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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我就在想，既然我的行为并不能影响什么大范围的东西，是否就可以随自己的心情胡来了呢？只要最终能够完成原委托者给出的内容，期间发生的一切过程都变得不重要了吧。可惜那个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想要改变什么的想法，所以也只是将这抛在脑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孙挽清喃喃自语似得说着。苏冉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眼神中仿佛有一种疑惑的情绪包含其中，她很好奇，也确实该好奇。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除去了一副皮囊之外，完全不像是曾经熟识的颜晞泽。她更加的让人难以理解，想去更深度的揣测。
　　而孙挽清罕见的没有理会苏冉，她兀自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大多数的时候，我都会装作自己善良、并且善于优先考虑他人与工作。但是谁都明白对着镜子直面自我时，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我自私、又饱含着难以估计的占有欲，记录着别人对我做过的令我不满意的事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恩怨在我脑海中无限放大，并对此乐此不疲。”
　　终于，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翻找的孙挽清终于在颜晞泽残破婚纱内侧的口袋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些放置在精美镂空小瓶中的灵体正闪烁着好看的幽蓝色光芒，像是引诱人们凑得更近一些。她林林总总的接下了几千次的工作，终于令这些灵体上升到了瓶子二分之一的高度，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继续下去，最多只需要两年左右，自己就能够摆脱这拘泥于冥界的工作，重新获得转生的机会了。然而，恐怕这些灵体没有被用在正道上的机会了。
　　早些时候，孙挽清在图书馆里看到过一本手抄的书籍，里面提到一直以来被冥界用于当成工具的灵体蕴含着比表面上更为富足的能量，它可以快速止血，可以帮助你在紧急情况下解毒，甚至在吞食后可以使你在占据着别人的躯体执行任务时迅速变成自己原有的样子，来躲避一些紧急情况，例如仇家的追杀。可是其中却没有提到过这种另辟蹊径的使用方法会带来什么副作用。当然，孙挽清也并不在乎。
　　她拧开木塞，将玻璃瓶口抵在唇边，像是往下灌了什么饮品一样仰头吞掉了那些灵体，霎时间灵体自身产生的光芒便发挥至了最大程度，像是要将这狭小浴室的墙壁也一起映照为蓝色。孙挽清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将脸埋在洗手池里，颇为痛苦的剧烈咳嗽、干呕着，硬生生的吞掉具有冥界力量的灵体，所带给人的严重后果绝对不止像是吃了一盘跳棋子这么简单。盛放在玻璃瓶中还没有针尖大的灵体此时此刻仿佛变成了带着尖锐棱角的石子，翻搅着她的肠胃，像是要把一切都毁掉。倚在浴缸中的苏冉已然没有力气去思考颜晞泽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她的视线逐渐出现重影，过度失血虽然几乎令她麻木到感受不到疼痛，但同时也击昏了她的大脑，逐渐吞没着苏冉作为人的基本意识。
　　孙挽清缓慢的抬起头，凝视着挂在洗手池前面的镜子，只见映射在其中的人像已经渐渐发生了改变，从面容，到身材。原本出现在这里的一切，属于颜晞泽的容颜如数褪去，变成了孙挽清自己的样子。
　　“有黑眼圈了……看来……我不能以最完美的样子见到苏冉姐姐第一面了……”
　　她看着自己的模样，自嘲似得笑笑，随即费力的支起身子，跌跌撞撞的走近了苏冉。面前的人只是顷刻之间就变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苏冉已经几乎停止思考的大脑无法帮助她分辨出这究竟是超出真实世界的灵异事件，还只是她的臆想。原本站着的颜晞泽变成了这个自己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而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却像是早已熟知多年的旧友，带着眷恋，更多的却是悲伤。
　　“苏冉，你知道吗？从与你熟悉后，在我的心中你一直都是非常完美的样子……表面上毫不在意与我们的交情，其实比谁都珍重这些东西……你平常对人总是爱答不理的，可却能够让一切都完美无缺，锦上添花……或许在这里，你的离开并不能影响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你早已经是我生命中无法或缺的角色……”孙挽清轻声说着，轻轻触碰着苏冉的脸颊。因为方才灵体的原因，她的声音仍然十分嘶哑，有的音节甚至只能发出破碎的一半，她不确定几乎没有生命体征的苏冉是否可以听到自己的话，也不确定她能理解多少，但是此时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浴缸前的龙头早已停止出水，蓄在浴缸里的水也渐渐渲染上了鲜血的颜色。不禁让人怀疑，一个看起来如此弱不禁风的女人体内真的可以存储这么多鲜血吗。孙挽清揉揉眼睛，眼角异样的感觉暗示着时间快要到了，她凝视着苏冉，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由衷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那样满足。
　　“我是一个很没用的人，我没有办法阻止颜晞泽去伤害你，也没有办法阻止你的自杀。但是好在我很自私……并不在乎这样会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说着，她缓缓拿起苏冉划开她自己的手腕时用的那把水果刀，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虽然动作有些迟缓，但却没有丝毫的怯懦。她仿佛已经听到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的颜晞泽不住的求饶声，这一切，足以令她心满意足。
　　镜子中，孙挽清的面容已然消失，出现在这狭小浴室中的角色重新变回了颜晞泽，在同一个瞬间，被施加了全力向前一刺的刀尖便立刻没入了她的胸口，深至吞没了刀柄。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孙挽清在自己死亡时甚至都没有尝试过，现下也算是好好体验了一把吧。
　　口腔里大量溢出的鲜血阻塞了了孙挽清仍想要开口说话的能力，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再去看看苏冉，就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朝下跌落在地，可手臂却还是想要抓住苏冉似得，僵直的伸着，耷拉在了浴缸的边缘。
　　我不会让颜晞泽这种伤害过你的人能够活的心安理得……不管用了多么肮脏的手段……我也不在意你此刻甚至并不认识我。我只是希望你在生命即将逝去的那一刻明白，有一个人愿意为你献出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Hi～　o（*￣▽￣*）ブ我带着一个好消息和满满的更新力回来了！作者菌已经处理完手头所有重要考试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可以加紧更新速度了，大概会隔日或是隔两日更新一次，感谢大家对我这种任性鬼的包容，如果仍然愿意阅读在下拙作，那么之后的日子也请多多关照了！
　　

第七十五章
　　当颜晞泽停止呼吸的画面在屏幕之中定格后，系统便自动出现了孙挽清任务失败，正送回冥界途中的弹窗提醒。平日里短暂的传输此刻显得犹如一个世纪般的漫长，令人难以安心等待。通过墙壁上悬挂的监视屏幕了解了孙挽清在执行任务时的所作所为后，苏冉顷刻间就被突破了最后的心理防线。
　　冥界中有关于任务执行的内容，要求都十分严苛，如果原委托者祈愿的任务被当次任务执行者搞砸了，那么它基本上就可以说是人财两空了。不仅自己苟延残喘的一魂一魄将要被冥界强行回收，连耗费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执念也将永远被翻篇过去，不留下分毫残骸。并不是所有的鬼魂都能幸运的获得祈愿被二次受理的机会。所以孙挽清几乎是算准了的要报复颜晞泽，不光没有满足她的祈愿，甚至还抹去了在以后的世界中中颜晞泽作为生命的存在。自杀，想必在冥界里工作的任务执行者们都不会傻到去这么做吧？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任务都已经宣告结束，牵扯其中的苏冉在将死前仅存着一丝意识之时，还是对于这个将刀尖推进了自己胸口的女人产生了颇具分量的记忆。以至于此时此刻站在冥界之中屏幕之前的苏冉，似乎都凭空多出了些什么情感，曾经的认知被渐渐修改，她能够看见，自己临死之前氤氲的视线中再也不是一片凄惨的空白，那里，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位置有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一个有血有肉、并由衷深爱着自己的的女人……
　　苏冉微微扬起头，像是要把夺眶而出的泪水重新聚集回去似得，她无声的不住哽咽着。
　　也许在这世间每个角色的人生都是一个圈，你会遇到的人、你会选择的答案，都是在同一个起点以不同的方式映射出去的。它们隐藏了身份、抛出各不相同的距离，只等待着被你唤醒，再以新的方式融在一起的那天，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起点。你不清楚究竟是你先认识了她，还是在分割了无数时空的不同时间里，自己早已被她握进手心。
　　猛的，身后的卧室之中传来了一声异响，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了柔软靠垫之上。苏冉连眼泪都忘了要擦，慌忙转过身奔去卧室。只见孙挽清人已经被系统运送回来了，安全落在自己的大床之上。她的到来太过迅速，压皱了苏冉铺好的薄被。如果换在平时，只怕孙挽清不挨上一脚也会被立刻赶下床去，可此刻苏冉却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恩赐，紧紧地抱了过去。
　　孙挽清还没有醒来，对于苏冉剧烈波动的情绪无动于衷。她就像是昏睡了过去，有些迟缓的呼吸着，任凭旁人如何呼唤都不肯醒过来，这副被转移回来的姿势和她在执行任务时的最终姿势完全相同，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而另一只手，则像是正握了什么凶器，横在自己的胸口。苏冉突然有些没由来的惊慌。
　　虽然说从各种意义上来讲，任务执行者工作时发生了意外致使自己二次死亡，对于她们的身体并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二次死亡’这个词语本身就非常接近于无稽之谈了，更不要说孙挽清这种死了快两年的尸首都要在人界烂完了的鬼了，在任务中自杀令她毫发无损。可是由于在致使颜晞泽自杀前，她选择吃掉手头所有的灵体来换取恢复一段时间的真身，所以产生了无法估量的后果。在冥界工作了这么些年了，苏冉还从没见过有执行者这么做的，也不清楚是否是那数以亿计的灵体进入了身体后到处作妖，孙挽清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昏迷不醒的样子，毕竟从刚刚在监控屏幕那里看到的，她吞下灵体的那个瞬间，身体就已经产生了排斥感，难保经过这接近半小时的折腾，灵体在她体内又衍生出了什么恶性变化。
　　眼看以自己的能力无法找到答案或是唤醒孙挽清，苏冉立刻联系了简听偣。而接通电话听完她的诉求之后，那端的人却仍旧不紧不慢的样子，像是还不肯放下手中正吃着的什么东西来跟苏冉专心打电话。
　　“我刚刚正巧看了监视器上的内容，原本只是闲着想打发时间，没成想发现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们家小清清还真是深藏不露的痴情种啊，在下佩服。”简听偣调侃道，可惜听筒那边只是一阵的沉默。她明白过来这个时候确实不是一个和苏冉开玩笑的好时机。简听偣清咳几声，将手中吃完了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
　　“她只是吞了灵体而已，那些东西就像是跳跳糖，活跃的时候能把人折腾的上蹿下跳，可一旦耗尽自身所携带的冥界力量之后，自然就会安分许多了。它们本身也只是些在水里长时间浸泡就能融化的东西，等小清清醒过来之后叮嘱她多喝热水，充其量最多胃疼个四五六天，别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放心吧你，我的大小姐。”
　　简听偣拍着胸脯打包票的话就像是一计定心强药，让苏冉高悬着的心多少放下去了些，她叹了口气，正欲挂断电话。那边却又接着说：
　　“对了，我正好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既然你打电话过来了那我就一并拜托给你吧。”
　　“好，什么事情？”苏冉应道。
　　“等她醒了之后，麻烦你告诉她一声来我办公室一趟，顺便告诉我是准备在十八层中的哪一层当跑腿的苦力鬼差，还是想去图书馆办公楼那边当个整理档案整顿卫生的鬼差，我会酌情选择一份比较轻松的工作把她派遣下去的。”
　　听到这话的瞬间苏冉一愣，她本以为简听偣又在跟自己开玩笑。毕竟这人整天满嘴跑火车，谁也不敢保证她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是现下她的态度十分冷静，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感觉。和简听偣认识了这么久，苏冉自是了解她脾性的，深知这话绝非儿戏。加之联想到孙挽清第一次做任务时就获得了别人得不到的‘存档点’，这次不论什么原因确实是又搞砸了任务，甚至以自己冥界任务执行者的身份亲手杀死了原委托者，如此的行为不论从什么角度上来看都是非常给冥界抹黑的。简听偣毕竟身为冥界之主，掌控着整个冥界的公平与否，不可能第三次将天秤倾向给孙挽清。
　　“既然这样……”苏冉凝视着床铺上依然没有苏醒征兆的孙挽清，平静的说：“你是否还记得我刚刚为你工作时，你对我许诺过什么吗？你说如果我帮助你完成六千万个委托者的祈愿，你就会送给我一个足以衣食无忧一世的完美投胎转生的身份，我当时的回答是‘我不想投胎转生’，心甘情愿在这里永无止境的工作，直至冥界不复存在的那一天。对吗？”
　　“这么说起来，的确有这种事。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吗？现在又想去投胎了？”简听偣笑道，没成想几百年前的话，苏冉到现在都还能记得住，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是不是偷偷安装了几个巨额存储U盘。
　　“那倒不是，我并没有再去人界受罪的打算。我只是想请求你把这个转生的机会，送给孙挽清，让她下辈子能得到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
　　苏冉的提议完全出乎了简听偣的意料，她脑补了无数种这人旧事重提的原因，甚至都想到苏冉是不是想用这个借口敲诈自己一些冥币置换一套新家具了，可她断没想过苏冉竟打的这种算盘。
　　发觉那段的简听偣一阵沉默，苏冉有些自嘲似得笑笑。
　　“果然不行吗？这种胡闹的想法。”
　　“嘛……倒也不是不行。”简听偣挠挠脑袋。“毕竟当初是我欠下了你人情，我简听偣也不是不肯认账的人。那这样吧，就按照你说的去做，等小清清醒了之后我就问她想选择怎样的投胎目标吧……先挂电话了，我约了人一起吃晚饭，别的事情等我们见面再详谈。”
　　简听偣那边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门铃声响，她就匆匆忙忙的挂了苏冉电话跑去开门了，或许是久违的想和近些日子关系有所升温的白璟湲一起吃个饭，亦或许是看中了什么新的下手对象，正撒网呢。苏冉点头，关闭手机屏幕。
　　她想起，孙挽清曾经不止一次可怜兮兮的说过，自己死的时候才二十四岁，还没有女朋友，还没有买房，甚至连生活多有意思都没有了解清楚，就那样死了，她非常不甘心，所以拼了命的也想要攒满整个盛放灵体的玻璃瓶，去投胎，去下一世完成自己期盼的梦想，去得到整个未来。
　　苏冉凝视着孙挽清似乎因为要转醒而微微蹙紧的双眉，舒展了整个心情。
　　“这，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唯一有价值的礼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玩游戏之前先更个新（づ￣3￣）づ╭？～
　　

第七十六章
　　某一天，你心爱的枕边熊突然跑过来告诉你，她想动身去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旅行，但是她不会忘了你。在旅途中她会用手帐保留住所有往程车票，用精美的相机记录下绮丽的风景和有趣的人文，将它们粘合在一起，做成最精美的工艺品，存放在记忆小屋之中、寄给你。看着她充满了无限憧憬的眼神，你明白这个时候理应替她高兴，为她雀跃，应该用大把绽放的礼花来庆祝她获得了这个机会，但是你却做不到。
　　你的脑海中只能浮现出，在此之后她欣赏过的所有景色都不再有你的陪伴；那放在信封里寄来的成摞相片中到处都是夺人眼球的美景，可圈可点，却再没有专属于你的小角落。即使你明白她记忆深处永远不会抹去你的存在，但是也不得不接受‘她不再是我唯一的枕边熊’这种残酷概念，在崭新的旅途中她或许会经历许多，或许会遇见危险的陷阱与诱惑，她，或许会歇息在途中相识的玩偶兔小姐家中……只是这一切都将与你不再有关联。
　　想到这些，你仍然愿意微笑着向逐渐远行的枕边熊挥手告别吗？大概有些人依旧会说：‘我会。’，但是这些人中，永远不可能有苏冉的身影。
　　让自己的瞳孔依附着那人离去时的步伐而逐渐发散、没日没夜的沉浸在曾经美好的经历幻象之中，痛苦着、哭泣着，这样的行径在她看来就犹如最荒诞夸张的喜剧笑话。说她冷血也好，说她自私也罢，一切都虚幻飘渺，可笑而没有实质意义。
　　所以在卧室中意识到孙挽清即将醒来的那一刻，苏冉就转身离去了。她很清楚，自己是不愿亲眼看到孙挽清醒过来后还来不及和自己打招呼就要告别离去、步入转生投胎的瞬间，也不愿知晓这人得到了完美的身份后将会过上怎样的与自己再无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