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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坚跟随江米来到祠堂。对于顾离会来祠堂，顾坚感到很奇怪。毕竟不是什么年节，算算也不是姚初雪的生辰死祭，到祠堂来做什么？
　　“离小姐。”顾坚的礼数是十分周全的。
　　顾离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为母亲祝祷。听见顾坚的声音，她睁开眼。“管家，你是顾家的老人了。我才回顾家，很多事还弄不清楚。所以有件事想请教你，还望管家同我说实话才好。”
　　顾坚躬身道：“您吩咐。”
　　“当年我娘难产而死，我爹是否去看了？”顾离没有回头。她的目光盯着前方姚初雪的灵位。
　　顾坚犹豫了一下，“大老爷去看了。不过去的时候姚夫人已经去世了。”
　　“之前呢？”顾离问。
　　“老奴不清楚。”顾坚的声音十分平静。
　　顾离回头，看着即便站在自己身后依旧毕恭毕敬的老管家。“你在顾家服侍了几十年，顾家人做什么事能瞒得过你的眼睛？你会不清楚？”
　　顾坚道：“离小姐，这件事在当年是个隐秘。顾家规矩大，大老爷这种行为是顾家大忌。大老爷怎么可能让旁人知道？”
　　顾离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她取出之前拿的小衣服丢到顾坚面前，“可惜我并不相信。管家，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我要听实话。”
　　顾坚见了小孙子的衣服脸色一变。大宅门里的管家都是人精似的，一眼就明白了顾离的意思。顾坚的腰弯得更低了。“离小姐，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大老爷有没有私自去看姚夫人老奴确实不知。”
　　顾离站起身，走到顾坚面前审视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良久才道：“既然如此，有劳管家了。我没什么事要问，你可以走了。”
　　顾坚躬身施礼后，转身离开。一旁的江米奇怪道：“小姐，他可什么都没说。”
　　“他不会说的。顾家的管家，嘴怎么可能不严呢？”顾离拿起香案上的香，数了三根在长明灯上点燃了，对着姚初雪的灵位拜了三拜。江米过来接过香，插进香炉里。
　　“小姐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江米不懂，“这……小姐为什么还要问他？”
　　顾离微微一笑，“为了打草惊蛇。”
　　夜里，前院书房。
　　顾坚将今天顾离问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部告诉了顾浩之。“大老爷，离小姐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顾浩之皱着眉。“时隔这么多年，她能查到什么？再说就算她查到了，这件事也和我们无关。当年的事可都是武氏做的，我没有害过初雪。也许，她只是想知道我对初雪的情义有几分。这丫头，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大老爷，老奴觉得离小姐回府是来调查姚夫人的死因的。如果让她知道真相，恐怕不会善了。”顾坚今天第一次单独和顾离说话，感觉顾离给人的感觉就是冷。透心的冷。
　　“我知道了。”顾浩之有些烦躁。他不过是认了一个女儿回来，怎么感觉像认了一个麻烦回来一样。“你快回去吧，不要被那丫头发现。”
　　“是。”
　　顾离靠在书房的后窗边，听着室内的对话，心里终究了然。顾浩之，原来一切你都知道。
　　三天之后，顾家五位小姐一起出席卫国公府的赏荷宴。顾家的马车没有特权，到了大门就停下了。顾家姐妹依次下车进了大门。果然，在二门处，顾离看到了秦栖的御赐桃木马车。秦栖正坐在马车里等着顾离呢。
　　小米见到顾离，立刻掀起车帘告诉了秦栖。秦栖从马车里探出个小脑袋，脆生生叫了一声，“离姐姐！”
　　顾离看着从马车上跳下来，扑到自己怀里的秦栖，伸手摸着她的额头。“等多久了？”
　　“才一会儿而已。”秦栖笑眯眯，这几天她和顾离厮混在一起，偶尔偷袭，还能亲一口顾离的脸颊，顾离也开始习惯了。她抬头盯着顾离红艳艳的薄唇，好想被离姐姐亲一下呢。
　　两人这样旁若无人的搂搂抱抱，即便同为女子在别人眼中也不够庄重。旁人对着奉安郡主不敢说什么，指责的目光纷纷落到了顾离的身上。顾离会在乎这些吗？当然不会。她将挂在自己身上的秦栖抓下来，让她站好，这才拉着秦栖的手一同去往后院花园。
　　卫国公府后院很大，修了一个不小的池塘。池塘里荷花盛开，亭亭玉立，不蔓不枝。早来的小姐夫人们都在围着池塘欣赏着荷花。见到奉安郡主驾到，大家免不了一番见礼。秦栖小手一挥，“各位夫人小姐不必多礼。”
　　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粉色的衣裙，配上她的双环髻，发髻上坠着铃铛，给人一种活泼俏皮的感觉。而和她站在一起的顾离，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素雅间更趁得那张脸艳色无双。腰间是鲜红的红宝石丝绦，这就是秦栖之前送给她的剑穗。绑在剑上，垂在腰间，刚好为她这一身素雅增添了颜色。
　　“那位就是顾家新认回来的女儿？”有不认识顾离的夫人甲问着身边的夫人乙。
　　“就是她。你看看她那张脸。估计这才是顾家认她的原因。”夫人乙道。
　　“美是真的美。只是太过艳丽，难免有些不够庄重。”夫人甲看看身边自己的女儿，没错，不够庄重。
　　夫人乙用帕子遮住嘴，低声道：“听说她娘是个乐坊弹琵琶的。你说她能多庄重。”
　　身边人议论纷纷，顾离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她抬起头，看着那边议论自己的两位夫人微微一笑。那两位夫人顿时愣住了。顾离的笑，便如桃花盛开时吹来的风。明媚中带着幽香，简直能把人的魂儿勾走。
　　“离姐姐！”秦栖看着顾离对着旁人笑，当时就吃醋了。不能让别人看见离姐姐的笑容，别人会把离姐姐抢走了！
　　“怎么了？”顾离笑容未敛，低头询问。
　　秦栖早就见惯了顾离的笑容，然而这会儿看见依旧晕晕乎乎的。“没……没什么……”秦栖吸了吸口水。她的离姐姐真是“秀色可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真是心惊胆战，家里的网络突然连不上了，好担心码好字发不出来。好在网络君在最后关头连上了，吓死人了~~~~~


第34章　遇险
　　远远的；　卫国公家的几位小姐走过来。她们是主人；　一路招呼着相熟的夫人小姐；　来到秦栖面前施礼道：“见过奉安郡主。”
　　“几位姐姐快别多礼。”秦栖似乎和这几位小姐关系不错；　拉着为首一位小姐的手道：“琦姐姐的身体可好了？”
　　卫家长女卫晗琦一袭蓝色衣裙，配上精致的妆容；　大家小姐的气度显露无疑。“已经好多了，多谢郡主关心。”
　　顾离的眼睛眯了眯；　这位小姐明显是会武功的。再看其他几位小姐；　观举手投足的形态力度；　至少还有两人也是会武功的。卫家，以武传家吗？
　　寒暄过后；　秦栖将顾离介绍给卫家几位小姐认识。卫晗琦笑道：“早就听闻顾家认回来一位天仙似的小姐；　前段时间我病着没有出门，今日才和顾小姐相见。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天仙二字又哪里能描绘得出顾小姐的美丽呢？”
　　顾离也笑了笑；　“卫小姐过奖了。我出身江湖，并不懂这些大家族的规矩；　礼数上有不周之处；　还望包涵。”
　　“江湖？”卫晗琦感兴趣地重复了一遍；　“不知顾小姐师承何处？”
　　“飞叶津书院。”顾离朗声报出书院，远比她是顾家人更为骄傲。
　　飞叶津书院，在江湖，在庙堂都有着超然的地位。顾浩之不知道飞叶津书院的名头，正允帝是一定知道的。它的名气不仅仅是因为它招收的都是女子；　也不仅仅是因为书院里公主郡主数不胜数，而是因为它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书院，却不人敢动。究其原因，因为书院的掌院，是个无人敢惹，也无人惹得起的奇女子。
　　卫晗琦闻言再次上下打量了顾离，“难怪顾小姐气度不凡，原来是飞叶津教出来的人。那真是失敬了。”
　　顾离依旧笑，却没再说什么谦虚的话。她自己可以谦虚，但是飞叶津书院，从来不需要谦虚。
　　双方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卫家小姐是主人，又去别处和人说话了。秦栖拉着顾离站到池塘边，凉风习习，吹得人心旷神怡。
　　秦栖给顾离介绍了卫国公府这几位小姐。这几人都是老卫国公的孙女。大小姐卫晗琦，今年十七，和顾离同龄。二小姐卫晗瑛，也已经十六岁了。和卫晗琦是堂姐妹。三小姐卫晗珏、四小姐卫晗珍、五小姐卫晗珂都还未及笄。
　　“琦姐姐病了两个月了，这个月才好起来。”秦栖看着远处忙碌的身影说道。
　　“恐怕不是生病吧。”顾离顺着秦栖的目光望去，随口说道。
　　“嗯？”秦栖转头看着她，不解道：“离姐姐的意思是……”
　　“应该是受了内伤。我看卫家小姐多会武功，这是她们家的规矩？”顾离来京城两月有余，见的多是娇滴滴的小姐，少有这样飒爽英姿的女子。
　　秦栖听了惊讶道：“离姐姐好厉害哦！这样就发现琦姐姐会武功了！卫家以军功封国公爵位，如今老国公和他的几个儿子还在边关戍守。这一辈中女孩多，免不了要出几个习武的继承家风。”她说着说着，皱起眉头思索着，良久才道：“如果琦姐姐是受了内伤，为什么要隐瞒呢？”
　　“她自有她的道理。我们这样的外人就不必费心窥人隐秘了。”顾离冷心冷情，对于旁人的事一向不怎么关心。
　　顾家几位小姐都有各自熟识的朋友，聚到一起说说笑笑也算热闹。之前姐妹几人曾经被老夫人叫去华荣斋着意敲打了一番，意思无非是不要明里暗里和顾离作对，她将来出嫁了也会为顾家带来好处云云。姐妹几人听进去多少不一定，但是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足的。
　　顾茵和顾萱三日前去了瑞王府，当时不仅瑞王妃梁琴蓁在，瑞王也在。顾茵心中窃喜，却不敢表达出来。顾萱明白姐姐心思，一直缠着瑞王妃说话给姐姐制造机会。出于女人的敏感，梁琴蓁早就看明白顾茵的心事，她非但不生气，反而陪着顾萱聊天，把机会让给顾茵。
　　梁琴蓁早就看明白了，瑞王不可能只有她一个正妃。侧妃乃至妾室都是必须有的。就算瑞王不提，作为一个贤惠的妻子，她也该主动提出来。如果顾茵成为侧妃，对于梁琴蓁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茵容貌清秀，中上之姿，没有魅主的实力。顾家家世好，刚好可以帮到瑞王。梁琴蓁自幼就被当成当家主母培养长大的，眼光长远得很。瑞王若是能够登基为帝，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瑞王若一直是瑞王，她就只是一个王妃而已。所以只要能够帮到瑞王，她不介意多几个女人来分自己的宠爱。毕竟宠爱是靠不住的，权势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那一天，姐妹俩在瑞王府用的晚饭，虽然瑞王没有同席，但是顾茵依旧觉得瑞王对自己很好，王妃也待她如姐妹一般。自那天后，她的心里便把自己看作是瑞王府的人了。今天这个宴会，顾茵原本是不打算来的。是老夫人发话，她又是长女，不来不好。至于顾离，老夫人可从来没觉得顾离能够撑起顾家的门面。
　　“我听说啊，今日这场赏荷宴是为了国公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所办。大小姐今年都十七了，可不能再拖下去。之前她一直病着，估计婚事上有点艰难了。”小姐们自去展示才艺，夫人们就聚到一起闲聊着。
　　这位夫人说完，另一位夫人接口道：“可不是嘛。毕竟娶妻是要娶回去繁衍子嗣的，大小姐这身子不好的名声传出去，恐怕没几个人会来提亲了。”
　　“那也未必。卫国公府的门第高，大小姐又是长女，就算娶回去当菩萨供起来也是好的。要我说京城里想娶卫大小姐的人还是多得是。”又一位夫人插话进来。
　　“想娶的人多，那也要卫家看上才好。卫国公府的门槛可不是那么好迈的。”先前那位夫人看着远处的卫晗琦，继续道：“可是啊，咱们都知道，高嫁女，低聘媳。可着京城数，门第能高过卫国公府的也没有几家了。”
　　几位夫人议论完卫晗琦，话题又转到了顾离身上。同为十七岁，在京城之中可都是老姑娘了。
　　“这位顾家小姐就更难了。来路不明，规矩也不好。听说在顾家，她连顾家老夫人都敢顶撞呢。”有人说，自然就有人附和。
　　几位充当听众的夫人听了这话都吓得用帕子捂住嘴。“当真这般没有规矩？我们家可不能要这样的姑娘进门。”一位夫人急忙摇头。
　　“我却不知李夫人家里何时多了个儿子出来？”清脆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大，却足以令在场的几位夫人听清楚。
　　几位夫人齐齐转头，就见秦栖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却和往日的天真烂漫不同，这会儿十足就是个小恶魔，耳朵都是尖的。
　　李夫人立即解释道：“臣妇……并无儿子，是臣妇胡说了。”
　　秦栖摆手，大度道：“李夫人家中无子，自然娶不到我的离姐姐。便是家中有适龄男子的，那要多么高的门第，多么贵重的人品，多么出色的才华，才配得上我的离姐姐。几位夫人也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可别学那些长舌妇，整日里背后论人是非，平白失了身份，你们说是不是？”她言笑晏晏，却将在场的夫人比作长舌妇。碍于她的身份，几位夫人虽然脸上不好看，却没有一人敢还嘴。
　　顾离站在远处看着，只觉得秦栖对于她自己的事总是粗枝大叶。就算被妙双郡主推下水，她转天就忘了。可是遇到顾离的事情，她就总是斤斤计较，刻薄得很。
　　栖栖啊，我怎么担得起你这份真心？
　　这样想着，秦栖已经如同斗赢的公鸡，趾高气扬地走了回来。“整天就知道背后议论人，烦死人了！”秦栖依旧不满。
　　“你都威风过了，还没消气呢？”顾离好笑地看着她。秦栖大概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威风逞下来，得给顾离拉了多少仇恨。
　　秦栖扁扁嘴，“我的离姐姐，才不是这些人家能够觊觎的呢。”
　　“我是你的还不行吗？”顾离顺着秦栖说。
　　秦栖不说话了。伸手捂着泛红的小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离姐姐是她的。离姐姐亲口说的耶！
　　这一次宴会总算没出什么幺蛾子，众人吃了席，纷纷告辞。秦栖拉着顾离的手依依不舍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栖栖乖，明天我去长公主府看你。”顾离看见顾家姐妹纷纷上车了，只好哄着秦栖松手。
　　“好。”秦栖还是听话的。
　　两人分手，各自上了马车。因为从卫国公府出来的这一段路是相同的，所以马车前后离得并不远。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空气中飘着炊烟的味道。
　　突然有衣袂破空声传来，上了马车就一直闭目养神的顾离倏然睁开眼睛，吓得江米一跳，“小姐，怎么了？”
　　“有人！”顾离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到的都是两旁的青石板路。就在这时，前面传来大米的叫声：“你们是什么人？放开郡主！”
　　顾离闻声立刻从马车里跳了出去。她这辆马车前面是顾家几个姐妹的马车，再往前才是秦栖的马车。她踩着前面顾家的马车几步就跃到了秦栖的马车前。顾家几辆马车的马受了惊，好在车夫有经验，总算稳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顾茵几人纷纷自马车里探出头来问。却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月白色的人影渐渐消失在暮霭之中。
　　顾离一出现，大米就指着一个方向道：“郡主被几个黑衣人抓走了！”话音刚落，她只觉得眼前一花，顾离已经跑远了。
　　“快回府！”大米和小米坐上马车，车夫挥起鞭子，马车启动。再不像之前那样四平八稳，快得马车似乎都要散架了。
　　江米和香米此时也下了车，同样只看到自家小姐的背影逐渐消失。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办？回顾家吗？香米想了想，吩咐车夫道：“去长公主府。”只有去长公主府才能最快收到顾离的消息，回顾家就只能苦等。
　　撇下众人反应不提，单说顾离追着前面隐约的几个黑衣人一路追出了城。此时城门已经关闭，几名黑衣人顺着楼梯上了城墙，又从城墙上翻了下去。这一幕看得顾离心惊胆战，要知道这几人可还带着秦栖呢。她追着几人也翻出了城墙，之后一路追至一座山中。
　　顾离的脚程够快，前面几人不但没有甩掉她，反而被她追近了不少。然而她始终没有听见秦栖的声音，不免有些担心。秦栖可没有那么老实一直不出声，这种情况下估计秦栖已经失去意识了。山中道路崎岖，她能够追上完全得益于秦栖头上的那两颗铃铛。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在这静谧的山中，铃声清脆，愈发明显。
　　黑衣人也曾试图分开跑来干扰顾离，顾离却只是盯着背着秦栖的那名黑衣人。其他人跑去哪她都不管，她只要救下秦栖。
　　黑衣人自知甩不掉秦栖，于是留下三名黑衣人断后，背着秦栖的那名黑衣人继续逃跑。如此紧急时刻顾离哪有心思和这三人周旋？她的手伸到腰间一扣一抽，清漪剑出鞘。
　　没有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