十点之后,比寻常晚点去也不要紧,反正昨天已经留下过‘身体抱恙’的印象。
  小花古怪地看了看她,心道谢曜灵的亲戚到底是个什么人呐,寄养孩子居然连吃的、喝的都不留。
  但这话也就是在她的心底略微浮一浮,万万不会说出口,甚至面上还应得干脆,转身就朝卧室外走。
  直到酒店房间大门的关门声响起,沈棠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转头对谢曜灵指了指那小孩儿:
  “我以为你昨夜已经把它赶走了?”
  谢曜灵听见她的话语,就明白她已经寻回了些许梦中的片段,听见她的问题时,谢曜灵回的内容竟然是:
  “带过。”
  沈棠眼中适时地现出困惑,只能按照惯例往之前的瞎话内容推了推,半天才找到让谢曜灵纠结的所在——
  孩子,她是带过的。
  敢情这么一句话给她憋了半天,这会儿才找到空隙插进一句事实。
  沈棠哭笑不得,点了点头,就坡下驴道:“行,带过,那这娃娃就交给你了。”
  谢曜灵想起小时候会黏着自己的,可爱又好看的沈小棠,又“看”了下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令人不舒服的黑气的小孩,忍不住想露出点嫌弃来。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被亲人遗弃,这孩子也不会变成现下这样。
  于是那点嫌弃云淡风轻地散了,谢曜灵抿了抿唇,半天才勉强地道出一个音:“嗯。”
  等沈棠一走,谢曜灵眼疾手快地将蹦跶到床沿边,打算跟上沈棠步伐,连歌都开始哼上的小纸人抬手抓住。
  忽然失去自由的羞羞:“……?咿呀?”
  主人你抓着我做什么?
  谢曜灵对前方的小孩儿扬了扬下巴,半点没有利用纸童工的羞愧,将沈棠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就交给你了。”
  小纸人羞羞:“……”喵喵喵?
  但是再不情愿也没用,为了不让这个小孩儿去祸害沈棠,它只能惆怅地坐在床沿边,仰着小脑袋思考着要怎么给愚蠢的人类带鬼娃。
  ……
  比起她们俩这边把人孩子又是用“爱”教育,又是不给衣服穿的,孩子他亲妈的心脏就显得坚强许多。
  发现那东西一整晚没有回来之后,云想容的神色里先是露出点困惑。
  然后那点情绪很快就变成了庆幸。
  她想,一定是那鬼东西去找沈棠不成,反被谢曜灵发现,于是顺手收拾了。
  否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它每次出外猎食成功,都一定会赶在第二天的天亮前回到自己的身边守着,好像担心晚了一步,云想容就要离他而去似的。
  像是个依恋母亲的小孩儿。
  思绪刚走到这里,云想容的唇角就僵硬了些许,心道那算是什么小孩儿,不是早就变成了……怪物吗?
  对,那根本就不是个孩子。
  如此给自己反复做了几遭心理建设之后,云想容试图抬手将脖子上那条无论如何都取不下的项链给摘下来,心底的雀跃几乎能将此刻的她捧到天上去。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完成了心底最大愿望似的,笑容越展越高,摸索到脖颈后面的项链扣结时,仿佛在镜中看到了自己最自由、也最天真的那段时光。
  想起了多年前,她刚遇到方应黎的时候。
  这条项链用的是类似于卡槽的设计,有个银色的圆片,摁进另一端的空心圆环里就能扣严实,再摁一下那圆片,又能打开。
  她慢慢地摸索到项链的开关,用力往下摁去——
  不多时,她的脸色渐渐变为煞白。
  门外响起几声礼貌的敲门声,是那些为了委托轮流在外守了一晚上的大师们想来找她说明情况。
  ……
  “谁?”
  “你怎么忽然对云想容这么感兴趣了?我不是让你离她远点吗?”
  剧组里,沈棠一边拿着附近某家味道极好的早餐铺素菜包在啃,右手里拿着手机在哒哒哒地摁着屏幕,问着钱熹一些关于云想容的事情。
  毕竟目前来看,就算谢曜灵不说她也能隐约感觉到,自己是被那小娃娃盯上了。
  总也要让她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遭到这个无妄之灾的。
  沈棠直觉这肯定跟云想容脱不开关系,尤其是昨晚梦里听见的,在国外医院产房里的那些对话。
  那梦八成是真的。
  想了想,沈棠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内容,不一会儿就按下了发送键:“因为有人跟我说,她真的有过孩子,而且正好是她在国外的医院里生下来的。”
  钱熹嗤之以鼻的语气很快传来:
  “不可能,她要是生了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她藏得住?现在的粉丝们什么查不出来,她骗得了公司同事,骗得过她真爱粉吗?”
  “我当时还想过有没可能是堕胎,但是就她在的那个州,法令是明文禁止堕胎的,所以这个也被排除了。”
  沈棠将剩下的一小口包子连皮带馅儿送进嘴里,把透明的塑料袋放到旁边的桌上,将手机放在腿上,拿过一瓶矿泉水,拧着瓶盖在思考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瓶口凑到唇边的时候,沈棠极快地想到另一种可能,即刻把这个还没喝到的矿泉水瓶放到一边,拿起手机又是一通噼里啪啦:
  “哎,那先不说生孩子的可能性,你觉得她这孩子会是谁的?”
  钱熹不知道是不是嫌弃打字麻烦,过了半分钟之后,发过来了一条语音内容,沈棠点了一下,将手机贴在耳边听:
  “棠棠,这是个好问题啊,孩子他妈好确定,孩子的爸就很难说了,你当我是什么?DNA鉴定所啊?”
  无奈又嘲讽的语气从对面传了过来。
  沈棠被这侦探破案式的谜团扰得想挠头,旁边的小花见到她抬手的动作,赶忙上来阻止:“棠棠,发型!妆!”
  请背住你的偶像包袱!
  沈棠手抬到一半被迫停住,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实在难以理解这问题,而好友又显然知道得并不多。
  她叹了一口气,正想把这部分的内容转达给谢曜灵,将消息集中转发的刹那,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自己根本没有谢曜灵的这些联系方式。
  况且就算有,谢曜灵也看不见她发过去的东西呀。
  沈棠情不自禁地用手挨了挨眼角,注意着不用太大的力道,以免将眼角的眼影沾下来。
  最近她这动作总是出现的很频繁,让小花都跟着担心她是不是真的眼睛不大舒服,偷偷琢磨着要不要等会儿去给沈棠买点护眼的眼药水。
  手机在沈棠的掌心震了震。
  是钱熹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想知道,但是我告诉你一件事,当年和云想容传绯闻的那个男明星,就是前几年那个抑郁的、在家里自杀了的歌手,方应黎。”
  “而且当初和云想容有一腿的那个公司副总,在去年得了癌症,才四十出头就从公司退下去了,听说现在在国外做治疗。”
  “至于那个在你看的八卦消息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十八线小扑街,早就退圈了,我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多年前外面要传的消息,无非说那个男歌手是因为云想容而自杀,但是根本没有实锤,警方也已经下了定论。
  而近来云想容在红了之后,再没有跟任何人传过绯闻。
  于是事情渐渐被她的粉丝和公关团队扭转过来,大家记得的是她重情义、始终没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的形象,至于已经死了的方应黎,却没多少人记得了。
  “棠棠,不论她这人是真的倒霉,还是真的城府很深,我都不希望你跟她离得太近。”钱熹在倒完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之后,再一次地给沈棠提了一句醒。
  沈棠在手机的这边又是苦笑又是无奈,知道朋友是为了自己着想,但她又哪里能由得自己避开这团是非旋涡呢?
  “小沈!”
  距离她最近的摄像师提醒了她一声,友好地示意她,蒋导那边已经是这场的最后一幕,下一场就是她的戏了。
  沈棠承了摄像大哥的这句提醒,对他微微一笑,放下手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着身上的宫装,小范围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站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稳定下情绪,飞快地准备自己下一场戏的状态去了。
  远处,独占一大片休息区的云想容目光如蛇地盯着沈棠。
  见到她身边没跟着谢曜灵,眼中忍不住出现几分焦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那小怪物没有去找沈棠?
  还是那个姓谢的没有能收拾了它,只是将它打伤了,所以这会儿它藏起来了?
  但是不论什么角度都说不通。
  云想容从未见过那东西对谁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兴趣,只有对沈棠这样三番两次地兴起过强烈的想要吞噬的欲望。
  再说了,只要它还没死,就一定会重新纠缠到自己的身边,这点云想容非常肯定。
  但是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云想容想起今早无论如何都解不开项链的情况,又见到沈棠安然无恙、准备拍戏的模样,眼中的困惑更深。
  她闭了闭眼睛,当年帮她将孩子炼化的那人带笑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
  “凡事种因得果,云小姐真是我见过的心智最坚定的人了。”
  “只是,你要注意了,将怀他的胎盘一并炼化,固然能够让他仍然惦记着怀胎时的温暖,也让你能控制住他,但这项链只要戴上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摘下它,除非那孩子灰飞烟灭。”
  云想容牢牢地记住了那句话。
  她原本确实打算一辈子都背负着这东西的。
  可是如今……
  她改变了主意。
  于是惦记着的内容便从‘一辈子不摘下’变成了‘只要他灰飞烟灭就行’。
  再睁开眼时,她的目光无声追逐着沈棠的身影,看着庄琬的一举一动,云想容在思考着试探出虚实的办法。
  就在她的身后,助理小慧看了看吴、陈几人的身影,顶着旁边群演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大约能猜到这些人跟着云想容来剧组,容易让她收到什么奇怪的误会。
  但是话都已经给出去了,小慧只能当做视而不见。
  毕竟,当时云想容给导演的理由是,今天自己拍完戏份之后,要去站个台和粉丝见面,这些人是特意请的保镖。
  那老者因为形象格外不合适,早上还留在了别墅里,以防那小鬼突然跑回去。
  而剩下的人已经统一换上了西装——
  然而,黑白两色的西装套上之后,还是塑造出‘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惊人效果。
  陈实像是大学快毕业,要拿着简历去参加面试的学生,能将西装穿出一股房地产推销人员的既视感,怎么看怎么和保镖挨不上边。
  那胖子就更不用说了,啤酒肚往前一挺,让人禁不住地思考着他是不是苦练过一门蛤…蟆…功,才能圆润喜气成这样。
  至于吴东望,哪怕西装上没有点着金粉,那花花公子的模样也整是一副等身后小弟跟上的样子,哪有半点要当保镖的觉悟?
  然而在场的都是人精,谁都看破不说破,就这么视而不见地任由云想容带了三个不伦不类的保镖,在剧组杵了整整一天。
  ……
  中午分发盒饭的时候,沈棠端着饭盒,突然想起了酒店里的谢曜灵,一边抬着头让小花帮着自己擦汗,同时拨通手机问了对面一句:
  “你午饭打算怎么解决?要不我让助理给你送一份?”
  彼时谢曜灵正在‘看’那小鬼跟纸人玩抛皮球的游戏,听见沈棠的问题,唇边的弧度禁不住地一松,缓声道:
  “不必了,我已经联系过家里的人,大约半小时后我就会收到午餐。”
  沈棠放下心来。
  想了想,她还是将早上和钱熹聊天时收到的那些消息给谢曜灵复述了一遍,末了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说到这里,谢曜灵想起刚才被小纸人咿咿呀呀转达的那些讯息,不知是不是心智发展成同一程度的原因,比起沈棠和她,那小鬼跟羞羞反而更容易沟通。
  只是一个说着咿呀国的语言,一个讲着咯咯岛的话。
  谢曜灵语气很淡地回了一句:
  “他们讲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讲究——”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拿活人炼成小鬼,本来就已经是伤天害理、丧心病狂到极致的行为,谢曜灵并不会替云想容说话。
  况且钱都已经退回去了,又哪里容得云想容对自己指手画脚,让一切都按照对方的心思去进行呢?
  再加上那人对沈棠这样的无辜者有加害的心思,谢曜灵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地过去。
  沈棠听见她的话,怔愣了半天。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听起来格外有道理,也格外的公正。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沈棠的思绪竟然往另一件事情上飘了飘。
  在因果报应的轮回上,谢曜灵讲究一报还一报,那么在施与恩情上,谢曜灵是对谁都那么无私,还是……
  沈棠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附和了她的话,继而顺势滑向自己想要知道的那方面:
  “嗯,听起来不错,你在别的事情上也是这样讲究的吗?”
  谢曜灵初时没觉察到她的意思,并未急着回答,只等沈棠作出解释。
  随后,她听见沈棠慢慢地在那边说道:“哎,老谢,你是对谁都这么好,还是只对我一个这样?”
  乍一听去,这话几乎像是情人之间玩笑般的问询。
  谢曜灵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继而换成了慎重的口吻,一字一句道:“对旁人,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至于你——”
  仿佛后面的内容让她有些难以启齿,谢曜灵顿了顿,调整了情绪,才认认真真地接道:“我不论因果。”
  只要你需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
  沈棠后半截要问的,关于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所亏欠,才会这样又是给眼睛,又是救命的做出类似弥补的行为,就这样被谢曜灵堵在了喉间。
  于是憋了憋,沈棠才吐出另一句话:
  “老谢,我发现你这人,求生欲还挺强的……”
  言语中的无奈和笑意一览无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得晚了一点点(用小手指比出一丁点)
  我已经跪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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