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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杨摆摆手，客气地笑着。“没关系，我们两家这么熟，思渺没把我当外人。”
　　方茂源笑笑，对这句话很满意。“你们聊着，我去抽斗烟。”说着起身往外面的花园走。
　　周思渺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喝光牛奶，这才顾得上跟何杨说话。“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你回国了，怕你在国内朋友不多，所以邀你跟我们一起秋游。”
　　“秋游？”周思渺哭笑不得，那不是小学生的活动吗。
　　何杨看了眼外面的方茂源，压低声音说：“其实是户外运动，很有意思，不过有点危险。我一直跟家里人说是秋游，不然会派保镖跟着，就没劲了。”
　　周思渺理解地点点头，她最近不论出门还是呆在家里，都有一群保镖跟着，实在很郁闷。想到能暂时摆脱保镖的监控，呼吸自由的空气，立刻就有了兴致。
　　“都有什么人？”她问。
　　“放心，都是我的朋友，一起玩过很多次了，绝对安全。”何杨诚恳地回答。
　　“那要准备什么东西？”
　　“我会列个清单给你的，在户外用品店都能买到。”
　　“那好，我参加。”
　　“ok，我到时联系你。”
　　方茂源坐在花园的藤椅上晒太阳，扭头看到室内的两人聊得很投机，脸上浮起笑意。
　　***
　　周末，萧牧被方家司机送到马场。周思渺一见到她就欢快地冲她摆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两人来到马圈，宽敞的房子里住着二十几匹马，一见有人过来，激动地嘶气讨要吃的。
　　周思渺轻车熟路地带着萧牧往里走，停在两匹白马前面。星光和林海见到主人来了，都把头伸出围栏求抚摸。
　　周思渺抱住星光的脖子，甜蜜蜜地亲热了一会儿，从竹筐里拿出个苹果喂食。
　　这边星光咔嚓咔嚓地咬着，那边林海等得急不可耐，马蹄焦躁地踢来踢去。
　　“你喂它胡萝卜，林海爱吃那个。”周思渺提醒道。
　　萧牧拿起根水灵灵的胡萝卜，还没凑近，林海就猛地伸头把整根咬走了。几大口吃完，它一边用脑袋顶萧牧的手，一边抛着媚眼，示意还要。
　　萧牧被它撒娇的动作弄得笑起来，忙不迭地双手开工，交替喂食。
　　周思渺喂完星光，走过来摸着林海说：“下次你得一个人来喂它了，我不能来了。”
　　“你有事？”萧牧挺诧异，她认识周思渺几周了，感觉她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没有一点事要做。突然说有事，她还挺好奇会是什么事。
　　“有人邀请我去户外探险。”周思渺随口答。
　　萧牧立刻皱起眉。“探险？都是些什么人？”
　　周思渺不以为意地说：“我也不清楚，都是熟人的朋友。”
　　出于职业习惯的考虑，萧牧接着问：“那你们准备去哪儿？周围环境安全吗？有什么装备？药品备了吗？有保镖跟着吗？万一出事有人接应吗？”
　　周思渺被一连串的问题砸晕了。
　　萧牧看她一脸迷茫，就知道她什么都不懂，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于是果断地说：“不行，你不能去。”
　　“啊？”周思渺没想到萧牧会阻止她。“可我已经跟人说好了。”
　　萧牧严肃地说：“太危险了。”
　　周思渺有点失望，她真的挺想去的。可她又非常信任萧牧，萧牧说不可以，她不会不听的。
　　她情绪低落地纠结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兴高采烈地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啊！”
　　萧牧终究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说：“我下周有空的话，就陪你去。如果没空。。。。。。”
　　“那我不会去的。”周思渺抢着说。
　　萧牧满意地点点头。

　　☆、第十三章　　登山

　　周六早上，萧牧换上速干衣，把一堆工具放进背包里，走到特警大院门口等周思渺过来接她。
　　微风和煦，萧牧眯着眼，在脑海里思索有没有漏掉什么装备。
　　还好这群富家子弟没有玩得太出格，只是去爬山，顺便在山顶露营。那山在临近省份，不是特别高，山势略陡峭，适合初级户外运动者。
　　萧牧心里有了底，就算有一两个人不小心摔了腿，她也能安全地把人全部带回来。
　　一辆白色卡宴慢慢驶近，停在萧牧面前。车窗落下，露出周思渺的笑脸。
　　“上车吧。”她说。
　　萧牧把沉重的背包扔进后座，然后坐进副驾驶座，没扣安全带，犹豫地问：“你有国内的驾照吗？”
　　周思渺闻言抽出驾驶证，打开举给萧牧看。“可以了吗，警官大人。”
　　证件照里的周思渺面容稚嫩，说明她很早就考到驾照了。
　　萧牧摸摸鼻子，给自己的行为找合适的理由。“你不是长居国外么。”
　　周思渺好笑地说：“我又不是待在国外不回来。”
　　顿了下，她眨眨眼，想出个刁钻的问题：“警官大人，如果我是美国国籍的话，你还会去救我吗？”
　　萧牧正在扣安全带，听到她这么问，愣了下说：“我去救你之前，就已经在资料上知道你是中国公民了。”
　　然后她转头面对周思渺，认真地说：“不论你是哪国国籍，你要你脚踏在中国的国土上，我都会保障你的安全。”
　　这是一名人民警察，许给你的郑重承诺。
　　而我，会用生命践行。萧牧在心里说。
　　周思渺被她脸上庄严的神情震撼到，跟着认真起来。
　　“我相信。”她说。
　　我相信你会用生命履行这个承诺。
　　自被你从黑暗中救出的那一天起，我就这样相信着。
　　***
　　下高速，转国道，再转省道，最后车开进导航系统上没有的小路，三个小时后，车队来到天南峰山脚下。
　　何杨从领头车里下来，走到末尾找周思渺，冷不丁看到她身边站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女人，诧异地问：“这位是？”
　　“萧牧，我朋友。”周思渺站出来介绍。“这位是何杨，小时候认识的。”
　　“你好。”何杨先伸出右手准备打招呼，余光看到周思渺望着她时，眼睛里蜜一般的甜意，没由来地加了一句：“我是思渺的青梅竹马。”
　　“你好。”萧牧轻轻地跟他握了下手，神色淡淡的。
　　倒是周思渺立马翻脸，薄怒地说：“你瞎说什么！我十几年没见过你了。”
　　何杨讪讪地陪笑着。“开个玩笑。”
　　周思渺瞪他一眼，扭开脸不再理他。
　　何杨尴尬地站了会儿，正准备走，萧牧开口问：“等下你领队？”
　　“不是，一个有经验的朋友领队，我负责殿后。”
　　萧牧点点头。“我跟思渺走中间，有问题叫我。”
　　“好。”何杨领了命去跟领队说，走着走着觉得不对，为什么他会听从一个刚认识的人的安排，而且那人还是个女的。
　　何杨回头，看到萧牧从背包里拿出捆绳子，打结的手势干脆利落。何杨觉得她身手不一般，迟疑一会儿，还是跟领队转达了萧牧的话。
　　出发前，萧牧把一摞绳子塞进领队怀里，说：“让每人都在腰上系一圈。”
　　领队摸摸绳子，看着绳索间漂亮的马格纳斯结，忍不住问：“你经常玩攀岩？”
　　萧牧没回答，转身拿根短绳在周思渺腰上绕了一圈，熟练地打了个阿尔卑斯蝴蝶结，准备套到主绳上。
　　领队这下确定了，认为她绝对是个玩户外运动的高手，顿时就升腾起比试一下的念头。拿绳子在自己腰上打了个人结，得意洋洋地抬头，发现萧牧压根没看他，领队受伤地走开了。
　　阳光太烈，萧牧拿出太阳镜递给周思渺。后者迟迟不接，兴奋的脸上此刻浮现一些不安。
　　周思渺抬头仰视，陡峭的山壁长满了参天古木，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别怕。”萧牧把她腰上的结套进主绳里，又替她戴上了太阳镜。
　　视野一下子暗了下去，听觉在此刻变得异常灵敏。
　　她听到萧牧平稳的声音：“我在你身后，就算你摔倒了，我也会接住你。”
　　所以，不必担心，不必害怕。
　　***
　　一行人分工完毕，分三个梯队开始爬。
　　有经验的分在第一梯队，打头阵，探地形，驱蛇，砍掉挡路的低矮灌木。经验不足的被保护在第二梯队，第三梯队背着野营用品殿后。
　　一开始速度还算可以，等爬到半山腰，人也累了，山更陡了，甚至有松动的石块被第一梯队的人踩落，好在每人都戴了安全帽，并没有造成事故。
　　周思渺作为娇生惯养出门就有车坐的千金小姐，最大的运动就是穿高跟鞋逛街了，现在咬牙爬到山腰，已经创造了奇迹。
　　她大口喘气，手撑着膝盖，感觉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萧牧见状，朝第一梯队高喊：“原地休息半小时。”
　　众人如获大赦，纷纷席地而坐，龇牙咧嘴地揉酸痛的腿肚。
　　领队这才意识到，自己跟萧牧怄气而一个劲地往上爬，忘记照顾队里体力不足的人。于是赶忙吩咐下去，让大家吃东西喝水，补充体力。
　　“感觉怎么样？”萧牧从包里摸出一瓶水，拧开瓶盖，然后又拆了块士力架，一起递给周思渺。
　　周思渺灌下半瓶水，咬了一大口士力架，撒娇似的抱怨道：“感觉腿快断了。”
　　萧牧盘腿坐在她身边，小口地喝着水，笑道：“运动太少，肌肉乳酸过多，以后多锻炼就不会这样了。”
　　周思渺见她一脸轻松，好像只是在小区里遛个弯一样，便问：“你背着这么重的包都不累吗？”
　　萧牧拎起背包试了试重量。“不算重，我们经常负重二十公斤跑十公里，习惯了。”
　　“你真厉害。”周思渺脸贴着矿泉水瓶降温，躲在深色镜片后眼神炽热地看着萧牧。
　　原地休整得差不多，众人陆续站起身准备继续爬。
　　萧牧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问：“你还走得动吗？”
　　周思渺微微点头，红着脸说：“可是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萧牧笑着伸出手，示意她拉住。
　　周思渺小心地探出手，被萧牧一把抓住，用力拉起来。她脚下不稳，趔趄着跌进萧牧怀里。
　　萧牧的太阳镜休息时摘了，挂在领口上。她低下头，明亮的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周思渺。
　　周思渺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朵尖，她后退两步，在两人中间制造出一段距离。
　　队伍准备行进了，萧牧再次抓住她的手，说：“这次我走你前面，拉着你，不会让你掉队的。”
　　阳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洒落在萧牧回头微笑的侧脸上，在周思渺的眸底，映出一个玉树临风的剪影。
　　这会是她一生挚爱的轮廓。

　　☆、第十四章　　谈心

　　日暮西陲，一行人才爬上山顶，顾不上休整，纷纷拿出单反拍摄壮丽的日落。
　　萧牧松开手，笑着说：“恭喜你，征服了人生中的第一座山峰。”
　　暮云合璧，橘红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给周思渺红彤彤的脸庞镀上完美的保护色。
　　萧牧把最后一瓶水递给周思渺，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支顶帐篷给你休息。”
　　周思渺接过水，问：“那你喝什么？”
　　萧牧留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有办法。”
　　没多久，萧牧就支起一顶双人帐篷，这群人里只有她们两个女生，萧牧自然地把自己的睡袋铺在周思渺旁边。
　　山顶有个小湖泊，蓄满长年累月的雨水。萧牧用空矿泉水瓶装了一瓶，从背包里拿出净水药片丢进去。药片沉底，咕噜噜地冒出大团气泡。
　　等最后一颗气泡消散了，萧牧仰头喝下半瓶水。扭头见周思渺一直看着她，摇摇手里的瓶子，说：“虽然净化了，但也不算干净，最好还是煮开，但山顶太多树，不能生火。所以，就这么凑合吧。”
　　周思渺好奇地说：“我也想喝。”
　　“你不会喜欢的，有股味道。”萧牧这次没顺着她。“等会儿我从别人那儿给你找瓶水。”
　　周思渺当然知道药物处理的生水不会好喝，只是萧牧做过的事情，她都想尝试。但萧牧没同意，她也只好算了。
　　日落后，六盏营地灯亮起来，所有人围成一圈，坐在一起啃干粮。
　　何杨因为上山前出言不逊得罪了周思渺，特意送了盒三明治过来赔罪。周思渺高冷地接下了，等他走远，笑嘻嘻地让萧牧吃。
　　“不用，我有这个。”萧牧扬了扬手里的压缩饼干。
　　“我跟你换。”周思渺不由分说地把压缩饼干抢过来，又把三明治塞进萧牧手里。
　　周思渺大口咬了下去，愣住，竟然没咬动。换小口用门牙用力磕，终于咬掉一点，尝了尝，苦下脸来。
　　“你还是吃三明治吧。”萧牧好笑地说。
　　“不，我能吃。”周思渺怕萧牧来抢，三两下撕掉包装，把饼干一角塞进嘴里，整个叼起来。
　　周思渺瞪着圆溜溜的眼，脸鼓鼓的，咬又咬不动，松开又不舍得，活像只贪吃的松鼠。
　　萧牧被她逗得狂笑，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她慢慢凑近，咬住饼干的另一端。周思渺一紧张，两人同时用力，咔嚓一声，断裂的饼干掉进萧牧的掌心里。
　　萧牧几口吃掉剩下的压缩饼干，拆开三明治的包装递到周思渺嘴边。“张嘴。”
　　周思渺呆呆地张开嘴咬住。
　　萧牧满意地拍了拍手里的面包屑。“吃吧。”
　　周思渺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受惊的心脏此刻才敢欢脱地跳动。
　　她竟然跟我吃同一块饼干！周思渺神情恍惚着吞掉了三明治。
　　直到睡觉的时候，周思渺的心跳还是偏快。闭上眼，脑海里是萧牧笑着靠过来咬饼干的画面。睁开眼，旁边又是萧牧安静的睡颜。
　　周思渺辗转反侧，睡不着，又怕翻身的动静吵到萧牧，只好蹑手蹑脚爬出帐篷，去外面透气。
　　夜已经很深了，所有人都在帐篷里休息，只有一盏营地灯幽幽地亮着。
　　山顶风大，周思渺披了件外套，坐在灯影里，抬头看向夜空。
　　她有很久没看过这样的星空了。
　　静谧，皎洁。
　　宇宙如此浩淼，容得下所有天马行空的想象。
　　周思渺发着呆，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讲话：“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回头，看到萧牧身披银辉，朝她走来。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萧牧坐到她旁边，说：“那我陪你吧。”
　　两人肩并肩地看了会儿星空，周思渺忽然开口：“我们来聊天吧。”
　　萧牧扭头看着她的侧脸。“聊什么？”
　　“星光这么美，适合说一些缥缈的梦想。”周思渺仰头看着夜空，无限憧憬地说：“比如我小时候，梦想着长大要嫁给一个大英雄。”
　　“萧牧，你呢？”
　　“呃。。。。。。”萧牧尴尬地摸着鼻子。“我想做一个英雄。”
　　身边人很久都没有回应，萧牧不安起来，担心周思渺认为自己在口头上占她便宜。
　　萧牧刚想解释，却被打断。
　　“你是英雄！”周思渺语气坚定地说。
　　萧牧吃惊地看过去，只见周思渺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松风从她的发丝里吹过，星光倒映在她眼眸里，她的眼神如宇宙一般深邃。
　　她说：“你是我的英雄。”
　　萧牧沉静的心在此刻骤然狂跳。
　　她说，自己是她的英雄。
　　“是你救了我，我永远都记得。”周思渺环抱双膝，头枕着手臂，偏着头说。
　　只是这样一件事，你就把我当成了英雄？
　　萧牧笑起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说：“傻乎乎的。”
　　周思渺闭上眼，掌心的温热透过发丝渗入皮肤里。她狂跳了整夜的心终于疲惫，跟着萧牧手腕脉搏的节奏，渐渐平静下来。
　　她陷入梦里。
　　在梦中，她被人紧紧拥抱着。
　　那人身上有灼热的火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只闻一次，就会刻进记忆里，形成鲜明的烙印，再也无法忘怀。
　　***
　　这是本周第三次见到他了，周思渺看着客厅里的何杨，很不开心地想。
　　“思渺，早上好。”何杨站起身，朝她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周思渺瞥了他一眼，转身去了餐厅。
　　自那次登山后，就再没见过萧牧了。她好像特别忙，打电话过去总是无人接听，过很久后才能收到一条短信，简短地写着“在忙，抱歉”。
　　仔细算一算，萧牧已经三周没去过马场了。林海一定想她了，周思渺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饭，默默想着。
　　“方爷爷，那我先告辞了，改天再来看您。”
　　客厅里那个看到厌的人终于走了，周思渺走出餐厅，准备回房间，却被方茂源叫住。
　　方茂源含着烟斗，问：“何杨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他？”
　　周思渺手指绕着发尾玩，随口说：“他是来看你的，我理他做什么。”
　　“你这傻孩子。”方茂源笑呵呵地说：“我这张老脸哪值得他天天来，他究竟是来看谁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周思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身就要走。“爷爷，我去睡回笼觉。”
　　“回来！”方茂源急忙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