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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桃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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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盲之人多有不便,哪怕温梓然再如何的聪慧,平时看来从容得几乎与常人无异,但到了新环境一切都需从头再来。她还是有可能被地上凸起的石砖绊倒,她也有可能被院中那棵梨树的枝丫撞头蹭脸,种种对于常人而言轻易就能避开的事对她来说都是危险。
  宴黎不明白,秦云书为什么就站在一旁看着,而不是去扶着女儿慢慢熟悉院子。
  秦云书却道:“梓然是个有主意的人。我扶着她她会分神,这院子她自己走一遍会熟悉得更快,而且她向来很小心,不会磕着碰着的。”
  然而秦云书话音刚落,面前不远的温梓然就被地上石砖掉落留下的一个小坑绊倒了。
  一旁看着的两人都吓了一跳,秦云书下意识迈步冲了过去,然而她一个柔弱妇人又哪里有常年习武的小将军动作快?秦云书只觉身旁一阵风刮过,再抬眼竟发现宴黎已经冲到了温梓然面前,甚至都没等她真正跌倒就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宴黎的手臂修长而有力,捞在温梓然的腰间,只略微用力便将少女扶了起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妥,将人扶起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没事吧?”
  温梓然耳根微红,抿着唇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多谢阿兄。”
  宴黎便松开了手,然后又叮嘱了一句:“小心些。”
  温梓然点点头,继而想到了什么,伸手拽住了宴黎衣袖的一角,问道:“阿兄要回去了吗?”
  搬家之事已经做完,剩下的收拾打扫实在也轮不到宴黎来帮忙,他似乎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于是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慢半拍才开口道:“嗯。”
  温梓然松开了手,心中的失落并不表现在脸上,她又道了谢,然后说道:“阿兄稍待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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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黎拿着个油纸包走出了温家小院的大门,门外的马车和亲兵早就回将军府复命去了,他自己则是晚了片刻才优哉游哉的出来往家走。
  温梓然确实聪慧,虽然她之前摸索院子时险些跌倒,但搬来前后也不过片刻功夫,在送宴黎出门时她已经能够毫无阻碍的穿过庭院。那模样,从容得好似本就能够看清前路!
  宴黎不是没有见过眼盲之人,事实上战事一起,何等伤残都是常见的。可他见过暴躁易怒的瞎子,也见过茫然无措的瞎子,更见过心如死灰颓唐不已的瞎子,就是没见过像温梓然这般……不像瞎子的瞎子!所以说,这小姑娘是真的很特别。
  如今的温家小院距离将军府其实不远,宴擎说的隔壁也真是隔壁,两家虽是天差地别的模样,但其实中间也只隔着一条数尺宽的小巷罢了。
  宴黎从温家出来,再绕回将军府大门回家,用不着半盏茶功夫。
  可就是这半盏茶的功夫里,他也见着了几个熟人……
  高大山原本正和几个伙伴说笑打闹,一扭头看见前面路上站着个人,再定睛一看发现是宴黎,几乎扭头就想跑。然而考虑到曾经逃跑被逮回来打个半死的惨痛教训,他还是明智的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半条腿,打了个弯挂着讪笑迎向了宴黎:“老大今天没去演武场啊?”
  宴黎淡淡扫来一眼,自来冰冷的目光将几个半大少年唬得心头一颤,他却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之后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迈步继续往家走。
  高大山愣了一下,没想到宴黎今日就这么放过了他们。要知道,以往遇见时宴黎总少不得要拉他们去演武场切磋一二,至于结果……一群人都打不过对方,一对一的切磋会是什么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所以众人见了他下意识就觉得浑身都痛!
  可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被虐多了喊人家煞星,结果某天虐人的煞星不虐他们了,他们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高大山就有些不自在,见着宴黎从身边走过几乎下意识的转身跟了上去,搜肠刮肚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好像对着这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后他目光落在宴黎手中的油纸包上,终于挤出了一句:“老大这是去逛街了?还带了吃食回来。”
  宴黎将油纸包收了收,护食一般。然后回头看他一眼,越发冷厉的目光如兜头浇下的冰水一般,顿时将人冻结在原地——高大山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何等蠢事,于是表情一僵脚步一顿,直恨不得回到刚才抽死那个转身跟来的自己!
  好在宴黎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迈步走远了。
  高大山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舒出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然后一扭头对上伙伴们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顿时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快走了!”
  少年们顿时哄笑一声,然后作鸟兽散。
  宴黎是不在意这些的,这些少年虽然都是军中将领的子弟,但他和他们关系其实也只算一般。从小打打闹闹出来的交情,可以是越打越亲近,但如果一群人长期被一个人虐打,那亲近之余更多的肯定还是畏惧。而宴黎对于那些畏惧的眼神,其实很厌烦。
  抛开这个小插曲,宴黎回到将军府时宴擎还在军营里没有回来,他便拿着油纸包径自回去了自己的小院。油纸包是离开时温梓然送的,道是母亲自己做的糕点,赠与他算作谢礼。
  搬家小事罢了,宴黎并不在意,但这份谢礼他最后还是收下了。不仅收下了,回到家中打开油纸包,面对着满满一袋藕粉桂花糖糕,尝着那甜滋滋的味道,他还吃得挺开心。
  

第0章脸又红了

  短短三两日间,诸事既定,一切快得恍然似梦。
  秦云书只用了半日功夫便将这小院打理妥当了,可当暮色渐沉,终于得闲的人站在这尚算陌生的小院里,免不了就生出了一种怅惘与茫然来。
  温梓然似乎察觉到了秦云书异样,走到她身边唤了一声:“阿娘?”
  秦云书这才回神,扭头看了看女儿,又抬头看了看天边那血染似得火烧云,忽而恍惚道:“梓然,你爹他……是真的不在了。”
  知道温良战死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一日有余,这句感慨似乎来得晚了些。然而温梓然却明白,昨日的母亲尚且处于悲伤之中,而今日这句低语中却包含了更多——阿娘没了丈夫,她没了父亲,孤儿寡母的日子总不是那么好过的,这一声呢喃其实包含着阿娘对于未来的忧虑与无措。
  温梓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母亲,以她如今模样能照料好自己已是不错,至于赚钱养家这种事,她却是真的无能为力。所以到了最后她也只能抬手抱了抱母亲,乖巧的将脸贴在她肩上,低声安抚道:“没关系的阿娘,有我在,我陪着你呢。”
  秦云书闻言回抱住了女儿,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中带着无限的怅惘与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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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良的离世对于秦云书来说其实是个不小的打击,但身为人母的秦云书最为担忧的却是温梓然的未来——女儿本就目盲,又没了父亲庇护,哪怕生得貌美将来恐怕也难觅良人。
  一巷之隔的将军府中,作为父亲的宴将军也并没有比秦云书好到哪里去,他看着面前端肃而立的少年,头疼的捏了捏额角:“说说,你今天又做了什么?”
  宴黎淡淡抬眸,不为所动:“没什么,与寻常一般练武切磋而已。”
  宴擎闻言立时吹胡子瞪眼道:“你把高家那小子的胳膊都折了,还说切磋而已?!”
  宴黎听后略有些不自在,目光往旁边瞟了瞟,答道:“一时失手了。”
  宴将军闭了闭眼睛,顿时觉得头更疼了,他抬手指着宴黎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语重心长道:“阿黎,你快满十六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宴黎最不耐烦听这个,闻言眉头顿时压了压,打断了宴将军的话道:“我会去道歉的。”
  宴擎见着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气结,恼怒的站起身来就罚道:“成日里就知道逞勇斗狠,道个歉就算了?回去给我抄家规,不抄满一百遍给我看就别出门了!”
  说完这话,宴擎转身就走,留下宴黎站在厅堂之中终于苦了脸。
  宴小将军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疼,要说最怕的还是抄书——许是从小被野狼养大的缘故,宴黎的体质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练武可谓事半功倍。但相对的是他完全坐不住,更静不下心来读书习字,宴将军悉心教导十余载,他也不过堪堪读完了三百千这等启蒙之物而已。
  抄书的第一天,宴黎在自己小院的书房里总共抄了三页纸,顺便咬坏了一支笔。
  抄书的第二天,宴黎扔了笔墨在自己的小院里练了一天武,晚上便被罚了没有饭吃。
  抄书的第三天,宴黎在书房里踱了会儿步,然后果断的翻墙逃跑了……
  将军府的围墙有近两人高,但对于宴黎来说却不算什么,他只在半道往墙边的大树上略一借力,便直接跃上了墙头。旋即手臂在青砖上略微一撑,整个人便灵巧的翻到了墙外。
  落地时依旧平稳,心里还带着点儿小得意,然而宴黎刚站定便听身后传来一声:“阿兄?”
  少女的嗓音轻轻柔柔,并不会引人警惕。然而刚刚翻墙逃家的小将军神经还紧绷着,乍然听到身后有人还是被吓了一跳。他迅速转身后撤一步,等到看清眼前的少女,脸上的温度却又不知不觉烫了起来——刚翻墙就被人撞见了,还是被喊自己阿兄的小姑娘撞见了,可真是件尴尬的事。
  好在宴黎很快反应过来,小姑娘目盲,看不见自己翻墙。于是强自装出了一副镇定模样,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顿了顿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温梓然并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毕竟感觉这种事玄而又玄,说气息又显得过于亲昵了,所以她只回答道:“新近搬来,在四周走走认一下路,不想竟是遇见了阿兄。”说道后来语调微扬,似乎有些开心,又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份喜悦。
  宴黎并没有察觉,他左右看看,仍旧有些惊奇:“只你一个人吗?”
  温梓然知道他的意思,便答道:“阿娘前两日已带我走过一回了,她还有事要做,总不能时时陪在我身边的。”说完又笑了笑,颇为自信的道:“这里并不远,我能走回去的。”
  宴黎看着她的笑容,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温梓然知他不爱说话,倒是不以为意,又自顾自的说道:“阿兄怎会在此?”
  到底还是问了。
  宴黎抬头看了看身边高高的围墙,再看了看面前等着他答案的少女,犹豫着要不要说个谎。可小将军从来快人快语,不想回答的问题宁愿不说也不会说谎,所以他踌躇一阵后还是实话实说道:“我翻墙出来的。”
  温梓然哑然,就在宴黎以为她被这答案惊吓的时候,她却灿然一笑道:“阿兄真厉害!阿娘说,将军府的围墙有两人高呢,等闲人连墙沿也碰不着的。”
  温姑娘没有被小将军翻墙惊吓到,小将军反倒是被温姑娘的一番言辞弄懵了。他呆呆的看着面前清丽秀雅的少女,实在想不到之前那一番言辞会出自她口中,但不可否认的是,温梓然的一番话还是让宴黎颇为受用的,心里不知不觉便对她更添了两分亲近。
  少年人,如何会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温梓然很清楚,在经历磨难蜕变为那个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之前,宴黎的性子其实有些轻狂。他出身名门,父亲是边城守将,自己又有一身傲人的武艺,在这边城之地几乎可以横着走。只不过性子冷淡了些,这才没有长成个惹是生非的纨绔,可也不代表他就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不安分的小将军在少女面前却还算稳重,他轻咳了一声,说道:“边城也不算安宁,你生得又好,难免惹人觊觎,还是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走的好。我送你回去吧?”
  温梓然自然没有拒绝,乖乖跟着宴黎往回走,路上便又问道:“阿兄为何要翻墙出来?”
  翻墙的事宴黎都说了,这会儿便也不瞒她,答道:“跟人打架,阿爹罚我禁足抄书。”
  不必宴黎再说更多,温梓然已然想起阿兄面对书本时苦大仇深的模样了。她忍不住笑了下,但抄书的事却不好再提,于是体贴的转移话题道:“阿兄看着也是沉稳之人,怎就与人打架了?”
  这话落下,不知怎的宴黎的脸就又红了,可惜温梓然依然是看不见的。
  

第0章二度投喂

  为了避开将军府正门前的耳目,宴黎领着温梓然绕了个圈儿,从另一边绕回了温家小院。
  温梓然没说什么,只默默跟在宴黎身边。嗅着身侧熟悉的气息,听着身旁熟悉的脚步声,她只觉得整颗心都安宁了下来,甚至有那么片刻觉得这条路如果能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今日的偶遇是巧合,但又不是那么巧合,至少温梓然会出现在宴黎院子的墙外不算巧合。
  自重生起,陪着阿娘来了一趟将军府,其实有许多事已经与温梓然记忆中的前世不同了。前世她没有陪着母亲去将军府,之后也没有搬家这回事,更没有早早遇见宴黎。
  那时发生了什么温梓然并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母亲从将军府回来后抱着她哭了一场,同时告诉了她父亲战死的消息。而后的日子对于母女俩来说有些辛苦,秦云书同样没有选择回乡,可是变卖家产带来的盘缠在这一年间已经花掉大半,于是她开始在这边城里寻找活计养活母女二人。
  日子浑浑噩噩的过了数月,某日将军府的人不知怎的就又寻上门了。之后母女俩便被接走了,也没有安置到将军府外的院子里,反倒是直接被接进了将军府。彼时年少目盲的温梓然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又几月后,秦云书突然问她让宴将军做她的继父如何……
  现在回忆起来,温梓然依旧不清楚母亲和继父的纠葛到底是从何而起的,但她清楚的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这样的改变让温梓然有些欣喜,但同时心底深处更藏着隐忧——如果一切都改变了,她们母女与将军府的关系止步于毗邻,那么她和阿兄之间的联系是不是也将断绝呢?
  这样的忧虑在连续数日不见宴黎,并且完全找不到理由见对方的情况下愈演愈烈。所以今日趁着母亲外出,温梓然鼓足勇气打开院门走了出来。
  边城将军府外的这条街温梓然也曾走过,虽然走的不多,可是她清楚的记得从这座小院出门后右转,行二百七十步能到将军府正门,再往前行一百八十步后右手边会有一条小巷,进了巷子再行五十步,隔着一堵墙便是前世宴黎所居的院落。
  这一步一步,曾经是阿兄带着她亲自丈量的,过去许多年也不曾忘记。
  温梓然果然找到了宴黎院子的墙外,只是她并没有想到宴黎会翻墙出来,更想不到那人从墙上跃下时会刚巧落在自己面前……有意而来,但一切却又巧合得犹如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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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黎小心的将温梓然送回了温家小院,但他今日翻墙出来却是有事的,所以并没有久留的打算,只将人送到院门口便道:“到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偶遇虽好,但相聚的时间太过短暂,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挽留。
  白皙细腻的手掌在袖中微微握紧,温梓然面上一派自然的说道:“多谢阿兄。阿兄送我回来,不进院子里坐坐吗?”
  宴黎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了,我还有事。”
  温梓然听到这话已是泄气大半,因为宴黎从来都是个固执的人,他要做什么事就不会半途而废。可好不容易遇见了,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时,这让温梓然多少有些不舍,她咬着唇踌躇了一下,问道:“那阿兄可否在门前稍待?”
  宴黎听到这话,忍不住又想起了上一回温梓然说稍待,回头就送了他一包藕粉桂花糖糕的事——点心很精致,桂花也不是这个时节能吃到的东西,入口后甘甜中裹挟着桂花香气的滋味儿仿佛还逗留在唇齿之间,让人忍不住回味。
  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宴黎的目光忍不住往温梓然身后的小院里瞥了一眼,想了想后说道:“那我跟你进去吧。”说完顿了顿,难得又解释了一句:“你知道我是翻墙出来的,如果被将军府的人看见就不好了。”
  “那阿兄随我来。”温梓然没有犹豫便答应了,旋即便转身推开了院门。她转身转得快,因此宴黎并没有看见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两人进了小院,走在后面的宴黎随手关了院门,尚且年少的少年少女都没有意识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什么不妥。可街道上并不是空无一人的,而且这边城之中认识宴黎的更不在少数,他们看到这一幕会怎样想就全不在两人的控制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眼下宴黎进了小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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