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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凰涅天下-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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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百人心间同时一涨,仿佛人世间最让自己心跳颤抖的那抹情意忽然间溢入胸腔,莫名的酸楚感动,喉头霎时一梗,狂呼声便静了下去。
  
  卫希颜微笑着,温柔目光掠过唐十七和唐青衣,深深凝望江南天际。
  
  可秀,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
  
  清透如水的双眸微微阖上,河风刮过,飘逸身姿,微笑跌落……
  
  清透光华,如玉神髓,尽沉于一河清浪。
  
  *****
  “希颜!”
  
  白轻衣双眸突然睁开,清透似雪无悲无喜的颜容倏然泛起一抹痛色,圆通澄明的心境顿时裂出一道细痕,结界波晃。
  
  咣!巨电长刀轰然劈下。
  
  白轻衣“噗”一口鲜血喷出,如雪白衣嫣红点点。
  
  雷电兴奋狂吼,明晃晃的长刀轰隆隆劈下。
  
  “姐姐!”
  
  紫君侯悲声长啸,猛然扑出,挟至刚至猛的一拳赫然击向轰雷巨刃。
  
  轰!巨鸣声响。
  
  紫君侯被自然界的神力倒震飞出,足尖在水面上一点,回旋掠回小舟,胸腔气血翻滚不休,心下顿时骇然。
  
  他仅接得一击,凭他傲绝天下的功力却险被震出内伤,可以想见方才轻衣以一己之力抗击雷劫八重的凶险。
  
  他心神震颤,原定决意霎时更坚,左手指风陡然弹出,瞬间点入白轻衣经脉大穴,封住她凤凰真气运行。
  
  白轻衣真气被闭,乌云雷电渐渐散去,天空重现晴明。
  
  “姐姐!”
  
  紫君侯右掌贴上她背心,凤凰真气输入,护住她心脉。
  
  “胜衣,希颜……”白轻衣心口陡然一阵剧痛,“噗”再咯一口血,昏迷过去。
  
  紫君侯抱起她,面色哀痛,腾身掠向河岸。
  
  姐姐,你待她,终究是特别的!
  
  *****
  河水哗啦一声响。
  
  萧翊雄奇俊伟的背影突然一顿,缓缓登岸,上马。
  
  “国师!那人?”完颜希尹惊见河心清影跌落,心中莫名一塌,语声不由震颤。
  
  “她以情入剑,破去至盛一枪,但心脉却被内气震断!”
  
  萧翊苍漠目色孤寂,当先一马驰去。
  
  萧翊败了,卫希颜死了!
  
  金国算胜还算败?
  
  完颜希尹突然惊觉自己未因强敌死去而有分毫的欢喜,胸中反而莫名的堵壅,梗涩难言。
  
  “将军!”身边副将做了个斩杀手势,“南岸的宋人是否……”他话未说完,便被元帅监军突然射出的一道冷森目光震得顿住。
  
  完颜希尹长吐一口气,陡然重重一拍马,狂吼而出,“收兵,回营!”
  
  三千铁骑滚滚而去。
  
  黄河南岸,一片沉寂。
  
  数千群豪,如同被点了穴道般,齐齐怔立。萧翊那平平一句,两岸人人均闻得,喉头突似噎入一团棉花,壅塞难以呼吸。
  
  三道人影掠向河心,却无萧翊和卫希颜那般深厚的内力能直跨数十丈河面,掠至半空时跃入河水,向卫希颜落水处游去。
  
  唐十七、唐青衣、宋之意三人对望一眼,均是面色苍白,互一点头,分循不同方向,潜下水去寻人。
  
  河浪东流滚滚。
  
  群豪惊立,尤未从狂喜突又巨悲的情形中回过神来。
  
  谁也没有料到,如此巨大的胜利狂欢背后,竟是如此巨大的悲伤忧痛。
  
  那个战胜金军铁骑傲笑长空的沙场少帅,那个击败金国第一高手的大宋少相,就这样,突然地,消失在自己眼前……千百人的心,随着那一袂衣影的跌落,滑入到谷底深处。
  
  红日依然当空耀眼,人人心中却一片暗淡。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离开。不知是谁带头坐了下去,旁边的人跟着坐了下去,于是河岸边的沙地上,礁石上,黑压压坐了一大片人。
  
  忧伤哀痛溢满了心底,身上水湿淋淋,河风刺骨凛凛,他们却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坐着,目光呆呆望向河面,幻想着那道飘逸人影会乍然间再现眼前。
  
  便有人低低呜咽。他们本是江湖中刀头舐血的英豪汉子,生死见多已是平常,却不愿相信,那般神姿无双的人物,就这样死去!
  
  河北失地、金军围都,彷徨中他们不愿相信那人的消失,也不敢相信,仿佛这一信,就失去了心中一道希冀。
  
  人群中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突然冲了出去,一直冲到河边,劈下一截树枝,掷入水中,燕子三抄水,踏着断枝掠上那叶孤舟,趴在舟边伸头扫望水底。
  
  “混蛋,快起来啊!”
  
  “快起来破坏我和师师的好事!”
  
  “混蛋你说我要完璧归赵,你起来啊!混蛋!不许无赖!快起来啊!”
  
  燕青趴在船边语无伦次。他水性不佳,却终是忍不住跳下河去。过得一阵,呼哧着冒出水面,吸得几口气又埋入水去;过得一阵,又从另外一个方向冒头,呼哧几声再潜下去。
  
  “卫希颜!你个混蛋!快起来啊!”
  
  燕青潜入水中,泪水被黄河清浪滚滚冲去。
  
  河岸上,突然有人站起来,狂吼一声“格老子的!”扑嗵一声跃入河中,“卫相,我王德来了!”奋臂向河心游去。
  
  俄顷,扑嗵声不绝,群豪中但凡有水性的,腾身冲向河中,霎时间,百丈宽的河面上尽是人头攒动。
  
  唐青衣突地潜出水面,冷寞面容已是铁青,看了众人一眼,提气沉喝道:“往下游寻!”
  
  众人被他一语提醒。是啊,水流这般急,卫相跌下船后定是被河浪冲向下游了。于是,数百人齐齐朝下游方向搜游开去。
  
  过得一阵,有内气不深禁不住冬日河水严寒河水,游得几下只得回岸去,却在瑟瑟冷风中不愿离去,随着不会水的人群坐在河岸等候。
  
  日头渐渐西斜,水中搜寻的群豪一个一个抖瑟着上岸,面容颓丧。到得夕阳斜照水面时,河中仅余唐青衣等五、六位内气深厚的还能坚持。
  
  人群失望心绪越来越浓,黄河水深浪急,最远处已搜寻到下游十数里外,却仍无所获,忧伤悲痛的气氛蔓延开去。
  
  “阿弥陀佛!”慧修方丈突然低宣一声佛号,盘膝坐了下去,褐黄干净的僧衣就那么直直坐入了湿泞的黄泥之中,阖目低诵往生经,浑厚低缓。
  
  “南无阿弥多婆夜!”晓慈师太跟着坐了下去。
  
  少林与峨嵋弟子齐齐盘膝坐下,低诵往生经,送得那人一程,前往西天净土极乐界。
  
  南无阿弥多婆夜!
  
  

作者有话要说:1、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卫希颜之情,于可秀是爱情,于希汶是亲情,于轻衣是亦师亦友(居于爱情和友情之间)比较复杂,这三人,于小卫而言,在这个时空不可替代的最重要的三人。卫希颜极于情,包含了这三种感情,以至柔克萧翊的至强。

2、希颜武功本在名重生和雷动之下,萧翊武功更超越雷、名二人。卫希颜剑招虽然以情相入而得极致,并破了萧翊破雷一枪数,但萧翊的内气却远胜于她,破招的同时,也被枪尖的至强内气震透心脉。

3、卫希颜与萧翊一战结束时,已对东面天空异常景象有感,心忧白轻衣,故而忧郁东望。

话说,这章写得某西真累~~【泪奔伤离】




风云初变

  靖康元年二月初一日,下午申时四刻,。
  
  金军集结十万大军,在帝京东城长达九里的战线上,同时发起进攻。
  
  京城上空,战云密布。
  
  凌厉的羊角号与沉重的擂鼓声交错震吼,城头城下黑压压一片,箭矢倾落如雨。
  
  “卫轲战死!大金必胜!”
  
  突然,城下金兵反复狂吼着此句攻城,汉话音准,显是经得训练。
  
  数万守城宋军闻声一震。
  
  卫帅战死?
  
  军心一摇,杀敌士气顿时跌落几分。
  
  城楼上,种师道高大身影矗立如山岳,他心下沉痛,面庞却如千年岩石般沉厚坚实,佩剑锵然出鞘,声音震鸣城楼,“众将士,卫帅已击败金国第一高手!我辈亦当英勇杀敌,不可堕了卫帅之威!”
  
  这番话立时被一队队传令兵奔吼通传下去。
  
  卫帅打败了萧翊!
  
  数万守城宋军顿时心神大定。
  
  金人实是卑鄙,竟然造谣卫帅战死,惑乱军心!
  
  宋军愤怒下士气大震,与同样悍勇的金军厮杀搏斗。
  
  天黄混沌,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酉时末,金军攻城不得,退兵收营。
  
  城楼上下,尸横遍地。
  
  此战,金军伤亡五千余众,宋军伤亡四千余,宋军第三度守城胜利。
  
  皇宫崇政殿内,却气氛悲沉,殊无半分击退金军的胜利喜悦。
  
  烛光闪动,映出赵桓苍白无神的面容,目光凝落在殿内青砖上,似是正听着李纲和种师道奏报守城战况,但细细注意,那眼神却有些空茫,更似魂游天外,殿中奏报之事十句最多听得一两句入耳。
  
  希颜死了!
  
  赵桓木坐在龙椅上,身子似乎要虚飘而走,明黄衣袖下,手臂已被掐出青紫,却找不到疼痛的存在感。
  
  娘亲去了,颜妃去了,现在希颜也去了!
  
  为什么他喜欢和依赖的人都要一一离他而去?留下他孤伶伶一人,独坐在这空旷廖落的大殿里,孤寂得让人恐慌。
  
  咯嘣!赵桓似听到胸腔深处,某个地方隐隐传出一道脆裂的声音。
  
  赵桓木然端坐的身躯突然一下抖颤,脊梁骨似承不住心底的脆弱,便要软瘫下去,但王者的尊严却支撑着他,端谨挺坐。
  
  赵桓突然妒恨起他的父亲,凭甚么他在位便能繁华逍遥,而自己却得承受这孤寂凄凉。
  
  “陛下、陛下!”李纲连唤数声,赵桓方醒过神来,疲惫地一摆手,“立功将士的封赏,悉由二卿决定便是!”烛火映照下,清瘦身躯在宽大的龙椅上更显单薄。
  
  李纲与种师道对望一眼,目中均泛起忧色,皇帝意气尚如此消颓,更惶论守城军士!一旦卫希颜死讯传出,军民士气颓丧下如何挡得金军攻城?
  
  “陛下!”种师道沉声道,“卫相之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与其遮掩隐瞒,不如破而后立!”
  
  赵桓空茫的神思被他沉厚声音震得微微一醒,强振精神道:“如何破而后立?”
  
  种师道目光沉毅邃远,语声坚定有力,“陛下,兵法云:哀兵必胜!卫相之死,以实相告,借悲痛激发军心士气!”
  
  “陛下,种相所言极是,请陛下速作圣断。”李纲沉声道。
  
  赵桓垂眉良久,终于抬头,涩声道:“如卿所议!”
  ……
  
  亥时一刻,京城东南西北四面城楼上突然先后响起沉沉鼓声,击碎了冬夜下的冷寂。
  
  一队队宋军士兵在将官喝令下持戈奔行,集结列阵,铠甲摩擦锵音不绝。
  
  夜风,透凉入骨。
  
  *****
  雷雨荼突然抚胸低咳一声,月色下,身形单薄而孤寂。
  
  “公子,风大,进屋去吧!”朱砂眉心皱拢。
  
  雷雨荼微微摇头,银月辉映下,面色苍白如纸,眉眼却更显凄美绝艳,修长白皙的颈子微微仰侧,目光似在凝望江南,淡淡的哀伤,却入骨,浸髓。
  
  君已逝,卿当如何?
  
  *****
  二月初一日的夜,赵桓一夜未阖眼。
  
  他在悬挂母亲画像的书阁中坐了一整夜,天色发白时,方在皇后百般哀恳下木然回殿,上榻睡去。
  
  他睡得极不安稳。梦中,有母亲的微笑,一忽儿是月下的颜妃,一忽儿,又是卫希颜清姿飘逸的身影,他欢叫着奔过去,那人却突然一身是血,微笑着走向他……
  
  赵桓“啊”一声惊醒,额角渗汗。
  
  “官家!”皇后一直坐在榻边,赶紧摸出帕子为他拭汗。
  
  赵桓喘得几口气,由皇后扶着坐起,低哑道:“现在几时了?”说话间,喉咙涩涩的痛。
  
  “官家,刚刚已时三刻!”皇后关切地递上茶盏。
  
  赵桓一盏热茶饮尽,微微醒神,在榻上坐了阵,突然抬头吩咐道:“着人备辇,朕要去驸马府!”
  
  “是,官家!”内侍朱拱之应声而去。
  
  片刻,他却又突然匆匆而入,身后跟着茂德帝姬府的管事太监顾瑞。
  
  “官家!”顾瑞神情悲凄惶然,进得内殿,顾不得向帝后请安,扑嗵一声跪下,叩头恸哭,“官家,帝姬……帝姬,去了!呜呜呜!”
  
  赵桓脑中轰隆一声炸响,皇后失声惊叫。
  
  半晌,皇帝嘴唇无意识张合,声音仿佛是从天边飘入,“你说什么?”
  
  “官家!”顾瑞吸了下鼻子,止住哭泣,哀声道,“帝姬闻得驸马殉国后,心中悲痛过度,昨夜于书房坐得一晚未眠!今晨……小的们不放心,启门进去时,却发现……帝姬已,服鸩自去了!呜呜呜!”
  
  赵桓突然赫赫笑了两声。
  
  “官家!”皇后被嚇得恐惧。
  
  “好!你们都去了!赫赫!就丢下我一人……”赵桓赫赫笑着,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官家……”坤宁宫内一片尖叫慌乱。
  
  *****
  二月初二日,江南,杭州府。
  
  莫秋情走入碧晴院,双手拢于袖中,墨璃色的眸子幽幽沉沉,淡无表情的面容几近苍白,足下踟蹰着慢慢走入院中。
  
  “莫阁主!”名雅疾步迎前,神色紧张,“可是有消息了?”
  
  莫秋情拢眉不答,只慢慢问道:“少主可在?”
  
  名雅清秀小脸皱成一团,“少主凌晨就出去了,说是你若来,便到钱塘江边寻她。”她叹口气,嘟囔道,“少主为何这么早便出门?难道她不着急么?哎,莫阁主,你别急着走啊!钱塘江岸数十里长,您知道少主在哪么?”
  
  “我知道。”莫秋情幽幽一吧,她怎会不知道?少主去江边,通常只会待在那一个地方啊。
  ……
  
  钱塘江岸,细雨蒙蒙。
  
  名可秀立在江边岩石上,自凌晨卯初到得江边,就如石像般伫立在此处,一动不动,雨丝方近得身边三尺,便斜斜飘飞出去。
  
  她手掌忽然伸将出去,雨丝从掌指间,丝丝穿过,寒浸,透凉。
  
  莫秋情遥遥望见那道挺秀纤长身影,舌尖突然一道涩,就仿佛突然吞入一口黄莲,涩得苦苦入心。
  
  她慢慢走过去,任由雨丝洒落在颜面和衣襟上,缓缓地,走近。
  
  “少主!”她只叫得一声,喉咙便如塞入棉花般梗住,手心握着的那道东西突然寒浸浸冷得入骨。
  
  名可秀看了眼天色,虽然因下雨而昏暗,她仍然准确把握到时候,“阿莫,巳时了吧。”
  
  “是,少主。”莫秋情记得出堂口时为辰时四刻,磨磨蹭蹭到得江边差不多是巳时了。
  
  “阿莫!”名可秀凝望江面,语调淡淡道,“是坏消息罢?”
  
  “少主,你……”莫秋情突然打住,不是为名可秀的未卜先知而惊讶,而是震惊于她的语气平静如斯。
  
  “若是好消息,之意传讯又岂会迟到现在!”
  
  名可秀唇边似乎还挂上了然的笑容,浅浅淡淡。那笑,却让莫秋情一颤,寒意陡然自脊梁骨升起。
  
  “少主,你……”莫秋情突然再度梗住,只觉心中空廖廖的发慌。
  
  她突然低头垂眉,不敢再去看少主唇边浅浅的笑容,那道浅浅笑容,似乎比刀尖子还尖锐,让她心口一道道的痛。
  
  垂睫下,突然看见少主纤秀白皙的手掌伸到眼前,她拢在袖中的双手颤抖,却不敢迟疑,将宋之意传讯的细长纸卷递到纤柔的掌心。
  
  名可秀纤指慢慢展开,似乎只扫了几眼,又似乎一字一字地慢慢嵌入眸底。
  
  良久,她没有说一句话,目光移向江心,纤长身子伫立如石刻,一动不动,唯握着那道讯条的右手,缓缓地,慢慢地,收紧。
  
  细雨霏霏,一丝一丝飘洒在额眉眼鼻间,浅浅润入,如同情人的手温柔抚摸。莫秋情却恨不得这雨下得泼天泼地迎头砸下,将这平静江面砸出巨浪,将这身子砸痛出血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才好。
  
  但名可秀没哭,“要变天了。”她望向天际层拢层密的乌云,“这雨,怕是要下大了。”她唇边仍然带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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