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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　雨棠转头：“来了。”
　　她说完看腕表：“提前来的？”
　　鱼希嗯声：“剧组全体休息，我们提前来了。”
　　白雨棠指着旁边的隔间：“去休息会。”
　　“还有几分钟呢。”
　　鱼希和钟晨走到旁边的凳子旁坐下，拿出手机把玩几分钟，耳朵旁不由响起赵导说的那几句话，她垂眼，声音稍低道：“我去趟卫生间。”
　　见钟晨准备起身，她又说道：“你别跟过来了。”
　　“哦。”
　　钟晨呐呐回她。
　　总觉得鱼希最近很不高兴，有些郁郁，但是她也不敢问清楚，尤其还关系到江总，她就更没胆子干涉了。
　　录音棚这边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碌，她们从鱼希身边擦过时会恭敬喊道，鱼小姐。
　　鱼希脚步很快的穿过她们走进卫生间。
　　她站在镜子前。
　　洗手池里的水正在哗啦啦流淌，她洗干净双手之后抹了把镜子，原本干净明亮的镜子染了水花，变的朦胧起来，鱼希透过不算清晰的镜子看到自己的脸。
　　有些陌生。
　　从前的自己什么时候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向来是不服输的性格，从不会轻易言败，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还记得刚拍第一部　电视剧时还不懂怎么磨练演技，她每天下戏对着镜子演四个小时的戏，或看其他老戏骨的电视剧琢磨，梅导夸她是天生的演员，天赋高，一点就通透，实则她那段时间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从没觉得累，也不会支撑不下去，她那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只想往上爬，爬的高一点，再高一点，站在无人可及的高度，站在那人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的高度。
　　是的，她从前就是这么的幼稚，想法天真，以为看到那人后悔的神色会让自己高兴。
　　可惜并没有。
　　以前的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看到那人愧疚的神色，她也没有多开心，甚至在明白自己快要告别这个圈子时，她开始惶恐，惧怕。
　　从那个高度上摔下来的时候，她不害怕。
　　没有满身荣誉的时候，她也不害怕。
　　但是她现在开始害怕，怕以后不能再演戏了，这份从一开始她就有着私心对待的‘工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去之宛如剔骨，让她疼得喘不上气。
　　鱼希靠在洗手台旁，平缓心情，水流声依旧，她低头双手合在一起盛水擦脸，冰凉的水溅到她手臂和脸上，刺骨的寒意，她慢慢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出卫生间之后她走到窗户口，任傍晚的凉风吹在身上，吹散她的燥意。
　　鱼希重新站直背脊，头微抬直视前方，目光清亮，坚定，灼灼。
　　身后不时有脚步声走过去，她静站了几分钟转身往录音棚走去，经过茶水间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鱼希的电视剧要撤资了，听说了吗？”
　　“什么时候啊？不会吧？公司现在不是都准备宣传了吗？”
　　“我今天听姚助理说的。”
　　“我好像也听到风声，董事会那些人要撤资。”
　　“我们公司拍个电视剧，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永远不成功。”
　　“怪鱼希咯，谁让她暴露自己性取向，还说真性情，受不了，知道她是同性恋，我真是恨不得自插双目，亏我以前还喜欢她！”
　　嬉嬉闹闹的声音从茶水间传来，鱼希神色自若的踩着高跟鞋进去，神色平静的用杯子接咖啡，宛如没听到刚刚那些人的议论。
　　“要我说……”
　　说话的女孩被人碰了胳膊，她蹙眉：“干嘛？”
　　有人指了指鱼　希的方向，说话的女孩立刻被呛到一般猛的咳嗽，面涨得通红：“鱼，鱼，鱼小姐。”
　　鱼希接了杯咖啡，表情风轻云淡，听到打招呼她偏头，扬唇笑：“你们好。”
　　“你好。”几个女孩互相看眼，也不知道鱼希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们站在一边，神色尴尬，顶着鱼希淡淡扫过来的目光，有两个女孩腿软了。
　　鱼希仿佛没察觉到气氛有任何不对劲，她怡然自得的喝完一杯咖啡，旁边几个女孩推推搡搡，鱼希放下杯子，众人松口气，没料到鱼希又回头。
　　“对了，刚刚听到你们里面有我以前的粉丝。”
　　“谢谢喜欢。”
　　几个女孩听到这话脸霎时惨白。
　　鱼希听到她们聊天了。
　　之前说话的女孩还想解释，鱼希压根没给她机会，踩着高跟鞋从她们面前走过去，踢踢踏踏，神色倨傲。
　　到录音棚之后白雨棠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鱼希过去的时候钟晨忙起身，嘀咕：“怎么去那么久？”
　　她手上捏着手机：“我刚准备打电话给你。”
　　鱼希偏头看她，红唇轻启：“我便秘。”
　　钟晨：……
　　不远处白雨棠喊道：“希希过来。”
　　“刚刚兰老师说这里想做个改动，你看下有没问题。”
　　鱼希接过白雨棠递给自己的本子，垂眸看几眼，她捏着本子喊道：“白姐。”
　　“聊聊？”
　　白雨棠正在和兰老师聊天的表情顿了下，看向鱼希，见到她眸色认真略微点头：“好。”
　　她说完对兰老师笑：“兰老师，稍等片刻，我和鱼希说两句话。”
　　兰老师点头：“那我去再看下设备有没有问题。”
　　鱼希跟在白雨棠身后，两人站在角落，白雨棠蹙眉：“怎么了？”
　　她眨眼想几秒：“在剧组发生什么事了？”
　　鱼希摇头：“不是剧组的事。”
　　“公司是不是要撤资了？”
　　“因为我的关系。”
　　白雨棠面色微变：“谁说的？别听那些人乱说，没有的事。”
　　鱼希也不是傻子，赵导的电话，刚刚那几个女孩的聊天，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白雨棠见到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点头，知道瞒不住她，便说道：“好吧，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上午开董事会，有人提议撤资，但是被压下来了。”
　　鱼希倨傲的表情有些松动，唇瓣溢出一个名字：“江总压的？”
　　白雨棠吸口气，看向鱼希，末了点头：“江总压的。”
　　鱼希听到肯定的答案没有松口气，神色反而更冷清了。


第62章　约见
　　鱼希的音色不是特别好；　但感情丰富；　技巧也足，后期调音再跟上，唱一首片尾曲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白雨棠以为自己说的那些话会让鱼希情绪有所转变，她已经做好今晚打水漂的准备，甚至都想好了安慰鱼希的理由。
　　但鱼希的表现再一次让她很诧异。
　　她有多敬业，白雨棠是知道的；　以前一场戏演不好，她能花半夜的时间找感觉；　就为了演好一个镜头。
　　但是目前公司的打压，上面的封杀；　网上的舆论；　来自前女友的帮助，无一不是压垮鱼希身上的稻草。
　　但是她没有。
　　她没有被压垮；　她反而依旧骄傲的像孔雀；　举手投足满是自信倨傲；　唱歌时情感充沛，神色认真，丝毫没有被那些事情所影响到。
　　兰老师看向鱼希的目光添了赞许，白雨棠也与有荣焉；　这样的鱼希，才是她所熟悉的鱼希。
　　江静白从公司外面回来的时候身后肖助理小声提醒：“江总；　鱼小姐这个点应该在录音棚；　我们要去看看吗？”
　　她往公司内里的步伐顿了顿；　想几秒之后道：“也好。”
　　两个身影往录音棚走去。
　　“刚刚那个是鱼希没错吧？她怎么来了？完了完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怕个屁啊，你说的又没错，她本来就公开出柜，是个同性恋，谁不知道似的。”
　　“我也觉得没错啊，再说你怕她干什么，她还能把你开除怎么了？”
　　“不管怎么样，这样说人家不太好吧，还被抓到了，也就鱼希没计较，你要是说罗小姐，你看她不撕了你！”
　　聊天声断断续续从茶水间传来，江静白和肖助理站在门口，肖助理刚准备往里面走出声就看到江静白抬手，她愕然：“江总？”
　　江静白神色如常的往棚子里走，一脸平静。
　　肖助理有些懵：“她们……”
　　江静白偏头，嗓音清冽：“肖助理这么聪明，知道该怎么办的。”
　　肖助理深想几秒，若有所悟：“我明白了江总。”
　　两人继续往棚子里走，白雨棠看到身后来人愣几秒，随即喊道：“江总好。”
　　玻璃那边有个隔间，鱼希和兰老师正站在隔间里，两人不知道商量什么，鱼希满脸认真，时而点头，几分钟后她似乎被点明白一般露出浅笑，江静白侧着头，看向她淡笑的侧脸，心情没来由跟着舒畅，也忍不住弯起眉眼。
　　目光温柔，缠绵，缱婘，白雨棠原本想说话，肖助理站在她身侧：“白小姐，我们去旁边坐会。”
　　白雨棠眨眼：“好。”
　　江静白一个人站在玻璃外面。
　　里面的鱼希酝酿好感情闭眼轻声唱起：“好久不见，我很想念，那个青葱少年……”
　　声色清透，环绕在江静白身边，她目光定定看着里面，直到鱼希有所察觉，也抬头，看向江静白。
　　“该道一句再见，和从前划开界限。”
　　“可为什么话到嘴边，又默念，念一句不舍，满心眷恋……”
　　江静白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握起。
　　她站得笔直，目光和里面的鱼希相交汇，眼梢微红。
　　“江总。”肖助理从她身后出声：“林总的电话。”
　　江静白敛起情绪，从肖助理手里接过电话，又瞥眼鱼希的方向，转身离开录音棚。
　　“鱼希。”兰老师走到她身边：“刚刚这两段感情很好，但音有点不对，我们再来一遍。”
　　鱼希点头，余光瞥向刚刚还站在玻璃外的人，现在空荡荡的，她收回视线，垂眼。
　　“没关系，你唱的很好，照这个进度，我们可以提前完成。”
　　“好。”
　　白雨棠拎着水进去的时候两人还在说话，她把水递给鱼希，见到兰老师去旁边摆弄乐器道：“刚刚江总来了。”
　　鱼希点头：“我看到了。”
　　白雨棠问：“你们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总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怪怪的。
　　鱼希听到她的话蹙眉，喝了口水，没说话，兰老师走过来：“准备好了吗？我们再来一遍。”
　　“好。”
　　鱼希将水递给白雨棠，没说话。
　　没多久，录音棚又传出来声音。
　　江静白没有走很远，她就在棚子外面，正在接电话。
　　“林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合作……违约……”
　　肖助理抬头看向江静白逐渐绷紧的脸，默默站在她身侧。
　　“这样吧林总，我们明天中午在凯宣楼见一面，详谈。”
　　江静白的语气不容置喙，电话那边的林总脸色有些难看：“江总，我明天要出差。”
　　“有电话来了，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江静白将手机从耳边挪开，屏幕漆黑，照的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肖助理站在她身后：“江总，林总是想毁约吗？”
　　“是不是和楚总有关？”
　　早在她知道两天前林总和楚淮见面的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现在要爽约了。
　　江静白细想几秒，说道：“查下楚淮这两天，还见了谁。”
　　肖助理点头。
　　“还有，再约林总，我要见一面。”
　　“好。”
　　两人聊天声渐行渐远，上了电梯后肖助理按下楼层，电梯门刚刚要合上时有人喊道：“等一下！”
　　肖助理抬头，鼻尖窜进一阵香气。
　　她看眼，居然是罗千茹。
　　罗千茹一个人，身边没有跟着经纪人和助理，显然是刚运动过后，长发高高扎起，穿着背心热裤，脖子上挂着毛巾，面色微红，额头出了细汗。
　　她看到江静白时愣几秒，很快恢复如常，伸手打招呼：“江总，巧。”
　　罗千茹手指嫩如葱，显然保养极好，手指甲涂抹艳红，搭在她纤细手指上，更显肌肤白皙。
　　江静白没伸手，只是略微点头：“罗小姐。”
　　罗千茹察觉她冷漠的态度低头，毋庸置疑，她害怕江静白，但是在一个空间里，她又忍不住想要打量她。
　　和上午一样，江静白穿着职业套装，内里搭着衬衫，但是和上午又有些微不同。
　　董事会上的江静白给她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刻板，严肃，不苟言笑，看人时眉梢锋利，神色沉稳，不易动情绪。
　　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但是现在近距离和江静白在一起，闻着她身边传来的淡淡清冽香味，似乎又能察觉到不一样的感觉。
　　似乎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尖锐，拒人千里，罗千茹打量了好几眼才重新开口，解释：“江总，您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撤资的事情，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
　　“如果投票的话，我肯定投给你。”
　　江静白侧目，扬唇：“罗小姐多心了，我对你没有什么误会。”
　　罗千茹松口气，笑容也自然几分：“没误会就好。”
　　江静白没吭声。
　　电梯缓缓往上升，罗千茹用毛巾擦了脖子上的细汗，不经意瞥到江静白的脖子，她衬衫规规矩矩扣在最上面一颗，露出的肌肤偏白，天鹅颈，修长，秀发散在身后只用一根皮绳束住，发丝多而粗，墨黑，服帖的垂在身后，她这个人，连发梢都透着严肃。
　　罗千茹脑子里没来由闪过这个念头，她笑出声。
　　肖助理有些莫名看向她，罗千茹敛起轻笑的表情，电梯很快到了十层，她对江静白说道：“江总，那我先下了。”
　　“再见。”
　　江静白启唇：“再见。”
　　电梯合上，直到缓缓往上升的时候肖助理才提醒道：“江总，我觉得罗小姐有点不对劲，您还是做些准备。”
　　“嗯。”
　　江静白说完之后走下电梯：“把林氏项目的资料全部拿来给我。”
　　肖助理投身工作：“好的。”
　　说完她又多嘴问道：“您晚饭需要约鱼小姐一起吗？”
　　江静白默默瞥她眼，没吭声，进办公室之后才拿出手机给鱼希发消息。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鱼希正在努力配合兰老师的节奏。
　　“不对不对，这个调再高一点。”
　　“年——拖音长一点。”
　　“你试一下。”
　　鱼希开口跟着唱了一遍。
　　“你听我唱一遍。”
　　鱼希听着他清唱一遍，细细琢磨其中的变化。
　　不远处钟晨见到两人休息立刻端水过去：“希希，兰老师，渴了吧，喝点水。”
　　兰老师接过水喝了几口，鱼希还在练习怎么发音，钟晨刚准备提醒她休息会就听到旁边包里发出手机声。
　　是鱼希的包里，她放下杯子从包里拿出手机。
　　“希希。”
　　鱼希接过，嘴里还在念叨歌词，打开屏幕就看到江静白发来的消息。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她声音卡在嗓子口。
　　沉默几秒后她指腹触及屏幕，回了消息过去。
　　肖助理进江静白办公室送林氏资料时看到她正低头批阅文件，她递上文件夹：“江总，这些都是林氏的资料。”
　　“放这吧。”江静白语气清冷，声音透着严肃。
　　肖助理点头，刚放下文件，瞥到江静白的手机屏幕亮起。
　　刚刚还端坐笔直的江静白侧目看眼，神色微变，继而拿起手机，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发件人。
　　希希。
　　内容是：好啊，几点？
　　肖助理低头：“江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会。”江静白抬头，一向冷静的眸子里有淡淡悦色，她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肖助理站在办公桌前，等着她吩咐。
　　江静白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问道：“肖助理，你知道附近有哪些比较知名的饭店吗？”
　　肖助理刚准备说话，江静白又道：“要口味重一点的。”
　　说完她想到鱼希正在录歌，嗓子肯定要保护好，又加了句：“也不要太重口。”
　　“比一般的重一点就好。”
　　肖助理刚张口，江静白顿几秒：“算了我自己找。”
　　“你先出去吧。”
　　肖助理：……
　　能不能让她说一句？
　　话不说出来，是会憋死人的！


第63章　回复
　　江静白约鱼希见面的地方是在公司附近；　这里靠着影视城所以酒店饭馆很多，时不时店里都能走出一两个男星女星，只要不是超红的；　服务员都能泰然处之。
　　但是鱼希去赴约的时候还是稍作改装。
　　她戴上帽子和墨镜；　长发披肩；　穿着立领风衣；　整张脸一半隐在风衣里；　一半隐在墨镜后，领她去包厢的服务员声音很甜；　说话软糯；　带着江南的味道。
　　“小姐，里面请。”
　　鱼希被请到一个包厢里。
　　装修典雅；　透着古韵；　房间里的摆设多是瓷器，虽然是高仿；　但也有模有样。鱼希进包厢之后看到江静白正坐在桌前；　听肖助理说话，两人神色很认真，江静白听了几句开口：“好；　我知道。”
　　说完察觉门口有动静；　她抬头，见到鱼希站在那。
　　“来了。”
　　江静白起身；　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