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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离咽了咽口水，一张嘴就噼里啪啦甩出一大堆，连标点符号都不带。

　　　　陆明萱的耳朵和大脑都没办法跟上江月离的语速，只能勉强接收到几个关键词。

　　　　“报复？杀人？哈？”

　　　　陆明萱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没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试图确认自己幻听的事实。

　　　　就在陆明萱另一只手刚抬起来的时候，江月离立刻蹲下双手抱头，认真地求饶道：“打人别打脸！”

　　　　姿势和语气看起来都非常的熟练。

　　　　陆明萱嘴角抽了抽，再一次坚信江月离脑子有坑——不对，应该是有洞，黑洞。

　　　　但此刻，她终于隐约明白了一点为什么江月离看到她就要跑了。

　　　　她好像，被误会成，变态了。

　　　　事到如今，陆明萱发现自己的忍耐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爆了粗。

　　　　“你他妈是从戏精学院毕业的吗怎么戏这么多我什么时候说要报复杀掉你了我连鸡都没杀过好吗！”

　　　　陆明萱喘了口气，也跟着江月离蹲了下去，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

　　　　她停顿了片刻，对着江月离扯出了一个礼节性的假笑。

　　　　“我、只、是、想、离、婚、而、已！”

　　　　22。

　　　　江月离愣了一下，一向转得飞快的脑子这时候忽然卡了壳。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从胳膊的缝隙去看陆明萱。

　　　　“离婚？”

　　　　江月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重复着这两个字；　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看她满脸的茫然，仿佛完全不明白陆明萱为什么要提出“离婚”这两个字似的，陆明萱都要被气笑了。

　　　　“对，没错，离婚。”陆明萱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喂；　我说你不会忘记了我们领过证了这回事了吧？”

　　　　她恨不得要把那两个字拆开戳到江月离脑门上去，好叫眼前这个一脸茫然的家伙能立刻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

　　　　江月离呆了半天；　只回复了一个字：“啊？”

　　　　完全不像是理解了的样子——合着她还真的忘记了这件事！

　　　　陆明萱被江月离的反应噎得快要窒息，她越来越觉得眼前这家伙就是个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奇葩。

　　　　看她前后那么大的反差；　说不准是精神分裂；　或者干脆就是从火星偷渡过来的外星人。

　　　　“之前我们俩结婚只是一个意外，懂？”陆明萱用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示意，“既然只是一个意外；　我们是不是应该及时修正它？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也不用担心再被我牵连了，我也不用天天想办法去捞你了。”

　　　　有了陆明萱的解释，江月离才慢慢反应过来。

　　　　她们之间确实还存续着“婚姻”这一层关系。

　　　　江月离自己对婚姻这种事并不太敏感；　何况脑袋上还顶着个能随时要人命的利刃，哪还记得自己领过证就算是结婚了的事，当然也想不到要去离婚。

　　　　而且前几次陆明萱找她都一副气势汹汹的状态；　江月离还记着那些有关她的恶劣传闻，只当她是上门来寻仇的。

　　　　这种情况下，江月离当然是要直接跑了。

　　　　但是她不在意，不代表另一个当事人也不在意。

　　　　陆明萱的说法合情合理，因为要离婚这么执着地追着她跑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江月离心下却还有一些疑虑“你说真的？”

　　　　陆明萱轻哼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追着你跑？对你一见钟情吗？”

　　　　江月离继续确认道：“你不是想把我抓回去囚｜禁在地下室报复折磨我？”

　　　　陆明萱看着江月离的眼神变得微妙：“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像是你这么变态的人吗？”

　　　　江月离沉默了片刻，望了望天上飘过的白云，低声嘟囔着：“里是这么说的。”

　　　　陆明萱呆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问道：“看的哪家的？”

　　　　江月离警惕地看了陆明萱一眼：“你想干什么？”

　　　　陆明萱咬牙冷哼道：“让他们通通倒闭！”

　　　　江月离：“。。。。。。”

　　　　“。。。。。。还是不要了吧。”江月离干巴巴地答道，“而且我失忆了，不记得看的哪家的了。”

　　　　陆明萱斜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

　　　　江月离连连点头：“信了信了。”

　　　　“那现在跟我回去吧。”陆明萱收起手机，“现在这个点民政局已经下班了，明天早上一开门我就带你过去，办完手续我就送你回家。”

　　　　江月离虽然仍然怀有一些警惕——

　　　　她觉得自己跟陆明萱之间各种巧合有些过于多了，从系统三句不离陆明萱的任务，再到江夫人对待陆明萱异样的态度。

　　　　她也不可能对这些异状视若无睹。

　　　　但至少此刻，她并没有拒绝陆明萱的理由。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确认一下。

　　　　江月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血液也已经凝结，像一块丑陋的颜料贴在她的脖颈之上。

　　　　“等等。”江月离举手示意，“回去之前，我申请先去一个地方处理一点事情，处理完我就去找你。”

　　　　陆明萱挑了挑眉，同样对江月离的话抱有怀疑：“鉴于你之前已经跑过这么多次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江月离偏了偏头，目光在左边一侧楼的楼号标牌上停了片刻。

　　　　“既然误会搞清楚，你不是想杀了我，那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跑了吧。”江月离的神情平静下来，“我就是单纯的比较惜命而已，结婚反而是件麻烦事。”

　　　　陆明萱有些意外，看着与先前判若两人的江月离，有些搞不太清楚到底那一面才是她的伪装。

　　　　“你的目的地就在这条街上吧。”陆明萱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刚说的你就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江月离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要确认的事之一了。”

　　　　陆明萱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嗯？”江月离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向陆明萱。

　　　　陆明萱晃了晃手上的地图，朝她假笑了一下。

　　　　“我方向感还不错，可以给你带路。”陆明萱说道，“都到嘴的鸭子了，没道理再这么放走。”

　　　　“你。。。。。。”

　　　　“我相信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感受对吧。”陆明萱一字一句地说道，“鉴于你也一直不太相信我的样子。

　　　　一回想起江月离数次跑路的场景，陆明萱的神情便不由自主变得有些狰狞。

　　　　陆明萱比江月离想象的还要敏锐一些，而且她显然没有再让步的意思。

　　　　于是江月离闭上了嘴。

　　　　事实上她对于那个地址的意义同样一头雾水，也谈不上什么需要保密的问题。

　　　　当然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江月离不觉得自己能够成功在警惕性提到最高级别的陆明萱面前跑路。

　　　　“如果没有第二个余齐街的话，应该就是这里。”江月离选择了妥协，由蹲在地上的姿势改为了坐在地上，“下一组关键词分别是‘33’和‘303’。”

　　　　陆明萱正在低头看着地图，一边打开了手机上的地图导航对比，一边问道：“楼号和楼层吗？”

　　　　“我也不太清楚。”江月离抬头看了眼旁边的楼，答道，“不过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最好是这样。”陆明萱皱了皱眉，将手机界面展示给江月离看，“这里信号不太好，我们只能一个个找了。”

　　　　陆明萱手机界面上显示的信号只剩下了一个，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个信号中断符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位置太偏僻了。

　　　　江月离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两秒，随后点头表示认同。

　　　　陆明萱斜了她一眼：“既然你这么着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走了？”

　　　　江月离抬头与她对视了片刻，满脸真诚地坦白道：“我腿麻了。。。。。。”

　　　　陆明萱：“。。。。。。”

　　　　见陆明萱上前两步，江月离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陆总能不能商量一下，对病患稍微好一点。”江月离诚恳地建议道，“再这么被你甩了甩去，我真的会忍不住吐在你身上的。”

　　　　陆明萱额头青筋跳了跳，在江月离面前转身半蹲下来，没好气地说道：“你事儿还真多。上来，我背你。”

　　　　江月离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爬上了陆明萱的背。

　　　　陆明萱将背上的人往上拖了拖，走到巷子口，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差别，便随便选了个方向就要拐过去。

　　　　江月离搂紧了陆明萱的脖子，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伸手指了另一个方向。

　　　　“错了，应该走左边。”江月离纠正道，“如果这边楼号排序规律的话，33号应该在左手边第九栋楼。”

　　　　陆明萱耳畔被属于另一个人的热气与气音震得发颤，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侧过脸提醒道：“别对我耳朵吹气，很痒。”

　　　　“。。。。。。。”江月离试图为自己的清白做辩护，“我没有！”

　　　　“你有。”陆明萱同样斩钉截铁地断定。

　　　　“我没有！”

　　　　“有。”

　　　　“。。。。。。”

　　　　江月离放弃辩驳，看着陆明萱近在咫尺的侧脸，有那么一秒钟被迷惑住了。

　　　　坦白来说，陆明萱长得确实很漂亮，平常睥睨着人的桃花眼一挑，眼睛明亮像是有漫天的星辰，也有说不出的风情。

　　　　江月离看了一会儿，对于陆明萱随口“污蔑”她的行为生起几分怨念。

　　　　因为她发现她竟然因为对方的脸险些被蛊｜惑倒戈了自己的立场。

　　　　江月离一时恶向胆边生，一张嘴——咬了陆明萱的耳朵一口。

　　　　陆明萱身子明显的一僵，手一抖，险些将背上的人甩出去。

　　　　江月离倒是满意了，还顺带对着她耳朵吹了口气：“好了，现在我确实有了。”

　　　　陆明萱：“。。。。。。”

　　　　。。。。。。。

　　　　等到两人找到目的地的时候，这场互相伤害的短暂旅途终于走到了尽头。

　　　　江月离和陆明萱同时松了一口气。

　　　　陆明萱觉得自己没在半路就把江月离拖进巷子里揍一顿，一定只是因为先前对方拿着刀片的场景太惊悚了，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

　　　　她们的运气还不错，第一次选择的楼道口就是正确的方向，三楼一边标着“301”，另一边则标着“303”。

　　　　两边的大门都紧锁的，上面都和地上一样，覆盖着一层薄灰，看起来已经久未有人至。

　　　　江月离从陆明萱背上趴下来的时候，脚下都激起一层厚重的尘土。

　　　　陆明萱伸手在面前挥了挥，试图驱散飞扬的尘土，一边有些怀疑地看了江月离一眼：“你确定是这里？这里多少年没人来过了，对了，你有钥匙吗？”

　　　　江月离落地的时候晃了两下，她甩了甩脑袋，被灰尘激得打了两个喷嚏。

　　　　她一边打喷嚏一边抬头看着面前这扇大门，目光不自觉地落到门上边侧的一些划痕上，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些琐碎的画面。

　　　　有关这扇门的，有关一些陌生又熟悉的室内陈设，窗外的夕阳，都是些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

　　　　江月离的目光最终仍是落在面前这扇门上。

　　　　那些划痕并不明显，但她发现自己似乎清楚门上每一道划痕的位置分布。

　　　　面前的这扇门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那要进去才能知道。

　　　　至于钥匙，那显然是没有的。

　　　　江月离没有回答陆明萱的疑问，她一手捂住口鼻避开灰尘，一手从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陆明萱抬头看了看楼道，发现上方拐角处有个窗户，正紧闭着，她想了想，几步跨上去，开了窗。

　　　　有了外面空气的流通，下面的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逐渐散去了。

　　　　陆明萱站在窗户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要回头叫江月离先上来透一口气，结果这一看，一口气就卡在喉咙里，险些被被噎死。

　　　　江月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刀片纸片和铁丝，这时候已经低着头往锁孔里捅了。

　　　　陆明萱忍不住提醒道：“你这算是私闯民宅了吧。”

　　　　“不用担心，你也是共犯。”江月离埋头研究锁眼，头也不抬地应道，“上次也不知道谁连正门都不走，非要爬窗。我这已经算是很文明了。”

　　　　“。。。。。。”陆明萱忍不住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没离婚呢。”

　　　　找媳妇儿算什么私闯民宅。

　　　　“对，虽然很快就要去离了。”江月离答道，“但现在咱俩算是共同体，而且是你自己非要跟我过来的，那就麻烦你帮我打个掩护了。”

　　　　陆明萱继续提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个开锁来？我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十个了。”

　　　　“没有必要。”江月离空出手朝陆明萱比了个OK的手势，“开锁我也算是专业的，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我觉得你对专业这个词可能有点误解。”陆明萱忍不住嘲讽道，“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以前是当锁匠的，江家还不至于那么寒碜吧。”

　　　　“三百六十行。”江月离朝陆明萱翻了个白眼，“陆总你搞职业歧视是不对的。”

　　　　“我没有歧视锁匠。”陆明萱慢吞吞地答道，“我就只是在歧视你。”

　　　　江月离：“。。。。。。。”

　　　　陆明萱靠在墙边，看着江月离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勾了勾嘴角，冷笑了一下。

　　　　“之前躲我躲得这么厉害，区区一个江家，你还跑不掉吗？他们对你又不好，为什么还要回去？”

　　　　陆明萱对此依然感到不解，或者说她仍然对于上次主动展露的善意被人弃之如敝的事而感到耿耿于怀。

　　　　不谈那时她们两人间的误会，至少陆明萱那一次是真心想要帮江月离的。

　　　　结果却是江月离头也不回地跟着江家人离去，只留下了调｜戏似的话语，对站在一旁的陆明萱视若无睹。

　　　　江月离手一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东西，语气平静地回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好到可以谈论这种问题的程度吧。有空不如帮我看看人？毕竟我们现在还在共同‘犯｜罪’呢。”

　　　　陆明萱沉默地看了江月离一眼，没有再多问。

　　　　其实她也知道问这种问题是有些过了，江月离既没有求她帮忙，也没有必要向她讲述自己的隐私。

　　　　不过江月离的反应也多少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她发现自从她们把“误会”说开之后，江月离看起来比之前缩头缩脚的样子活泼多了，倒是跟当初在酒吧里看到差不多。

　　　　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虽然整体来说还是相当讨人厌又让人细思恐极的家伙。

　　　　当陆明萱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江月离的时候，便觉得她哪儿哪儿都不合自己的口味，也就一张嫩脸勉强能看。

　　　　鬼知道她当初怎么会突然脑抽跟这个一点都不符合自己审美的家伙去领证。

　　　　话说回来，她们当初到底是怎么走到结婚这一步的？

　　　　陆明萱仍然对此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但这是她第一次静下心来去思考这个问题。

　　　　就算是真的喝醉了酒，她也不应当真的失了智的去拽着别人结婚，否则她的前夫前妻早就遍地走了。

　　　　醉后的记忆太过模糊，而且时间过去太久，陆明萱一开始没有细究，这时候就更加想不起真相是什么了。

　　　　简而言之，思考未果。

　　　　打断陆明萱的思绪的是一声开门声。

　　　　并非来源于江月离，而是对门。

　　　　陆明萱与江月离闻声同时回头，正好与对方懵逼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开门出来的是个年轻男人，头发长到肩膀，黑眼圈浓重得活像是熬了几年没睡过觉。

　　　　年轻人趿拉着拖鞋，一手拎着垃圾袋，打着哈欠推门，打到一半就卡住了。

　　　　他的目光从陆明萱和江月离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到江月离的手上：“你为什么要撬门？”

　　　　陆明萱第一时间退回到几级台阶以上，与江月离同时伸手指着对方：“是她的主意！”

　　　　23。

　　　　年轻人扫了眼陆明萱，又看了眼江月离；　似乎陷入了某种不解。

　　　　陆明萱也跟着看了江月离一眼；　思考要不要趁机直接把她拖走。

　　　　只要她跑得足够快；　举报什么的一定追不上她。

　　　　江月离一开始也有点紧张，但当她目光落到年轻人的身上的时候，她又有些困惑。

　　　　年轻人开门的时候，一手扒着门边，在布满灰尘的门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手印。

　　　　门的上方；　门框的位置也飘飘扬扬一些灰尘下来；　落了年轻人一头。

　　　　他应当不是这里的住户——至少不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否则灰尘日积月累；　也不可能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陆明萱慢慢挪向江月离。

　　　　就在她的手即将搭上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