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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长生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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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还站在门前的念安早已不见踪影。

    想必就是去买明日赶路用的马匹了。

    只是想到她先前那段对江南诡异的叙述,阮年心中不免得有些紧张起来。

    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子究竟是甚么人?

    当时的她…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在那里受到甚么委屈?

    只是这般想起来,阮年便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肠子几乎都要打结起来。

    当下也却也只能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杂念放入心中。换好靴子捧着那白衫下了楼。

    此时客栈里的氛围却有些奇怪。

    快到晚饭时刻,厅里居然没有坐上几个人。为数不多的几个食客也是小声地喝酒吃肉。连交谈间都分外的轻声。

    围坐在角落里的一桌食客,眉眼间尽是阴霾。

    四男一女,那女人身着翠黄色丝衣,煞是清秀可人。

    只是那鹅蛋脸上也布满了阴沉之色。

    期间有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端起了一大坛酒,冲余下四人晃了晃。便再提起了酒坛灌进肚中

    阮年这番角度,只能瞧见他的侧脸。

    但恰恰好,那酒坛子居然半遮住了他的五官,阮年望不见个清晰。

    那晶莹的酒水沾湿了他的络腮胡,顺着嘴角流进了衣裳中,让那黝黑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酒渍。

    随后他便砰的一声,放下了酒坛。

    抹了抹胡子,便开口说了些甚么。

    一桌子的气氛有些缓和,那个黄衣女子甚至捂着嘴唇笑了起来。

    阮年只觉得这人非常的奇怪。

    只是奇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那张侧脸,明明未曾见过。阮年却有种违和的别扭之感。

    那男子突然转过了头颅,剑眉飞挺,鼻梁高挺。眼神也分外深邃,除却那络腮胡子,也是个英俊豪爽的江湖侠客。

    只是正正地望见那张脸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更为的强烈了。

    这张脸确实是长在男子的脸上。但阮年怎么瞧,怎么觉得不适合。

    阮年见那男子冲自己笑了笑。也扯着嘴淡笑回礼,随后就低头转身朝着沐浴房走去。

    心中默默的将这男子的相貌记在了心中。

    究竟,是哪儿奇怪呢?

    阮年推门而入,与外头相比,房间内的光线倒是暗了些许。东面靠墙处摆了一张低矮的木角桌子,上面燃着一支红蜡。红蜡旁却是一座青铜色的小鼎,插着烟熏香,却没有燃起来。

    房中两侧挂着屏风,上面便是一副鸳鸯戏水图,屏风内掩着一雕刻着旋木花纹的木桶。滚烫的清水翻腾着雾气,只是隐隐约约露出了个角,看不怎么真切。

    阮年走进后,便褪去了身上的衣裳。

    十二岁的身体还极为的青涩,细细的胳膊和小腿支着。

    将衣裳挂好后。

    阮年把指尖伸进了水中。

    水的温度倒是极为合适。

    阮年缩在水中,让那水流浸过自己的发梢,润湿自己的每一片肌肤。

    在水中呆着,阮年觉得无比的心安。就好像自己原本就是与水一体,如今只是回归了本初罢了。

    若是那人抱着自己,也会不会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只是她那般冷冰冰的性子,想要她抱自己一下,肯定是难为登天。

    阮年沉沉地坐于桶底,那些水流细细的拂过自己的眉眼。

    清水里浸着那跳跃的烛火,水中荡开一片细纹来。

    晃晃荡荡的像极那人的眸子。

    里面全是细细碎碎的剪影,又好似是眸内带着一抹晨光,那温暖的色泽化成了绕指的迷雾。

    缠上了阮年的周身。

    阮年有些恍恍惚惚。眸光温软,在水中半睁半眯着眼。

    不知道这般样子多久。

    只觉得呼吸有些不通畅起来,胸口渐渐的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阮年开始挣扎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手臂和小腿,软绵绵的提不起任何的力气。

    好难受…

    阮年的神智渐渐迷糊起来。

    却又在一刻,她感觉在头盖骨之处,被扎上了一根针。

    清凉,却疼痛难忍。

    阮年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

    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幅鸳鸯戏水图。自己的手臂搁在木桶之上,手臂与脚酸麻一片。

    光线暗淡,阮年发现墙角处的红蜡早已熄尽,那青铜色的小鼎就像一只幽幽的巨口。

    先前有光亮时还未怎么觉得这青铜鼎有甚么诡异。

    现下这么看着,便觉得可怕极了。

    阮年匆匆擦尽了身上的水珠,勾过荡在屏风之上的新衣,三下两下便套在了身上便推开了门。

    廊内倒是挑燃了烛火,幽幽的散着光芒。

    见着光亮,阮年便松了一口气。

    也隐隐约约地听见外头有客人在说话,阮年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昏昏沉沉一片黑暗。

    那么,她回来了罢。可是若是她回来了,为何不来寻自己?

    阮年不免有些着急,感觉到自己的脚底有些冰凉的。低头看去,发现是因为自个匆忙,连靴子都忘了穿上。

    那黑沉沉的木门张着,阮年往里头望。却只能瞧见一个事物的轮廓。

    雪白的靴子还滚落在木桶旁。

    阮年闭着眼冲了进去,直到觉得远近差不多了,便停住脚步蹲下身子。

    眼睛只张开了一条缝。

    她伸出手。慢慢的,用手摸索着地面。

    直到触到了软绵绵的面料。阮年心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快速的将靴子套在脚上便步履匆匆地往外头赶。

    眼角划过长廊出口时,身子不免的有些僵。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手中掌着一盏烛火,却并未照到那人的脸颊。

    只是在火光跃动间,望见了那人身着青色的布裳。

    那人身影动了动,手中的烛火也略微地往上移了半分。

    映出了一张苍白无神的脸颊。

    他正幽幽地望着自己。眼中并未有半分神采。

    “姑娘。”毫无血色地嘴唇张合,“你终于来了。”

    阮年吓得就要尖叫起来。

    “我在外头等很久都不见姑娘从沐浴房中出来,心下非常担心”那人嘴唇仍旧不断张合,吐出的话语是冷冰冰的,“于门外敲了半个时辰的门,姑娘也未有答声。碍于男女有别,我也不敢推入姑娘的沐浴房。”

    听到这番话,阮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手心里渗出的汗珠黏腻。

    “现下是甚么时辰了?”阮年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一双漂亮的眸子也变得有些涣散,明显是刚刚那一下,将她吓得不清。

    “亥时”男子淡淡道,“姑娘已在此沐浴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阮年却更为的觉得匪夷所思起来,“竟然已过了这般时辰了。”

    她只记得自己脱了衣裳沐浴,随后便迷迷糊糊的做了梦。

    醒过来便已经这般时候了。

    “莫让白衣姑娘等你等得急了”男子微微蹙着眉毛,神色琢磨不定。

    一听此言,阮年先是在心底舒了一口气,随后便又提心吊胆起来。

    瞧男子语气阮年便推测到,她已经等自己一段时辰了。

    阮年晃了晃神,便三步并作两步,向那个男子身边走去。

    男子便也只是站在门前。等着阮年的到来。

    随后轻轻推开了门。

    阮年在一瞬间便瞧见了坐于中央的那人。

    她身子立着,眉眼压得很低,薄唇微抿。眸中似乎积着厚厚的冰雪,神色晦暗不明。

    黑发散着,也未用白丝挽起。

    颈部肌肤白皙透亮。

    那桌上摆着的白烛散着温暖的光,勾勒出她下巴精美的弧线。

    像是听见了门的响声。

    她回过头来,漂亮的眸子便定定地落在了阮年脸上。

    周围人的目光大部分都是落在念安身上。

    小部分人也随着门响便往阮年这处看了过来。

    念安的眸子略略一瞟,滑过了阮年身边的青衣男子。

    她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虽然极其的冷淡,但阮年却瞧出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念安转身上楼,阮年便快步跟了上去。

    临走前却扫了一眼厅中的暗角。

    那里坐着一名身材高大,却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

    阴在黑暗中的他微微地冲阮年笑了一下。

    如同下午那般。

    两人刚踏入房门,念安便将门关上。

    “我。。”阮年刚想开口解释。

    念安却将食指尖轻轻抵上了阮年的唇瓣。

    摇了摇头。

    阮年乖乖地闭上了嘴,望着自己唇上那根纤细而又白净的手指。

    满脸通红。随后便有些窘迫地移开了目光。

    念安清浅的眸子中泛着幽幽地光。

    她移开了手指。

    只是阮年却望见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阮年知晓念安定了两间上房。

    此刻望着念安即将要踏出房门的背影。

    便觉得有些舍不得。

    何况,自个也有些话要同她说。

    “别”阮年轻轻叫住了念安,“我想同你一起睡”

    念安略略回头,便望见了阮年的眸子。

    那双眸子泛着柔和的琥珀色,长睫毛掩掩下却显得更为的澄净。

    表情怯怯的,却又十分乖巧讨人喜欢。

    她就那般望着。

    鬼使神差的,念安点了下头。

 第八章 夜话

    阮年将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叠得方方正正摆在了床前的檀木方桌之上。

    转过眼时,却发现那方桌之上竟有一座青铜色的小鼎,里头香灰簇起。

    而旁边更是横着几根淡红色的香烛。

    阮年有些好奇,上前捞起了那小鼎。只是手指略滑,在握住小鼎时未曾掌控好力度。

    那香灰竟簌簌的从鼎孔中落了下来。

    阮念瞅着那些香灰在空中飘舞,心下有些发虚。侧身偷偷望了望念安。

    却发现她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一双黑玉沉沉的眼瞳中看不出甚么情绪。

    阮年不敢再乱动,将另一只手也搭上了青铜鼎。小心地将它摆正。

    这青铜鼎非常之沉,颜色驳杂,有些地方竟然泛着灰色的划痕,一道一道。

    纵横遍布,就好似有一只调皮的兽。

    将它的爪子搁在这鼎上,一下一下的,毫无章法的抓玩着这个鼎。

    说到兽。阮年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青铜鼎的正面。刀法有些粗糙不平,但大致也能看出这个鼎所雕刻之兽是什么模样。

    一鼎一兽。

    鼎的本身便是至阴。传说每逢鬼节之夜,阴司之门大开之际。于鼎内撒上逝者的骨灰,再用亲者的心头血浇灌之,便能唤回逝者之魂。只是这般做法,被取心头血那人竟会被折三十年的阳寿。

    古人曾云:“鼎之,邪也。兽镇之”

    于是便有了往后的未刻兽的邪鼎,及兽鼎。

    这鼎上雕刻的动物怪模怪样。

    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尖抓俯地。只是那兽的眼神却刻得极为粗糙,空洞洞的。

    “这是狰”

    念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原来她竟是俯下了身子凑了近来,右手微动。便把那鼎夺了去。

    她身上的冷香却卷着温软的气息轻轻扫过于阮年的耳根。

    有些刺痒,阮年脸色羞窘,想躲得远些。

    “这便是蛮荒之期的神兽。”念安倒是无意捉弄于她,夺了鼎便站于一旁,“鼎之至阴,乃不详,狰生之日月,却同是属阴。只是相貌狰狞,有着镇压之意。也便只有这兽,才能克住此鼎”

    阮年就想到了今日在沐浴之时望见的鼎。

    沉吟了半刻,语气微微凝重起来,“今日我沐浴之时,便见着了一个和这差不多的鼎。只是还未等我多瞧,我便睡了过去。醒来时一片漆黑,我心里竟有些怕。因为我竟觉得那鼎似要将我吞入它肚中”

    “那便是了”念安垂着眸子好似在思忖着甚么,静默了片刻,便又抬眸淡然道,“那置于角落中的鼎定是笙邪”

    “笙邪?”这名字听起来非常怪异,却又透着一股森然地寒意。

    念安的唇边倒是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神情又是似笑非笑地,“你倒是命大,遇见它,竟只被勾了一丝残魂”

    “。。。”阮年眼前一黑,忽的就忆起那股冰凉的刺痛。

    “笙邪便是未刻神兽之鼎,也便是邪鼎。凶名赫赫”念安淡淡地觑着它,“只需在鼎内燃上香烛,便有吸魂勾魄之效。”

    念安还想说些甚么,却又只是张了张嘴。

    阮年心中兀自疑惑,“你怎知那鼎是笙邪?”

    她转了身,面向桌上之鼎,语气淡然,“勾魂之鼎,便只有它了罢”

    念安将桌上的红香挑燃。

    并插在鼎中央,随后便将它放置于先前那个位置。

    很香。

    却又不同于以前闻到的任何一种香。

    是极其好闻,却又显得有些诡异。

    “你点香做甚么?”

    “你可知,你今日便接触到你最不想碰见的东西?我现在所说的,并非是那鼎”念安一开口便让阮年有些承受不住,她的眸子寡淡寡淡,静静地瞥了一眼置于床头的白衣,“身上带着一股子鬼物的臭味,我自是要给你熏上一熏,否则念我今晚也睡不着了罢”

    阮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白是因为她的话,红却也是因为她所说的话。

    “且你身上,有四种鬼物的气息。”念安这句话直接让阮年的脸色由白转青,她却好似毫不在意似的,轻悠悠地继续道:“先是那件衣裳…”

    “衣裳!”阮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件白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白衣金线,腰间绣着荷花”念安轻轻道,“那件衣服的本身,是没有问题。可是,那朵荷花便是问题的根源”

    “莫非…那是鬼物,化形于我腰间?”

    念安摇了摇头,将那件捎来,并缓缓地摊开放于桌上。

    那朵荷花还是那般美丽。

    只是阮年却注意到,那荷花比先前更为的绚烂了一些。周围簇着的花骨朵儿都绽开了小小的花苞。

    “要开了。”阮年揉了揉眼睛,奇道。

    念安伸出手指。慢悠悠地在荷花上晃了晃。

    便见得那荷花的根茎都颤了颤。

    “荷花,也乃至阴之物”念安眼睛仍旧凝在那件衣服上,淡淡道,“出淤泥不染,不妖的缘故便是因为它本身便是妖邪到了极致的阴壳。”

    阮年有些哑然。

    “夏日炙炎之下,万般生物皆为萎靡。就连些平日凶悍无比的鬼物都要暂退三舍”念安眼神分外平静,右手晃了一个圈后,点在了荷花的根茎之处,“可便只有这出水芙蓉,娇艳欲滴,立之不倒。所以,这荷花,也便是一些阴物最好的宿身”

    念安指尖下的荷花开始拼命抖动起来,一缕黑烟自白衣上袅袅升起,甚至带着一些尖锐的尖叫之声,非常惨烈。

    “今日你穿着鬼物绣上的出水芙蓉,当真是讨他们欢喜”念安笑容极淡,清丽脱俗的脸湊近了些望着阮年,“你且要记住,越是美丽的东西,那便是越毒”

    “那你也是如此?”

    阮年望着那张脸颊,不自觉便吐露出了心中的疑惑。

    瞧见她愣了一下。

    那双眼睛真是好看,晕着光影,还带着一丝雾气蒙蒙。

    只是怎么看,却也瞧不透她心中所想的。

    念安不言。阮年便也不语。

    她若是不想回答,那自己也不会逼问于她。

    这些问题,应当是用心来感受答案。

    念安收回了眸光,语气淡然,“那自然,我可是老毒妇”

    那莲花慢慢的淡去。空中的黑烟却越积越多,缭缭绕绕的在空中荡漾着。

    便在阮年担心之际。却发现燃在鼎上的那几缕青烟飘了过了来。绕上了那团黑雾。

    顷刻间,那团黑雾便被蚕食殆尽,半分痕迹也未留下。

    “好了”念安将那件衣服扯起,往阮年身上抛去,“以后便不怕鬼怪再偷偷给你锈上什么图案了”

    阮年接过衣服。瞟了一眼洁白的腰间。便好好将它叠了起来放在凳子之上。

    “该入睡了”念安说完这话。便也褪去了外衣。

    里衣贴身,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细长的腿弧度精致。

    那黑发散于肩后。

    紧紧是这么一个背影,却也透着无限的美意引人遐想。

    阮年见她斜斜地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便也爬上了床里边。

    “还有剩下三个妖物,你还未和我说呢”阮年心心惦记着那三个妖物,嘟囔道。

    “明日你自然便知”念安侧过身,挑了烛火。

    房内一片漆黑。

    身旁人的冷香绕着鼻梁,愈来愈浓郁起来。

    阮年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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