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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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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晙道:“累了一天了; 浴房在哪里?”
  清平有些惊讶; 云州人洗漱都有固定的浴房; 但其他州的人初来乍到,肯定不是很明白。她道:“我唤人来带您去。”
  “不必了。”楚晙果断道,“你过来就好,别叫其他人。”
  清平只得吩咐了人去烧水,水房中的热水是常备的; 因有贵客要来,更是一刻都不敢疏忽,热水自然是不曾间断。她踩过路边的积雪向浴房走去,楚晙身形微微有些不稳,清平注意到她露在披风外的手指关节泛出青白色,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
  她轻声道:“殿下,你怎么了?”
  楚晙沉声道:“走,现在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
  她们一前一后踩着游廊上的雪前行,入夜的宅院只见到建筑的剪影,在夜晚冰冷的空气中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肃穆的寒色。进了浴房,水汽氤氲,清平只觉得肩上一沉,下意识就转身抱住她。楚晙头搁在她肩膀边,在察觉到她有反抗的意思之前就低声道:“别动,我身上有伤。”
  清平僵硬着身子回抱住她,她说话的时候带起湿热的气流,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脖颈,如同一个极淡的吻。发丝被她的呼吸吹起,清平看着她修长的颈子,青色细小的血管清晰可见。她小心抱住楚晙,问道:“哪里?”
  楚晙嘴角翘起,看着她雪白的耳廓磨了磨牙齿,甚至是想亲一亲那小巧的耳垂,但她向来是很有耐心的,明白一个道理,越是急迫越要从容稳重。
  于是她这么回答:“脱了你就知道了。”
  清平毫不迟疑,伸手就摸向她披风上的排扣,接着就是腰间的腰封,手在利落的腰线上抚过,继而抽出她的衣带,手探到更里面的地方去。
  衣服一件一件落在她们脚边,最终楚晙被扒的只剩单衣,大片干涸的褐色顺着她的胸前延伸到后背,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清平眼皮一跳,手上不自觉放轻了力度,扶着她走到木桶前,道:“能自己进去吗?”
  楚晙其实很想说不能的,但看见她紧抿的唇改变了注意,故作坚强道:“可以的。”
  她自己翻进木桶里,泡在热水中心里舒服的叹了口气,解下湿了的单衣挂在桶边,脸在水汽中不甚分明,轻描淡写道:“你走吧,我自己来就好。”
  她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清平也明白这其实是个圈套,但身体反应却快思想一步,手已经为她卸头冠了,楚晙靠近桶壁,双手撑在边缘方便她拆头冠,紧紧的盯着她的脸。
  卸完头冠后清平放在一边,看见她肩膀绑着一圈圈布条,弯腰靠近了她一些问道:“沾水的话伤口不会有事吧?”
  楚晙仰着唇,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肩头,锁骨的曲线流利优雅,透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她眉眼如画,在白雾中如同被晕开般有种难以言喻的风情,她道:“等下上了药就好。”
  清平看她行事遮遮掩掩,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受伤这件事。她吞下说去请医师这句话,去取了皂荚豆粉,楚晙闭眼靠着,手臂摊开,见清平过来了又缩回水中,只露出肩膀来。
  难道是不好意思了?清平狐疑地走过去,抓了把豆粉抹她头上,楚晙惊讶道:“你要干嘛?”
  “洗澡啊。”她搓着她的头发,感觉发质偏硬,据说这种头发的人脾气不好。楚晙被她揉搓的很舒服,眯着眼睛感受她指尖按在头皮的力道,倏然睁开眼睛道:“你也给别人这么洗过澡?”
  清平闻言点点头道:“孙郡长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又不愿在下人面前丢人,都是我帮她洗的。”
  楚晙顶着一头被豆粉揉搓的十分可笑的发式转过身来,皱着眉道:“你也算是从五品,还是我府里出来的人,怎么能伺候人?”
  “那不是别人,那是我上司。”清平认真的别起她的鬓发,将头发都捋到一起,而后从边上舀起一瓢水,按着她的头就这么浇了下去。
  热水流过发间,楚晙闭上眼睛,等水流完才睁开。紧接着清平又舀了数瓢下来,她只得无奈的再度闭上眼睛,等她洗完才闷声道:“什么上司,朝中三品,还雇不起人伺候吗?”
  清平无声的笑了笑,她初到安平郡的时候这个郡真的非常穷,从官府到百姓,大家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邻近战线,又是动荡不安的局势,有钱有本事的都举家迁走了,谁也不愿意来这个地方。哪怕是府尊想请个下人,也要仔细掂量着,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她和孙从善说起来也是共经患难的人了,熟悉的仿佛是一家人。她知晓孙从善派她来的目的,不过是想替她在旧主前争口气。先前总有传闻说她是在王府中犯事了被赶来云州的,孙从善与她是同仇敌忾,少不得为她澄清名誉。虽然传着传着就少了,也无人提起了,但始终是不痛快的事情。
  清平没说话,楚晙嘶嘶吸了口气,忽然道:“痛。”
  她用手扇开水雾,俯下身去看她,问道:“哪里痛,还是唤医师来看看吧?”
  楚晙摇摇头,咬着嘴唇似乎要说什么,清平被她眼中隐隐的水光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靠过去瞧她的伤口。楚晙伸手挽住她的脖子,上半身借力探出水,迎面攥住了她的唇。
  清平愕然怔住,唇齿触碰是柔软的触感,她面前的人如同今日那枝雪白的梅,是暗香浮动临水照影般的美丽,背部的线条弯成一个迷人的弧度,水珠顺着她的背脊滑落。清平在她漆黑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像是情难自已般,她宽大的袖子落在水中,手抚过她湿漉漉的长发,感受唇舌纠缠间源源不断的快感。
  楚晙引着她慢慢跪坐在木桶边,她便成了占上风的那个,低头去吻她的唇,清平气息剧烈颤抖,感觉要被她给吞吃入腹了,连她手伸到自己衣服里都没发觉。楚晙脱这种朝服简直就是熟门熟路,手滑在她温暖的肌肤上,握着她胸前丰盈抚弄着。清平仰头喘了一口气,理智促使她想逃开,但身体却叫嚣着需求更多。
  叩门的声音传到她耳边,她才猛然推开楚晙,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喘气。楚晙嘴唇鲜红,与雪白的脸色形成极大的反差。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木桶边缘,眼底露出笑意,趴着道:“嗳,开门呀。”
  清平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胡乱收拾了衣服去开门,此时夜寒霜重,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唯独地上放着两个木盘,一个摆着纱布剪子并药瓶,另一个摆着一件厚重的大氅。
  冰冷的空气令她打了个寒颤,她托着东西走进去,楚晙已经出来穿衣了,见了清平手里的东西,便又解了衣带,露出湿了的布条来,示意她给自己上药。
  清平拿剪子小心剪开了她身上的布条,发现掀不开。楚晙道:“手快点,这样就不会觉得痛了。”
  清平手飞快一撕,一道狭长的伤口出现在她的眼前,从前胸一直划到后背,很快血就溢出。楚晙闷哼一声,全身骤然紧绷,清平没停,接着就是上药包扎。楚晙肩胛松了下来,低声道:“我那皇姐真有意思,以为出了长安便能肆意妄为了?居然明目张胆的派人追杀我,也不动脑子想想。”
  清平给她绑了个蝴蝶结,用剪刀剪断,道:“殿下这么聪明,怎么就受伤了呢?”
  楚晙穿好衣服,拢了拢长发道:“稍稍出了些差池而已。”
  她说的简单,但清平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朝中两位亲王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是不死不休的决绝狠厉。连带着下头人也不得不参与进来,这种斗争自然是看不见刀光剑影的,焉知其后血溅无数,铺就这条煊赫的顶峰之路。
  这种斗争有的意义清平能明白,但却不能苟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而生出悔志。她有点难受,但没表现出来,只道:“好了,没事就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楚晙抖开大氅披在身上,转身凝视着她笑了笑,道:“天寒地冻的,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完了。
  好了大家看完就睡吧。


第90章 古城
  清平拨开她的手; 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只道:“夜深了; 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袖子湿了大半; 冰冷潮湿地粘附在手臂上,那种寒意顺着皮肤一直蔓延到心底。清平拉开房门; 白茫茫的雾气浮在院子中,今夜无风无月; 好似有场大雪要来。她向楚晙告退; 觉得自己脑子里装了一团浆糊; 未曾清晰的理出头绪来,她实在是不敢再与这个人发生些什么了; 哪怕是一个眼神。
  没错。清平走在雪地里的时候难以抑制身体的战栗; 她身上的冷的,但心里却是火热的。仿佛是坐在火堆边上,长久的烤着; 将人由内到外都捂暖了。很难想象仅仅是一个眼神,如同飞溅的火星; 轻而易举的沿着衣角袍边燃起; 顷刻间将人燃烧起来。
  是躲开; 还是忍着恐惧任由烈火烧灼?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身体凭借本能的索求,还是心灵上的渴望。乱成一团的思绪没理出个始终来,她踉跄着回房,那人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分毫毕现,细致到唇角眉梢的纹路; 像是印记般,挥之不去。
  庭院中白雾影影绰绰,露出飞檐一角。楚晙收回手,站在门边看她走远了,伸手将耳边散落的鬓发别起,才向着相反方向离去。
  。
  第二日清平起来,推窗一看,外头果真雪白一片。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向地面,好似暴雪将至。
  今天傍晚前定要赶回古城,清平面色凝重,遣人准备车马行辕。楚晙从拱门出来,挥挥手道:“骑马就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既然她这么说了,清平只好去叫那人不必准备了。这番迎驾,长随留在府衙并未过来,清平只得亲力亲为,去安排仪仗及行队。楚晙披着昨夜的黑色大氅,面色苍白的站在一旁。南颍县守一早就赶来了,此时正在府外等候。
  待一切都准备好后,楚晙着亲王朝服,玉冠高束,金带垂落于胸前,美玉悬于腰间。她拾阶而下,步履间是种难以形容的高贵气质,她缓缓抬眼注视着南颍县守,道:“县守大人有何贵干?”
  南颍县守恭敬道:“为殿下送行。”
  大概是场面过于尴尬,清平出来圆场,笑道:“殿下不知,这县守大人为迎驾一事准备了数月,自是用心非常。殿下昨夜休息的如何?”
  南颍县守一颗心都吊在嗓子眼里,眼巴巴的瞧着她。楚晙瞥了清平一眼,微不可察的笑了笑,惜字如金般道:“不错。”
  仅仅是两个字便令南颍县守如释重负,她高声道:“多谢殿下,此去古城路途遥远,有李大人相伴,想必定然是无碍的。”
  楚晙对她点点头,翻身上马,一抽鞭子便飞奔而去。护卫队紧跟其后,清平对那县守拱手道:“大人辛苦了。”
  南颍县守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李大人,下官得到一消息,先前有一批强人追在信王身后,在武安折了大半,但未必没有残党。。。。。。,您请小心为上,尽量走人多的地方。”
  清平有些惊讶,这县守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居然还对上号了,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向她道过谢。南颍县守收回担忧目光,笑道:“李大人,一路去好!”
  清平坐在马上向她颔首致意,带着简装后的仪仗向楚晙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北风席卷过旷野,裹挟着白色的冰碎子拍在人脸上。马被风迷了眼,无论如何驱赶都不肯再向前一步。清平拉高了一些面罩,顶风驾马行至楚晙身边,大声道:“殿下,往前再行五里就是古城了!”
  楚晙闻言拉住缰绳,令马放慢速度,在马背上贴近她道:“你说什么?”
  清平靠近了她些,两马并驾而行,无奈风声太大,几乎听不见说话声。楚晙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往自己身边一拽,清平抬头看去,远方密密麻麻的雪花如同漫天飞舞的羽毛,化作白色风暴向她们袭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却是被楚晙用披风遮了起来。她闻到楚晙身上淡淡的檀香,被体温熏染后萦绕在她鼻尖,那些刻意压制的与过去有关的记忆浮上脑海,她疑心是自己在做梦,又或者这本不该存在。
  很难想象自己会被人以这种保护的姿态护在怀中,待暴风雪过去,她从披风下探出头来,随行的队伍被甩在很后面,楚晙紧紧闭着眼睛,眉睫上尽是雪沫,手仍保持着回护她的姿势。清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抬起手去抹开她脸上的冰渣。
  楚晙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她。此刻风雪中唯有她们二人,风声似乎渐渐远去,她幽深的眼底是温暖的光,映出自己的脸。马儿也异常乖顺,想是还未从暴雪中缓和过来。楚晙慢慢靠近她,低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气息交融,在寒风中化成白雾掠过。她们任意一方只要向前一步,就能触碰到对方的唇。但仿佛心有灵犀般,两人始终保持这个姿势,谁也没做主动的那个人。清平目光扫过她淡色的唇,指尖拂过她鬓边被冰冻住的一缕长发,道:“快到古城了。”
  楚晙转头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后面的人马渐渐赶了上来,一行人又开始艰难的向前跋涉。雪越下越大,淹没到人的小腿。终于她们在天完全黑下来前到达了古城。
  城中因暴雪来袭略显冷清,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雪漫过屋瓦,从房檐边滑落下来。城墙因在旷日持久的暴雪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呈现出深蓝的色泽。
  清平从府衙门前经过,便有人来报,说孙大人在王府中等候。楚晙闻言奇道:“怎么还有王府?户部的折子要年初才下来,这王府便就盖好了?”
  清平哂笑,没好意思说是别人住过的地方翻新了给她住。长随听说她回来了,从府衙侧门而出,激动道:“大人,你可回来了!”
  她自是亲亲热热的上来一通问好,云州人的热情爽朗显露无疑,明明才几日未见,被她说的仿佛像几辈子被见过面了。要是往日清平还会与她耍几句。但是今天,她多次以眼神示意长随旁边有人,奈何长随实在有点不着调,不仅无视她的暗示,还天真的问道:“大人,你怎么了,眼睛被雪迷了吗?”
  清平拿她没办法,索性大声道:“长随,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赶快来拜见信王殿下!”
  长随一怔,下意识看向她身后的人。那人披着黑色大氅,身姿挺拔坐于马背上,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眼睛,闪着冷冷的光。她心中咯噔一声,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奇怪,仍是俯身拜了下去。
  楚晙收回视线,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清平怕长随又说出什么话来,便道:“殿下,孙郡长还在王府中等你,咱们先过去吧?”
  楚晙没说话,只是掉转马头,示意她带路。
  待她们走后,长随一头雾水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回味方才信王的那个眼神,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细细体味了一番,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她一向心大,也未曾放在心上,便又从侧门回到府衙中去了。
  。
  王府中烧了地龙,自是十分温暖宜人。孙从善早令厨房准备了宴席,因信王先至,其府中内务官及长史还未到达,是以这府中有些空旷,许多屋舍仍是空着未曾住人的。
  孙从善亲自为楚晙倒酒,笑盈盈道:“殿下远道而来,下官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过薄酒小菜,还请您多多海涵!”
  楚晙彬彬有礼道:“孙郡长说的是什么话,我初来贵地,大人是主我是客,哪里有嫌弃主人的呢?还要敬孙郡长一杯,往后日子还长,还需你提点。”
  孙从善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料到自己这个下马威是这个结果。她果真是人如其名,从善如流道:“信王殿下真是好雅量,太客气了!请用菜吧,咱们边吃边说!”
  楚晙举杯抿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好像是认识了许多年了。孙从善笑道:“早先在京中述职时未曾去殿下府上拜见,真是下官的不是了。”
  清平眉头一皱,隐约觉得她这话中不怀好意。孙从善进京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楚晙也没被封到安平郡,她自然不会上门拜访。这完全是不相干的事情,却被她硬要搭在一起说。
  楚晙笑了笑,毫不在意她话中的刺,道:“何必那么客气,孙大人是朝中砥柱,母皇时常赞你‘为人直率,乃百官表率’。”其实原句是女帝的一顿怒骂,说这人实在愚钝不堪,有什么说什么,连用点委婉的修辞都不肯用。
  这大帽子一戴,孙从善马上惶恐道:“能得陛下廖赞,臣不胜惶恐。”
  楚晙微微一笑道:“大人何必自谦,人常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大人是朝廷重臣,无需如此多礼。”
  孙从善笑容微僵,她从政三十载,还未曾遇见有人说自己老的。她向来对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谁人不称赞她保养有方。今天骤然被人提起岁数问题,如同当头一棒,真是直击中心,打的她心中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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