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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照青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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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忧紧紧攥着沈霜照的衣角,扑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沈霜照摸着她的小脑袋,对凌烟说:“她怕生,不过没关系,和她待几天混熟了就好。”
  “这么看来,她像洛骥比较多吧?”话音刚落,凌烟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陆清容嫁给洛骥的事,是沈霜照这些年的禁忌,急忙解释,“霜照,我……”
  “没事。”沈霜照背过身,“我去看看我娘,你陪着忧儿玩会儿。琴可修好了?忧儿对琴很有兴趣,你可以教教她。”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烟垂眸,藏起眼底那丝愧疚与落寞。
  沈婉蓉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又无神。若非能抚触到她身上的温度,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睁着眼睛的死人。沈霜照将头枕在她的腿上,沈婉蓉虽然不能像以前那般照顾自己,教训自己了,可她身上的味道与气息仍是自己熟悉的。即便所有人都离开她了,只要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她就知道她的娘亲还在,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丝牵挂。
  “什么时候你才能好起来?”沈霜照愣愣地望着长出新芽与新叶的树枝,这样无奈又怀有一丝希望问自己,“你若是好起来了,或许我就不会这样痛苦与绝望了。”树只要活着,年年都会长出新枝叶,可是她呢?虽然活着,却觉得对这个世界越来越失望,直至绝望。
  沈霜照抬头看沈婉蓉:“我真是错了,之前那样不理解你。”四年前她怪沈婉蓉,拒绝相信自己与她的血缘关系,一度还因她反对自己和陆清容的事对她冷眼相待。如今,沈霜照是说不出的后悔:“娘亲……”她轻声唤道,眼前的人却毫无反应。
  沈霜照忧伤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再多读些医书,多向大夫讨教,多研究些药方,一定能把你治好。等你好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陆清容,没有洛期,也没有痛苦的地方。
  只是,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罢了罢了,就当是给自己一些盼头吧。
  ……
  “霜照姐姐,我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吗?”洛忧仰着头一脸委屈地问她。
  沈霜照穿着一袭白衣,说:“我要去看看老友,忧儿不认识她们,去了只会害怕。你乖乖和凌烟姐姐留在这里,她会好生照看你。”
  洛忧皱着眉,想说些理由说服沈霜照带她一同去,可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只好嘟着嘴生自己的闷气。
  “你乖。”沈霜照摸了摸她的头,对凌烟说,“忧儿和我娘就麻烦你了,三日后我就回来。”
  凌烟:“好,霜照要小心,莫要让我和城主担心。”
  沈霜照颔首,和几个随从一道儿出发了。此去她是去拜祭两位师姐,雪青还有若蝶的。四年前的战乱中,桑榆还有两位姐姐都惨遭洛期的毒手。唐梦璇虽然侥幸逃过一死,可终究是承受不住桑榆的离去和水澜城的沦陷,即便沈霜照派了那么多人照看她,还是没看住一心求死的唐梦璇。
  “东西放这儿,你们可以回去了。”到了树林深处的墓地,沈霜照便让随从们回去了。
  这是她的惯例,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过来拜祭几位姐姐,而在这三日里她都是不进食的,独自住在树林里的竹屋里。沈霜照亲自为四座墓拔了草,擦了墓碑,摆上一些祭祀品,又烧了纸钱。她在墓前跪了好久,往事总是自动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的心头,那些记忆还那么鲜明,仿佛就在昨天。可其实,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啊。偶尔想起,还是难以置信,曾经情同姐妹的人,如今已与自己阴阳相隔。
  拜祭完几位姐姐,沈霜照想了想,走了一小段路,去了另一座墓前。这是赵越瑶安息的地方。当年凌烟被洛期利用,接近赵越瑶给她下了蛊虫,擅长巫蛊的洛期又借此控制赵越瑶的心智,所以青城才会出兵与沙海、碧海城联手攻打水澜城。虽然洛期操纵蛊虫的时间有限,但清醒后赵越瑶依旧难以挽回局势。她火急火燎地赶到水澜城,替沈婉蓉挨了一刀后,便死在了她最心爱人的怀里。
  沈霜照看着墓碑,只是不住地摇头。自己与这人,其实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若非是她,自己又岂会一出生就与沈婉蓉分离?若非是她,自己又岂会遇见陆清容?若非是她,沈婉蓉大概也死了。经历了那么多,她对赵越瑶再也恨不起来了,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同情与怅然。
  扫了赵越瑶的墓,摆上一些祭祀品,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人啊,不论生前如何神气风光,死之后真正的容身之处也就那么一点。赵越瑶做城主那么多年,死了之后却鲜少有人来看她。未曾想到,她死之后,倒是自己最记得她。
  我说你,来生可莫要再爱错人了。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
  是夜,沈霜照到林中竹屋居住。她来之前,竹屋就派人打扫过了,沈霜照依着烛火,颇为专注地翻阅医书。说起学医,当年她也是因陆清容而学的。过了这么些年,陆清容随不在她身边,但这医术她倒一日也没落下。
  为了沈婉蓉,沈霜照对医术钻研得更为认真。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陆清容在,她娘亲的病或许能治好。可惜……沈霜照合上书,再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嘭——”
  就在沈霜照失神之际,便听见这一声响从她隔壁的寝殿传来。她警惕地站起身质问:“谁?”话音未落,便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窗外闪过。沈霜照一想,暗叫不好。急忙跑到隔壁寝殿,果然,她的剑不见了!
  她急忙跑出去追,这是她爹留给她娘的唯一遗物,若是没了,她便真成了“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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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儿不困吗?”凌烟靠在床头,洛忧躺在她怀里,虽然一声不吭,可眼睛倒是睁得大大的。
  洛忧摇头:“不困。”
  “不行哦,小孩子要早些睡觉方能快快长大。”凌烟抚着她的头发,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以前我娘亲睡觉前都会与我说些故事,凌烟姐姐,你也给我讲吧。”洛忧怕生,可凌烟那么温柔,不到半日她便放下了戒备,都会对着她撒娇了。
  提到洛忧的娘亲,凌烟愣了一下,犹豫了好久才试探着问:“忧儿,你娘对你好吗?”
  “那是自然。”洛忧突然从她怀里起身,“她是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
  凌烟笑了笑,又问:“你爹呢?”
  “爹爹对我自然也好。”
  “这般便好。那——你爹对你娘好吗?”凌烟旁敲侧击地想探听些陆清容的消息。
  洛忧点点头:“他对我娘可好了,不过……”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我娘对他没对我好。”
  凌烟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这是自然。”自言自语道,“陆清容这般冷漠的人才不会对洛骥好。”
  “陆清容是谁?”洛忧疑惑的问。
  闻言,凌烟微怔:“你娘不叫陆清容?”
  洛忧点头:“她是姓陆,可是不叫清容。”
  凌烟整个人都颤抖了,感觉这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怎么会?她不可置信地握住洛忧的肩,问:“忧儿告诉我,你娘叫什么?”
  “我爹唤她彩儿。”


  ☆、第115章 重逢

  “站住!”沈霜照一路追着盗剑的贼从竹屋到了树林里,“把剑还给我!”
  那人身着黑衣,拿着剑奔了一路又突然站定,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他回头对沈霜照阴冷地笑了笑。而后什么都没说,便往树林深处窜去。
  沈霜照探不清对方的来意,这把剑对她和沈婉蓉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可对其他人而言就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那人是谁,又为何知晓自己在这里,他要那把剑的目的又何在?
  荒山野岭,又是黑灯瞎火的,沈霜照明知再追下去可能会面临未知的危险,可当下,她也别无选择。
  越往树林深处,沈霜照就越谨慎。分明看见人往这边跑来,为何现下一点踪迹都寻不到?“你出来!”沈霜照警惕地看着四周,“莫要故弄玄虚。”
  “……”什么声音都没有,那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沈霜照也不敢轻举妄动,提着心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待她确定那人真的已经走了,自己丧气地想要回去时,却发现夜色已深。又在林子里,一时之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无奈,沈霜照找地儿坐下,靠着树干准备等天亮了再回去。
  翌日——
  旭日东升,刺眼的阳光落在沈霜照的脸上,她才慢慢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缓了好一会而才彻底清醒。她看着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真的迷路了。但是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总要试着去探探路。
  出来这一趟真够冤的,不光没追回剑,反倒是把自己关进“迷宫”里了。拿走吧,都拿走,她已不在乎自己一无所有。
  沈霜照顶着日头在树林里寻路,可越走越偏,越走越陌生。她的额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脚还在不停地走,路上的树木越来越少,荒石与沙子不断增多,方才林中潮湿的气息也渐渐地变得干燥起来。
  路边景观的变迁在无声地提醒沈霜照不应该再走下去了,可她却像是着了魔似的,固执地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眼前已完全是荒石,还掺杂着漠漠黄沙。沈霜照踏在发烫的沙石上,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到了沙海。蓦地,她跪倒在沙子上,不知何去何从。
  几年前她就走不出沙海,如今,她依旧走不出这里。自此把心落在了陆清容身上,自己便再也走不出与她有关的一切。
  她还记得,当初也是在这么一个烈日炎炎的日子,脸上被赵越瑶用刀子划得一塌糊涂的她就躺在一片黄沙中,被路过的陆清容“捡”了回去。可如今,那人都不在沙海了,自己即便横尸于此,也没人会再理会她了。
  就在她失神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沈霜照站起身,回首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些人。
  那群人骑马奔来,却在沈霜照面前硬生生拉了缰绳停了下来。
  沈霜照站在马下,扬着下巴看着马上的人。
  “是你。”为首的男人看着沈霜照,恍然大悟。
  沈霜照没有什么表情,镇定地说:“真难得你还记得我。”
  男人留着络腮胡,依旧是腰圆膀粗,笑着说:“哟,你还活着呢?我还以为几年前你早和那马车一起摔了个稀巴烂。”他身后的几个手下闻言都大笑起来。
  这是当年沈霜照和陆清容去瘟疫村庄路上遇到的那帮马匪。别的人沈霜照都忘了,唯独记得当日与陆清容打斗的马匪头子。
  “我说这位姑娘,你究竟什么来头?之前我不知道,可后来我知道了那天那人是谁,你和她是何关系?”
  “我和她……”沈霜照笑了一下,很快又收起笑容,“什么关系也没有。怎么,你要杀我还是劫我钱财?”
  马匪头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身后的手下大叫:“大哥,追上来了。”马匪头子向后一看,脸色沉了下来,手一挥:“我们走。”
  沈霜照也向后看去,一群分不清来路的人手持着刀剑策马而来。马匪们还没来得及跑远,就与来的人打作一团。
  来的人以为沈霜照与马匪是一伙儿的,便不分青红皂白与她动起手来。沈霜照不想在沙海闹出大的动静,可到了这份儿上,也不得不出手自保。一时之间,沙土飞扬,死的死,伤的伤。
  马匪头子见自己的人渐渐处于下风,不得不下了撤退的命令。他们有马,加之常年在这一带活动,熟悉路线地形跑得自然也快。
  可怜了沈霜照孤身一人,就连手上的兵器都是夺来的。她见马匪都跑了,这边的人又人多势众,自己硬拼不会有好下场,便打定主意用两条腿跑了再说。
  常言道穷寇莫追,那些人见马匪落荒而逃也没有再追,准备回去了等请示。
  不远处停着辆马车,男子在马车外向里边儿的人报告着情况。里头的人悠悠道:“人都跑了可不行,至少要抓到一个审问。”
  男子弓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很奇怪,这次的马匪里还有个女的,而且她好像落单了。”
  “既然如此,那就她了。”
  男子说:“我马上派人去追。”
  “不必了。”马车里的人掀开马车的布帘,随即下了车,“东西给我。”
  站在一边的男子似乎很了解那人的意思,立刻递上了箭。
  那人放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向前跑着,她眯着眼睛将箭头对准了那个身影,箭在弦上,拉满弓后一松手便飞速射了出去。
  “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霜照猝不及防地被射中了右肩。她痛呼出声,一低头,看见箭已经从右肩后贯穿到了身前,银色的箭头上还沾着自己的血。她猛地半跪在地,将剑插在地上做支撑,才勉强不倒下去。
  看见沈霜照被射倒,放箭的人仿佛很满意自己的这一箭,将手上的弓扔回给了男子:“箭头上涂了迷药,她中了我的箭铁定跑不了的。过去看看。”
  被射中的沈霜照因为疼痛而开始冒冷汗,脸色也痛得煞白。她艰难地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很想再跑一段路到安全的地方,可她怎么也使不出劲。她明白,箭上定是被人下了药,自己是跑不了了。
  烈日当头,她反而觉得身子发冷,终于抵抗不了药力,她瘫软在了地上。滚烫的沙子贴着她的脸她也感觉不到了。只是在昏迷前,隐隐看见一双镶金边的绣花鞋出现在自己眼前。
  或许,她今天真的要死在沙海了。这样也好,她的心给了陆清容,她的心也因陆清容而死,而今,她死在了陆清容的家乡,也算是死得其所。
  陆清容,我若是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带回去,我要审问她,可别让她死了。”那人睥睨着沈霜照,对男子这样命令道。她的话将她清冷的声音衬得更为冷漠与残酷。
  ……………………………………………………………………………………………
  脸上突然的一阵凉意将沈霜照从昏迷中唤醒。被水泼醒后的她双唇泛白,脸上还沾着沙土与水,原本的一袭白衣早已被尘土染得失去了本色,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在木头架上,完全是沦为了阶下囚。
  她睁眼打量着周围,发现这里很眼熟,再看了看走动的狱卒,彻底认定这是沙海的狱牢。
  沈霜照不由苦笑自嘲,和几年前多么相似。只是物是人非,她回到了这里,陆清容却不在了。她在碧海,成了他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这次审问她的人,恐怕是陆远征也不一定。
  “人可还活着?”幻红冷着一张脸问牢头。
  牢头答:“既然是少主要审问的人自然是活着,就在里边儿。我这就带幻红姑娘进去。”
  一路上,幻红不断抱怨:“这群马匪滋事扰民都快二十年了,早该一锅端了他们以绝后患。此次未将他们一网打尽真是可惜了,我早就说了,当初出门就该多带些侍卫。可惜啊,这次我还没跟去,要不然……”
  “是是是,幻红姑娘说得对。”牢头陪着笑,一副谄媚巴结的样子,“今天是幻红姑娘来审?”
  幻红说:“自然不是,马匪的事,事关重大,哪轮的着我来审问做决定。”还有几步就到了,她也无心再多说,只是问,“听说是个女的,人呢?”
  “这边——”牢头命人开了牢房的人,幻红走进去:“把头抬起来。”
  沈霜照听到了快四年没听见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头一看,竟然真的是幻红。
  幻红看着那张脸,虽然对方一脸污渍,可并不妨碍她认出眼前这人是谁,她瞪大了眼睛:“沈……沈霜照?”
  沈霜照也很惊讶,只是很快便冷静下来,她冷淡地问道:“你不是在碧海城吗?怎么又回沙海了?”
  “哟,幻红姑娘,你还认识这人呢?”牢头笑着说。
  幻红心里正烦着,一把推开身旁的牢头,极为暴躁地说:“你闭嘴!”转而防备又警惕地问沈霜照,“你怎么会在这里?沈霜照,你要做什么?”
  “别误会,我会在这里也是意外。”沈霜照一脸冷漠,“我无心闯入沙海,只是……”
  她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她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见的声音。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莫要对她动手。留着她,我自有打算。”
  语调虽比四年前更为清冷,可沈霜照一下就认定是她的声音。她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只能依靠大口大口地呼吸来迫使自己镇定。
  是她吗?是她吧?沈霜照期待是她,又害怕是她。因为太渴望了,以至于一时之间她又怀疑起是自己听错了。
  幻红惊恐地看着沈霜照,又看了看门外,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她急了,拿出手帕揉成一团塞在了沈霜照的嘴里。
  “她可有说出些什么?”伴随着门外的这句话,沈霜照眼睁睁看着那人从幻红身侧走过来。
  那人的上半张脸戴着一副银色侧花面具,只露出鼻子以下的小半张脸。即便如此,沈霜照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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