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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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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棒,真是直击中心,打的她心中吐血,她勉强笑道:“多谢殿下夸赞了,啊,还未与殿下介绍,这是我郡太常李清平。”
说这话她本就存了羞辱一番楚晙的心,清平是从信王府中出来的不假,履历上自有记载。但如今说起来,她虽然只是五品官员,却负责互市开通一事,兼推行新法。只要这两样能出成效,必然前途无限,日后登阁拜相位列六部未必没有可能,简直就是打在旧主脸上的一个响亮的巴掌。
大概是清平表现的太过沉默,孙从善望向她,笑里藏针道:“怀之,你也是殿下府中出来的人了,今日我特意召你作陪,你怎么能不给殿下敬酒?”
清平硬着头皮站起来倒酒,挂着僵硬的笑挪向楚晙:“殿下,下官敬您一杯。。。。。。”
楚晙轻轻与她碰了碰酒杯,屋中很暖和,她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舌尖在沿着酒杯边缘滑过,极具某种暗示性,笑道:“怀之?这字倒是不错。”
她说完就将酒一饮而尽,杯悬倒示意自己一滴不盛。清平瞪眼看着杯中澄清的液体,一咬牙闭着眼睛喝了下去。热辣辣的白烧顺着喉咙流到胃里,酒意反上,温暖的感觉流经四肢百骸,她扶着桌边,除却脸有些发红,其他倒显正常。
“多谢殿下夸奖,”她低声道,稳住身形,以恭顺的态度欠身,“不过是个字罢了。”
楚晙心念如电,反手又为她蓄满一杯,柔声道:“李太常年轻有为,早年在王府中也是劳苦功高,彼时方才开府,人情往来皆是出了力。我本欲留她在府中任职,却未曾想到她调任云州,真是措手不及。不过此地相遇即是缘分,不如再饮满此杯?”
孙从善暗道她当真能忍,默默的举箸夹菜不言语。清平晕乎乎的端着酒杯,看着坑了自己一把默不作声的上官,又瞧着笑的意味深长的楚晙,简直要怀疑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围脖太热闹了,看了好久差点耽搁了更新,抱歉抱歉
第91章 风起
能得信王亲自倒酒是莫大的殊荣; 不喝就是失礼; 失礼就要被治罪。。。。。。。哪怕是□□也得喝下去。清平仰头喝尽; 对上楚晙赞赏的眼神; 唯恐她又给自己满上,转身向孙从善道:“大人; 府衙中尚有些事,我先回去看看吧?”
孙从善放下筷子道:“急着回去做什么?郡里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 要是事事都轮到你操心还要我这个郡长干什么?”又疑心道:“你不会是喝多了吧; 说的是什么话!”
她平日鲜少这般疾声厉色; 摆足了大人的派头。清平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隐约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便道:“那依大人的话就是。”
孙从善闻言哈哈哈大笑; 对楚晙道:“殿下勿怪,自新法推行以来我郡人手实在是不够用,又兼之准备再开互市; 这事情确实一天比一天多,忙都忙不过来!”
楚晙笑了笑; 哪里听不出来她话中试探之意; 道:“孙大人能者多劳; 新法推行之初事务较多也属常理,待开春之时朝廷必会派人前来接管部分事务,届时大人也能卸下些负担,不是吗?”
清平饱经烈酒摧残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楚晙这话是什么意思?朝廷开春要派人来接管相应事宜; 又会派些什么人来呢?想起朝中白热化的两党之争,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孙从善面色如常,感慨道;“下官早有此意,临近新年,手上的事情确实也要放一放。朝廷能遣人来真是再好不过了,郡中人手不够,也怕耽搁了大事。”
清平背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倘若朝廷派人来,是不是说明一个问题,这场斗争已经在官场中大范围的展开了,云州乃是近年来朝中关注的重点,所有的视线此时都集中在此地。若是这斗争波及于此,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很可能长久的经营与谋划就要毁于一旦。
但此时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坐着。待到酒宴尽兴已然是深夜了,孙从善醉醺醺的被下人扶了出去,清平注视着她走远,才转过身来看着一桌残羹冷炙。楚晙仍在自酌自饮,清平坐回她边上,从她手中夺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楚晙目光流转,瞥了她一眼,道:“怎么学会喝酒了?你不是向来一杯酒倒的吗?”
清平猛灌了一杯,双颊微红,闻言道:“喝多了自然就会了。”
楚晙哦了一声,淡淡道:“你喝过很多酒?”
清平转动着银杯,仔细看着上面精致的花纹,自嘲般道:“喝过太多,都记不清楚了。云州人是生来就会喝酒的,号称千杯不倒。酒宴上什么我没喝过,三年跑下来,不会喝也会了。”
楚晙定定地看着她的侧脸,道:“也好。”
清平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把那空酒杯推回桌上,道:“我不明白,殿下,你放着好好的京都王府不呆,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连王府都是别人剩的,你觉得——”她伸手撩了撩鬓角垂落的长发,手撑着额头,面上染了胭脂般,像牡丹层层绽放,“你觉得高兴吗?”
楚晙手指顺着她眉尖勾至尾角,温热的指腹停在她眼皮上,清平眼睛转了转,甩甩头,楚晙收了手,道:“高兴,我高兴的很。”
“你高兴就好。”清平低声道,“殿下,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她目光灼灼,逼视着她:“我不信你是会做无用功的人,孙大人的态度方才你也看到了,安平郡,绝不容他人插手!”
一时间房中寂静无声,只闻屋外雪压断树枝的细微声响,蜡烛已烧到末尾,因无人去剪,火光却异常明亮,仿佛要燃尽最后一点热度。
“你错了。”楚晙缓缓道,“安平的事我自然不会过问,孙从善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开春时的那批人吧。”
清平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京中局势到底。。。。。。怎样了?”
“你觉得我是怎么离开的?”楚晙握住她的手,展开她紧握的五指,明显感受到她在微微颤抖,“论长幼,就藩的也不该是我;论品衔,我三姐不该比我先去?更何况上头还有两位姐姐,你说呢?”
这紧要关头,若是对那个位置有心的都不会离开长安,都怕稍有不慎,这场较力便败落了。”楚晙手指慢慢扣住她的,清平由她握着,手心热度相递,渐渐出了一层细汗,皮肤间是种粘腻的触感,她道:“。。。。。。陛下,怎样了?”
听到她只问女帝不问其他人,楚晙饶有兴味打量着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般,摩挲着她的手心道:“互市这么多年都没能批下来,怎么孙从善去了一趟长安,回来后就能开始着手准备了呢?”
清平难以置信,却听楚晙温柔道:“当然是母皇默许了此事,为你们行了便利,不然就凭一个孙从善,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互市不是为了民生社稷,也不是为了两国往来。这本是一场试炼罢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赢家。”
清平摇摇头,面色惨淡之极:“玩弄权术?”
“不,是去找一样东西,至关紧要的东西。”楚晙收了手,那点热度渐渐散去,清平只觉得很冷,“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么?天行有常,生死轮回都是命数,母皇修行这么多年,为求长生一事,耗费巨资收罗奇珍异宝,灵丹妙药。在凤阙建玉宵宫,去年又修高坛祭天。。。。。。她等不起了。”
清平第一个想法是这与互市有什么干系,随即想到一件事,古寺大雪,梅影悬钟。大概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令她在回忆时微微失神,半晌她才道:“是。。。。。。命丹吗?”
记忆中已经被模糊的画卷缓缓展开,她陡然间觉得不可思议到了顶点,悚然道:“但那不是一个传说吗,谁又知道这是真是假?”
“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能先找到,谁就掌握了先机,就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楚晙话中似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没人在乎这是什么,我大姐二姐相斗多年,一直是势钧力敌,唯独这次,谁能在开放互市中有功,谁能得到这样东西,谁就是赢家。”
清平双手支头,闭上眼睛苦笑道:“这两年确实有些事情太过顺利了。。。。。。凭什么州会上州牧能默认此事,还有夏郡长多次相助,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原来竟然是这样。”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等这一切都布置好,会是谁来接手呢?”
楚晙看着她玉石般光滑的侧脸,轻声道:“那就要看她们两人的本事了,占上风的未必能来,来的人也不一定能插了手。你的时间不多了,回去告诉孙从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是多管管自己的事情吧。”
风骤然拍打在纸窗上,发出剧烈的响声。风雪交织成澎湃的乐曲,在夜色的笼罩下尽情的狂欢着。阴云布满天际,低低的压在城墙边,像随时都要倾塌而下摧毁这片尚未迎来新生的土地。
屋中那只蜡烛很快燃烧到头,方才那煌煌之光仿佛是在预示这个庞大国家的现状。
清平眼眸映着残烬的烛光,折射出动人的亮色,如同一泓清透的泉。她手叩在桌上,与年轻秀美面庞截然不同的是她眉宇间的冷静成熟的气质,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却不违和。她沉思片刻后开口道:“事情总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足够仔细,就能找到鸡蛋上那条缝。越是黑暗的地方越能寻找到光,只要它存在,必然就能被找到。”
楚晙闻言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清平虽然觉得有些晕,但理智尚在,思路仍旧是清晰的,她接着问:“殿下,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房间一角瞬间暗了下来,原来是那只蜡烛熄灭了。楚晙道:“众所周知我倾向于齐王,倘若这是真的,那我此时怎会出现在此地,不在长安好好呆着,来这里干什么。”
她真挚而诚恳的说:“李大人,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连王府都是人家腾出的旧房将就着用的。就藩不过是换个远些的地方被看管起来。这里算是你的辖区,我当然是。。。。。。”
清平只觉得脸颊边一热,皮肤上是一小块濡湿,她身侧的光被头顶垂下的影子驱散,楚晙低头在她唇角边亲亲,肩上垂落的玉珠悬在她眼前,随着动作来回摇晃,楚晙低低笑了笑,道:“当然是听你的了。”
清平错愕的抬起头,却撞进她幽暗的眼中,楚晙平日人前的清冷肃穆都化作浓郁而饱含占有的欲|望,她手搭在清平肩膀上,十分惬意地低头去亲她的唇。
她脑中混乱成一片,哪里还分的清什么头绪来,在试探般断断续续的吻中喘息挣扎:“什么意思?什么叫。。。。。。唔。。。。。”
楚晙眼中的暗色加深,按住她辗转亲吻。她长驱直入,舌尖灵活的追逐着她的,令清平自灵魂深处战栗起来,快感传遍全身,如同过电般产生了一种□□的错觉。
恍惚间她听见楚晙叹息般道:“果真是长大了,和以前一点都不同了。。。。。。”
清平只觉得她的手顺着自己衣领边缘暧昧的抚过,摩挲着她的脖颈,一点点松了她的领子。芬芳的酒香从她的衣衫中透出,穿过温暖的衣料被染成微醺的,醉人的气息,楚晙俯身吻过她修长的颈子,一边亲吻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以前那么小的人,如今的确。。。。。。”
清平心跳的飞快,想推开她,却觉得使不上力气。楚晙伸手去解她的腰带,手掌下年轻的身体柔韧而温暖,她喃喃道:“。。。。。。的确像个女人了。”
清平却猛然推开她,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她面红耳赤地拢住散落的衣襟,锁骨处是一个极深的齿痕,渗出血色来。
惊怒不定中她转身就走,衣袍带起一阵风,房中烛火闪了闪,又归于平静。
楚晙面容雪白,眼神幽暗深邃,抬起手以一指拭去唇上沾染的鲜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轻声道:“这可真叫人心动,不是么?”
第92章 凡心
深夜; 悬挂在安平府衙门上的两盏灯笼在寒风中摆动。长随拉紧了身上的棉袍; 今天是她值夜; 在听到若有若无的敲门声后她赶紧跑去开门。
府衙桐油漆成的大门被冻在了一起; 上面馏金门钉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长随忙道:“来了来了。”又嘀咕:“大晚上的,谁呀?”
她举灯高照; 昏黄的灯光照亮门前方寸之地,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清平身上都是雪; 被冻的嘴唇发白; 长随吓了一跳; 上前为她拍去身上的雪沫子,道:“大人; 你这是怎么了?”
清平冒雪回来; 手脚俱是冰冷一片。哆嗦着说不出话,长随忙引了她去值夜的房中,从炭炉上取了热茶与她。清平低声问:“孙大人回来了吗?”
长随道:“早回府歇息了。大人;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清平低低叹了一口气,把手摊开贴着炉火烤了会; 道:“没什么; 不过是有些事情耽搁了。”
长随心道能有什么事情耽搁到大半夜; 清平犹豫了一会,手撑着下巴注视着跳动的火苗,道:“长随啊。。。。。。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长随一怔,随即扭扭捏捏起来:“大人说的是什么话。。。。。。”
清平揉了揉眉心道:“上次我听殊晟司的谁说的,不是给你相了个——”她顿了顿; 把姑娘两个字咽了下去,“好人家的少爷?”
“母父之言媒妁之约,何况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呢。”
清平觉得自己是糊涂了,居然会大半夜的和她说些这种事。但她内心实在是烦躁不安,锁骨上新鲜隐秘的伤痕隐隐作痛,如同在反复在提醒着她般。
她没话找话道:“你喜欢他吗?”
那边长随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绯红,不自知咬着大拇指道:“其实我们小时候常一道顽的,小孩子规矩没那么多,那时候邻人见了要打趣,说什么以后嫁进我家中,做一家人。。。。。。”
清平把手背靠近火苗,长随说到这里便不肯再说了,只一昧的傻笑,她脑子里是空白一片,那句话却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他吗?”
长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拿出铁钳拨了拨炭火,道:“自然是喜欢他了,不然为何央我母亲去问媒人?一道顽了那么多年,早认定是他了。等过完年后便去下聘,明年若是顺利。。。。。。。”她别开脸去,声音低的如同蚊蚋:“便请赏脸大人一道来吃杯喜酒罢。”
清平眼神涣散,根本没听清楚她后来说了什么,大脑始终重复着一句话:“早认定是她了。”
认定是谁?她摊开手,指尖边缘在暖橘色的火光中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好像是在发亮。她的思绪随着难以遏制的渴望如荒草般蔓延生长,那些怀疑忌惮猜测都被摇曳的心神暂时压下。犹记那天黄昏时分,晚霞绚烂,她驾马驶过她身侧,从礼案上取过那枝梅。而她侍立于一侧,两袖迎风,却并不觉得冷。
像是冥冥中早有所感,她知晓这人必会来。至于为何如此笃定她便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心底早有的念头,日积月累,不知不觉篆刻在心上。
清平心中觉得糟透了,旖旎的念头却如春天的野花,热热闹闹的开遍了草地。
她懊恼中却抑制不住去想那人的样子,她在长随的絮絮叨叨中绝望的想,李清平,你真是疯了。
。
翌日到了晌午孙从善才起身到府衙来,见了清平便问道:“你昨夜事情谈的如何了?”
清平将昨晚与楚晙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道:“大人,以我所见,最为重要的便是如何应对朝廷派下的人。信王终究是在您的辖区范围之中,若是真有什么大动作也逃不出您的视线。京中两党之争恐要祸及此地,稍有不慎功亏一篑,那真是。。。。。。”
孙从善捧着热茶道:“那先这样,你安排人手去趟军中,把那批粮草和饷银先送去了。”
清平依言起身就要离去,孙从善又道:“等会,去看看贺先生,她好像有话要交代你。”
。
清平沿着石子小路走到园子尽头,细碎的雪花纷沓而至,柔柔的落在她的眉梢。园中草木皆被冰雪所覆盖,晶莹剔透犹如琼枝玉树,银装素裹别有一番风雅。
清平行至一处房门前,轻叩门环,即有人道:“进来罢。”
行走间她衣袖划出一道圆弧,随着她的动作抖落些微碎雪。她向房中一人行礼,道:“贺先生,好久不见了。”
一文士装扮的女人端坐在桌边,她面容柔和,笑起来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显得十分亲切友善。发间银丝暴露了她的年纪,双眼闪动着睿智的光,精神矍铄毫不显老态。
她见清平来了起身请她坐下,清平才看见她桌边的一盘未完的棋局,笑道:“孙大人又寻您下棋了?”
贺先生笑道:“可不是么,她是越败越勇。若不是今日有事有忙,恐怕还要与我在此耗着。”
两人说了些闲话,贺先生才进入正题,道:“州会上的事情我已经听大人说了,怀之,你又有何打算呢?”
在云州三年,贺先生为孙从善府中幕僚,清平便是得了她的青眼才得以将计划悉数转真。贺先生隐于府中,时常指点她官场人情往来。要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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