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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宁殊笑着挪开了放在司雨晨手机上的手，“那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累吗？”司雨晨问她。
“不累。”
“去逛逛？”
陈宁殊点点头，穿上外套，走到门口又要折回来，司雨晨挡在她面前，拿出一顶线帽戴在她头上，“是不是忘带这个了？”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司雨晨没回她，默默拿起相机，跟在陈宁殊后面。
陈宁殊下了楼，见司雨晨一直举着相机在拍自己，抡起胳膊就用手挡住了遮光罩。
“你干嘛？”
司雨晨绕开陈宁殊的手，眼睛像一弯月牙，“就记录啊。”
“哦，相机给我。”
司雨晨把相机交给陈宁殊，“做什么？”
“纪实录影。”
“……”
“相机还我。”司雨晨朝陈宁殊伸出手。
陈宁殊却绕到她身后，“好了，走吧。”
“啊！”
司雨晨一回头，一巴掌拍到了她头顶上。
“打我干嘛！”
“谁叫你转头，纪实啦纪实啦，别刻意看镜头，还导演呢，一点演员的自我修养都没有。”
“修养你妹啊！！！相机还我，你脖子上挂俩全幅不嫌沉啊。”
“不嫌，走你的路。”
司雨晨这一路都走得很不舒服，只要一想到后面跟了个相机，就觉得这巨星般的待遇真是……无福消受。
进了一个旅游纪念品市场，陈宁殊问司雨晨，“你打算拍什么题材啊？”
“找一家当地人，然后跟拍他们的生活，讲述湘西苗寨人家在现代社会下生活的故事吧……”
见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司雨晨转过头，陈宁殊正站在一家民族服装铺子里看衣服。
“喂，到底是谁说要纪实啊？”
“这么说你很想被我拍？不然以后当我电影的女主角好了。”陈宁殊拿着一件布裙子在身上比划着，“好看吗？”
司雨晨怔怔的看着，“穿上试试？”
陈宁殊把脖子上挂的两个相机挂到司雨晨身上，进试衣间时又回过头说：“等下我接着拍。”
陈宁殊衤果着小腿走出试衣间，穿着那件米白色的棉布连衣裙，白皙水嫩的肩膀上挂了两条细细的肩带，纤细的身材令锁骨异常突出，她迎着司雨晨走过来，司雨晨直勾勾的看着陈宁殊，陈宁殊照照镜子，向后一转，回过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怎么样？”
对上司雨晨的眼睛，有点不对劲。
司雨晨似乎……流鼻血了。
陈宁殊马上拿起双肩包里的卫生纸，踮起脚尖轻轻地擦着司雨晨的鼻子。
“抬头。”看着司雨晨还在发愣就气不打一出来。
色鬼！
色魔！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司雨晨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宁殊已经换好衣服。
“怎么不买？”
“怕某人再流鼻血，出息，没见过女人穿裙子是不是。”
陈宁殊沉着脸一路越走越快，司雨晨挂着两个几斤重的相机和双肩包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哎你走慢点啊。”
陈宁殊依旧不理她，头都不回的走着。
好不容易跟上她的脚步，陈宁殊猛地一个转身把司雨晨吓了一跳。
“跟着我干嘛？”面无表情的看着司雨晨。
“嗯？”
“嗯什么嗯？还不去找素材。”
司雨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你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
“额……没事。那我去找素材了。”
司雨晨说着就转头要走，“一起去。”
陈宁殊拉住她的手腕。
好开心！
司雨晨心里暗爽一百次，陈宁殊主动拉我了。
别放开，千万别放开。
然后司雨晨就真的像一只狮子狗一样被陈宁殊拉着东奔西走的找素材了。
如果真能变成陈宁殊的一只小狗也不错啊。
随即这个念头就被否决。
干嘛要当小狗！
要当女朋友！
我要做陈宁殊的女朋友。
司雨晨一心幻想着自己和陈宁殊的美好生活，脚底下被石砖绊住都不知道。
陈宁殊扶住她，“走路小心点，笨死了。”
司雨晨忍着笑说，“嗯嗯，一定小心。”
手腕还没有被松开，真棒。
陈宁殊翻了一个白眼，“差点摔倒有什么可乐的。”
两个人只花了一个小时就把德夯转完了。
德夯位于湘西深处，可以说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当地大部分人还穿着传统的民族服饰，生活习惯也没有改变多少，一路上总能遇到身着藏蓝色粗布衣服的阿婆。
虽然是一个旅游景点，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小村子，面积并不大。
游客不多，而且基本都是一日游，和凤凰相比可以说是相当的冷清，但是空气比凤凰要清新多了。
陈宁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来。
司雨晨悄悄拉上她的手，“我们去吃饭吧。”
陈宁殊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敲了司雨晨的头，“才几点，就知道吃！找素材。”
两人转了一大圈，累得要死回了旅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被拍摄对象。
“怎么办？”陈宁殊拖着长音趴在床上问司雨晨。
司雨晨用鼻子哼哼着，“不知道，明天再说。”
门被敲响，岑颖走进来。
“你俩干嘛了，要死不活的，走吃饭去。”
几人吃完饭，陈宁殊说去楼下散散步。
老板娘把她拉到一边，“姑娘，晚上不要乱跑，就在房间里吧。”
“为什么？”陈宁殊疑惑的皱着眉。
“反正你们外地人在晚上就不要出门。”
老板娘说完就离开了，陈宁殊还是下了楼，不过并不走远。
“嘿？”身后一个男声传来。
“嗯？”是梁乐天。
“不介意一起看夜景吧。”
陈宁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会。”
“你是司雨晨的女朋友吗？”
“不是。”
梁乐天把帽衫拉了拉，将身子裹得更严实点。
“那你喜欢女人吗？”
陈宁殊低下头，不知怎么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
自己到底是拉拉，还是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好吧，当我没说，早点回去吧，挺凉的。”梁乐天说着就要转身。
“不喜欢。”
梁乐天听到这个回答，黑夜里的身形顿了两秒，却没有再说话，上了楼。
山里的月亮似乎都比城市里的更好看。
山里的温差也明显比城市更大一些。
陈宁殊把线帽朝下扯了扯，盖住一半额头。
寂静的夜晚和孤单的人，格外相衬。
陈宁殊抬起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有路灯的小路上黑漆漆的一片，司雨晨站在远处望着陈宁殊的背影。
喜欢你，想要接近你，想抱住你，和你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情。
请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对你好的为你付出的机会。
我不会，永远不会，让你受伤害。

第二十七章

六个人起了个大早，借着早饭时间开始了素材选择。
然而讨论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结果，小E提议去看看露天剧场的表演再决定也不迟。
露天剧场的人不多，熙熙攘攘的坐了几个男男女女，看样子是情侣出游。
一个少数民族阿妹走过来，弯下腰笑着询问小E，“几位阿哥，有兴趣参与我们的演出吗？”
“怎么参与？”
“当我们的舅爷就好了，等一下我们表演的是苗族婚俗。”
小E和梁乐天纷纷起身，穿上剧院准备的缎带。
阿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一直看着司雨晨。
“阿哥，不参加吗？一起吧。”
“……”
那边岑颖看出司雨晨的尴尬，“阿妹，她是女孩，你恐怕要再找一个‘舅爷’了，哈哈哈。”
阿妹红透了的脸像一颗刚摘下的红富士，“哎呀，对不起啊对不起。”
小E他们已经去熟悉节目流程，岑颖还在调侃司雨晨。
“那个阿妹走那么远了还频频回头看你，八成是看上你了。不然考虑娶个苗族姑娘回家？”
司雨晨无奈的看着她：“姐，你就别黑我了，好吗？”
陈宁殊一直在玩手机，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
司雨晨打开相机，用气吹和镜头笔把镜头清洁干净，拿起靠在椅子旁的三脚架。
“帮我弄一下云台。”
陈宁殊先岑颖一步，接过她手里的云台，对着相机底部慢慢转动着，卡在了脚架上，又调整了水平。
“一套下来挺熟练啊。”
司雨晨含着笑意望着陈宁殊，陈宁殊没答话，板着脸挪动着脚架，寻找一个完美的摄像位置。
调整好角度，又坐回座位上。
“去摄像。”
司雨晨望着阴沉的天空，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不肯出来。
色温也太低了……
调整了曝光和对比度，画面比刚才好看多了。
临开始五分钟的时候，左边的侧门哗啦啦进来一大群人，看样子是一个旅行团。
安静的剧场瞬间热闹起来。
姑娘们拿着鼓槌走上剧场中央的露天广场，敲鼓声震耳欲聋，观众席也渐渐没了声音。
美丽的姑娘介绍着苗家的婚俗文化，司雨晨专心致志地看着监视器里的影像，偶尔探出头看一样陈宁殊和岑颖。
陈宁殊边拍照边调节肩屏上的数据，眼睛压根没从监视器中移开。
真老练啊。
忒专业了。
热热闹闹的一阵嘈杂声后大舅爷上场了，小E跟着姑娘们上来配合表演。
陈宁殊放下相机，见司雨晨那目光灼灼的双眼紧紧盯着自己。
司雨晨发现了陈宁殊的眼神，匆忙之下看向监视器，耳根延到脸颊的红色却暴露了自己的慌张。
陈宁殊面无表情的接着拍照，似乎没有发现司雨晨的窘态。
岑颖看着二人的举动，嘴角弯起一个不易觉察的笑。
陈宁殊这妹子，有那么点意思，难怪司雨晨会喜欢上她。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表演已进行到尾声，阿妹邀请台下的观众上前跳舞，司雨晨一个不留神发现岑颖和陈宁殊被一个妹子拉着手上了广场，起身，也上了舞台。
只一眼，就找到了戴着黑色线帽的陈宁殊，上前随意的拉住了她的手。
心却一阵乱跳，可是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陈宁殊感受到手里传来的温度，侧过脸，微微抬起头，是司雨晨。
司雨晨若无其事的跟着人群一起跳舞，陈宁殊的手稍微动了动，对方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跳完舞有一阵了，司雨晨还死死拉着陈宁殊的手不肯松开，陈宁殊看着远处的相机，“去把脚架收好，我们去看看别的地方。”
司雨晨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陈宁殊的手，走向观众席。
司雨晨渐渐远去的背影和脑袋后面的小辫子随风飘扬，陈宁殊抬起自己被握得有些发红的右手，没说话，踹回上衣口袋。
她看着岑颖和其他人打打闹闹，“我有点头晕，回去先休息了，你们先玩吧。”
“嗯？怎么会头晕？没事吧？”岑颖停止和刘雪莹的对话，询问陈宁殊。
“没事，我先回去了。”
“回去了发条短信说一声。”
陈宁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仍然睡不着。
头好痛。
这样的关系好复杂。
只是想简简单单的和对方交朋友，却总是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心意。
回顾她这二十年，都没有如此疯狂的和人产生过亲密联系。
不只是*，还有心灵的沟通。
拿出手机，打开很久没有登录的微信，上百条的推送几乎炸了屏幕。
纪雨菲的消息在最上面。
“陈宁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和谁去的？导员还没发现你没来，但是孙静上次又点名了，指名说你不用参加考试了。”
陈宁殊退出微信界面，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插上耳机，耳中流淌进低沉的女声，伴随着音乐，渐渐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
阴天里看不到夕阳的身影，外面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空中的乌云死死地压向地面。
陈宁殊翻了个身，打开手机，看着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手指在上面犹豫不决的滑动。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会心疼。”
“好想你。”
安静的表白恍如隔世，陈宁殊甚至已经想不起安静的面容。
真是可笑。
当初爱得要死要活难分难舍，才分手不足一周，已经记不起对方的脸。
饶你是倾国倾城还是沉鱼落雁，我都想不起你的模样。
只是那些当初听来温暖如春的话语沉在我的心底，再也无法捞起。
闭上眼睛，终于删除了联系人中的“安静”。
终于要和你说再见了，安静。
谢谢你给了我生不如死的恋爱体验。
我不再恨你，却也无法再爱你。
你于我来说，只是一双不合适的鞋子，外表再光鲜亮丽，我的脚已经遍体鳞伤，又如何配合你继续走下去？
陈宁殊坐起来，司雨晨刚好进门。
两人对望了几秒，对方打破了沉寂。
“怎么微信不回，电话也不在服务区？”
“睡着了，没看到，手机静音。”陈宁殊的语气没有一点情绪，似乎根本不想进行这场对话。
“头还痛吗？是怎么了？受凉了？”司雨晨继续追问她，说着走上来要去摸她的额头。
陈宁殊打掉司雨晨的手，神色激动，身体甚至有点颤抖，“够了！司雨晨。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可怜，你的怜悯，你的同情。我不管你对我是怎样的感情，我都不想再和女人在一起。”
司雨晨愣住了，话题转移的如此之快实在无法预料到。
“为什么这么说？”温柔的口吻却像春日的暖阳。
陈宁殊盯着司雨晨的眼睛，步步逼近，直到距离她两公分的地方才停住：“我说得不对吗？”
司雨晨被陈宁殊的气势震得说不出话来，额头冒出虚汗，她擦了一把额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没有同情你怜悯你，就是把你当做朋友而已。”
陈宁殊的目光仍旧在司雨晨脸上，久久不再说话。
末了，身子退回去一点，“这样最好不过。”
清冷的语气让司雨晨很不适应。
陈宁殊不是这样的。
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陈宁殊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快步出了门。
司雨晨站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太心急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反而让你更加抵触女人的爱情。

第二十八章

陈宁殊披着卫衣站在二楼阳台上，刺骨的寒风嗖嗖的刮着，陈宁殊戴上卫衣的帽子，想保持一点温度，可是效果甚微。
岑颖看到窗外站着的人，打开门，“怎么一个人站这里？来我们这里坐坐？”
陈宁殊的脸冻得有点红，好在夜里看不太清楚。
“不用了，我就站一会儿。”
岑颖从房间里拿出一件冲锋衣披到陈宁殊背上，“多穿点，山里湿气大，温差也大。”
陈宁殊用力的点点头，眼泪却一滴滴的从眼眶里溢出，“能借你的肩膀靠靠吗？”
“当然。”
“你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女人是什么时候？”
“好久远的事情了……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和一个女生打排球，我们就在一起了。”
“那怎么分手了？”
“傻吧，”岑颖苦涩的笑了一下，毫不掩饰她的落寞之情，“我觉得我们是没有结果的，就提出了分手，她后来嫁到了国外。”
“那……还喜欢吗？”
“早就不喜欢了，不过她结婚回来发现我还喜欢女人，到现在还怨恨着我。”
“那你不后悔吗？和她分手。”
“当时确实后悔，后来放下了，错过的人终究是错过了。”岑颖揽过陈宁殊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呢？还喜欢那个女人？”
风还在猛烈的刮着，渐渐开始下雨，风雨声淹没了两人的呼吸声。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再和她有任何联系了。”
岑颖拍拍她的肩膀，“这才对嘛。你不是闰土她不是猹，何必非要缠缠绵绵到天涯？”
陈宁殊笑，这比喻还真是……
回到房间的时候司雨晨已经洗过澡躺在床上看电视了。
司雨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陈宁殊收拾好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司雨晨关了电视，只开着一盏床头灯。
“还不睡吗？”
陈宁殊不说话，注意力落在司雨晨的头发上。
刚过肩的黑色头发从耳后抓过一些绑了起来，但是更多的头发还是散落在肩上。
“你……”
司雨晨望着陈宁殊的眼睛，“怎么了？”
“今天晚上的事是我的错，不该迁怒于你。”
“没事，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司雨晨笑笑，拍拍床，“你不睡吗？”
陈宁殊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想说些什么话打破僵硬的气氛，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都沉默着发呆，陈宁殊渐渐睡着了，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司雨晨关了灯。
不知过了多久也睡去了。
半夜的时候，陈宁殊被窗外的雨声吵醒了。
窗外雷电交加，声音大的吓人，司雨晨却睡得很死。
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拿出枕边的手机，一格信号也没有。
百无聊赖的黑夜里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排遣寂寞。
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陈宁殊摸出耳机，找出mp3，从歌单的第一首歌开始听。
这东西现在很少有人在用，陈宁殊却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不是因为mp3的音质更好，只是恋旧罢了。
歌单很久都没有换过，里面的歌曲都老得让人想不起年份，很多歌手早已改行或者销声匿迹，但是陈宁殊却还在听他们的歌。
陈宁殊钟爱《广岛之恋》，不知因为那部电影还是这首歌曲的歌词，没有多少故事的陈宁殊就是喜欢这首有故事的歌。
耳机里的音乐覆盖住了外面的雨声，陈宁殊的意识越来越清醒。
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脑子放空，不想任何事情，好想一直这样下去，如果可以选择抹掉记忆，那自己的人生应该会比现在美好多了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耳机里还在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