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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凰涅天下-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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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阙剑?”
叶清鸿默然。
卫希颜道:“你父亲有林昆阗这么个徒弟,也当瞑目。”
叶清鸿蓦地抿唇,清冷眸子遽然泛出冷利光芒,“林昆阗,他不配!”
“……先父为他倾尽心血,传授百战心得,他却嫌师父的百败名声丢他脸,剑道大成后竟羞于向江湖同道说出拜师于百知秀士门下!如此不义无耻之辈,岂配为我父亲之徒!”
卫希颜挑了挑眉毛,“据说林昆阗多年前失踪,莫非是你杀了他?”
“背师之人,罪诛无赦!”
她语声绝冷肃杀,眉间倏然浮现一抹痛色。
林昆阗死前的狂笑又猝然响在耳边:『……打败我的是雷夜雪,惊雷堂雷夜雪,不是叶清鸿!哈哈哈……你是他女儿,不是儿子!叶临风九泉下也不得瞑目……哈哈哈……』
那笑声如针般刺入她心底,一俟黑夜便悄然浮现,狠狠刺她一记,酸楚涩麻。
她始终、只是父亲的女儿!
清鸿、清鸿,焉非吾子?天绝我叶临风啊!父亲哀凄长叹。
叶清鸿右手青筋勃然跳动,不过数息,又平和下去,容色漠漠。
***
卫希颜忖思片刻,约摸把握到了叶清鸿提她父亲之意。
“你当初投效雷动,是为了杀林昆阗?”
“这是一个约定!”
叶清鸿闭眸,又睁开,“先父十年前去世。我与雷总堂定下约契,他传我武道,我为他效力十年!”
她抬起眸子,“到得正月十五,十年约契已结。”
卫希颜心想雷动当初必是看中了这女子的惊人天份,遂起了爱才用才之心,方和一孤女定下契约!
但这女子的天赋更胜雷霜、雷御,超过雷雨荼,雷动老谋深算,怎不直接收她为徒?或如雷霜般收为惊雷堂弟子?——自可禁锢这女子一生,而非十年!
“我是叶临风的女儿!不姓雷!”她道,苍白的双唇抿直如剑,“十年约满,再无雷夜雪!”
十年后,她要以叶临风的女儿身份扬名江湖,为父亲洗刷耻辱,岂可为惊雷堂弟子,一生受绊?
卫希颜弄清她与雷动的纠葛后,对这女子更是志在必得。
她忽然笑问:“你为何到国师府?难道笃定我不会杀你?”
叶清鸿却抬眸反问:“那日,为何留手?”她问的是密林那一掌。
卫希颜眸子动了动,似溢出一抹柔色。未等叶清鸿看清,她已眯起眸子,似笑非笑道:“人之际遇,自有缘法。”
“密林对你手下留情,是因当时心境;你岂可笃定我今时心境仍如当时?”
叶清鸿漠然道:“我与雷总堂约契已结,两不相欠。若要死,便死在你手,也算还了当初欠你的那一掌之情。”
“你倒是个不愿欠债的。”卫希颜笑。
叶清鸿抿唇。
她想起父亲生前穷困潦倒,屡屡被人追债追的颜面全失,郁郁长叹:清鸿,欠什么也别欠债!——人情债比起银钱,岂非是更难还的债?
***
卫希颜忽然叹了口气,袖子一展,竟施施然在榻边坐了下来。
叶清鸿后背微缩,无论作为刺客还是剑客的习惯,她都不喜与人如此接近。
卫希颜状似没看见她的动作,清眉紧蹙,似乎遇到极大难题,叹道:“叶姑娘,你的伤只愈了一分,若不继续疗伤,可能撑不过四更……但雷动留在你体内的真气非同小可,若要完全治愈,我几得耗去八成功力,方能炼融绝情斩……”
“一命,三年。”叶清鸿蓦然截断她的话,语声干脆。
卫希颜眸子微闪,看来这女子早有准备,欲以三年效命换得一命。果然,已习惯了交易么?
她笑眯眯道:“雷动指点你剑道,便换来你十年效力;我救你一条命,却只换来三年!叶姑娘,你有些厚此薄彼呀。”
叶清鸿眸色平静,音色寂冷无波,“孤鸿一只,命有何贵?”
这意思莫不是,在她心中,命不如剑?换句话说,剑道更甚于她的性命?所以当年雷动指点她剑道大成,比起今日卫希颜救她一命的恩情更重!
卫希颜笑得绚艳迷目,她忽然贴身凑近,几与叶清鸿脸脸相对,清淡蕴香的气息扑在她的唇边。
叶清鸿呼吸一滞,禁不住脊背向后一仰,顿时向榻上摔落。
纤柔的腰却被卫希颜揽住。
陌生而灼热的气息隔着衣衫透入,叶清鸿颤了下,握剑的手陡然攥紧。
卫希颜知她身为剑客的习性不喜人接近,却偏偏故意欺近她,让她心理上的那根弦绷得更紧。
人越紧张,思虑就会越乱。
她唇角勾起,邪魅一笑,“叶清鸿,我们来做个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色惑利诱
她的气息拂在叶清鸿苍白的脸颊上,清淡的馨甜,如雪夜里的香木花。
叶清鸿的脖颈不由向后一仰,卫希颜那张清姿绝尘却又绮惑动人的颜容随之倾近,让她避无可避。
她在跌落床榻的瞬间被卫希颜一手揽住腰,两人成倾斜的姿势,上身几乎亲密相贴。叶清鸿动了两下后退不得,不再白费力气,回问:“什么交易?”
她虽然仍持冷静,但心弦乍然绷紧下,寂冷干脆的音色已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卫希颜却不答。
她右手缓落,扶着腰将叶清鸿轻轻放回到榻上。
叶清鸿心头不由一松,后背方挨榻便本能地向里侧去,试图拉开距离。
卫希颜却伸手按住她双肩,让她无法退却,随之倾身继续俯下,清透容颜依然笑得绚迷动人。
叶清鸿看着她鲜艳润泽的唇瓣越逼越近,清馨的香木花气息越来越浓,她心跳终于不稳,紧张下后背沁出微汗,重问:“什么交易?”
她原本不是这般忍不住的人,十年的刺客生涯甚至让她比绝大多数人更有耐性——唯有耐性,才能等到刺杀目标最松懈的那一刻。但她此刻却有些乱了阵脚,这种古怪的气氛让她觉出危险,一种无法掌控又无法判清的陌生危险——她看不清这位国师的意图!
如果卫希颜是个男子,做出这种近乎轻薄的动作她会认为是调戏,这样她反而不惧。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已知的凶险,而是无法掌控的未知。对于一个习惯掌控剑的剑客、一个习惯掌控目标生命的杀手而言,这种无法确定的未知才让人心慌。
更何况,正欺近她的这女子,颜容清如雪莲又绚如云霞,散发出奇特的魅惑,明明知道她是女子,仍然为她的逼近心跳不匀。
叶清鸿必须说话!她必须破除这种奇怪的气氛,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位卫国师到底起着哪样心思?
但是,卫希颜仍然没有答话。
她只是笑,笑得清耀而又绚美,似乎方才那什么交易的话只是她随口说说,并不放在心上。
这让叶清鸿的心弦愈发紧绷。
庆幸的是,她倾唇的动作停下了。
唇,仅相距三寸。
***
夜,静默,只有铜漏流沙的簌簌声。
卫希颜凝笑不语。
她深谙心理战的精要。无论是谈判还是审讯,适时适度的沉默比起急急的摊牌更能让对方觉出压力,从而沉不住气。
她一双清透眸子脉脉地、深深地凝视榻上女子。似乎这世间再无重要的人和事,可以移开她望向她的眼神。
她在色惑叶清鸿。
不,准确地说,是在色压,以色压人。
卫希颜暗笑。
叶清鸿在她“脉脉无语”的凝视下气息渐促,淡烟色的清冷眸子渐步迷沉。
卫希颜笑容愈发绚烂。
***
叶清鸿身上阵阵发冷。腰腹崩裂的剑伤深可见骨,她虽然心性坚韧能忍痛,却并不意味着痛觉的消失。
她重伤真气又被制,剑伤失血又过多,浑身使不出半分力,之前说了那阵子话已略感疲累,创口崩裂处仍在出血。身子阵阵发冷,脑子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但她又觉得燥热!
在卫希颜的脉脉凝视下她莫名地发热,心口仿佛刺了一把剑灼热滚烫。
不!她的美,比剑客的剑还要致命!
锦衾下,剑鞘已被苍白的手指攥出汗……叶清鸿凭着仅存的一分定力支撑着……
细沙不过刚刚流下半刻的高度,却仿佛已捱过整个漫长的夜!
“你……”叶清鸿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因干涸扯得生痛……眼前有些昏眩……她撑得好累,她想睡去……
却在这时,清柔的嗓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清鸿,我救你,并传你天涯阁的武学……”
卫希颜嘴唇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字清晰地震入。
叶清鸿猝然一个激凛,将阖未阖的淡烟色眸子陡地睁开,“你说什么?”
“清鸿,我们做一个交易。”卫希颜柔声重复,“我救你,并传你天涯阁的武学。”
天涯阁?叶清鸿烟眸闪过一抹炽热,世间武道的极巅!
转眼,那抹炽热却又覆上清冷寂然。叶清鸿回复漠色,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
“条件?”她问得冷静。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清醒?卫希颜挑挑唇,愈发赞赏。
“清鸿!”她笑得温柔绮丽,悠柔的嗓音蛊惑人心,并带着抹让人心跳的气息,“你拜我为师。”
叶清鸿一惊抬眸,恰与卫希颜清柔幽邃的眸子对个正着,漩涡深深似无边玄妙……
她心跳“咚”一声失律,几乎脱口应允!
却,终究持得一分清明,强撑问出:“为何?”
卫希颜不由再度激赏。在她凤凰真气有意施加的惑力下,这女子如此重伤竟仍能持得清明未曾陷落,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她唇边扬起笑容,“雷动既然算计到我头上,我岂能容他如意!再者,你天赋奇才,就这么死了倒也可惜。你如拜我为师,我既收了个好徒弟继传衣钵,你又能扬名江湖光耀叶家,岂非两全其美的好事?”
卫希颜笑容柔如春风,让人无法怀疑她话中的诚意。
但名可秀若听得此话,必知她在蒙人。如卫希颜这般性子,又岂会在乎有没有人传承衣钵?最好是没徒弟落个轻松,省得还要传道授业什么的添麻烦!
她此时想收叶清鸿为徒,是出于无奈。
这叶清鸿杀不得,但留下来或许又会成为棘手的后患。
这女子天份惊人,假以时日或许会超越她。卫希颜并非嫉贤,但叶清鸿心中只有剑,她没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信念,有朝一日或许就会威胁到名可秀。
为此,卫希颜不得不防,就算只是她的臆测,也要将一切不良的可能及早掐灭!
这女子既然杀不得,她唯有制造牵绊束缚她——成为师徒,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
“我姓叶!”
沉默片刻,她回绝了,语气清冷而坚执。
天下极致的武学固然让她心动,但她未忘记她是叶临风的女儿!忘记这一点,她就真如天际一片孤鸿,再也没有着落!
“清鸿,我姓卫!”
她道:“我是天涯阁传人,更是卫希颜!”
“你若拜我为师,依然是你叶清鸿,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叶清鸿烟眸色泽转深,似乎有所触动。
卫希颜笑容盅惑,“清鸿,天涯阁被江湖中誉为武林圣地,你父亲若知你拜师天涯阁,九泉下也必会感到欣慰骄傲!”
叶清鸿不由紧了紧剑,她倏然抬眉,“如果,我若不允又如何?”
卫希颜笑容依旧,语气却转冷,“清鸿,你若不允,我也会救你性命,并容你以三年为报。但,这三年你将不是叶清鸿,焉知还要做多少不愿做的勾当?你父亲叶临风,在黄泉下可得安宁?”
叶清鸿冰唇愈发苍白无血色,那十年的杀手生涯原是她深深隐藏起来的疮疥,此刻却被卫希颜毫不留情的一手揭开,血淋淋的痛……
父亲一生执著,即使最潦倒之时也未放弃一个剑客的坚持!而她的剑,却早已遍染污秽,还要再沾染多少血腥?
她并不喜欢杀人,即使剑下已经死了无数人,她想起那血腥味依然作呕!
这也是她要坚决摆脱雷动的原因之一。
叶清鸿寒烟眸子不由紧紧阖闭,心中天人交战。
再也不想……进入任何一个门派……
卫希颜凝视榻上女子,苍白失血的脸庞透出抹纤弱,烟眉拢聚的不是愁思,而是刻骨的寂然。
她忽然生出种荒谬的感觉——就仿佛她化身为大灰狼,正在欺压诱拐纯良的女子!
卫希颜哀怨一叹,她竟然沦落到“逼良为徒”的地步了么?
“我说徒儿啊,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拜个师而已,不改名、不改姓、又不卖身……”
叶清鸿唇角微抽。
“……徒儿啊,你师傅我武功盖世、威加海内……权重富贵、吃穿不愁……美貌无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徒儿啊,你跟了我,绝不会辱没你……”
叶清鸿唇角再度抽动。
“徒儿啊……”
卫希颜还要继续叨叨毁人不倦,叶清鸿突然叫道:
“卫师!”
她这声叫得干脆利落,恰如她的剑,一旦下定决心,便绝无拖泥带水。
卫希颜倒被她突如其来的干脆惊得愣了一下,片刻回神过来有些不满意,纠正道:“徒儿,要叫师傅!”
叶清鸿定定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已阖上眸子,容色漠漠。
卫希颜吃了个瘪,眨了眨眼,扑哧一笑,坐直身子。清鸿看起来只比她小两三岁,硬逼她叫“师傅”似乎确实有些难以出口。
罢了,暂时不跟她计较,好歹有了个“师”字!这煮青蛙么要用温水来煮,水太烫就跳出去了……来日方长呀来日方长!
自号美貌无双的卫大国师笑得万分邪魅。
***
“乖徒儿!”
叶清鸿似乎抖了下,闭眸不作理会。
卫希颜倏然笑出声,俯下身去,嘴唇凑到她耳边。
“乖徒儿!乖徒儿!乖徒儿!”卫希颜一连叫了三声,语气中掩不住的笑意。
叶清鸿冷漠容色滞了滞。
“乖徒弟呀……乖徒儿呀……宝贝徒弟呀……”
叶清鸿眉角跳了跳,左手猛然紧了紧剑鞘。
卫希颜见她薄唇越绷越直,赶紧见好就收。
“清鸿,为师先给你止血!”
她掀开锦衾,撕开已被鲜血濡湿的绷带。手指不可避免地碰痛叶清鸿的伤处,寒淡如烟的女子却半声未吭,眸子依旧阖闭。
卫希颜用干净软布醮净她伤处的血,又从袖袋里摸出支瓷瓶,一边抹药一边调笑,“徒儿啊,以后不要这么逞强……既损了自个身子,还浪费为师的好药,一举两失呀……”
叶清鸿闭紧眸子,只作没听见。
卫希颜暗哼一声,抹药的手指突然在她伤处下力一按。叶清鸿痛得一颤,蓦然睁眸。
“徒儿,原来你知道痛呀……为师试试你伤口是否麻木了。”卫希颜笑得那个叫春风煦暖。
叶清鸿咬了咬牙,烟色眸底似有寒气氤氲。
卫希颜却忽然神色一正,“清鸿,静心!”说着右掌贴上她丹田,暖阳如春的充沛真气立时涌入,催动她体内的凤凰真元缓缓融动。
叶清鸿澄心明静,再无半分心绪波动。
屋内,沉入静谥。
***
卫希颜出得寝阁时,已是四更时分。
叶清鸿体内的绝情斩真气已被她催动凤凰真元解去一半。她将那一成真元仍然留在叶清鸿体内,余下的绝情斩真气留待她自己行运内气去慢慢消融。
武道的极境是要靠自己去体悟,伤重痛楚既是磨难也是历练。当初轻衣在雪山救她,也只是援手一半。
***
月落庭园,清辉溶溶。漆黑的夜空只得星辰几点,寥寥数颗,却一闪一闪的灿亮。
卫希颜清眸凝望夜空,唇角笑意浅浅。
“轻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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