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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

　　　　“阿弥陀佛。”王须陀摇了摇头。

　　　　回想着当初见到的场景，张三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其和那传闻中的西方极乐世界联系起来。

　　　　“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以致于这片圣土，居然变成了那副鬼样子？”张三不敢置信的问道。

　　　　王须陀眼神迷离，许久没有答话。

　　　　一段长时间的寂静之后，他终于长叹一声：“诸佛陀将那方世界命名为极乐净土，意味其内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

　　　　“但佛陀们却忘记了一点。”

　　　　“什么？”张三问道。

　　　　王须陀幽幽答道：“因乐故生忧，因忧故生怖。”

　　　　“极乐生极忧，极忧生极怖。”

　　　　他说完后，将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后便闭起双目，不再开口。

　　　　张三细细品味，只觉得这两句话中，有种说不出阴森恐怖之感。

　　　　一时间，张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片空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过了片刻，还是王须陀先重启了话题：“小僧眼见昔日佛国圣土变成一片废墟，漫天佛陀全都化作枯枝，心感凄凉。”

　　　　“更想到吾之佛主，为救世人而牺牲，却仍要遭受信徒谩骂。千百年来的佛主掌中世界内众僧的种种恶毒诅咒一齐涌上我的心头，我更是悲不自胜。”

　　　　“于是小僧面对诸佛遗骸，发下宏愿。”

　　　　“小僧要令这片已经化作废墟的佛国盛景，再度重现。”

　　　　“诸佛不现，誓不成佛。”

　　　　王须陀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

　　　　“大师想凭借一人之力，重新创建一个辉煌的佛教净土？真是远大志向，小子佩服。”张三真心诚意的说道。

　　　　谁知道王须陀却是摇了摇头。

　　　　“非是重建，而是重现。”

　　　　张三一愣：“有什么区别么？”

　　　　“万万年间，重建恢弘佛土，重新渡化所谓无量佛陀，以小僧的实力而言，并非什么难事。只是，佛陀虽多，却无一是当年舍身救世吾之佛主。”

　　　　“非是那些化作枯枝的救世佛陀。”

　　　　“所以，小僧之愿，乃是重现。”

　　　　王须陀静心解释道。

　　　　张三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要复活诸位佛陀？”

　　　　“诸佛已然变为彻底的虚无，一丝印记也没有在宇宙中留下，谈何复活？”

　　　　“那……”张三有点不明白王须陀的意思。

　　　　“施主可曾听过始态复现？”王须陀笑着问道。

　　　　“始态复现？”张三眉头紧锁，他仿佛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词，可是现在却想不起来了。

　　　　“世间诸相，渡无量尘劫后，复归初相。”王须陀手一挥，二人的茶桌变的透明起来，宛若一池清水。

　　　　王须陀在水中轻点两下，水中出现了两滴黑墨，隐约可以看出小人的模样。

　　　　“此即你我二人。记住你我此时的状态。”

　　　　说完之后，王须陀在猛地一巴掌，拍在水面上。

　　　　水面泛起道道涟漪。

　　　　两滴黑墨在水面波纹的作用下，慢慢朝周围的水域溶解，四散开来。

　　　　茶桌中衍化的画面陡然变快，没过多久，这俩滴墨便彻底融于整个水池。

　　　　原本的一池清水，也变得有些乌黑。

　　　　“始态复现……”张三仿佛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了王须陀一眼，复又将目光紧紧盯住水面。

　　　　画面演变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刻，这俩滴墨彼此间分分合合，池里众水滴的位置、分布、状态，也跟着二者之间时刻不停变化。

　　　　水面变化的速度愈发夸张，每一个眨眼间，似乎都有数亿年的时光从中流逝。

　　　　张三起初还能坚持观察，但当衍化速度达到一个极限后，仅仅是看着，他都感到自己的生命气息在快速衰落。

　　　　张三不得不移开了视线。

　　　　张三和王须陀二人，就在这茶桌前等待着。

　　　　“请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须陀示意张三重新望向池水。

　　　　张三一眼望过去，发现那原本已经扩散遍布整个水池的墨滴，已然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此即贫僧所说，世间诸相，复归初相。”王须陀合十道，面色欢喜。

　　　　张三这时也终于想起了这“始态复现”的理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封闭系统的所有粒子随机运动，在漫长的时间过后，总有一天，会回到所记录的初始状态。哪怕这个时间，接近无限。

　　　　也就是说，此刻宇宙中的一切，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或者很久很久之后，会再次已同样的状态出现。

　　　　而王须陀，竟然想靠这虚无缥缈的方法，实现重现佛国，重现诸位佛陀。

　　　　“大师，这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一点……”张三看着王须陀，欲言又止。

　　　　“若是空等，重现诸佛所需要的时间太过漫长，即便是小僧，也无法存在这么久。”王须陀坦言道。

　　　　“可是小僧之法门，却可以从中引导，让这个重现的过程，不断的缩短。”

第242章　以身为界，圣佛须陀（）　
王须陀又指着那包含两滴黑墨的池水道：“正如施主所见，刚刚是贫僧没有干预的复现过程。”

　　　　“它所耗费的时间，太过漫长，甚至超过了宇宙本身的年龄。墨滴如此，更别提诸佛陀了。”

　　　　“所以贫僧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缩短这个时间。”

　　　　“缩短？怎么缩短？”张三有些难以置信，即便在他经历的那无数场梦境中，也没有出现过如此荒诞的情景。

　　　　“请看。”随着王须陀的话，那两滴墨重新四散开来，遍布水池。

　　　　王须陀伸出食指和拇指，分别朝着水中轻轻一点。

　　　　这两指没有对池水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张三却看到，那些水中扩散开的极其细微的墨成分，却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一般，慢慢汇聚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两滴黑墨复又出现。

　　　　这个过程，比之前光靠自身运动，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倍。

　　　　张三见到这一幕，顿时明白了。

　　　　“你是说，当年诸佛陀以及那西方极乐世界，有着这墨滴一般，和池水迥异的特征？你可以依靠这些特征，引导茫茫宇宙中始态复现的方向？”

　　　　王须陀拍了拍手：“苏施主果然慧根深种，悟性非凡。”

　　　　他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昔日极乐世界是为接引众佛法大成者所创，是多元宇宙在“佛”之规则上的映射集合具现。极乐世界中众生灵、诸佛陀，乃至极乐世界本身，都具有相应的特殊印记。”

　　　　“哪怕它们已经湮灭，但是印记本身，依然还存在于多元宇宙的基础法则之中。”

　　　　王须陀似乎有些口渴，又召出一杯清茶，喝了干净：“而想要诸相复归初相，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重新唤醒‘佛’之印记。”

　　　　“重建跟极乐世界类似的，属于‘佛’的净土？”张三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王须陀先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有了当年的前车之鉴，小僧自然不会再造一个独立空间，去接引众修佛者。”

　　　　“小僧的目光曾穿过时光长河，得以窥探到这么做的后果。将会和当年的悲剧，如出一辙。”

　　　　“这并非我佛之法门有什么缺陷，而是无尽星空中此类世界性质使然。”

　　　　张三一怔。“世界的性质么？”

　　　　他想到了遭到黑暗寄生者入侵的幻梦界，想起了仙网给自己发布的“普天之下”的任务。

　　　　王须陀似乎没注意到张三的分神，他继续说道：“为了避免这种结局发生，小僧索性亲去多元宇宙法则基层，将昔日属于‘佛’有关的印记，尽数纳入己身。”

　　　　“以身为界，来引导诸佛陀复现。”

　　　　“同时，小僧为狱，可镇压一切邪祟。”

　　　　“如此，才能实现诸佛复现的前提。”

　　　　王须陀轻轻地说着，但张三听在耳中，却宛若惊雷。

　　　　“你……”张三张了张嘴，想说的万般话却又咽了回去。

　　　　张三看着面前的清秀和尚，不禁想起了当年这王须陀在皇武世界中，为了救世，不惜吞噬掌中佛国中所有生灵的疯狂行径。

　　　　而现在他所做的，跟曾经的“吃人”之举，何其相似。

　　　　陷入到震惊之中，张三半晌无语。

　　　　依然是王须陀再次打破了寂静。

　　　　“小僧吸收佛之印记后，便能和当初的极乐世界一般，和所有的佛法大成者，产生感应。而然，我却发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无尽多元宇宙，无边浩瀚星空。我所能感召到的修佛者，竟寥寥无几。”

　　　　“大灭之后，佛法凋零，竟至于斯。”

　　　　王须陀微微一叹，双眼微垂，面有哀色。

　　　　“佛之印记，代表着多元宇宙内与‘佛’有关的一切，更和佛教的兴盛息息相关。”

　　　　“想要越快的复现诸佛陀，佛之印记就要越深刻强大。”

　　　　“小僧想要尽快重现诸佛，就必定要改变佛教几近绝迹的状况。”

　　　　“于是小僧化身无数，踏遍星空世界，弘扬佛法，渡化众生。”

　　　　“小僧但愿，凡无佛处，则有王须陀。”

　　　　王须陀双手合十，长宣了一声佛号，面色肃穆。

　　　　“所以，我之所以在这个世界遇见你的一道神念，不是因为什么巧合。”张三紧紧盯着王须陀。“而是因为，你的分身太多了？遇见你，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虽然谈不上什么必然，但是以施主你目前实力能够挑选的仙伐世界，遇见小僧的概率还是很大的。”王须陀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僧的足迹，乃是自仙网笼罩下的星空画布逐步向外扩散。若是施主的仙伐所在世界，位于遥远的黑暗星空中，那么就很难遇见小僧了。”

　　　　“哼……”想到以后还有可能时不时看见王须陀，张三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不过好在如果这次行动顺利，搜集到了足够的数据，能够解开那篇神秘功法的秘密话，以后就不用搞什么仙伐了。”

　　　　张三只得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小和尚，感谢你为我解惑。”以后见到王须陀分身、甚至本尊的时候，张三肯定不能这么随性的讲话了，索性趁着现在多占点他的便宜。张三充满恶意的想到。

　　　　“不过话说回来，你欠我的人情，不会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吧？”张三试探性的问道。

　　　　“小僧与施主的因果，的确就要两清了。”王须陀点头。

　　　　“啊？你好歹也是造化之上，这么小气？不送我点什么宝物就算了，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打算扯干净了……”张三闻言，翻了翻白眼。

　　　　“小僧回答施主的这几个问题，纯粹是闲谈而已。”王须陀轻笑着摇头。

　　　　“哦？”张三一听，有些疑惑。“这么说，你还另有报酬？”

　　　　“小僧将施主拉进这画中世界，自然是想了断之前的因果。至于小僧给施主的福报，施主早已经收下。”王须陀道。

　　　　“我收下了？没有啊，小和尚……”张三一愣，随后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那杯茶。

　　　　自从进入这画中世界后，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九杯了。

　　　　桌上还剩下最后一杯。

　　　　“此乃功德无量茶，是小僧这画中神念得以运转的能量供给来源，为雷音寺众高僧日夜冥想凝聚所得。”

　　　　“精粹无比，和任意形式的能量都不相冲。一杯清茶，足以抵得上此方世界百年苦修。”

　　　　王须陀道出了玄机。

　　　　“难怪我一直感到这么渴，原来……”张三舔了舔嘴唇，将最后一杯茶喝了个干净。

　　　　“百年苦修啊。十杯就是一千年啊。”

　　　　张三暗自咂舌。

　　　　“我观施主命运，隐隐察觉到施主在此方世界中，有莫大机缘。”

　　　　“能够媲美小僧晋级的大造化。”

　　　　“故送上十杯清茶，以助施主一臂之力。”

　　　　张三听到王须陀的话，顿时愣住了。

　　　　“大机缘？”

　　　　正欲追问，却见王须陀的身影陡然间变得暗淡起来。

　　　　“茶已尽。这画中世界，也就快消失了。”

　　　　“苏施主，咱们有缘再见。”

　　　　这画中天地变的逐渐扭曲。

　　　　张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243章　画中乾坤，我见诸佛（）　
浑浑噩噩间，张三清醒了过来。

　　　　但他似乎没有返回巨鲸世界的雷音寺，而是来到了一片充满死寂的漆黑空间中。

　　　　并且他也没有身体，只是一段意识，在以一种特殊的视角观察着这里。

　　　　一望无际，尽是各种各样的枯死树枝。

　　　　树枝下方，散发着滔天邪恶气息的黑色淤泥，不停地翻滚。

　　　　“破灭后的西方极乐世界？”

　　　　张三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瞬间认出了这里。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是现实还是幻境？莫非，我还身处画中？”

　　　　张三心之所想，似乎引动了什么，将他的视线强制转移到了一颗枯树的面前。

　　　　这里的黑色淤泥，翻腾的最为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中一跃而出一般。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张三看到，在这淤泥难以形容的墨色之下，竟然透出了明晰的白色光芒。

　　　　一朵紧闭的洁白圣莲，从泥水中，缓缓升起。

　　　　而在这莲花下方，那枯枝竟然隐隐重新显现出佛陀手臂景象。

　　　　周遭的淤泥，暴动了一般，形成股股浪潮，四面八方向圣莲卷来，想要把它彻底淹没。

　　　　那所有黑泥，在距离莲花周围三寸的时候，全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挡住，不得寸劲。

　　　　外围的淤泥，不断的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引动了破灭极乐世界的几乎所有邪恶之力，朝着这里汇聚。

　　　　而在中心，那白色圣莲，岿然不动。

　　　　两者的对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有一天，这平衡终于被打破。

　　　　白色花瓣，层层打开。

　　　　中央花蕊的位置，一个赤身裸体的俊秀和尚，结跏趺坐。

　　　　正是王须陀。

　　　　王须陀双目微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圣莲化作莲台，出现在王须陀身下。

　　　　“诸佛见我！”

　　　　王须陀口中轻吒。

　　　　随后一道金光刹那间横扫过这片破灭极乐世界。

　　　　漫天的黑色淤泥旋即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中。

　　　　而在这金光的照耀之下，那连绵成片的枯死树枝，瞬间被分解成最为微小的颗粒，随后重新形成了一尊尊佛陀的虚影。

　　　　金光变暗，静止的黑色淤泥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诸佛陀看着坐于莲台上的王须陀，皆面露微笑，合十称善。

　　　　而王须陀嘴唇微动，仿佛在和这些佛陀交流着什么。

　　　　佛陀们频频点头，鼓掌相庆，空间中隐隐有大笑声传来。

　　　　笑声戛然而止。

　　　　接着，漫天佛陀面色端正和悦，化作一道道金色流光，飞纵至王须陀身上。

　　　　金光炫目，让张三不得不转移视线。

　　　　待到再次能够视物时，张三发现，王须陀的身上，多了一件袈裟。

　　　　袈裟上万佛颂念，周围佛光普照，端的是气象非凡。

　　　　“万佛袈裟……”张三心神震动。

　　　　片刻之后，万佛袈裟上一切异像全都消失，变成了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模样。

　　　　“轰！”

　　　　黑色淤泥将王须陀包围，朝着他挤压过去。

　　　　万佛袈裟无风自动，形成一股立场，护住王须陀。

　　　　王须陀终于睁开双目，看了这漫天的黑色淤泥一眼，又看了护住他的袈裟一眼。

　　　　一滴晶莹的泪滴，自王须陀左眼落下。

　　　　一滴血泪，从王须陀右眼流下。

　　　　“小僧须陀，今日立下宏愿。有朝一日，必重返此界，灭此邪，复现诸佛。”

　　　　王须陀的话语很轻，但张三仍然从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决心。

　　　　他的话回荡在这破灭的极乐世界中，久久不散。

　　　　一道流光闪过，王须陀在万佛袈裟的庇佑下，划破空间，从黑色淤泥的重重包围中离开了此处。

　　　　张三的意识沉寂了片刻，等再次苏醒的时候，视角依然还处在这个世界中。

　　　　只是他又看到了王须陀的身影。

　　　　比起刚才，他仿佛没有什么变化，却又好像截然不同了。

　　　　王须陀这次没有坐于莲台，而是凭空站立在淤泥之上。

　　　　任由脚下的淤泥如何翻滚，都不能淹过他的脚踝。

　　　　“昔日大愿，今兑现其一。”

　　　　王须陀没有开口，却自有心中意志在外回荡。

　　　　他弯下腰，张开口，猛地一吸。

　　　　无尽的淤泥，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涌进了王须陀口中。

　　　　“哗啦……”

　　　　淤泥流淌之声连绵不尽，而王须陀的肚子也仿佛永远没有极限一般。

　　　　只是“吃了”这么多的黑色淤泥，他身上的佛光不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