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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饮冰一边制止着那个冲动的自己，一边在心里冲夏以桐怒吼。
　　可惜夏以桐没有读心术，听不到她的心声。她没有闭上眼睛，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陆饮冰的嘴唇贴近自己，直至呼吸几乎相闻。
　　陆饮冰眼里倒映出骤然亮起的手机屏幕，一下子回了魂，理智的自己占了上风，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住了。她的手越过夏以桐的身体，泰然自若将床头柜上的博尔赫斯拿过来，极其自然地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刷微博？”
　　“……嗯。”夏以桐也怔了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吗？”
　　夏以桐看一眼早被她遗忘到爪哇国的手机，微博界面还是岑溪那条电视剧宣传，不知怎么忽然慌了一下神，“没什么没什么。”
　　她连按了两次返回，然后在当前页面往下随便滑了一下。
　　夏以桐还没来得及看新刷出了什么微博，陆饮冰已经凑了过来，往微博界面上一看。
　　陈沐阳V：
　　上午的开机仪式。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转发7万评论4万点赞29万
　　陆饮冰：“……”
　　夏以桐也看到了，心里松了口气，陈沐阳而已。她和陈沐阳之间虽然传过一段绯闻，但是陆饮冰平时都不怎么上微博，应该不知道这事的，就算是，娱媒瞎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尤其是他们这种合作过戏的搭档。
　　她的脑回路因为自己是个弯的偏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以为陆饮冰看到岑溪可能会吃醋，而不知道真正让陆饮冰介意的自始至终都是陈沐阳。
　　二号嫌疑人即将进阶为唯一嫌疑人，没毛病！
　　陆饮冰第二次想吐出心里的那个疑问“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他？”但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居然生出一丝畏惧，和不安感，算了，她自己还一头乱麻理不清，先不要干涉夏以桐的私人感情了。
　　陆饮冰收回视线，说：“睡觉吧，关灯。”
　　刚拿过去的博尔赫斯一页都没翻开，就被放回原位，书页静静地合拢，一如此刻静谧的空气。
　　夏以桐脑中不断回想着陆饮冰方才的那个动作，仍旧无法确认她是不是要亲吻自己，她在这样的纠结中睡去，终于在梦里一圆自己的梦想，亲了个昏天黑地。
　　陆饮冰一直没睡着，在黑夜里默默地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她感觉到身后的人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用眼睛描摹着黑暗里的女人轮廓。
　　手机屏幕悄无声息地亮起来，陆饮冰往后挪了一点位置，面对着夏以桐，用手挡住手机背面，以免光打扰到她的睡眠。
　　登陆微博，从最新关注里点进去夏以桐主页。
　　夏天一只桐V：
　　终于出来了，九月四号，后天晚上八点，看起来看起来！！！丁白芷！！！＇太开心＇＇太开心＇＇转圈圈＇
　　//@岑溪V
　　陆饮冰心不在焉地把这条宣传微博略过，接着往下翻，屏幕上方的时间从11点50走到了12点20，陆饮冰眼睛找到焦距，手机依旧停在微博界面。
　　陆饮冰捏紧了手机，眉目间闪过一丝暴躁，然后她听见了身前传来一声笑，特别轻，特别甜，陆饮冰放轻了呼吸，借着屏幕的光照向夏以桐的脸，夏以桐习惯面朝她侧睡，一边脸颊枕在枕头上，嘴唇被挤压得嘟起来，可爱极了，陆饮冰心头那抹暴躁立刻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抚平，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拨云见日。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陆饮冰抬指戳了一下她粉嘟嘟的唇瓣，不乏嫉妒地低声问：“梦到什么了？你笑得这么开心？”
　　夏以桐梦见去参加一个时尚酒会，陆饮冰举着香槟从远处走过来，然后将酒放下，牵着她就往楼上休息室走。一进门，陆饮冰就反手关上门，将她圈进了怀里，按在门板上低头亲吻，两人怎么吻都吻不够，夏以桐手环着她的后颈，热情地回应着她，礼服的拉链被拉开，温凉的手伸了进去……
　　夏以桐忽然小声叫了一句：“陆老师！”
　　陆饮冰以为她醒了，吓得立刻把手机按了，闭眼慌张道：“我我我、我就是看你脸上好像有个什么虫子，照来看看。”
　　夏以桐：“……”
　　陆饮冰眼睛睁开一线，夏以桐没有任何动静，依旧嘟着嘴睡着，陆饮冰凑近了些，发现她的嘴唇似乎嘟得更高了，仿佛在邀吻。
　　陆饮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在她唇瓣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夏以桐抿了抿唇，似乎不大满意。
　　陆老师方才深吻吻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却只是不疼不痒地碰了她一下。
　　吻过后，陆饮冰又是一阵懊恼，恨不得拿把凿子把自己的脑子凿开来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些什么！她深刻地批判自己：人家在梦里喊了你一声就自动脑补了一出大戏，连孩子起什么名都想好了，还偷亲对方，万一她在梦里和你对戏呢，你和那些猥琐男有什么区别？
　　陆饮冰在反省中熬到了凌晨四点，感觉刚入睡便被闹钟叫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把闹铃关了，起床气是往日的十倍，180s后，陆饮冰顶着满眼的红血丝，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脸色阴沉得像随时能落下一阵暴风雨。日久之后，夏以桐自然明白什么时候不能去惹陆老师，比如这个时候。
　　她自觉地给早早门外等候的小西开好门，自己先去了洗漱间。
　　小西一进门，就感觉今天的boss心情格外不爽，夹着尾巴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飘到衣柜前，给陆饮冰把今天要穿的衣服搭配好，然后安静如鸡地站着。
　　陆饮冰呆坐在床上，眼神放空。
　　两分钟后，她的眼珠间或动了一下，滑向小西，小西趋步上前，恭恭敬敬：“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说……”
　　小西竖起耳朵听。
　　“算了。”陆饮冰欲言又止，疲惫的摆手，“你给我念一遍今天的剧本。”
　　她需要听剧本冷静一下。
　　小西拿过剧本念了起来，陆饮冰闭眼听着，明明念剧本的声音比开浴室门的声音大多了，但她就是第一时间听见了，并睁眼看过去。
　　夏以桐洗漱穿戴完毕，米色短款小外套配同系列的短裤，内里搭了件简约的白T恤，简单大方，很符合她一贯的大众形象，清新素雅的邻家妹妹。
　　陆饮冰眉头不经意一蹙，穿那么短的裤子干什么？生怕人不知道她腿白怎么的？
　　因为拍戏重新染回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发梢带着卷，将那张精致的小脸衬得更加小。
　　“陆老师。”她出来一对上陆饮冰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就要往上弯。
　　陆饮冰出声近乎冷漠地打断了她：“你别笑。”
　　一笑起来跟个小妖精似的，她现在心松动得很，很容易就要被她勾跑了。
　　夏以桐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倒没有生气，疑惑地看向一边的小西：她怎么了？
　　小西不敢明目张胆地摇头，眼珠子左右乱转，示意她也不知道她也很绝望。
　　在这个房间中位于生物链顶层的陆老师走后，战战兢兢的小西和心怀忐忑的夏以桐从紧张的气氛中解脱，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了地上。
　　小西抹了把额上渗出的细汗：“吓死我了，夏老师，陆老师今儿要是冲我发脾气，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我帮你说好话没问题，但是看着这意思，我好像也自身难保？”夏以桐道，“陆老师经常这样吗？”
　　“不经常，大部分时间的低气压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今天……”小西疯狂摇头，“完全不知道是为什么。你晚上跟她睡在一起，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夏以桐把昨晚的记忆翻过来翻过去，愣是找不到一点异常，如果有的话，只有昨天晚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要亲吻的亲吻，第一回　都亲上了，没事儿，没道理第二回没亲上反而有事啊。
　　她又记起了一件事，心头咯噔一下，难道是她昨晚上说梦话了？陆饮冰从她嘴里听到了一些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不可能啊，她做梦都惦记着不能泄露信息，以前用睡眠软件测过很多次，没有一次说漏过嘴。
　　小西看着夏以桐丰富的面部表情，知道她想起了很多事。
　　夏以桐：“不知道。”
　　小西：“好的。”
　　这就是当一个助理的心酸之处了，明明许多秘密就在眼前，却没办法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呢。
　　夏以桐在昨晚的记忆长河里反复推敲陆饮冰反常的原因，一直到陆饮冰出来，两人出门去片场，也没推敲个出什么。
　　一天的戏份拍得很顺利，但是休息之余，陆饮冰脸上总是说不出的烦躁，也不怎么看夏以桐，收工后连饭都顾不上吃直奔宾馆来影房间。
　　来影有两天假期，她也懒得到处去折腾，本来打算住一晚上，下午飞回B市，奈何热闹实在是太好看了，把航班改成了明天早上的。
　　陆饮冰进了门，对着刚迎她进门的来影抛出了重磅炸弹。
　　“我……”陆饮冰嘴唇翕动，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什么？”来影心被她高高吊起来。
　　陆饮冰抬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良久，声音从静谧中落下。
　　“我可能喜欢上夏以桐了。”


第90章　
　　“我可能喜欢上夏以桐了。”
　　本来以为会震惊四座的话，虽然四座只有来影一个人，但是她的表现却并没有震惊，甚至还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陆饮冰联系起她给自己做的那个手势，理解了，来影大概早察觉到她有这个倾向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来影把她拉到床上坐着，倒杯水，送到她手里，让她压压惊。作为一名助攻，她特别有把事情刨根问底弄清楚的自觉。
　　来影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为什么说是可能？”
　　陆饮冰叹气，有点愁眉苦脸：“因为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具体说说？”
　　陆饮冰给出了以下三条理由：其一，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异性恋，证据是这么多年来没喜欢过任何女人，连有好感的都没有；第二，她如果要喜欢夏以桐，为什么早不喜欢晚不喜欢，偏偏这个时候喜欢，是不是因为她沉溺于接吻的感觉，并不是真的喜欢，因为她此前并没有在戏外和人接过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她一直有入戏太深的毛病，会不会是她作为剧中人喜欢上了饰演陈轻的夏以桐。
　　有理有据，条条都为“陆饮冰喜欢夏以桐”这个陈述句打上了一个问号，变成了“她真的喜欢夏以桐吗？”
　　陆饮冰给了自己一天的思考时间，不幸什么都没思考出来，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更深的纠结之中。
　　“所以我来找你，你帮我分析分析。”陆饮冰申请场外来影援助，“毕竟你爱情长跑十年，都是结婚了的少妇了。”
　　“你不说后一句话会死吗？”
　　“不会，但是说了我会开心。”
　　“懒得跟你计较，”来影说，“我饿了，吃了饭再说。”
　　“我让小西去买。”
　　“别折腾你助理了，跟了你一天怪累的，叫酒店上不就得了，要叫夏桐一起过来吃吗？”
　　陆饮冰忙道：“别了，我为这事躲了她一天了。”
　　来影恨铁不成钢道：“不是，你躲她干吗呀？你不知道她——”来影及时刹住了嘴，“——她心思敏感，你一对她哪里不一样就会多想。”
　　“我知道啊，但我现在剪不断理还乱的状态，对着她更怕说出什么来，还不如躲着。我刚刚让助理告诉她，我来找你了，让她自己去吃饭。”
　　来影语塞：“你……”
　　“什么？”
　　“没什么。”来影欲言又止，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来，她想说“你太自私了”，唯我独尊长大的陆饮冰很多时候根本不太会顾及除父母外其他人的情绪，她对粉丝好，是因为心地善良和感恩，对前辈周到温和，是因为尊重和教养，剥离开这些之后，平素便是一副极张狂骄傲的面容。
　　她不是情商低，而是不把她的情商用在待人接物上，打小被捧惯了的千金大小姐不需要这个。就算是被她圈进自己保护地的好朋友，也不过比别人多受到一点情绪上的关注而已，只是一点点，但是由于陆饮冰本人性格还行，心大，讲义气，来影心更大，二人投缘，和她的优点比起来，小毛病不算什么，所以在一起基本不会产生矛盾。
　　一旦把好朋友替换成了喜欢她的好朋友，那就不一样了。陆饮冰的小毛病便成了致命的缺点，她还不懂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动心，什么又是去真正喜欢一个人，体贴一个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太辛苦了。
　　简而言之，陆饮冰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当恋人。
　　如果可以，站在朋友的立场，她会劝夏以桐放弃喜欢陆饮冰，换一个别的人，人生会过得轻松一点。但她不可以，这两个人都是她的朋友，而且貌似已经互相喜欢了。夏以桐的表现更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她不能在朋友刚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兜头泼一盆凉水，这样浇凉的不仅是对方的心，还有她们之间的朋友情谊。
　　什么是朋友，就是在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时候，你先提前上去把老虎给药倒，就算是药不倒，再不济也要给老虎一闷棍，给朋友争取拿下老虎的最大可能。
　　于是来影打算先给陆饮冰喂点“迷魂药”。
　　俗话说饭桌上好聊事情，因为美味佳肴能让人的心情变好，来影打宾馆前台电话，点菜单上一溜儿菜上了一多半，摆在桌子上，倒上酒，边吃边聊。
　　果然不出来影所料，夏以桐那边莫名其妙被陆饮冰冷落了一天，惴惴不安地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吃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方茴眼看着她第三次把根本没有夹菜的空筷子送进嘴里，并且做出咀嚼的姿势，心里一声轻叹，夏老师现在完全是为陆饮冰喜而喜，为陆饮冰忧而忧了。
　　她既然当了夏以桐的助理，就要尽心尽力为夏以桐服务，成为了夏以桐的忠实铁粉，陆饮冰对夏以桐态度一不好，她对对方的好感就直线下滑。说实话，进组两个月，她没觉得陆饮冰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除了演戏的时候散发着惊人的魅力，不自觉地就吸引了她的目光，其他时候真的只是个平常人，顶多长得比平常人好看些，脾气不知道比夏老师差了多少，不知道夏老师在迷恋她什么。
　　第五次了，夏以桐嚼着嘴里的空气，碗里的菜纹丝未动。
　　方茴刚欲开口：“夏老……”
　　叮咚——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响起，猛然唤回夏以桐失落的心神，她丢下筷子，闪电般捞起手机，是来自陆饮冰的微信：【好好吃饭。】
　　夏以桐嘴角立刻翘了起来，在输入框里打字，还没发出去，陆饮冰又发了张图过来，房间里摆得跟流水席似的，满桌子菜琳琅满目。
　　或许陆老师和来影有重要的事要谈吗？她们认识的时间比自己久多了，有些事不方便她在场也是很可能的。一想到这，夏以桐方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嘴角咧得更开，把自己的饭桌也拍了一下，还加了滤镜，发过去。
　　夏以桐——【我一会吃完饭直接回宾馆房间了＇害羞＇】
　　陆饮冰——【好哒。】
　　夏以桐发完消息就听话地低头扒饭了，看见那个“哒”差点一口饭喷出来，脑补陆饮冰或面无表情或莞尔一笑念“哒”字的语气，夏以桐都能兴奋得起一身鸡皮疙瘩，要是说个“么么哒”，她可能需要速效救心丸。
　　方茴看着自家艺人从嘴角微微上咧，到喜笑颜开，再到一脸迷之娇羞，脚指头都能猜到对面发消息的是谁。她心里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她没有立场，更明白是劝不住的。
　　如果感情的事也可以人为控制的话，那就不是真的感情了。年龄不大但已经是情场老手的方茴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她真的从心底觉得不安，夏以桐表现得越在意，她就越担心她会受到伤害，对面的人可是陆饮冰啊。
　　夏以桐——【那我吃饭啦，么么哒。】
　　那边没有再回复。
　　……
　　酒店服务员把菜摆好，出去把门带上，陆饮冰在一端坐下就打算开吃，被来影喝止了，“你，手机拿出来，借我用一下。”
　　“干吗？”陆饮冰一脸疑惑，还是递了过去。
　　“你有夏以桐微信吗？”
　　“有。”
　　“我可以给她发个消息吗？”
　　“发什么？”
　　陆饮冰看着来影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好好吃饭。她眉头一皱，觉得来影很无聊：“就这个？她那么大人了难道不会好好吃饭吗？”
　　“就这个！”来影忍住了弹陆饮冰脑门的冲动，没好气道，“你妈难道不知道你这么大人会好好吃饭吗，不还是会叮嘱你要按时吃饭？”
　　“我妈知道我忙，按时吃不了饭，一般不说这个。”
　　“我妈，我妈行了吧。我都结婚了，我妈微信还晨昏定省的问我吃了什么。”
　　陆饮冰“嘿”地一乐：“伯母真够关心你的，我妈最多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然后再旁敲侧击一下我有没有喜欢的人，谈恋爱的打算什么的。”
　　“……”跟她说正事儿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