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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唐恍-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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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认可了尚子轩的能力。
  看来世子眼光确实老道,这位姑娘想法新颖,心思机巧,倒比那些污浊男子,强太多。此人堪大用啊。
  不出半年,安西各地都开了郎氏的商行,客栈酒楼青楼一应俱全,进展神速。
  尚子轩的名声,在安西愈发大了起来。却没人知道,她竟然是当年长安城西上官氏的孩子。
  尚子轩日益忙碌,这一日却听得仆人来报,说家里传来讯息,上官氏病入膏肓了。
  她眼前一黑,直直栽倒下去。等苏醒过来,立即骑马赶回。
  病榻前,尚子轩看到母亲枯瘦的容颜,脑海中却想起当初长安城里那位雍容的夫人。
  “娘,您放心,我会好生照管旖儿的。”
  尚子旖倒地懂事,跪在一旁,哭道:“娘,旖儿也会好生照顾姐姐,娘放心。”
  上官氏哆嗦着手拉住女儿,嘴里努力说着什么。尚子轩凑近了,才听的清楚:“女儿,苦了你……今后……好好活着……”
  尚子轩含泪应着,老人才闭目而逝。
  一滴泪,顺着她的脸庞无声落下。身边的尚子旖悲声大哭,才有了起色的生活,却一片灰霾。
    
    第11章 征夫热血几时还(一)

  盛夏已经到了,大军进军缓慢。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士兵被晒得中暑。
  前锋营几位将领商议之后,薛华果断下令,昼伏夜出。同时,派人回报讯息,请郎士新注意如今天气酷热。
  “说起来,大夏天在这地方打仗,可比冬天折磨人。”薛华说着说着,敞开了外袍,对帐中的人道:“你们也都不必拘礼,随意些。”
  七八个人都巴不得有这句话,很快解开外袍。林先对郎怀道:“郎骑尉,你不热么?”
  郎怀愣了下,先脱下轻甲,露出内穿的粗布袍子,倒真不像别的人那般,后背都捂潮了。他摘下头盔,笑道:“小弟一向体寒,倒没这般难熬。”说着话间,薛华已经转身看着于阗地图,若有所思。
  “薛将,您以为咱们就算到了于阗城下,还有力气打仗么?”杨瞻是跟着薛华的老人,说话一向耿直,此时他指了指大家,道:“您看看大伙,都成什么样了。”
  “大将军的军令如此,我前锋营务必于夏至时节赶到于阗,拔出周围据点。”薛华没有回身,看着地图,摇摇头。其实这两年,于阗于土蕃,无异于葱岭以东的一座孤城。
  四个月前,土蕃仁摩赞普病故,三儿子丛苍澜瑚在一片动乱中成为新的赞普,以血腥手段镇压了土蕃敢于反抗的臣子,自己的兄弟,除了被大唐俘虏的阿苏马,只有一直跟随他的六弟得以幸免。这位年轻的赞普在收拢了土蕃的权势后,派了六弟伦铜带着三万士兵增援于阗,摆出一副坚决对抗的样子。
  “薛将,前方传回的消息,这位新的于阗城主,曾经和月氏有过交手,打的月氏根本无法还手。”林先想了想,道:“但伦铜其他的信息太少,不知己知彼,这仗恐怕不能轻易开启。”
  “阿怀,你怎么想?”薛华转过身坐下,叹了口气,“有什么说什么,总得大家好生想个妥当的法子。”
  “回薛将,末将以为,如今于阗城内已屯兵十万,我前锋营人数大为不及,万不可强攻。大将军命我部先行,定有后手。不如,步步为营,拔出于阗附近的三座小城,来回打探于阗和土蕃之间的联系,等候中军,一同围城!”郎怀已经大概猜到郎士新的想法,但此时却不是说的时候。他这般说辞,也是无奈。
  “末将愿领所部,拔出这些据点。”林先抢先请命,这可是稳打稳拿得下的军功。
  薛华看了看他,道:“准。”
  回到自己的营帐,路老三听说之后,纳闷:“阿怀,你怎么不请命呢?”
  “这么热的天,那三个小城相距太远,划不着。”郎怀抹了抹额头汗水,道:“让传令官传令,夜里好生歇息,明日白日不行军,戌时准时拔营。”
  “是!”路老三应了一声,跑去安排。这样倒好,白日太热,他都要晒脱皮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郎怀才彻底松弛下来。这一趟可折腾得不行,浑身粘糊糊的。陶钧早就准备好了热水,送上些许吃食,才告了退在帐外候着。
  郎怀放松下来,对竹君道:“热坏了吧?”
  竹君点点头,嘴里还叼着口葡萄,含糊道:“可不是?爷,您可不能再这么捂着了,长安带来的透纱我给您裁了贴身的,又做了两件外袍。”
  “这……”
  “您就穿着吧,”竹君手下不含糊,掀开郎怀的衣服,拿着热巾替他擦着后背,“看这后背的痱子,都要流脓了!”
  郎怀被她一下子擦得生疼,不由得缩缩脖子,笑道:“我为将,怎可这般孱弱?”
  “爷,你这不是孱弱。”竹君换上兑了汤药的布斤,这次却是轻手按拭,口中却不停:“不然只怕过些日子,您这衣服就要透血了。”
  郎怀沉默片刻,笑了笑,道:“好,依你。”
  主仆二人麻利擦完,郎怀果真听话,换上崭新的小衣中衣,罩上雨后天晴色的纱袍。竹君给他用纱帽束发,自己看了看,道:“还是这般好看。”
  “皮囊而已。”郎怀扭了扭后脖子,拿起晾着的药碗,一口气喝下。“对了,这药还是管用的,不是么?”
  竹君正给自己束发,闻言点头,“小陶子也说了,最多等您弱冠,就不能再用。不然只怕伤身。”
  郎怀转过身,捧起本书卷,斜斜坐着,“竹君,爷跟你打个赌吧?”
  “赌什么?”竹君好奇道,要知道郎怀可是一本正经惯的,哪里会有这般话?
  “我跟你赌,今年中秋,咱们差不多就该回长安啦!”郎怀仿佛按压了许久,此时也不由露出灿烂的笑容。
  “爷,您说真的?”竹君愣了下,欢呼起来,“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今儿还琢磨,你这转月就要满十七了。若是再不回去,转年十八。夫人得多惦记您!”
  郎怀看着她笑逐颜开,满心放松,也是着实开怀。可不是么?于阗一座孤城,不管丛沧澜瑚打的什么算盘,不管伦铜到底有几斤几两,这仗,大唐也赢定了。
  郎士新苦心五年,可是把安西已得的三镇经营得铁桶一般。三镇除却留下足够守城的兵力,如今尽发于阗。虽也不过六万人马,但却都是精兵。郎怀此番不愿争功,未尝不是想让自己手下的兵攒够了气力,到于阗城下,再尽力一搏。
  到了掌灯时分,郎怀和陶、竹二人翘着腿坐在帐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事情,倒显得自在。
  郎怀的营帐,是唯一一个不要亲兵把手的将营。他的亲兵只分作两帐,隔着不远。
  “阿怀,你可在?”路老三人还未至,声音已到。郎怀高声应道:“三哥请进吧。”
  路老三手里拿着酒壶羊腿,只好用下巴蹭开了帘子进来。“今夜不知怎地有些睡不下,哥哥来叨扰叨扰你!”
  路老三抬眼一瞅,就有些发愣。“你是阿怀?”
  郎怀有些奇怪,见他眼神惊疑,不由有些忐忑道:“三哥,怎么了?”
  “你换了衣服,哈哈哈,倒真是跟那些话本里写的富家公子有些像。”路老三从未见过郎怀好生打扮,自然先前有些不适应。待走进一看,还是那个黑脸汉子,才朗声笑道:“三哥记得你是六月生辰,马上十七。将来回去了,也不只哪家的小娘子配得上阿怀你啊!”
  难得,郎怀黑脸一红,啐道:“三哥尽胡说!也不听你得消息,怎地先说起我?”
  路老三吃着酒,满嘴含糊,“诶,怎么是胡说。小陶阿竹,你们俩说说,你们主子回了长安,可不得定门亲事?”
  竹君嘴快,立马回道:“三爷您当爷的婚事由得了爷么?爷的身份摆着,定是皇上指婚。不然,便是联姻大族。”
  “额,怎么还这么麻烦?没别的路走了?”路老三看了看郎怀,道:“我这兄弟这般好人品,还不能按着自己心意讨个称心媳妇儿么?”
  “除非先于圣上,请夫人去定了亲下了聘,才算定数。”竹君想了想,笑道:“三哥,你还是想想你的事儿吧。怎么就没可心人儿?”
  “只怕三哥有,就是太多,娶不过来,干脆不娶。”陶钧接口打趣,路老三也不气,道:“等这场仗打完,就给你们娶个嫂子回来!”
  三人互看了眼,齐声道:“三哥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你们也都见过,塞伊丝。”路老三难得有些腼腆,但还是痛快承认,“三哥我是真心喜欢,只等此次战事完毕,圣上赏赐下来,给她赎身,就明媒正娶,安生过日子,再不去那等烟花地了。”
  郎怀脑子里转了转,才想起路老三说得是那年乐坊里的胡姬,不由叹道:“三哥瞒得好紧,小弟我却是一点苗头都没发觉。不过三哥你可别亏着嫂子,若是银钱上的,小弟愿意帮持,可不能拒绝。”
  路老三嘿嘿一笑,给郎怀满了一杯酒,道:“就等着阿怀你这句话!来来来,我路老三敬你!”
  “爷,不可!”竹君还要再阻,郎怀已然一口喝干,道:“阿竹、陶钧,去再弄俩下酒菜来,我今晚要与三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竹君还待说些什么,陶钧已经笑着拉她袖口,给拉了出去。
  “你干嘛不劝劝?”竹君边切着大块的牛肉,边跟陶钧抱怨。
  陶钧正在一旁切西瓜,笑道:“爷那脾性,你还不了解?是真拿三爷做兄长。这等喜事,哪里拦得住?”
  “偏你机灵,得罪人的事总是我来!”竹君啐了口,“讨厌鬼!”
  “阿竹妹妹,你心直口快,怎么能说得罪人呢?”陶钧赶紧赔不是,生怕真让这位姑娘气着了。
  “哼,切好了,赶紧给送进去吧。看来今儿晚上是别想着睡踏实。”竹君看了看营帐,叹道:“不过也好,将来回了长安,爷哪里还能这般自在?”
  陶钧听后,也不由得叹口气,端着东西送进营帐。路老三说到他年少时在长江边讨生活的景况,当真精彩刺激。
  郎怀听得入神,倒酒直满将出去,却半分没觉察。
    
    第12章 征夫热血几时还(二)

  开扬三十一年五月末,于阗城被围七日。伦铜准备充足,显然是想拖垮唐军的补给。反而他们在于阗经营多年,粮草充沛,不必奔波,颇有以逸待劳的姿态。
  中军大账里,征西军所有的主要将领齐坐,看着眼前的沙盘,愁眉不展。
  “大将军,此时强攻,实在艰难。”王易安不得不劝阻,“末将以为,围城待援,减少伤亡,才是上策。”
  “大将军,如今安西三镇皆定,土蕃内乱初平,当不会再有援军。围城虽可,但我军补给线太长,若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薛华的前锋营是最早到达于阗的,他对此处了解最透。不过前锋营多骑兵,在攻城之中不占优势,因而薛华却也有心无力。
  “都别吵了。”郎士新皱了眉,道:“围城才七日,不过给土蕃人看看,彰显我大唐威仪。明日起,东西南北四路军各攻一方。前锋营和我中军按兵不动,看看这个伦铜守城究竟如何。”
  能否在十日内破城?郎士新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万全的法子。不过围城寻找对手的破绽,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日黎明,郎士新果断下令攻城。
  东路军将领尉迟安素来稳妥,前次攻破疏勒,即为他的首功。于阗城高,守军反应迅速。尉迟安只攻打半个时辰,就下令鸣金收兵。
  “将军,若是此时收兵,恐有畏惧之嫌。”副将还待劝阻,尉迟安摆手,道:“土蕃准备充足,我们讨不到半点便宜。收兵,本将不能拿大伙的性命去挥霍。便是大将军怪罪,本将一力承担!”
  东路军收兵不久,其余几路军也渐渐收兵。
  郎士新看了看土蕃人耀武扬威的样子,抿唇道:“传令各军,午时开始,每个时辰轮流佯攻,昼夜不歇!”
  郎乔吓了一跳,忙道:“大将军,我军人数没土蕃多,此举不妥吧?”
  “不妨,只是佯攻。若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当兵?”郎士新摇摇头,想起什么,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怀儿那里怎么样?”
  郎乔一笑,就知道郎士新怎么能不担忧自己的孩子。他不敢耽搁,只怕郎士新恼羞成怒,答道:“老爷放心,世子那里一切安好。听说他每日闲下来,都绕着于阗转悠,只怕也给这座城噎得够呛。”
  几日来的烦恼似乎都散开了,郎士新开怀笑道:“他老子都啃得牙疼,他噎住了,也无妨!”
  郎怀还真骑着马,在外围晃悠。素色纱袍,纱帽束发,身型笔直,神色闲闲,当真和来踏青一般,没半点沙场煞气。
  他这般晃悠了几天,还真没看出些许破绽。郎怀心里对那位伦铜也生出几分敬意,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于阗经营的铁桶一般。此人心智当真了得,不知是否有机会能够交手一次。
  任凭马儿随意跑动,郎怀脑中正在演练攻城,不远处传来叫喊。“爷!”郎怀陡然转身,只见陶钧拼命赶马,跑了过来。
  “什么事?”等他走近了,郎怀才问。
  “爷,疏勒城有人递消息来了。”陶钧压低声音,道:“您赶紧回去,挺急。”
  郎怀点了点头,道:“走吧。”他二人打马而回,一路上默不作声。他知道这消息定是尚子轩递来的,但自从尚子轩执掌商路后,从不会主动联系郎怀。
  对她这样的态度,郎怀深以为然。如今的沐国公是郎士新,私交再如何,也不可跨过这道底线。
  因而一路上郎怀都在猜测,什么消息,能让尚子轩这般着急,不顾自己在军中,也要递消息进来。
  回到营帐,郎怀吩咐陶、竹二人在外,自己进去。里面的人一身军装,满面风尘。他见郎怀进来,也被郎怀的打扮所惊,但还是执礼后,道:“世子,小的奉命给您带口讯来。”
  郎怀示意来人放松,点点头让他继续。
  “前些日子,咱们葱岭的商路打通,却无意中探到一条消息。土蕃赞普丛苍澜瑚掌权以来,屠戮兄弟,手下毫不留情。但他大哥的长子隆尔逊却早得到了消息,逃了出来。如今应该已经在于阗城中,伺机而动。”这人简单说罢,又补充道:“尚姑娘知道兹事体大,因而派小的速来传送消息。但这条消息,尚姑娘有交代,只送到您这儿。”
  郎怀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起巨大波澜。好在他素来沉稳,强压下暗涌,他对那人道:“我知道,你辛苦了。”
  那人躬身行李,告了退。
  尚子轩到底是站在郎怀这边,因而只肯将这个消息漏给他。只要运转得当,就定能突破于阗城,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一切,都得仔细考虑,悉心布局,才能一鼓作气。
  “爷一个人待了多久?”竹君看了看营帐,也不敢进去。郎怀每当真有事思考,是谁也不准打扰的。
  陶钧苦着脸,叹道:“怎么也得三个时辰了。”
  两人互相看了眼,蹲坐到地上。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扰郎怀。
  竹君先耐不住,低声问道:“你说将来爷回了长安,真会娶妻么?”
  这个问题,让陶钧张口结舌,却不知作何回答。“谁能知道?爷这般出色的人品,这世间,不管男女,又有谁配的上?”
  “你看七爷呢?”竹君想起长安城中那个皇子中的另类,“爷自小和七爷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呢。”
  “可,可七爷又不知爷其实是……”陶钧犹豫片刻,又道:“其实爷这性子,心高气傲的,又怎肯……不若如今这样,多体面,多自由!”
  “你说的也有道理。”竹君点点头,若有所思,想了片刻,道:“其实呀,将来爷娶妻,好像也无不可。你说说,天下谁能有比爷更好的人?”
  “可……”陶钧还待说些什么,却被竹君打断,“咱们女子,不就期盼寻着个有情郎么?”
  陶钧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他却发觉竹君的神色,露出些许娇羞和向往,不由道:“竹君,你可是……”
  竹君低了头,素手托腮,沉默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莫名的,陶钧心下一痛。他拍了拍姑娘的肩膀,不再说话。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宦人。哪里有资格对她说欢喜?爷他到底比自己值得托付。何况,毕竟就在眼前,是可以用一生去守护。
  陶钧不由露出些许羞涩笑意,却都隐藏在这低沉的夜里。
  丑时才过,郎怀总算露出笑容,将桌上所有的纸张付之一炬,走出营帐。
  陶、竹二人相互靠着,已然入睡。郎怀这才发觉天早就黑了,不由自嘲道:“看来我还是操之过急了。”
  看了看天边,月半圆,周围星光明媚,便如少年此刻的心情。
  伸手拍了拍他俩,郎怀笑道:“进来,今日不管别的了,都好生躺下,歇个够!”
  他俩睡踏实了,郎怀却一丝睡意都无。他想了想,取下挂着的藏泉枪,坐在烛火下,仔细擦拭。
  不久后,他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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