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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镜对此没什么想法，只当是年轻人肯学，再说她愿不愿意待在这儿本身便是很自由的事情。
　　几个大风扇对准大家呼呼吹着风，冰袋也被大家拿去用了。可在拍摄这今天最后一场戏份之前，大家都蔫儿巴巴地坐在台阶上休息；　半点提不起劲儿来。
　　李导环视一圈这些人，也能够理解大家的疲惫。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活跃活跃气氛。”李导拿起喇叭，喇叭将李导中气十足的声音向外送，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
　　几秒后，有人反应过来，用尽力气喊了声“好”。随后便是一声接一声的叫好声，掌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苏镜和白清清也微笑着鼓掌。
　　李导清了清嗓子，一开口便“唱跪”了许多人——他唱歌的确五音不全，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努力想要往调上靠，尽管全程还是没几句词是在调上的。
　　饶是如此，也不会有人来嘲笑李导，相反，他们要为李导而鼓掌。当李导唱完的那一刻，四周掌声雷动。
　　他笑得满脸起了皱纹，落入大家眼中，却纯真如孩提。
　　“那接下来——”李导顿了顿，视线周转于一群人当中，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一个人身上，“我们请苏镜——身旁的助理白清清同学来为我们唱首歌吧。”
　　“好！”
　　面对着欢呼声四起，白清清瞪圆了双眼，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
　　“是啊就是你，在场难道还有其他白清清吗？”李导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可能轮到，你们要准备好哦。”
　　白清清抿了抿唇，在大伙儿的注视下站了起来，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空隙走至导演身边，接过他递来的喇叭。
　　“现在我的喇叭在清清手上了，那就有请我们的白导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大家鼓鼓掌。”李导半开玩笑地说道。
　　卸下导演身份，他与大伙儿便是朋友。
　　从未在那么多人面前唱过歌，白清清多少有些羞涩，她似是不经意将目光投向了苏镜，却又在苏镜与她的目光相触之时迅速移开视线。
　　将喇叭举于面前，白清清犹豫了几秒，终是开口。
　　温柔的声线，悠扬的旋律，似是在向众人娓娓道来一段故事。故事中有你有我也有他，众人皆在这故事中，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每个人都是最美好的自己。
　　所有人都沉醉于白清清的歌声中，如同进入一片梦幻的温柔乡。
　　疲乏是被允许的，每个人都有权利疲乏，但当他们从歌声中走出来，回到这个现实的世界，每个人都应该将自己的责任扛起来，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苏镜眼波流转，月光照进她的眼，而她的眼中，映出白清清的身影来。
　　纵然这美好的时光是如此短暂，也请让她放下一切，暂且沉溺其中。
　　“没想到小白同学唱歌这么好听，那接下来就请我们的场工小贺来表演他的才艺吧，来小贺，别害羞。”李导接过喇叭，在人群巡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坐在最边上的场工身上。
　　场工是个糙汉子，皮肤黝黑身材健硕，他被李导点名上台，当即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傻呵呵地乐着走上前去。
　　这一夜，大家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所有人都努力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毫无怨言，只为这一部优秀的剧。
　　九月来临，《雪玫瑰》进入宣传期。
　　发布会在北城一家酒店里召开，在后台休息室内，苏镜见到了几个月没见的张子宁与张子亭，以及这部电影的导演和编剧。
　　张子亭显然将苏镜之前那句话闲下来带他去唱k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与苏镜寒暄几句之后，他的笑容便变了味儿，眼睛也快眯成两条缝。
　　苏镜露出一副“我就静静听你说”的表情听张子亭带了些撒娇意味儿的语气说道：“镜子姐，你上次答应我要一起去唱k的对吧？”
　　张子亭是拿他镜子姐当“亲姐姐”看待的，说完他自己还“嘿嘿”笑了两声。
　　“你个小机灵鬼，这事儿倒记得挺清楚，你真的这么喜欢唱歌啊！”苏镜浅笑，与张子亭身旁的张子宁对视一眼，后者一脸的无奈。
　　张子亭一把握住了苏镜的手，拼命点头，“我这几个月来把我的唱功练上去了，这次绝对不会再污染你跟我姐的耳朵了，哦对，还有新认识的小白姐的耳朵。”
　　苏镜疑惑地“嗯”了一声，她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张子亭唱歌污染耳朵。而当她看到张子宁在对着自己笑时便当即明白过来，“污染耳朵”这事儿准是张子宁跟她弟吐槽的了。
　　她笑笑，也不多做解释，转而说道：“我今晚没安排，明天也没戏要拍。”
　　苏镜这话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张子亭会意，当即说道：“好，那一会儿发布会跟采访结束了，你、我、我姐还有小白姐我们四个一起去找家KTV好好唱他个三天三夜……”
　　“你啊！”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子宁轻戳了戳张子亭的脑袋，成功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挡在了喉咙口，“你还在长身体，今天最多只能唱到十点，明天白天可以接着再去唱。”
　　张子亭轻哼一声，“也行，只要镜子姐这个‘大歌唱家’在就行。”
　　“臭小子。”张子宁懒得再搭理自己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
　　白清清站在苏镜斜后方，望了苏镜一眼，却见她一门心思都在张子亭身上。她垂眸抿唇，在听到张子亭喊她的那一刻又迅速抬眼。
　　“小白姐。”
　　“怎么了子亭？”她问道。
　　“你会去的对吧？”张子亭在自家姐姐面前散漫又嘴欠，但到了苏镜和白清清面前，他便变得爱撒娇也爱闹，“这两个多月来我苦练了唱功，之前我姐和镜子姐都说我唱得难听，等过去了唱给你听哈，小白姐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一定可以听得懂我的歌声。”
　　“嗯，好。”白清清愣了一下，没想过这个男孩会说出这样的话，脸悠悠泛起了红晕。她微微颔首，等到张子亭将视线从她身上离开之后，便垂下了脑袋。
　　苏镜稍偏过头望向白清清，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攥成了拳。
　　发布会进行得十分顺利，之后他三人一起做了采访，下午六点采访结束。
　　吃过晚饭之后，张子宁的助理和白清清一同给他们订了酒店，房卡拿到手后除了张子宁的助理，其余六人往酒店附近的KTV走去。
　　不是张子亭没有邀请助理姐姐，而是助理姐姐这几天身体本就不太好，便留在酒店里休息了。
　　这条街名为“向阳街”，路边暖黄色的灯早已亮起，各家店铺内的光洒出来，照亮行人的面庞。
　　但纵然苏镜和张子宁戴着口罩，也没有人会去注意她们两个，毕竟这条街上如此打扮的人实在多见。
　　彩虹KTV店如其名，店外的LED灯亮着七彩的光芒，不过这光芒较为柔和，不至于让人花了眼。里头的包间也是按照彩虹的颜色来排的，赤小01、赤中01、赤vip01等等，小包中包VIP包厢皆是如此。
　　空着的VIP包厢还有很多间，苏镜给他们订了青vip05包间。她并没有什么较为喜欢的颜色，只是觉得这“青”字听起来比较舒服。
　　有服务员在的时候张子亭还表现得像个乖巧的大男孩，服务员一离开他便像只猴子一般蹿到了点歌台前，指尖在上面不停地划划按按。
　　“镜子姐，小白姐，你们要唱什么歌，我帮你们点。”张子亭边说着边点了几首歌，说完后才一拍脑袋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姐，姐你要唱什么，快来自己点。”
　　张子宁往张子亭的后脑勺上翻了个白眼，佯装不满道：“你个小兔崽子就不能对你姐我好点儿吗，你帮我点一下会死啊？”
　　“我不知道你要唱什么啊。”张子亭转过头来，一脸无辜。
　　“……”
　　张子宁望向苏镜与白清清，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不过她还是往张子亭那儿靠了过去。


第33章　
　　苏镜和白清清虽说了要张子亭自己想唱什么歌就点什么歌；　不用帮她们点歌；　但张子亭还是给她们点了几首。
　　“咳咳……我来了哈，大家注意听哦，看我有没有进步。”张子亭站在支架话筒前；　握紧了话筒望着沙发上的三人；　语气中带了些调皮。
　　唱功是可以练的，但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苏镜曾对张子亭说过这句话。
　　但张子亭说，他认真地去练习了，那作为听者的她们，如何能够不去认真地听？
　　于是；　当这一首歌的前奏即将结束之时，苏镜、白清清和张子宁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张子亭开口。
　　张子亭紧盯着大屏幕上的歌词；　咽下一口唾沫之后开始了他的演唱。
　　这首歌唱起来是有难度的，而当张子亭唱起第一句时，苏镜便止不住嘴角上扬。
　　这笑容是高兴，也是欣慰。
　　柔和的灯光在他们的头顶悠悠旋转着，在地上映出三个不同大小的圆形。
　　张子亭闭上双眼，低吟浅唱。
　　一曲终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第一时间将视线移至三人身上，眼中充满了期待，“怎么样，相比起上一次，我是不是有点儿进步啦？”
　　“不是吧！”苏镜和白清清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　张子亭却突然没来由地大喊了一声，令她们猝不及防。
　　她们疑惑地望着张子亭，听他接下去说道：“姐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唱歌居然把你给感动成这样？太夸张了吧？”
　　他嘴上这般说着，面部表情却是藏不住的嘚瑟。
　　苏镜转过头去后才知，张子宁在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潸然泪下。
　　张子宁再次抽了张纸巾，擤过鼻涕之后扔进垃圾桶里，这才缓缓开口，“有两点，一是我被歌词感动，二是……你毁了我偶像的歌，你说我能不落泪吗？”
　　“唱得真有这么差吗？”张子亭还就不信了。
　　“当然啊，很差。”张子宁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好吧……”张子亭将自己的双唇绷成了一条线，“我真是失败啊，我还自以为进步了，白高兴一场。”
　　他耷拉下脑袋，整个人都蔫蔫儿的。
　　苏镜笑着安抚他，“你姐那是逗你的，比起上次是有很大进步的，不相信你问……你小白姐。”
　　“是的，唱得还不错。”白清清就坐在张子亭前方不远，她站起身来向前迈出一小步，轻拍了拍张子亭的肩。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啦，真的进步很大了。”张子宁前半句的确是真心实意在夸张张子亭，只是到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损了自己亲弟弟一把，“但还是不行。”
　　“切！练好一首歌不容易的好不好，更何况我还要努力学习，我肩上的负担那么重，很忙的好吗！”张子亭也毫不客气地还嘴道。
　　“好好好，你能，你最能行不行？臭小子几个月不见，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张子宁就差没揪着张子亭的耳朵把他狠狠打一顿了。
　　真是一对互损姐弟。白清清忍不住感叹。
　　不过互怼归互怼，这俩姐弟的关系确实很好。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四人又陆续唱了几首歌。
　　张子亭开场选了这首《回看方知》，只是为了向苏镜与张子宁展示自己这两个多月以来的学习成果。第二首还是由他来演唱，他特意选了一首节奏欢快的歌曲，想把场子给带热起来。
　　结果这第二首走调走得不像话，他解释说这是调太高了他唱不上去，于是张子宁直接拿起放在桌上的话筒和他一起唱。
　　到了后半程，张子亭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最后他索性也不唱了，只安心听自己姐姐演唱，跟着旋律一起左右摇摆着。
　　张子亭选的曲子中有一首对唱情歌，这首歌播放的时候张子宁人在卫生间，而张子亭又不会唱，于是唱这首歌的重任就被交付给了苏镜和白清清这两个人。
　　这首歌前奏不长，眼看着马上要到人声部分，苏镜和白清清却都迟迟没有拿起话筒来。
　　张子亭仍旧坐在刚开始的位子上，拿手指轻敲几下那支支架话筒，歪着脑袋望着苏镜和白清清，急道：“镜子姐快拿话筒，要开始唱啦！”
　　苏镜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终于还是拿起了话筒，紧盯着大屏幕开始了演唱。
　　这一部分是男声，音相对于女声来说会低很多，苏镜没有升调，直接唱了这个调，却也游刃有余。张子亭在旁边被惊艳得不行，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去影响苏镜。
　　男声过后，苏镜紧握话筒的手抵在自己腿上。
　　白清清唱起了女声的那段歌词，当她温柔深情的歌声传至苏镜耳畔时，苏镜的手不自觉颤了颤。
　　进入这包厢两个多小时以来，她终于将目光投向了白清清，眼中似有水波荡漾开去。
　　张子宁进来之后在门边默默站了一会儿，直至她二人将这首歌唱完。
　　当中和结尾是合唱部分，当苏镜与白清清两个人的声音合在一起时，张子宁的脑中被“炸”得一片空白。
　　听过这首歌的人都知道这歌是那位歌手在和女朋友处于热恋时期时写出来的，不论曲子还是歌词都甜得让人恨不得天上赶紧掉下来一个对象。
　　而苏镜起初虽然音准好，却并没有用感情在唱，等到白清清唱完一段之后，她这才开始将情感投入其中。
　　可她二人到底不是热恋期中的小情侣，唱得都很好，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甜蜜。
　　“啪啪啪——”张子宁与张子亭极有默契地鼓起掌来。
　　鼓完掌后张子亭还觉得不够，跑到小屏幕前狂按“欢呼”和“鼓掌”这两个键。随即，大音响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鼓掌声，停也停不下来。
　　“唱得好，只是怪我选错了歌，应该选首苦情歌的，这样你们唱起来或许会更有感觉。”张子亭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们唱吧，我休息一会儿。”苏镜往旁边挪了挪，让张子宁坐进来。
　　“行，姐你唱首吧，你都还没唱几首，一会儿我们可得回去喽。”张子亭指了指桌上苏镜和白清清方才放下的话筒。
　　“原来你还记得啊。”张子宁斜睨张子亭一眼。
　　张子亭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可不，我记性好着呢。”
　　这个弟弟啊，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张子宁也懒得再跟他说些什么了，拿起话筒，跟着已经过了将近一半的曲子继续唱起来。
　　十点左右，张子宁带着张子亭回了酒店，偌大的vip包厢里只剩下苏镜与白清清两个人。
　　她们二人坐在沙发上，彼此沉默着。
　　屏幕里歌曲还在放着，因张子宁与张子亭临走前的最后一首歌开了原唱，于是现在这个包厢，俨然成为了一间听歌包厢。
　　只是包厢里坐着的这两个人，没有一个真的在专心听着歌，都各自怀揣着心思。
　　“老板……”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白清清的唇张张合合数次，终是轻轻念出了那两个字，“我叫几瓶酒，我们聊聊吧。”
　　苏镜望向白清清，却只能看清她的侧脸——那半张脸陷在柔和的微光中，泪痣若隐若现。她抿着薄唇，目光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镜的心突突跳了起来，缓缓吐出了那个单音节，“嗯。”
　　自己以前从不会这样。苏镜想。
　　服务员将几罐啤酒送上来之后便礼貌退了出去，白清清和苏镜却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
　　她们就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白清清抬眸，视线落在桌上那几罐啤酒上。她身子往前挪了挪，抽了餐巾纸出来擦擦罐口，替自己和苏镜各开了一罐啤酒。
　　“喝吧。”
　　打开的另一罐啤酒被她放到了苏镜面前，她轻声说了句，仿若耳语。说完，她拿起自己那罐酒仰头大口喝了起来。
　　白清清的酒量其实比苏镜差很多，可她却不停地猛灌自己酒。
　　“清清……”
　　这样的白清清，苏镜第一次见。她见她不理会自己，便也拿了自己那罐酒喝起来。
　　或许她们都需要喝些酒给自己壮壮胆子。
　　一罐啤酒入肚，白清清的脑袋慢慢开始发胀，她却不管不顾，紧接着打开了第二罐。
　　直至喝下约莫一半，她这才停了下来，将罐子“砰”一下用力放在了桌上。
　　有酒花弹了出来，溅在桌上星星点点。
　　酒劲早已经上了头，不仅是发胀，她现在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脸上泛起酡红，脖子连着锁骨、胸口那块儿也呈现淡淡的红色。
　　“老板，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白清清说到这，喉间却蓦地哽住了。她以为是自己酒喝得不够多，于是再度喝了几口。
　　“清清……”苏镜按住白清清要把自己往死里灌酒的手，轻唤了她一声。
　　这样的白清清，让她有些心疼。
　　白清清放下酒，愣愣地凝视了苏镜好一会儿，终于，她鼓起勇气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老板……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准备辞职了……”
　　白清清是这样说的。
　　虽然磕磕绊绊，到了最后声音愈发轻微，却也终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醉酒后的她微歪着脑袋望着苏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