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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雪有些大，落在她肩膀和发丝上，迟晚照掸去雪花看到站在门口的王海宁。
　　她略一低头算是打招呼。
　　王海宁见她想进屋子喊道：“迟总。”
　　迟晚照转头：“嗯？”
　　王海宁：“没事，进去吧。”
　　迟晚照不解的看了眼王海宁，敛眉走了进去，见到了坐在沙发上抱着烟烟的孔希颜，她脱下外套迟萱就一溜烟的跑到她身边，低着头咬唇道：“二姐，我好像犯错了。”
　　迟晚照盯着看她的发顶漩涡声音淡淡的：“你做了什么？”
　　迟萱头依旧埋低：“我告诉二嫂，外婆就住在对面。”
　　“我以为她知道的。”
　　“你之前和我说……”
　　迟晚照打断她的话：“知道了。”
　　她神色如常，但细看脸色有瞬间苍白，身形晃了下，手指紧紧捏着外衣的布料上。
　　好一会，迟晚照才走到孔希颜身边，孔希颜仰起头对上她明眸，淡淡道：“回来了。”
　　她神色自然，但细细打量，和平常又有些不同。
　　迟晚照抿唇：“嗯。”


第九十八章　
　　年夜饭吃的还算尽兴；　四人围着方桌坐的，菜都要放满了；　最中间是一个鸳鸯锅，正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袅袅白雾中迟晚照看向对面的孔希颜，神色看不真切。
　　她垂下头继续吃菜。
　　迟萱自知失言，吃饭的时候恨不得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埋头苦吃；　一桌子的菜一小半进了她肚子，直到迟晚照看不过去拧眉问道：“好吃吗？”
　　迟萱头也没抬的回她：“好吃。”
　　话说完她举着筷子的手就顿住了；　别扭的看眼王海宁：“也不是很好吃。”
　　“就是我饿了。”
　　王海宁听到她这句话抿唇笑笑；　迟萱有些恼羞：“你笑什么？”
　　“没什么。”
　　王海宁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觉得你和迟总，还真是亲姐妹。”
　　迟萱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瞪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末了扭头轻哼。
　　饭桌上无伤大雅的小闹剧盖过尴尬的气氛，王海宁转了道菜至孔希颜面前说道：“尝尝看；　你最喜欢的。”
　　孔希颜看向面前的水晶饺子；　色泽鲜艳；　皮很薄呈现半透明能看到里面包裹的牛肉馅；　灯光打在上面，表层的油光发亮；　她夹了个饺子咬一口。
　　满嘴的香气。
　　她吃完一个转头对王海宁说道：“很好吃。”
　　王海宁笑笑：“好吃就多吃几个。”
　　“等会冷了就不是这个味了。”
　　她说完面朝着迟晚照：“迟总，你说对吗？”
　　迟晚照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应下。
　　吃完年夜饭之后楼下已经放起了炮竹；　在市中心那一带是严禁放烟花的，但是这里是城郊，位置偏，所以家家户户吃完了都在外面放了炮竹。
　　孔希颜站在窗口往下看。
　　以往她们在长宁的时候也会放炮竹，但那是很小的，四四方方的，一般就放三四个，孔希颜每次都是蹲在门口看王海宁放完后就小跑回来的身影。
　　“在想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孔希颜转头看，王海宁站在她背后。
　　“没什么，想到你在长宁放炮竹的样子。”
　　“觉得很逗。”
　　王海宁顺着她目光看出去，怅然道：“也不知道村子里现在怎么样了。”
　　孔希颜转头拉她手站在自己身边：“别多想，肯定好着呢。”
　　王海宁嗯了声。
　　厨房里刚洗完碗筷的迟晚照将干抹布捏的紧紧的，眼神就落在窗台的两人身上，一瞬不瞬。
　　迟萱也洗干净手准备找干抹布擦一擦，她见到迟晚照捏在手上试图拉过来，谁料她越拉迟晚照就越是捏的紧，迟萱没辙的喊道：“二姐……”
　　迟晚照回神，忙松开了手上的东西。
　　王海宁见厨房的两人出来了，她笑着拉孔希颜走到沙发边，递给她一个黑色塑料袋，挺大，口子打了个活结，她好奇低头问道：“这是什么？”
　　“烟花啊。”
　　“年三十不放烟花像什么。”
　　她说完便笑着递给迟晚照一个，随后又拿出来一袋子对迟萱说：“没给你准备，委屈点，和我一起放吧。”
　　迟萱哼了声状似不在意的往她旁边靠了靠。
　　四个人将烟烟关在家里就出门了。
　　外面依旧还下着雪，小了很多，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迟萱觉得很好玩，连踩了好多脚印。
　　最后四个人在小区内的广场停住了。
　　说是广场其实并不大，有些简单的运动器材，地上还有不少烟花的残骸，看来刚刚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放完了，她们到了之后迟萱本想去找迟晚照被王海宁喊住：“去哪？”
　　迟萱瘪瘪嘴：“找我二姐。”
　　王海宁瞥她眼：“你二姐可不想找你。”
　　迟萱：……
　　她吸口气默默站在了王海宁旁边。
　　还不忘用哀怨的眼神看向另一边的二姐和二嫂。
　　被她看着的迟晚照神色自然的打开了黑色袋子还不忘帮孔希颜也打开了，露出不少烟花，孔希颜蹲下身体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两根长烟花捏在手里。
　　迟晚照帮她点燃了。
　　烟花呲呲呲的冒出火光，没一会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迟晚照看着孔希颜的面色隐隐带了笑她才上前说道：“希颜，小萱和你说我外婆的事情了？”
　　孔希颜拿着烟花的手顿了顿：“说了。”
　　迟晚照走到她身边站了会，她倏地从身后抱住了孔希颜，手还握着孔希颜拿着烟花的手，慢声道：“生气了？”
　　“怪我上次没和你说？”
　　孔希颜抿抿唇没说话。
　　迟晚照和她靠的很近，呼出的气就贴着她脖颈，有些痒，孔希颜想了想说道：“没有。”
　　“我没有生气。”
　　“我可以理解你。”
　　就像是她也有不想说出来的事情。
　　迟晚照依旧搂住她，手还握住她的手，眼前的烟花都快要放完了，只留下一阵烟味，不远处迟萱和个小孩子一样拿着烟花又跳又蹦高兴极了。
　　迟晚照收回视线，嗓音淡淡的：“理解。”
　　“希颜，我说过，理解和不介意是两回事。”
　　孔希颜憋口气：“我没有介意……”
　　“真的不介意？”
　　“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没告诉你吗？”
　　孔希颜沉默了会，垂眸。
　　迟晚照轻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拉着孔希颜的手就准备走了，身后迟萱喊道：“二姐，你们去哪？”
　　迟萱还想跟过去，王海宁拉住她手腕，迟萱转头拧眉甩开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
　　王海宁神色淡然：“你没发现一件事吗？”
　　迟萱面有诧异：“什么事？”
　　王海宁：“你情商低的可怕。”
　　迟萱：……
　　王海宁见她还愣在那里招招手：“过来。”
　　迟萱心不甘情不愿挪过去。
　　王海宁塞了一把烟花在她手上：“小朋友，放烟花吧。”
　　迟萱瘪瘪嘴，嘟囔：“你才小朋友……”
　　王海宁没理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楼层，只见原本漆黑的楼道有灯亮起，她扬唇，收回了目光。
　　孔希颜被迟晚照一直拉着进了楼层，并不是她家，而是在相反的方向。
　　她的手被迟晚照牵着，仰头问道：“去哪？”
　　迟晚照头也没回的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孔希颜只得跟在迟晚照身后小心的往前走。
　　这栋房子明显住的人要少，一层只有三四家，光从门缝里透出来，还夹杂着嗓门大的人说话声音，楼道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可以闻到阵阵菜香。
　　楼下，正放着姹紫嫣红的烟花，孔希颜仰头看眼前面走路都身板笔直的迟晚照，她忍不住将手握的更紧了。
　　没一会，两人站在了五楼的门口。
　　孔希颜看到迟晚照从花盆下面拿了一把钥匙，花盆已经很旧了，上面的花也早就枯死了。
　　“进来吧。”
　　迟晚照开了门看向孔希颜。
　　里面很黑，这里已经三年没人住了，空了三年，早就停电停水，迟晚照就用手机自带的电筒在房间里照了照。
　　孔希颜发现这里的摆设还是熟悉的样子。
　　以前她来过好多次，虽然说是蹭饭，但她每次都会带些水果过来，后来听闻老婆婆的亲人回来了，她也就放心没过来了。
　　哪料没过几个月，她爸告诉她，人已经走了。
　　她还记得她得知婆婆走的那天跑到这里的门口站了很久，那时候门里面还有声响，她听到后就仓皇的跑了。
　　也许。
　　当时迟晚照就在里面。
　　迟晚照进门后就一直牵着她，领她到一个房间里，她推开了尘封已久的窗户，黑暗中，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孔希颜打了好几个喷嚏。
　　开了窗户后房间似是亮了点，迟晚照将手机放在了柜子上，然后俯下身体从柜子里拿出厚厚的几本书。
　　孔希颜不解的问她：“你在干什么？”
　　迟晚照将书拿出来后吹了吹表面的灰尘，接着翻开。
　　孔希颜这才发现里面并不是书，而是用书皮包着的本子，空白的纸张上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因为房间太暗，灯光所照的范围有限，所以她并不是看的很清楚。
　　迟晚照把厚本子抱在怀中，抬眸和孔希颜说道：“走吧，回家看。”
　　孔希颜不明所以，仍旧跟着迟晚照出去了。
　　一直走到楼下，孔希颜才反应过来问道：“刚刚你给我看的画，上面画的人是我？”
　　迟晚照顿了顿步伐，手心冒汗：“是。”
　　孔希颜往后退一步：“所以，你早就认识我？”
　　“不对，你早就喜欢我了？”
　　迟晚照看到她举动瞳孔收缩，一只手仍旧抱着厚本子，手指捏在外皮上，坚硬的触感。
　　“是。”
　　孔希颜吸口气：“是上学的时候？”
　　迟晚照嗯了声，简短的讲了自己曾经过来照顾外婆的事情，孔希颜垂眸：“本子给我吧。”
　　三四本黑色的本子，沉甸甸的。
　　孔希颜从迟晚照的手上接过来抱在怀中，她扭头看向另一边已经被雪铺满的长凳：“去坐会？”
　　迟晚照：“好。”
　　随后两人抹掉凳子上的白雪，坐下来。
　　孔希颜手指摸在本子的外壳上，她让迟晚照打开探照灯，低头翻开本子，一张张泛黄的纸，上面都是她。
　　年少时候的她。
　　笑着的，忧伤的，神色匆匆的，面带浅笑的。
　　各种表情都有，惟妙惟肖，甚至在画旁边还附上了日期。
　　孔希颜看着纸张眼前走马观花般掠过一幕幕画面，那些她记得的不记得的都让迟晚照用这种方式记下了。
　　“为什么都不和我说。”
　　孔希颜依旧低着头，不知道何时眼眶泛红，嗓子也沙哑了。
　　迟晚照听出她的不对劲也只是规矩的坐在一边，心揪在一起，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面色发白，呼吸困难。
　　“我害怕。”
　　她诚实的说道：“这份感情太强烈，我怕吓到你。”
　　并不是每段暗恋都能开花结果，也并不是每段情深都能得到回应。
　　越是喜欢，在靠近那个人的时候就越是小心翼翼。
　　怕她知道后觉得压力太大而渐渐疏离。
　　又怕她知道后因为感激和感动选择将就过下去。
　　隐瞒是种折磨。
　　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迟晚照神色凝重，表情如同即将要赴刑场的人。
　　而该怎么样处决，全看孔希颜。
　　孔希颜手指摸在了泛黄的纸张上，粗糙的白纸上她的轮廓清晰，偶尔还有几张是她抱着黄猫站立的画面。
　　那是女王……
　　寒风阵阵，吹起的雪花翻飞在两人身边，孔希颜看完整整一本后才仰头，她脖子有些酸，歪头对上迟晚照幽深的明眸。
　　她合上本子，浅然一笑。
　　迟晚照一直攥紧的心倏然被松开，连带脸上都有了血色，她看向孔希颜问道：“还介意吗？”
　　孔希颜想了想：“介意。”
　　“介意你没早点告诉我。”
　　迟晚照的心情宛如过山车，随着孔希颜的话一上一下，也就是常年绷着脸才让人看不出什么神色，孔希颜说完侧目看着她：“不过我刚刚想了想，如果你在初相逢就告诉我。”
　　“我们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那时候的迟晚照在她看来还只是陌生人。
　　她承受不了如此浓烈的欢喜。
　　那会让她害怕。
　　会让她退缩。
　　而不是现在这样，心头泛喜。
　　迟晚照松口气，她看着孔希颜的侧颜，路灯打在上面，越发精致，这张轮廓，她在笔下临摹了很多遍，如今终于能用手触碰了。
　　她的神色虔诚无比，手慢慢摸上孔希颜的面颊，指尖微凉，孔希颜忍不住打个寒颤。
　　迟晚照小心翼翼凑过去，闭上眼睛，耳边听到孔希颜吸气的声音：“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迟晚照：……
　　孔希颜说完话就想站起身离开，迟晚照一伸手就拉住她将她整个人拉坐在自己的腿上，转头封住了孔希颜即将惊呼的唇舌，辗转舔舐，缠绵悱恻。
　　空气中，砰地一声，孔希颜怀中抱着的书都掉落在地，掀起了不少的雪花，被风扬起，在两人身边散开。
　　孔希颜眨眨眼对上迟晚照紧闭的眸子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她双手捧住了迟晚照的脸。
　　加深了这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孔希颜：为什么没早点告诉我！
　　迟晚照：抱歉。
　　孔希颜：抱什么歉，你害我没有体会到早恋的感觉，你赔！！
　　迟晚照：……
　　第二天孔希颜拍完戏结束回家就被迟晚照拉到房间里，床上正摆着校服。
　　迟晚照：我赔给你了，穿吧。
　　孔希颜：……


第九十九章　
　　迟萱将烟花放的差不多才抬眸看向坐在长椅上的两人；　她抽抽鼻子，小声嘀咕：“不冷的嘛？”
　　回答她的是冷飕飕的寒风。
　　王海宁还在一边点烟花；　打火机哒哒哒的响，没一会就能听到砰地一声；　烟花盛开。
　　“还放吗？”
　　王海宁看着迟萱手上捏着两根长长烟花目光盯着长椅上，她也跟着看过去，眉眼间闪过柔色。
　　迟萱回神；　见王海宁站在她身边；　她有些僵硬的说道：“放，放吧。”
　　王海宁点燃了她手上的烟花。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
　　迟萱的神色隐在烟花的白雾后面；　声音幽幽传来。
　　“王海宁。”
　　王海宁扭头看过去：“嗯？”
　　迟萱咬咬唇：“对不起。”
　　不似平时那般别扭的态度；　也不是硬邦邦的口气，她的这声对不起，夹杂自己些微的愧疚，王海宁听到后也从她身边拿了两根长烟花，点燃。
　　最前面冒出璀璨的光。
　　“没关系。”
　　王海宁淡然的开口。
　　迟萱甩了甩手上的烟花；　在冷寂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她寻了处距离王海宁最近的运动器材坐下；　神色恻然。
　　“我妈自杀过。”
　　“就在他带你回我们家没多久。”
　　“我很害怕；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二姐把自己关在公寓里；　我大哥在公司，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
　　迟萱提到那段过往情绪又有些激动，她星眸微红，眼睛里水波荡漾，鼻尖酸酸的，王海宁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别说了。”
　　“满眼都是红色。”
　　“我妈妈躺在浴缸里，她……”
　　王海宁伸手搂住她肩膀，将她拉进怀中拍拍了背脊：“别说了。”
　　她声音温温的，却让人内心不自觉镇定下来。
　　迟萱果然没再说了。
　　王海宁却能从她三言两语的话里明白了她的心情。
　　那时候的她不过十六岁，才刚刚得知自己的爸爸有外遇，多了个孩子，转头就见到自己的妈妈寻死，或许再差几秒，她就永远失去她妈妈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自然让她有了想要愤恨的目标。
　　而自己。
　　就成了这个目标。
　　难怪三年前和初见面，她目光怨恨的仿佛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
　　是啊。
　　这就是深仇大恨。
　　王海宁扯扯嘴角，依旧拍着迟萱的背部。
　　迟萱在她怀中闷闷的说道：“王海宁，对不起。”
　　王海宁张张口，没说话。
　　谁又能说的出对错呢？
　　她们之间，欠缺的不是对不起。
　　她拍拍迟萱的背：“别想了，回家吧。”
　　迟萱低着头：“嗯。”
　　她们离开广场的时候迟晚照和孔希颜也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两人相携着走回去。
　　到家的时候迟晚照发现迟萱的眼睛通红，眼睛里还有点点水光，她拉住迟萱的手腕：“怎么了？”
　　她自然相信王海宁不会招惹迟萱。
　　但迟萱会不会主动凑上去招惹王海宁，就猜不到了。
　　孔希颜显然也发现了迟萱的不对劲，她蹙眉：“是不是海宁说了……”
　　“没有。”
　　迟萱打断孔希颜的话仰头笑笑：“没有，二姐和嫂子别担心了，刚刚在楼下风大而已。”
　　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