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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女士看起来十分活泼，而且一定和维吉尔一样是个自来熟，她没有被希珀的冷脸吓着，反而凑到她耳边低声地询问了什么，但声音太低，塞隆并没听清。
　　塞隆没有听清，不过当事人希珀并没错过这句话。“你的舞伴满意吗？”
　　“……大概吧。”
　　“那太好了，我真希望这对你们的关系有所帮助。”
　　“你误会了，我对此并没有期待。”
　　“噢，小书呆子，别害羞。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玩！”
　　希珀冷淡地应了一声，和这位女士分别之后，拉着塞隆快步走开了。
　　塞隆十分十分的好奇，但她没忘记刚刚才被希珀当着面拆穿谎言，现在当然一个字都不敢问，只能暗自猜测着这位女士的身份。她偷偷扭头，目光追随着刚才的女士走进了一家店。塞隆抬起头看店名，“维尼奥拉……舞蹈教室”，嗯？没看错吧？
　　“老师……刚才那位是……？”
　　希珀冷淡地回答：“没什么，一个熟人。”
　　“您在城里的熟人似乎变多了？”
　　希珀点点头，“出来的多了，就有许多不得不打交道的人。”
　　听得出她不是很想回答，塞隆不得不放弃了追问，但她确定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那位女士说了“舞会”，而且她进了一个舞蹈教室，这是否说明希珀和她是在舞蹈教室认识的呢？这是否能解释为什么大法师深居简出，十年都没有参加过舞会，还能把动作做得标准又流畅，完全没有“中年人才有的健忘”呢？
　　她会这么重视那个告别舞会吗？
　　坦白说，塞隆并不相信这个判断，因为她太梦幻以至于像是假的，随之而来的亲密接触和几乎发生的吻，都统统像是假的。这些八成已经触及到了希珀的底线。
　　想起那个失去的叫醒特权，又想起上次摸到希珀之后她过于惊愕的反应，感觉希珀这一次反弹得特别厉害。好像是要把所有亲密接触统统都收回去一样。
　　点完菜之后，她们两个又陷入了沉默，她们都没有看对方，而是各自心怀鬼胎地看着对方放在桌上的手。
　　希珀并不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思，因此人生里头一次生出“维吉尔在就好了”的想法。
　　这个号称“理解少女心事”的浮华浪子曾经给她提供过许多解决少女问题的思路……想到这里，她忽然惊觉，也许是维吉尔所说的那样，塞隆现在和她喜欢的某个人分开了，所以心情低落。
　　她得问问，于是她张口呼唤：“塞隆。”
　　作者有话要说：　　老法师：中年人的健忘？不存在的。
　　（大概就是天鹅优雅地在水面上飘着，脚脚却在努力划水的感觉吧


第233章　
　　“……老师。”
　　“你是否觉得相比起学校来说；　塔里的生活过于冷清了呢？”问出这个问题之后；　希珀就觉得这个思路很对；　学校是个喧闹的地方，比起家里；　塞隆更喜欢去图书馆，甚至今天跑去星歌堡；　或许只是习惯了“人间世”的喧闹；　所以回到远离尘世的高塔里不太习惯罢了。
　　“……或许有一点吧；　”塞隆本以为希珀要找她算账呢；　结果她只是问出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问题，“但并不‘过于’。”
　　“如果你想念你的同学们；　可以……可以回学校里念两年的短期课程；　能让你认识很多新朋友，如果你喜欢认识人的话。”
　　也许是的，塔里太煎熬了，心口的跳动引起了四肢血脉的刺痛；　她无知无觉地捏住右手手腕；　好让疼痛得到压制。
　　但并没有；　它仍然疼着，在想到希珀的时候就不曾停止。
　　看见塞隆思索的表情，希珀稍稍松了口气；　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事情的症结，并且能够解决它了。
　　但随之而来的失望，和今天一直存在的挫败感马上袭击了她；　把她卷入了一股深流里。
　　人就算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有无法左右的事。
　　“需要我帮你吗？”
　　“不、不，我先回学校呆一阵子，”塞隆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或许学校太吵了呢？您知道，总还是有人会找我决斗。”
　　希珀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沉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的餐桌上的礼貌□□谈开始，塞隆简短地说今天会到学校去，之后先希珀一步离开了餐桌，仿佛落荒而逃。
　　她回了星歌堡，熟悉的环境并不能给她什么归属感，或许有一点吧，她呆在这里的时候每天都想着要离开回到艾梅科特斯，但回到艾梅科特斯之后又想着逃离，反而这里变成了暂时的避风港。
　　活动室里没有人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冷清，A＋级魔兽对下级魔兽的威压让雪莉特别的怕她，所以在塞隆去捉它的时候，它就乖乖蜷缩地被抓。
　　塞隆在这呆了一天了，早上还能安心地背书和做题，但到了下午她就无法长时间集中精神，总是想着希珀此时此刻在干什么。
　　这几个月里她锻炼得十分了得的想象力这时候显出了自己的本事，把希珀的剪影勾勒得十分清晰。
　　阳光透过她散碎的头发而被割得更碎，白皙的面庞被光照耀而显得更加白皙，认真而专注的侧脸美得让人无法挪开眼睛，要是不小心在她抬头之后也没有挪开视线的话，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个浅浅的微笑。
　　不，不想离开，想每天都看到她。
　　她站起来的声音吓得雪莉在网上晃动了一下，塞隆快速地收拾书包，把包背在身上，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展开的风盾恰到好处地兜住了风，风托着她落到了房顶上，靠着这门技巧在高高低低的房顶上一路畅行，最后直接从最靠近门口的春厅楼顶直接飘到了法师工会的门口。
　　回家。
　　塞隆永远不可能见到的场景，是希珀在图书馆独处的样子。大角鹿在四野逡巡，有时候奔跑，有时候躲到树林里。笔尖磨蹭纸张的沙沙声压过了细小永恒的风，成为图书馆里的主宰。
　　天已经黑了，大法师摘掉了眼镜丢在一边，她刚刚随便吃了点东西，接着又在图书馆里继续工作，这个时间塞隆仍然没有回来，应该是不回来吃饭，而她今天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化归的野兽终究会、也必须要消失在荒野深处。
　　但图书馆的深处似乎传来了翁鸣，紧接着，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响起了，希珀光靠声音就能辨认出这是塞隆，她重新在椅子里坐直，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塞隆从书架后面探出头来的时候，刚巧能看到希珀摘掉眼镜看着她。
　　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随即低下头，继续用笔写了些什么。
　　“过几天就回星歌堡吗？”
　　“没有……没有那么快。”
　　“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吗？我在那边有一两个熟人，可以帮你问问。”
　　“我就不能呆在家吗？”
　　希珀又停下了书写的动作，让塞隆惧怕又无可奈何的审视落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儿，塞隆沉不住气地问：“您不愿意让我留在塔里吗？”
　　“没有的事。毕竟塔里适合专心做学问，并不适合社交。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你也有石头，觉得闷就自己出去散心。但在你成为正式的法师之前，你的行踪都必须要真实地告诉我，这是你的义务。”
　　说到“真实”这个词的时候，她特意咬重了发音，锐利的目光直直□□塞隆眼中，让她又一阵心虚，支持她跑过来的勇气差点被打击得灰飞烟灭，一点也不剩。
　　她站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然后就要离开，希珀叫住她问她吃了饭没有，塞隆回答没有，希珀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正好，我也没有，一起上去吃吧。”
　　大法师领着自己的学徒走进起居室里，火焰领主因为她的到来而自主激活了，正要问话，就被大法师强硬地打断，“做点马上能吃的，两人份。”
　　“您刚才不是……”它要继续问话，又被锐利的眼神切断了话头，只好乖乖地去做饭。
　　大厨确实有一些马上就能出锅的简单料理，有储备好的肉酱加一些奶酪碎末，很容易就能焗两份肉酱面出来。端上桌之后，塞隆吃了一大口，看得出是饿狠了，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吞了下去。
　　希珀其实并不饿，愣愣地看着塞隆一直把盘底刮干净。
　　塞隆这才抬起头，猝不及防地与她相遇了，愕然问：“您怎么没吃？”
　　希珀的嘴角勾了勾，“我不是太饿，分你一半吧？”她不等塞隆同意，就拿起盘子，大致分了一半给塞隆。
　　奶酪加热又凝固，等分时中间牵起的线千丝万缕，迟迟不断开，希珀朝中间轻轻一弹，一道细小的风刃把它们全都切开了，她收回自己的盘子，并把塞隆的盘子推回了她面前。
　　但塞隆这次怎么也不动。
　　“怎么了？我刚还没有动过。”
　　塞隆轻轻摇头，她从未介意过吃希珀吃过的东西。“您先吃，别总看着我吃。”
　　希珀慢慢点头，拿起叉子卷起面，塞进自己口里。很好吃，香气四溢。她再去看塞隆的时候，塞隆已经开动了，果然只是在等自己。
　　“所以……”她开口的时候，塞隆又停下了动作。“不回学校了吗？”
　　塞隆低声回答：“不回了。”
　　希珀不置可否，塞隆忍不住偷看她的脸色，只看到她平静的神色，小口小口地消灭着面前的肉酱焗面。
　　这件事发生的之前和之后，生活其实都没有什么改变，仍然忠实地维持着原状，表面上塞隆仍然每天有繁重的学习任务，她的朋友斯维斯会想办法给她弄全大陆各地的模拟卷子，一个月寄给她一次。她们每个周五都有一次模拟考试，希珀像个正经考生一样一丝不苟地做卷子，做完之后和塞隆一起对答案，遇到她不会的地方还会细致的讲解。
　　塞隆也会认真听着，碰到不会的问题就跑去问希珀。
　　她仍然每天有很多空闲时间用来胡思乱想“我”和“你”的故事，只是不再写下来了，故事里她们会尽情地拥抱接吻，快乐地出去旅行，这让她找到了不少学习的乐趣——假装她们会去一个著名的地方，假装她们会聊起那里发生过什么，有什么样的建筑承载着什么样的历史。她熟悉希珀的嗓音和表情，她知道大法师讲起这些古老的典故时一定会非常迷人。
　　这些情节常常会在她写卷子的时候不经意地跑出来，时间久了就仿佛是希珀在她耳边，用一种轻快而俏皮的语调给她念答案一样。
　　这让她盼望考试。
　　有一次她故意做错了很多题，这样希珀就不得不真的在她耳边讲解。课堂上的低语和幻想中的声音渐渐合二为一，塞隆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下午的阳光太好了，好到照在希珀的侧脸上，都让她锋利的轮廓柔和了不少。
　　柔和的假象蛊惑了塞隆，她的思绪渐渐地离开了希珀所讲的“含义”，蛊惑着她现在立刻马上，对面前这个女人做点什么。
　　是的——做点什么——结果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忽然站起来，直挺挺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希珀——她们之间身高的差距已经不是大法师用鞋子可以弥补的了，久而久之就暴露无遗——她的手想抬起来，去揽住宽大的长袍下纤细的腰身，去扣住她的后脑，强迫她来接吻。
　　但当希珀用疑惑地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刚才足以冲昏头脑的勇气又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她不得不为了自己的鲁莽善后，为了解释这不合常理的行为，她绞尽脑汁地想借口。
　　还没等她想出来，希珀已经开口问：“怎么了？这么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　　怂姬仔
　　今天出去浪了


第234章　
　　“我……呃……老师。”
　　“嗯？”希珀仍然很有耐心地倾听；　这让她不禁疑惑；　希珀到底有没有对她失去耐心过。
　　“我……刚刚有点打瞌睡；　所以，所以有些答案写串了，并不是……并不是不会。”
　　“这样吗？”希珀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你可吓坏我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注意睡眠；　不需要延长学习时间以获得虚假的满足，只要保证高效就可以了。嗯……我们下楼走走？”太阳已经要落下来了；　它把整个天空的尽头烧成了火红色；　这预示着明天或者后天，也许将会有一场大风暴。
　　但在这之前；　风就变得没有那么恐怖了；　她们从塔的下方离开高塔，踏上了比单纯的沙子坚硬得多的沙土地，走在塞隆的小花园里。
　　有一些植物已经长得非常庞大，几乎就要和希珀一样高了；　颜色绚烂瑰丽；　和希珀曾经写在信中的一样；　火红和橘黄是最常见的两种颜色；　粉蓝则作为一种好看的底色点缀这些有攻击性的颜色；　绿色反而成了最不常见的；　只有在晒不到太阳的部位才出现。
　　她们没有交谈，静静地在“田埂”上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塞隆想起希珀还说过这些植物和她一样；　不用怎么费劲养就能长得很好，无端端地想笑。在出去见识过、观察过、研究过别人之后，她大概能分辨出什么样的关系是“好”的，校园里到处是吵架的情侣，校园外也有很多，人们希望对方为了自己改变，但谁也不想改变自己。
　　而她们这样自由地相处，就能相处得不错，在弗妮卡的小说里，管这种奇妙、和谐而罕有的相处方式叫做“缘分”，也就是说，她们之间有缘分，却没有什么别的关系。
　　“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希珀忽然开口问。
　　塞隆笑了笑，耸耸肩膀，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到以前这里是一片荒地，死寂的沙漠。”
　　“这都是你的功劳，我的小野兽，”察觉到塞隆飘过来的目光，希珀忽然俏皮地眨眨眼睛，倾身过来低声补充说：“还有伦宁的。”
　　刚才的小动作一闪即逝，但塞隆确定自己是补充到了，这些小动作正是她最喜欢希珀的地方，撩得她心里砰砰直跳，但始作俑者又恢复了一片冷淡，好像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大法师豢养的野兽变了，至少在大法师眼里是这样，她认为她豢养的小野兽从前心里是藏不住事情的，或多或少都会在言语中或者行动中透露一点给她，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能感受到塞隆有些心事，似乎是这个，也似乎是那个，但塞隆却从来都不肯直说。
　　她并不擅长逼迫别人，因此也只能靠猜的，猜不到答案的题目使她觉得挫败，每天都要按时后悔三次当初为什么要送塞隆去上学。
　　可是她心里同时明白这是正确的做法，塞隆比她更像个人类，更像个“正常人”，有着正常的人际交往技巧，有着随和温顺的脾气，有着普通少女该有的心事。
　　宝石工匠不该忘记自己最终的目的，那应该是把一块原石打磨成璀璨的宝石，而不是忙着把宝石据为己有。
　　有时候她觉得，只要温柔地抱住塞隆，轻声问她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就会对自己敞开心扉。
　　但同时，她也非常清楚，和塞隆拉开距离才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她心里已经变得十分危险的平衡，就随时会变形崩溃。
　　风暴如期而至，和风暴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位不速之客。
　　许久不见的维吉尔忽然出现在艾梅科特斯的楼下，像个刚从危险的洪水里挣扎着爬上岸的鳄鱼。
　　艾梅科特斯的管家帮助他弄干身上的斗篷，他还有空对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师徒二人吹口哨。
　　“老法师，好久不见啊！”
　　“老猎人，一定是最恶劣的风暴才能把你扫过来。”
　　老猎人的脸皮已经厚到对这种程度的讽刺可以完全视而不见了，转而和美丽娇俏的少女嬉皮笑脸地说：“塞隆！你可终于比你的老师还要高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维吉尔非常清楚他的老朋友、住在沙漠高塔中的老法师十分介意这一点，要说这个无所畏惧的女人到底怕什么，大概就是害怕她养了这么多年的野兽忽然要飞出她的掌控吧。
　　身高带来的微妙差异会首先改变她们之间的气势强弱，在不能用身高去威压对方之后，大法师的心里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丝冲击。
　　果然，这句话出口之后，维吉尔注意到希珀无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尽管她的脊背平时就是笔挺的，而这个举动并没有带来多少身高上的改变，她豢养的雌兽仍然看起来要比她高一些。
　　他忍住想要哈哈大笑的冲动，尽量和颜悦色地向他的老朋友讨一杯暖身的热饮料，但他磕磕绊绊的话语仍然出卖了他。
　　大法师也尽量和颜悦色地警告他：“你知道我完全能立刻把你扔回风暴里，是吗，我的老朋友？”
　　“你不会这么干的，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我会的，只要你敢再笑。”
　　能肆无忌惮地讽刺别人，塞隆心想希珀应该挺高兴的，维吉尔脸上也洋溢着快乐，这里不怎么高兴的也许只有她了。
　　坦白地说（只能对伦宁坦白），她十分妒忌维吉尔，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心中警钟大作，希珀在维吉尔面前十分的放松，会翘着腿和维吉尔大笑着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