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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凰涅天下-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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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邴闻声横眉,“这话听来似乎周参政在冀盼羁縻州生乱?莫非有甚么人事在里面?”
“胡说!”周望斥喝一声,拱手对赵构道:“陛下,臣参李邴构陷大臣之罪。”
李邴不甘示弱,也拱手道:“陛下,臣参周望构陷大臣之罪。”
赵构目光盯着球场上的激烈对抗,笑道:“不过看球之争,何以扯到构陷大臣?……好!”他拍了下御椅扶手,为左朋的一记精彩传球叫好,一脸的兴致勃勃,仿佛三位朝臣的唇枪舌剑全然没有入耳——至于是不是真的没入耳那就只有皇帝心里才有数了。
周望眼珠子转了转,捋须眯笑着歇了声,反正话头已递了出去,日后羁縻州若真出乱子今日他撂在台上的这几句话便能成为割人的刀子。
作者有话要说:啊,抱歉,写到击鞠时卡文了——难道是与某西不喜欢足球有关(谁让国足太不争气了哩)?……呃,貌似应该在写蹴鞠时才卡文呀……总之,这章终于还是憋出来了,吁口气,表示后面绝对不再写击鞠,泪目~~~~~
241
241、出头椽子 。。。
元枢和兵部参政的交锋被皇帝岔去,高台上倏然一静。宰相丁起拈须笑了笑,忽然赞起鞠场上两军球员所骑的马,“腿力矫健,迅驰如电,是广司还是川司的马?呵呵,反正某是识不清的,看着都是长了张马脸。”
“哈哈哈。”台上君臣都笑起来,户部参政叶梦得忍着笑道:“丁相之言,某有戚戚焉。”众臣又笑了一番,气氛便趋融洽。站在御座后的京畿路武安军都帅陈克礼对马种相熟,遂充起解说,道:“右朋骑的多是广司大理马,左朋的川司吐蕃马多一些。”又指着鞠场奔马分说哪匹是大理马,哪匹是吐蕃马。
“都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卫希颜慢悠悠说了句玩笑。
几位宰执大臣都笑起来,兵部二位主官的面皮却有些绷了。朝中谁不知晓军马是西北马和北胡马最好?但北马是好得的么?太仆寺一说马就叫天叫苦叫难,兵部统辖太仆寺说起马政也是直不起腰,卫希颜这话就是打兵部的脸。
周望气的鼻子呼呼两声,哼哼道:“没法子,兵部比不得枢府,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只能养养矮马。”
卫希颜斜乜一笑,“兵部会没钱?……难道是瘦了衙门,肥了家里?”
“胡说!……”
“不过随口一说,周参政急的甚么?……噫,吴锡这一击颇有举重若轻之妙,好球!”卫希颜呵笑击掌。
周望胡须抖了抖,有些悻然的也收了口,不知皇帝有没听见卫轲这“随口一说”,心底微有不安。
这时场上两军竞逐已然愈发激烈,围观席上的惊呼、尖叫、呐喊之声迭起不断。赵构连连击节,仿佛被场中的激烈对抗完全吸引,看到惊险处时身子更是微微前倾。周望安心了,抓着檀椅扶手的掌指也松了开去。兵部侍郎卢法原觑眼观得分明,捋了捋须子微微笑了。
“锵!”球平敲响铜锣,终场至。
各有两名球平计数球门后两朋各得筹旗。“右朋,五筹胜!”如卫希颜所料,猺人都头楼铰率领的右朋赢了比赛。
场上鼓声乐声齐作,右朋全队振臂欢呼,奔马击杖相庆。席上观众或喜或悲,下注赢了的兴高采烈,输了的垂头丧气,继而又振奋精神,将赌球希望投到下一场赛事。
“好!”赵构击节赞叹,转首对卫希颜笑道:“国师出语不虚,下断必中哪。”
这顶高帽子可真够高的。卫希颜一笑,道:“承蒙陛下盛赞,臣所擅者不过依凭兵法所云,详体阵势而断。这阵势看准了,便极少出错。”她清幽幽的目光扫视对面的宰执大臣,在大理寺参政的脸上停了一停。
谢如意敛目微动,琢磨着这话里之意。三司会查沈元刺袭案的官员已经奔赴韶州火器作办案,能查出甚么、会查出甚么、可以查出甚么……?这都是须得审慎思量之事。他得好好看一看,估准了才能落步。
“呵呵,卫国师机心多谋且善断,不愧是执总军兵的枢府元枢和武安军都帅呀!”说话的是刑部参政范宗尹。
卫希颜眸子一沉,倏地挑眉笑,“怎及范相公年方而立便入都堂?恰是英才年少,锐气锋芒,定是前程高远,想来位极人臣指日可待哪。”
范宗尹笑脸僵了僵,顿觉面颊似有数道目光刮过,微微的疼。
丁起拢袖呵呵笑,“有锐气好,就怕碌碌无为的。陛下是锐意英主,某等臣子亦当有进取心才是。”
李纲板着脸,“进取先要正心,心不正则枉。”
范宗尹面色变了变,仰脸打个哈哈,微微侧身拱手,“两位相公金玉之言。”又坐正身子对卫希颜道,“卫国师方才谬赞。在下年少识浅,幸蒙天恩知遇,得以忝居政枢,时怀忐忑不安,唯恐愚鲁无为,有负陛下朝廷,羞愧于臣僚,实不敢当得国师这般高赞。”
礼部侍郎宋藻瞥了眼老神在在的上司胡安国,又瞥了眼八风不动的户部参政叶梦得,心道:这两位真稳得起;范宗尹想谋右相之位,可不是那般容易。
适时,获胜的右朋球队到台下领恩,范宗尹见皇帝神情甚悦,知机识趣道:“陛下,这些军士人人悍勇,实乃军中之幸,亦是陛下圣德所感,洪福相佑,国朝方能军威煊盛……”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李纲黑口黑脸打断,“胡扯!逢迎!”
范宗尹被李纲的直白呛住,气得嘴唇都哆嗦了一下。座中好几位朝臣都低头忍笑,心想范宗尹这马屁是拍空了,便听皇帝轻咳了声,还没开口就被李纲铁面谏诤:“陛下圣德之君,不应耽溺于顺耳之谀词,国家富强赖于君臣共治,主明则臣贤、则国强,人君不可夺人臣之功。国家今只得半壁江山,冀图中兴,恢复中原,北逐胡虏,主上更当修德持正,远小人近贤臣,厚待忠正功勋之臣,方能修文治建武功,实现中兴大业。”
噗!卫希颜捂唇低笑出声,李伯纪,真乃妙人也。她身侧的李邴没敢笑出声,看向吏部参政的目光尽是钦佩,李相公,真直臣也。宋藻暗道精彩,经李伯纪这般铁口一谏,范宗尹这马屁是彻底拍落土了,还是让人灰头土脸的那种。
丁起见皇帝面色隐现尴尬,呵呵道:“恭喜陛下,得此刚直之臣,乃陛下朝廷之福。”
赵构顺势下台阶,微笑道:“李卿话虽逆耳,却为公忠良言,朕当谨记在心,时时自省。”
胡安国和朱震等几位朝臣都暗暗点头,皇帝有容忍之量。
接连三日的武安军击鞠赛极大地满足了京师鞠迷的爱好,惊险刺激的赛事迅速扩大了鞠迷队伍,坊间谈鞠之风大盛。武安军健儿在鞠场的雄风英姿更是让人迷醉,连带京城武安军巡逻都惹来不少热切目光的追随。
鞠迷们对赛事和球员津津乐道,报纸也是妙笔生花连篇报道,击鞠竞技的武安军一时风头无俩;就连朝臣上殿也会恭贺皇帝“圣德洪福”“军威赫赫”。
赵构面悦心沉,这两年盘桓在心底的疑虑忧思梗在胸口,让他无法安享这“军威赫赫”——这是谁的军威?祖宗定下“枢府统军,三衙统兵”,枢府掌令不统兵,三衙掌兵却无调兵权,如此文臣武将均无擅军权之祸,赵室江山方稳;而如今……他一拳捶上御案,震得官窑粉青茶盏颤了下,茶水溢出半圈。
侍候御书房的内侍主管康履打了个寒噤,却未紧着上前收拾,反而弓背含胸缩后两步,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隐形——这光景往官家眼前凑可落不得好。
正心阁内,名可秀拈着报纸候对面的人落子棋枰,随口笑道:“希颜,你这个武安军都指挥使可要越发成了他人的心口刺了。”
这两年新兵制渐显成效,武安军已非昔日扶不上墙的厢军;两年大较技的竞逐,也较出了武安军的新军容,莫怪有人要惦记了。
卫希颜落子,悠悠道:“赵官家褪了青涩,已非当初的吴下阿蒙,于是醒悟了,反悔了,想将吐出的再吃回去——哪有这般容易的。”
想当初,被推上皇位的赵构惶惶不安,时时忧惧雷动挟军南下,卫希颜利用新帝的恐北症和帝王心术未成,谋得厢军改造的武安军——如今,皇帝是牙痛了。
“……还不是时候。”赵构喃喃道,抬手摸上心口,用指尖将那些梗涩尽数压下。
***
武安军十月较技结束后,随着沈元刺袭案隐隐绰绰泄出,暗里波澜微起,朝中各方私下盘算,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三司会查。
仲冬刚至,来往京城和韶州的驿马骤然频繁起来。
不过,从韶州报回的消息多是糟心。三司会查无多大进展,主事的刑部郎中有心作为,但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官员时不时来记扯腿,让刑部查出的线索每每夭折。
范宗尹在政事堂大拍案几,指斥大理寺和御史台不合作。
赵鼎瞪了他一眼,“查案是刑部的事,御史只负监察之责。”
谢如意笑得白脸一团,“赵中丞说的是,大理寺亦是监察,这三司会查的主力还是在刑部,这办案不力可不好随口责怪他人。欸,这查来查去都查不到足以采信的线索,会不会开始就错了方向?”
范宗尹脸色泛青,差点破口大骂。抓不到刺客不是紧要,紧要的是迎合上意——“查出”火器作重要位置上的内奸,铁戳盖定枢府任人不当的大过;可恼的是二司不配合也罢,竟两次三番挑刺刑部查案线索的漏洞,言曰“不足采信”,致使他事先定下的那些路数竟无一着了实处。
丁起曲指叩案,打断了三司主官的扯皮事,“三司会查,重在稳、准,莫要乱了人心。当前紧要是安防部署。”他目光看向列席听事的御卫营都指挥使。
张宗颜坐直身,禀报布防事宜,派赴韶州的御卫营三个班直已按火器作各工坊的重要性部署防卫,并重新厘定工匠进出章程。
会散时,范宗尹冷笑,“这案子查不清,陛下追究下来,绝非刑部怠惰之责!”说罢怫然而去。
“无理取闹。”赵鼎挺了挺眉,又看了眼谢如意,方拱手道辞离开。
诸位参政拱手互别,朱震和胡安国一起走出议事的尚书左仆射公房,沿着长廊慢行,见李纲、叶梦得几位参政都各自走远,转头瞧瞧左近无人,皱眉低声道:“康侯兄,方才议事,咱们这位宰相是在避重就轻哪。”
胡安国捋须一笑,在座诸君不是瞎子的都能看得出来。
“子发,丁擎升身为宰相,图的是‘稳’。虽说两府历来有权利相争,彼消我长,但丁擎升必不会愿意成为陛下削遏枢府的矛尖,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哪,反倒便宜了别人上位。”
朱震闻言想了想,“范觉民想当陛下的矛尖,于吾等亦是个良机,何不顺水推舟,支应一二?”
胡安国摇了摇头,“范觉民瞅的是尚书右仆射,但论能力资历,他能越得过李伯纪和叶少蕴去?是故只能剑走偏锋,在朝中锋芒毕露,摆出副孤臣之态,是欲借陛下之力上位。丁擎升会乐见其成?他是宁可在李伯纪、叶少蕴和我三人中间择一人,也不会容得范觉民。”
朱震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是想明白了这其间的关窍。
“火器作是个香饽饽,不仅陛下谋算,朝中哪个大臣不眼热的?兵部想接管,刑部想插人;就是大理寺和御史台,看似和刑部不合才扯腿,嘿,只怕是想卖枢府的好,安插些人进去得利。”
胡安国微微歇了口气,浮泡的老眼闪过精光,“你道枢府这位为何一副撒手不管、任尔作为的姿态?只怕是以退为进。既然是块香饽饽,索性由得上下争抢,明里暗里的都浮上来了……出头的椽子,总是要先烂的。”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新延得太久了。拱手团揖ing~
话说,赵皇帝还是很能隐忍的。
242
242、少女情怀 。。。
冬至后,京城连着下了几场雪。雪后,天光晴明,城外栖霞、葛岭、西湖等名胜景地骤然多出游人赏玩,看湖山雪景,腊雪煎茶,吟诗填词诸般唱和。
这日的西泠桥畔停了四五辆油壁香车,周边健仆护卫逡巡,皑皑雪地里有座六角攒顶的亭子,时有环翠衣袄的丫鬟端了腊雪煎好的茶水入内。亭子四面敞风,却因地面铺了毡子,四围又架了细炭暖炉,内中并不怎么冷,清凉的雪气反让人精神一振。
亭内四五名小娘子都是年方及笄,容颜清丽。四人坐在铺了锦毯的石桌边,时而提笔落纸,时而交头相看;亭栏边两名少女似是对吟诗填词不感兴趣,一人笼了手炉趴栏边看远处的雪景湖山,时不时指说两句,身旁坐着的少女却无回应,只安静看着书,神色专注。
“杼杼,出来是玩耍的……你都要成痴了。”
观雪景的少女蓦然回身抽走好友半握的书卷,翻了下就遭瘟般扔回去,一脸嫌弃,“怎么又是这些蚯蚓……”
叶杼噗哧一笑,清秀脸上双眸灵动,“在你眼里除了汉字都是蚯蚓。”
“唉!”李秋云小脸一团,一副悲戚戚地诉苦,“我就盼着这些蚯蚓都从眼前消失……我爹恨不得咱兄妹里有个成才的,出书译作,流芳百世……每天鸡鸣就起床,完不成课业不许吃饭……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现在看见那些弯弯拐拐的蚯蚓字就头晕……唉,这大食国为啥不是汉字啊!”
叶杼又是一笑,“好了,别抱怨了。谁让你家爹爹是签枢院事,译书既是卫国师大力倡导,你爹爹自是不好落后的。”
李秋云苦着脸,“话是这个理,可苦了我……还是你家爹爹好,从不逼你做甚么,偏生你就喜欢了看这些。”一脸“你真不惜福”的表情。
叶杼抿嘴一笑,正待说话,便见坐石桌边的丁相公家的二娘子丁沅对着她俩招手,“你俩躲那边说甚么,快过来说话。”
“我们商量着成立诗社呢。”礼部参政家的三娘子胡芜笑道。
工部参政朱震家的七娘子朱青快言快语道:“正想着名呢。阿沅说‘和风’,阿芜说‘海棠’,我觉得叫‘丹菊’好,取牡丹之高贵,菊花之清雅,正合了诗社风格……就敏娴是个没主意的,这个说好,那个也说好;阿杼,你说,是不是‘丹菊’最有内涵?”
叶杼看了眼被说成“没主意”的大理寺参政家的二娘子,依然是一脸略带娇憨的笑,仿佛没脾气般。
“诗社有甚么好的!”李秋云撇唇抢了话,拉了叶杼坐下,扬眉道,“还不如成立女子鞠社,策马飞驰,挥杖击球,真是飒爽英姿,何等快意,岂不比那吟诗唱词的有趣?”
朱青抬手抚额,“这丫头魔怔了。”
几人都咯咯笑出声来。
“这丫头看了武安军鞠赛后就入魔了,成天念叨着拉人做鞠社,甭理她,咱说咱们的;阿杼,你说……”
“喂,谁跟你说!”李秋云打断朱青,小脸骄傲仰起,“我都找到人了!”
“谁?”朱青不信。
“京畿武安军都帅家的陈二娘子,厉害罢!二娘子说了,她会多拉几位将军家的娘子一起,让她爹爹帮忙,每人两匹赛马,骑一匹,放一匹,哼,不羡慕死你们!到时,咱们就是京师头家女鞠社,要多威风多威风!”
“啊?是不是真的?”
陈二娘子善鞠的名声在官宦娘子中早有流传,据说卫国师都有赞过;加上还有个当京畿武安军都指挥使的老爹,弄几匹赛马还真不是难事。
唯独朱青见不得李秋云那骄傲小样,嗤笑一声,“京城早就有几家驴球社,就算被你们侥幸凑人做成了社,又算得哪门子头家?”
“嘁!骑毛驴打球算甚么击鞠?”李秋云下巴抬得更高,“咱们飞马挥杖那才是真格儿的!二娘子还说了,到时央她爹爹,请国师来指点咱们。”
“真的?”
“真能请到国师?”
“是不是入社就能见到……”
几位小娘子眼睛都蹭蹭亮,抓着李秋云迭声问个不停,就连挑刺的朱青都睁圆了眼——卫国师啊,全京城女子的倾慕对象。
虽说女子同性善嫉,嫉妒比自己貎美的、有才的,但当嫉妒的对象已经到了无法企及的高度时,成为大多数人仰望的存在,嫉妒就会变成倾慕。
叶杼唇边微微笑意,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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