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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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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珺道:“无妨,你不识得书堂的路,耽搁了些,这孩子便自己回来了。”
她下了马,清平没有了着力点,也跟着一起滑下来。陈珺一把抱住她,笑道:“这小丫头,还学人家喝酒。”
陈珺对那年轻女子道:“天璇,我要你去查今日在花月阁发生的一切,今夜有人要绑这孩子,全一并查了吧。”
天旋行礼,退入黑暗中,几个翻空便不见了身影。
陈珺抱着清平推开院门,想唤刘甄来把清平带走,将房间准备好。突然想起刘甄今夜并不在此地,只好自己踹开房门,把清平往铺上一扔,清平滚了几圈,自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睡下了,陈珺也忙了一天了,又喝了些酒,自己将床铺好后便觉得困意涌来。她亦懒得去再为清平铺床,干脆把清平往里头一挤,这被子铺开竟有些小,盖不住两个人,她索性抓过清平搂在怀里,女孩身子又暖又软,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喜人。陈珺上辈子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登基后不喜亲近后宫,也无子嗣。但此时抱着清平在怀中,从这个小小孩子的身上却体会到一种微妙联系。。。。。。。。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陈珺鼻端,她失笑着将下巴搁在清平头上,便这样睡去了。
第二天清平起来,宿醉带来的眩晕感还存着几分,她睁开眼睛,感觉很暖和,抬头一看,陈珺的脸就在她头边。清平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眼窝一圈淡淡的青色,一个月未见陈珺,她仿佛长大了般,容貌褪去了先前在王府中那种圆润的少女感,变的棱角分明了些,五官也慢慢走向成熟,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羽微微上翘,长眉入鬓,眼角些微粉色。
突然间她睁开眼睛,深如古井般的黑眸,静静的注视着清平,嘴角勾勒起一丝浅笑。
清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傻傻的自己,一下子反应过来,想起昨夜所做之事,当真是胆大妄为,掀开被子跪在床上,大声道:“小姐,我错了,你罚我罢!”
陈珺盘腿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道:“怎么敢怪你?是我不好,没派人来接你,还害得你背人追杀,跑到青楼。。。。。。诶,都是我的错,你哪里有错呢?”
清平闻言在心里恶狠狠的鄙视了她一番,嘴巴上还是很恭敬的说着:“小姐莫要拿我开玩笑了,奴婢惶恐。”
“起来。”陈珺淡淡道,“昨天派去的天旋初到乐安,不识路,怕是一路问过去的,到那以后你却已经离开了。以后我会亲自来接你的,没有把你忘掉放书堂不管。”
清平错愕的看着陈珺,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陈珺笑着捏了她脸蛋一把,道:“小丫头人小鬼大,心眼也多。怎么,没见到人来接你心中有气是吧?好了,以后你家小姐亲自去接你。不过你也是本事的很,遇到这事下次还是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你以为花月阁就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了?”
清平感觉脸有点痛,摸了摸没被陈珺捏的那边脸,还是痛的,难道昨天她脸朝地摔了一跤?她这番疑惑的神情落在陈珺的眼里,真是说不出的逗乐。陈珺憋着笑,清平伏地谢道:“多谢小姐关怀,奴婢知道了。”她停顿了下,想了想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当时实在是无路可去了,天又黑,街上又没人,也不见巡逻的人,没办法才进了花月阁,起先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陈珺忍无可忍,用力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笑骂道:“这话可别又是先生教你的,先生成日胡说八道吗?快些起来,去把衣服换了。”
“哦。”清平应了,滚下床去找鞋子。
。
四月的天是一望无际的晴空,后院那棵树长出了嫩绿色的叶子,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清平发现马厩里多了两匹高大的马匹,将小矮马夹在中间,那矮马低着头,活像路遇抢劫的倒霉蛋。
清平忍不住笑了笑,给马槽添上了草料,又去打了水倒进来,矮马似乎还对她有点印象,盯着她瞧了一会,鼻子打了几个响,便开始甩起尾巴,小眼睛也十分有神。
它边上的两匹大马淡定的吃草料,头都不抬一下,清平伸手摸了摸马头,矮马激动的嘶鸣,引的陈珺也过来了。
陈珺问道:“这是做什么?”
清平无辜的摊手,道:“给它们喂食啊。”
她手仍在矮马头上摸着,那马也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陈珺道:“过来,把饭吃了。吃完饭后我要考考你,看看你有没有在书堂认真读书。”
清平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了手,告别了矮马,矮马伸长了脖子,看着她走了。
陈珺果真说道做到,清平起先还以为她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但陈珺坐在桌子前,一脸严肃的问:“平日里都学些什么?”
清平道:“早上起来背书,写字,下午先生来教新的字。”
陈珺看着她道:“可是写的很好了?怎么没见你带些书本字帖回来?”
糟糕,清平突然想起自己带回来的砚台和毛笔都被弄丢了,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实话:“本来是带了的,但是被那群人追的时候给弄丢了。”
“无事。”陈珺淡淡道,“那现在便出去买吧。”
两人穿着便服就出了门,陈珺带着清平去街上的书店买纸和笔,“还有什么丢了?一并买齐吧。”陈珺道。
清平有些不好意说:“还有砚台。”
陈珺笑道:“是想带回来写字的?”
清平点点头,两人穿过人来人往的市集,乐安是座繁华的城市,虽比长安差了不止一点,但到处都是叫卖的吆喝声,街头的饭店到了饭点也是人满为患,街边上有许多小吃摊,还有卖胭脂水粉簪子的,陈珺是见惯了这些的,清平却是头一次见着。这长街虽然繁华,却无论无何也是不能和现代的繁华街市比拟的。清平自然不会随处乱看,陈珺见她老老实实走路,一点都不好奇周围的一切,心里想这孩子果真是稳重老成。
到了书店里,陈珺又为她买齐了东西,付钱时掌柜笑眯眯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闵州新产的宣纸,用来写字正好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东西居然花了三两银子,清平睁大眼睛看着陈珺爽快的付了钱,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边上。
陈珺见她如此,俯身问:“怎么了?”
清平一时间百感交集,虽然她们离开王府数月,但陈珺在她心中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观这数月来她的言行举止,无论是对刘甄的关怀还是对清平的照顾,都像是发自内心般。有时候清平多又鲁莽之举,她也不会怪罪。清平心中热流涌动,虽然不知道陈珺的这份好究竟是不是另有图谋,但这份好意,她始终铭记于心。
陈珺见她不说话,就拉着她走到小摊前买了个糖棒子递给她,清平接了,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我日后要如何报答你?”
陈珺听后微微惊讶于她的敏感,她是没有子嗣的,但越和清平相处,越是欣赏她的聪明坚韧,莫名的亲近她,她想若是她有了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于是她蹲在地上,将新买的物件抱在怀中,道:“把猪养肥了再杀才好吃啊。”
清平没理会她的玩笑,固执的又问了一遍:“小姐,我日后要如何报答你?”
陈珺也收了开玩笑的神情,严肃道:“清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在清平的糖棒上咬了一口,起身牵着她走过长街,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你与刘甄于我有缘,是以我对你二人多又照拂。你好好进学,以后也可以为我做事,也可以自行去考取功名。清平,恩情固需报答,不过那是在有能力的时候。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然而你需知一个道理。”
她又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恩情还恩,不必偿情。”
她们走在四月的贺州,风从岭南翻山越岭而来,吹拂着整个乐安城,催生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四月的阳光温暖而清澈,温柔的洒在她们身上,不断追逐着她们的身影。当她们走进阴影中时,又从初生的嫩枝中调皮的落下星星点点。
清平默默的咬着那只糖棒,心里百味杂陈,略带苦涩的黄糖在她口腔融化,正如同她的心情。她抬头,迎着阳光去看陈珺,她的背影如同高山一般,不可跨越;庄重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只是陈珺的话,许多年以后,她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收藏花花哦,另外本故事是正剧风,感情都比较慢,可以收藏养肥再看。
你们的留言是我最大的鼓励,谢谢,
这是我第一次写长故事,情节人物方面可能都存在很多缺陷,希望大家能够指出,这样蠢作者才会进步不是。。。。。。
第24章 落雨
春光明媚的清晨; 清平将桌子搬到院中; 摊开昨日买的纸; 磨了墨开始练字。虽然只练了一个月; 她却觉自己进步不小了,与之前那一手|狗|爬相比; 如今的字虽然不够好看,但也能称的上是工整。
她写字写的专注用心; 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过来了; 陈珺侧着身子瞅了一眼她的字; 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什么玩意!
她不禁心里起了疑心,开始怀疑将清平送到书堂是不是正确的; 丽泽书堂也算的上是有名的书堂了; 该不会这么随意的教学生吧?
清平写了几页累了,便放下笔开始歇息。陈珺若无其事的走过清平身边,道:“书堂的先生们; 教的怎么样?”
清平点点头认真道:“教的很好啊。”
陈珺有意考她,拿过书道:“既然如此; 那我便问问你; 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春日的阳光里; 陈珺开始抽背清平,这些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先生讲的很细,只要理解进去了,就能记下来。何况清平本就是从千军万马的高考里杀出来的; 真认认真真的去学去记,常有举一反三之效。
陈珺知道清平不过是跟着吴玉识了几个字罢了,后来清平去看守书房,下人来报她偷偷看书,陈珺也是觉得好笑的。不过就识得几个字,又能看懂什么呢?她心中始终是不在意的。
但清平这一个月时间的学习陈果让陈珺有些意外,她若有所思道:“看来先生并没有胡说八道,还是教了些东西的。”
下午的时候她教清平写字,清平才明白上午为什么她这么问,原来是嫌弃自己的字写的太丑了。
陈珺这样手把手的教,而且还是一对一,效果肯定要比书堂里先生教的好多了。陈珺的字结体遒劲,瘦劲有力,字字严谨,常言道字如其人,清平暗付果真如此。
既然有人愿意教,清平也学的仔细,去细致的观摩陈珺的起笔收笔,一个下午下来,倒也模仿的有些像样了。刘甄不在,两个人没有什么开火的做饭的心思。陈珺带着清平到处下馆子,走街串巷的找有意思的吃食,清平最开始是怀疑的,觉得像陈珺这种门没出过几次的小姐哪里找的到什么特色小吃,然而当她们坐在闹市的一角,周围都是吃的热火朝天的人,上菜的伙计端上用黑色瓷碗装好的馄饨,清平的表情微微有些奇妙。
陈珺道:“快吃吧,这家店的馄饨可是百年老店,就是老板懒了些,不愿挪地方。”
那伙计百忙之中闻言回了陈珺一句:“这位小姐真是个妙人,居然知晓我们老板是个懒货!”
一时间吃馄饨的食客都笑了起来,后厨的帘子掀开一半,一精瘦女子冷笑道:“再胡言乱语,便扣你的月钱,还不快些去做事!”
又变了神情,转向食客道:“我家馄饨店满打满算也开了近百年,这店啊有‘三百’,铺子百年,桌子百年,手艺百年,缺一不可!若是换了,我怕是要被先祖托梦怪罪的!况且这店能有今日的名声,还不是多亏了街坊四邻的关照。”
食客们轰然叫好,老板话说完就放下帘子继续去里面忙活了,那伙计一边上着馄饨一边和食客吹牛打诨,也是自得其乐的样子。
陈珺笑笑不语,这馄饨店老板是出了名的有个性,早先她在江湖浪迹之时就有所耳闻。她用勺子捞起馄饨放在小碗里晾着,那厢清平也是饿了,捞起馄饨吹了几口气就咬了下去,又觉得烫,吃了一半晾着不停吹气,这馄饨皮薄馅足,鲜美的配汤从舌头上滑过,混合着肉的香味,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了。
果真不愧是百年老店,清平把汤喝完了,明明已经饱了,却仍有种意犹未尽之感。一旁的陈珺吃的十分优雅,有序不紊的将馄饨晾凉后吃下,最后才喝了汤。吃完馄饨以后,两个人俱是出了一身汗,从那食肆出来,被傍晚的晚风一吹,说不出的爽利。
天渐渐暗了下来,家家点起灯笼,清平跟在陈珺后面,踩着她的影子亦步亦趋,陈珺察觉到了,却不回头,只道:“这是做什么,在书堂学的新玩法?”
清平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短短的两天和陈珺亲近了许多,有时候她觉得陈珺像长辈又像朋友,那种仆人对主人的畏惧感消退了一些,然而在一些事情上她依然不会违反陈珺的话,也不会过分的表露自己心里的想法。她时刻提醒自己,注意不要越过这条边界,她心中清楚的明白这其中的差别,上位者可以对下位者表示关怀和怜悯。除了表现适当的感激和崇敬,但下位者永远不能越位,将这种高高在上的施舍,看成是平起平坐相处的信号。
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规则,或许示弱才是最好的选择,清平摇摇头道:“别人教我的,说踩人影子可以驱邪消灾。”
陈珺道:“听过这种说法,不过各地都不大相同,闵州倒是说什么踩了影子会倒霉的说法。”
清平猛的想起吴盈来,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事情发生的太多竟然把吴盈的事忘到一边去了。
。
于是清平在休沐的第三天下午,遇见了眼圈红红的等在书堂门口的吴盈。
吴盈一见到她就冲上来一把抱住清平,差点惊了陈珺的马,陈珺道:“这是与你一道读书的?”
清平点点头,却没向吴盈介绍陈珺。她一手拉着吴盈对陈珺告别,陈珺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离去。
“余珺,你,你没事吧。。。。。。”吴盈不断用袖子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清平拿了个帕子给她,吴盈脸上尽是悔恨恐惧的表情,她端端续续道:“下次,下次我定不会丢下你了,你。。。。。。你信我吗?”
她的袖子被吴盈抓的紧紧的,唯恐下一秒她甩手离去。大概对于吴盈来说,清平可能就是她在书堂中唯一的朋友了。但在这份真挚的友情面前,面临的却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她突然感觉到很累。
然而这个一直哭泣着惊恐不定的孩子,或许才是脱去一切阴谋,利益,束缚之下的,愿意真心实意对她的人。
她伸出手去搂住吴盈,尽量去安慰她:“你看我现在还是好好的嘛,没事的,我什么事都没有的。”
幸好吴盈哭了一会就收住了眼泪,清平那帕子也被浸湿了,她想收回,吴盈却强了过来,急忙道:“给我吧,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她态度坚决,清平只好随她去了。
吴盈靠在清平肩膀上,轻声道:“我是个逃生子,我父亲常与我说,我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总有一日,她会回来找我们的。”
“前日在祖父的寿宴上,舅父又要为父亲寻个新妻子。。。。。。父亲回来哭了好久,他问我,‘你想要个母亲吗?’”
吴盈仰头看着天空,稚嫩的言语中隐藏着某种恨意,清平撩开粘在她眼角的发丝,听她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是我的。。。。。。”
清平问道:“那你还相信你母亲会回来吗?”
吴盈的脸上没有表情,她轻声道:“我不信了,她回不回来,我都不信了。”
“你还有你自己啊。”清平摸摸她的头,吴盈惊讶的看着她,好像从没听过这个说法,清平叹了口气,好像过来人般道:“人生下来也不是属于父母的,你能跳能跑,你想的都是你自己的,没人能决定你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无论谁和你一起,都陪不到你到最后。‘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你懂这个道理吗?”
这几乎是公然和先生所讲的孝道唱反调了,吴盈惊讶了一会就欣然接受了,她道:“你说的对,我还有我自己,若是我父亲当真嫁人了,我也不该去恼他。”
这话说的十分勉强,可见她内心还是不能接受父亲再嫁这个事实,清平则是对陈珺的示好感觉非常不安,两人女孩都怀揣着心事,没再说话,一同望向远处的天空。
黑云沉沉,在天空慢慢聚集,有电光在云层中时而闪过。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席卷而来,都在预示着大雨即将降临这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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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安的雨季来的迟一些,据先生说要等到岭南的渐夏开放时,才会放晴。
下雨最讨厌的还是湿衣服,书堂便开了冬天用的暖炉,供学生们晾晒衣服。
清平意外的发现之前一直找她麻烦的谢祺居然开始躲着她了,没带头的人,连带着她那群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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