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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织望着小皇帝认真地道：“哪里都好。”
　　“饶过你了。”李昭心情特别好；　蹦蹦跳跳地跑向岳织。
　　这一幕又正好被沧镜遇上了。很奇怪；　她明明被刺疼了心；　嘴角还是有藏不住的笑意。她很喜欢看小皇帝撒娇粘人的可爱模样；　只是如果粘的那个人是她就更好了。为了小皇帝她愿意一步步退让，不能做妻就做妾，不能做恋人做好友也行；　只要能日日陪在这人身边就好了。
　　“阿镜……”岳织往后退了几步，刻意与飞扑过来的小皇帝保持距离。
　　“开始吧！阿织你帮她把伏灵丹取出来，我会在伏灵丹出来的瞬间把仙药喂进去。”沧镜比往日里沉默了不少，早上看到俩人腻歪粘糊还会嫌弃着笑骂几句，回来后连说也懒得说了。说了又如何呢？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感受。她看向小皇帝道：“说不定会很疼，你忍着点~”她和小皇帝说话时的语气比和岳织温柔了不少。
　　“怎么取？”李昭很害怕：“要开腔破肚吗？”
　　“想什么呢！”岳织轻轻戳了下她的头道：“我会用山神之力把它吸出来，只是你和它相伴相生多年，恐怕连着血肉……”她越说越不忍，想了想道：“阿镜，也不急这一时。我出宫问阿盏要些迷香粉，她晕过去就没那么疼了。”
　　沧镜沉默着点了点头。其实阿织不必出宫，她有法子减轻小皇帝的痛苦，不过既然阿织想去就去吧！她难得能和小皇帝独处一会儿。
　　李昭不太想和沧镜呆在一起，总觉得尴尬又难受。可她刚收了人家的药，总不好表现得太生份，于是巴巴地问岳织：“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她盼着岳织能带她一起走。
　　“……”岳织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沧镜。
　　“你放心去吧！我不会将她如何的。”沧镜目光沉静地望向岳织：“她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勉强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岳织窘然地道：“那我去了，很快回来。”
　　岳织一走，李昭和沧镜瞬间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仙药的事……谢谢你了。”李昭客客气气地打破了沉默。
　　“嗯。那你打算怎么谢我？”沧镜靠着漆红的柱子玩世不恭地望着小皇帝：“以身相许好不好？”
　　李昭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道：“你又胡说八道了。刚还才和阿织说呢，我这人根本没什么好的，你何必因为前世的事太过盲目呢？你人又美，本事又大，性子也没你自个儿以为的那么差，其实很讨人喜欢的。何必……”
　　“是么？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沧镜语气淡然。从前与小皇帝说这些话总有些调笑的意味，今日却格外悲凉。
　　“我有阿织了嘛！”李昭不太敢看沧镜。
　　“那这样呢？”沧镜轻轻一旋身，变成岳织的模样挪移到小皇帝面前，把她搂进怀里，逼视着她的双眼问道。
　　李昭的心颤了一下，明知眼前的人是沧镜不是岳织，还是被乱了心神。怎么可能一模一样？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岳织”的脸，也是冰冰的。不觉间被表象迷惑的她，凝望着“岳织”的视线也不自觉带上了浓浓情意。
　　沧镜几乎醉倒在小皇帝的眼神里，哪怕明知小皇帝所有的含情脉脉都是给岳织的。
　　“我爱你~”沧镜顶着岳织的模样，无比深情地道。
　　“你……”李昭有些恍惚。她必须不停提醒自己，眼前所见的都是幻象，这人是沧镜不是岳织。可是岳织的脸，岳织的声音，对她说了只能在梦里才有可能听到的话。“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李昭眼中含着热泪，岳织无法表白几乎是她唯一的遗憾，约定的那些暗语怎么可能及得上这句话？
　　“我爱你。”沧镜心酸地勾了勾唇角。
　　李昭捂着嘴喜极而泣：“真是奇怪，明知是假的，我还是好开心。”
　　“谁告诉你是假的？”沧镜把小皇帝搂得更紧了：“人是假的，爱是真的。现在换你了，你该怎么回答我？”
　　李昭愣了愣。如果眼前的人是岳织，她当然会说“我也爱你”。可是不是，她虽然差点被表象迷惑，但还是清醒地知道眼前站着的人是阿镜。
　　“我也爱你。”李昭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不够情真意切，但总算是说了。
　　沧镜变回本来的模样，转过身低声啜泣着。她终于明白小皇帝为什么会哭，明知是假的，可是真的好开心，好像心愿真的达成了似的。
　　“是不是想起她了？”李昭心疼地拍了拍沧镜因啜泣微微耸动的背脊，她掏出随身的巾子上前为沧镜拭着泪道：“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也知道你想在我身上找到那个人的影子。可是事实是，你哪怕和岳织一模一样却不是她，我哪怕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也不是她。”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沧镜啜泣着道。
　　“嗯。我也爱你。”李昭只当是为沧镜了却遗憾了，就像沧镜为她做的那样。她始终觉得沧镜只是没放下从前那个人，而不是真的眼瞎爱上了她。
　　***
　　岳织虽然爱上了小皇帝，但不是真的眼瞎，当然看出来自己离开的一小会儿二人都哭过。
　　她没问，想着晚上等阿镜不在再问小皇帝。
　　“你闻一点这个就没知觉了。”岳织用指甲盖挖了点迷香粉涂在手帕上，担心不够，又挖了一次，才将手帕递给小皇帝。
　　李昭想起前尘往事有些生气：“有这种好东西你以前还动手打晕我？故意的吗？”
　　“记仇的小东西。人家那会儿不是凑巧没带吗？”岳织看小皇帝又要生气的模样，赶紧用帕子堵上她的嘴，直到小皇帝软趴趴地晕倒在自己怀里。她轻手轻脚地把小皇帝平放在地毯上，冲沧镜点了点头。
　　沧镜也点了点头。
　　岳织将手掌覆在小皇帝的肚子上，感受着伏灵丹的位置对沧镜道：“在腹部以上，靠左一点。”
　　“那里是胃。”沧镜手里拿着救命的仙药，有些紧张地蹲在小皇帝身边道：“动手试试吧！”
　　岳织聚力于掌，用法力吸住伏灵丹，正要把伏灵丹往外吸，谁知伏灵丹忽然发力紧紧把她的手掌吸附在小皇帝的腹部。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仙气在被源源不断地吸走，小皇帝的身体里像是住了一只永不飨足的兽。
　　“啊！”岳织尖叫着奋力抽回手。
　　“怎么了？”沧镜担心地问。
　　“伏灵丹真的成精了。我发功的时候，它竟能主动吸走我的仙气！”岳织心有余悸，有些虚弱地喘着气。
　　“你来拿着药，我试试看。”沧镜将岳织扶到一旁，轻轻捏开小皇帝的嘴，将手臂化作一条细流沿着她的喉咙伸入，想直接把伏灵丹从胃里拿出来。她顺利摸到了浑圆坚硬的伏灵丹，正要往外拿时，小皇帝体内的血肉瞬间包裹过来，像在保护伏灵丹一般。
　　她当然可以强行把伏灵丹取出来，只是那样小皇帝很可能会丧命。
　　小皇帝丧命其实也没什么，要么做回神仙，要么继续轮回。只是无论是哪种结局，那个人都不是小皇帝了。
　　“阿镜，快停下来！她流鼻血了。”岳织慌了神。
　　沧镜倒是镇定，叹着气把化成水流的手臂收了回来道：“接下来怎么办？不把伏灵丹取出来，喂再多的仙药也是徒劳。”
　　“先这么着吧！”岳织茫然地道：“我用仙气帮她拖着，拖几日算几日。实在没办法了再孤注一掷，把伏灵丹强取出来试试。”
　　“你那点仙气够撑几日的？我来吧！我年岁比你大许多。”沧镜还记着阿盏的嘱托，绝对不能让阿织为了小皇帝把命搭进去。
　　岳织固执地摇了摇头：“我的女人当然要我来救，你愿意把那么珍贵的药给她用，已经仁至义尽了。”


第076章　
　　沧镜垂眼不语；　嘴角有丝苦涩的笑。阿织这孩子有时候矛盾得很；　既不想当她的面与小皇帝亲近；　怕伤她的心。又会偶尔说出这种话，是想她知难而退早点死心么？
　　“她不是你的；　只是心思暂时在你那里罢了。阿织，你可知‘和离’一事？凡人男女哪怕正经成了婚，也是可以再和离的。人心易变；　海誓山盟成明日黄花，不过一眨眼的事。”沧镜说完屈下身准备将人抱去床上。
　　岳织挣扎着过来，轻轻拉住沧镜的胳膊；　语气坚决地道：“我来吧！”话里隐隐地有丝□□味。她当然知道什么是和离；　更知道人心易变。从前在庙里的时候，有欢欢喜喜求姻缘的，也有哀哀怨怨来诉苦的，其实都是同一拨。
　　沧镜打量了岳织一眼；　眼中的醋意瞬间化为心疼：“你都虚弱成这样了还抱得动吗？本来庙就没了；　抢来的香供可比不上自个儿的香供；　刚才又被伏灵丹吸去许多灵力……歇着吧！我先送她再扶你。”最后一句轻轻柔柔的；　带着些嗔怪。
　　到了床前；　沧镜在迟疑中站住了。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皇帝；　面目安详；　唇角微翘，什么表情都不做也自带笑意。果然是不一样了，成了凡人之躯后容色远不及做神仙的时候；　可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那个人。不对，应该说是更喜欢小皇帝。
　　小皇帝真的错了，她不是想在她身上找寻那个人的影子。那句“我爱你”，就是对小皇帝说的，她一直都分得清。至于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那种她自以为是爱的东西或许只是感激、仰慕、不甘混杂而成的奇怪情绪罢了。
　　真心爱一个人，是不会骗她下凡，然后用仙药把忘记所有前事的她永远困在凡间的。
　　当然了，她现在还做着一样的事，只是目的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那个人要是回来了，这么可爱的小皇帝就不存在了。
　　沧镜俯身轻轻将人放到龙床上，耳边还回荡着许久之前小皇帝的声音。
　　我也爱你……
　　岳织一时间失掉太多仙气，两腿有些发软，爬了两步，扶着柱子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不是说送了她就来扶你的么？急什么！”沧镜抓过岳织软绵绵的胳膊搭上肩头叹着气道。
　　岳织以为沧镜会扶着她去窗边不常用的小榻，谁知沧镜竟然扶着她朝龙床走去。
　　“阿镜，你……”岳织不明白沧镜为什么要这么做。眼睁睁看着她和小皇帝躺在一起，心里不会难受么？
　　“她醒来以后肯定希望身边躺着的是你而不是我。”沧镜将岳织抱上床，温柔放下道：“我会等她变心，不会成心给你俩添乱。说开些，你是神仙，也对她做不了什么不是么？躺下睡会儿吧！我出宫给你寻些吃的来好好补一补，宫里那些人不懂这个，搜罗来的供品乱七八糟的。你要是有事皇帝又要哭了，阿盏也会怨我没有照顾好你。”
　　“那你呢？”岳织有些隐隐的难过。阿镜对她好，只是因为阿盏和小皇帝么？
　　“我当然也会担心。”沧镜蹲在床边，伸手理了理岳织的碎发：“我是真的爱她，也是真的喜欢你。她选谁全凭她自个儿的心意，我绝不会为此事与你反目成仇的。”
　　“可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呀……”岳织想起阿镜回宫后一直沉着的面色，心疼着抱住了她的手。
　　“不关你的事。你要是大大方方把她让与我，只怕我们三个都要不开心了。你也不要因为怕我看见你们亲近心里难受就劝我出宫，我要是走了，就连等她爱上我的可能都没有了。”沧镜抽出被岳织抱在怀里的手，轻拍了她两下道：“别胡思乱想了。反正她变心那日，我是半点不会内疚的。”
　　***
　　李昭很快就醒了，醒来发现岳织正托腮躺在一旁眼都不眨地望着她。
　　“嘶~”李昭微微动了动身子，想离岳织更近些，谁知胃里如针扎般地疼，胸口也被火炙烤着。她不想岳织担心，刻意忍着，谁知还是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难受了？”岳织挪到小皇帝身边关切地问。她知道小皇帝肯定会难受，伏灵丹已经和小皇帝的身体长在一起了，她和阿镜试图取丹的时候，难免会伤到小皇帝。内伤不可怕，养几日就会好的，最怕的是伏灵丹活泛起来。
　　“没事。”李昭忍着疼摇了摇头，满怀期待地问：“取出来了吗？”
　　“没有。”岳织也摇了摇头。“伏灵丹附在你的血肉上了，我和阿镜怕你有事，决定缓些时日再试。等你下次发作的时候，破釜沉舟试一试。”
　　李昭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她还有些后事要交待，比如传位于皇叔。要是贸然取出妖丹，一口气没接上，皇叔又未痊愈，只怕会给奸人可趁之机。
　　她见岳织挪过来的动作有些笨拙，说话时也有些气喘，不安地问：“倒是你，这是怎么了？”她从未见岳织这样虚弱过，小脸苍白得可怕，呼吸也是重重的。
　　岳织没有回答，用手背碰了碰小皇帝的额头道：“好烫。伏灵丹又发作了，你这人也是，难受就说，忍什么？”
　　她搂过小皇帝二话不说想给她渡仙气，一直和颜悦色的李昭忽然变了脸，用力推开岳织道：“你答应过我什么？”明明说好的，即使再发作岳织也不可以用仙气救她，她死了不要紧，岳织不能有事。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岳织不顾她的挣扎反抗，边试图吻她，边柔声劝道：“听话。再闹下去弄伤你可怎么办？我仙气很多的，给你的这点根本不碍事。”
　　李昭流着泪摇着头：“你骗人！”挣扎是徒劳的，夜里她能尽情的欺负岳织是岳织不想反抗，论力气，她一个病秧子凡人怎么可能敌得过神仙？岳织的嘴唇很快覆了上来，舌尖撑开她的唇齿，凉丝丝的仙气源源不断地灌入腹中……
　　她一直试图推开岳织，可是没有用。岳织那么用力那么坚决，像要和她同归于尽一般。是了，同归于尽……李昭心里一紧。
　　岳织总算松开了小皇帝，有些气虚地问道：“现在呢？还难不难受了？”
　　难受！只是难受的不是身子而是心。李昭坐起身哭着推开岳织，另她没想到的是岳织竟然虚弱到一推就倒，她想伸手去拉，终于狠下心忍住了。
　　“你走！”李昭明白，再把岳织留在身边真的是自欺欺人，她还会病发，岳织还会救她，仙气总有耗完的一日。所谓的缓些时日，不过是用仙气勉强撑着罢了。
　　“又想赶我走？”岳织猜到小皇帝会生气，勉强坐起身笑着道：“别生气了，这么一点仙气真的不碍事。”
　　李昭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要是那仙药也没用呢？她听岳织说过伏灵丹已经成精了，只会越喂越强大。“你走不走？气都喘了还说没事，真的当我傻吗？”她见岳织不当回事，猝不及防地拔下簪子抵住了喉咙。
　　“放下！”岳织用仙术控制小皇帝的手，逼她松开了簪子，可是她刚收回力，小皇帝又捡起簪子用自残威胁她。她没办法一直控制着小皇帝……
　　“你走不走？我最后问你一次。”李昭趁岳织收回力的瞬间猛地用簪子划破了皮肉。她不是真想伤害自己，手上留了力的，否则当真狠下心，簪子已经把脖子刺穿了。
　　“闹够了没有？”岳织看着那道不浅不深的血口心痛得说不出话：“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你难受，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换了是你做得到吗？”
　　“我要你好好活着！”李昭忍着泪一字一句地道。
　　岳织一挥手定住小皇帝的手脚，上前轻轻抹掉她伤口上的鲜血，将她搂入怀中道：“现在不是活得挺好的么？别再犯傻撵我走了好不好？”她把头埋在小皇帝肩窝，依恋地蹭了蹭，像一只知道自己快要被抛弃的猫。
　　李昭默然不语。冷冷地推开岳织，走下龙床到书案边坐下，拿起笔写着什么。
　　岳织耐着性子，蹒跚着脚步跟上去继续哄她。“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答应你，再没有下次了。”
　　“你以前也答应过。”李昭飞快地写着字，头也不抬地道：“可真到了那日呢？还不是仙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您是神通广大的神仙，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岳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实在是累了，便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等着小皇帝消气。
　　***
　　瞿清涟在宫外伏了有两日了。大明宫外拦道士的阵一撤，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没有着急动手，而是耐心等待着，等待可以一举拿到伏灵丹的最好时机。
　　女皇凡人一个，不足为虑，难办的是时刻守在她身边的两个人。两个他都认识，一个是打过交道的水妖，一个是在客栈有过两面之缘的岳织。
　　今日就是那个机会，水妖出宫去了，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好对付。


第077章　
　　“风声……有人来了。”李昭忽然停下笔；　耳朵警觉地动了动；　神色严肃起来。
　　岳织咧着嘴笑了：“嗯。阿镜出宫帮我寻吃的去了；　也该回来了。”她伸手戳了戳小皇帝的胳膊甜甜地道：“还以为你永远不理我了呢！气过了？”小皇帝这点最好，特别特别好哄。
　　李昭没有心情跟岳织开玩笑；　拂开她的手道：“不是阿镜！也不是阿盏！更不是莫蝶！”
　　“光个风声就能听出人来？”岳织不敢相信，笑得更欢了：“我总感觉你快要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