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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妖师闭上眼睛，思考能力开始冻结。
　　啊，只能到这里了吗？系统任务还是自己的人生，都到此为止了吗？
　　黑暗，将废吞没。
　


☆、第158章　


　　　　黑发的兔妖悠然漫步在百妖路上，体内的妖力从未有过的流畅。

　　　　欢愉的鸣叫震动着骨骼，吸收满满的属于除妖师的灵力，正充斥着尚梨的身体。

　　　　伸出指尖，妖力浓郁的冰一般的光芒，乍一看几乎要错以为是灵气。尚梨眯着眼睛看妖力绕着指尖欢快跳跃，原本体内消耗的妖力和暗伤全被属于除妖师的清澈灵力所治愈。

　　　　最初会觉得痛楚的洁净灵气，冰冷到连掌握着冰雪之力的尚梨都会产生被冻结的错觉。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仿佛血管之中流淌着寒冰的刺痛快感。

　　　　“大人，要死掉了吗？”

　　　　嘴角挂着笑意，尚梨收好妖力，朝着百妖祭的主场走去。

　　　　“那可真是遗憾啊。”

　　　　百妖祭今次的举办地点在一处平原，这也是考虑到妖怪们的杀伤力，特意选择的方便打斗的场所。

　　　　百年一次的妖怪盛会，可不是单纯的玩耍。

　　　　实际上也是每百年一次的衡量实力标准，角逐出妖族强者的仪式。从人类守护者出现起，百妖祭也多了一项，人妖分治的议题。

　　　　这次的百妖祭人类代表，除妖师废不会出现了。

　　　　妖怪们多少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除妖师弱下去的气息，以及许久没见到人影的景象，让这些以往都被压了一头的妖怪蠢蠢欲动。

　　　　趁着现在人类守护者不在，多掠夺一些口粮又有何不可呢？

　　　　妖怪吃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猎物有反抗能力是一回事，没有反抗能力之后，又是另一回事了。

　　　　了解到人类代表不会出现后，都是妖族出席的百妖祭俨然一副下口前的分赃大会。

　　　　几百年来因为人类守护者的存在而不能尽兴地捕猎，好不容易等到对方不在的时候，怎么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几位大妖怪早安排好座位，不远不近地维持着相等的距离。

　　　　尚梨来的虽然不是最晚，却是看起来最为寒酸的大妖怪。

　　　　只有这原型是兔妖的尚梨手下最少，其他大妖怪的手下不是上百上千，就是黑压压一片，而跟着尚梨来的只不过几十的数。

　　　　本体是兔妖的尚梨最初也是最被轻视的大妖怪，多的是不怀好意的妖怪看准了兔妖种族的弱小性，想要掠夺上几只充作暖床。

　　　　当然这些自不量力的家伙，都成了尚梨的补品。

　　　　这次她坐在最前的位置，位列几大妖怪之中，也有同席的大妖怪感到不满。

　　　　上次的百妖祭就是人类守护者的扬名之战，趁机抱上大腿的尚梨的身份，也因此水涨船高。虽然还有妖怪对她的实力心存怀疑，因着废的坐镇，倒也没有不长眼的敢挑衅。

　　　　这次却不一样了。

　　　　除妖师受伤修养的消息尽人皆知，大妖怪们看向尚梨的视线，也多了几分审视。

　　　　不久前才被废教训过的大犬妖没有唤出灵力的大刀，斜睥一眼尚梨，心下也有几分计较。

　　　　兔妖倒是对四周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斜靠着手下小妖搬来的躺椅，打着哈欠听这些妖怪扯皮。

　　　　欺软怕硬的妖怪们商量着趁守护者不在期间一举攻下人类王国，至于镇守的除妖师，那些实力也就打打小妖怪的人类，当甜点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只贪狼是我的猎物！”

　　　　大犬妖的妖力化出的刀上还残留着被腐蚀的痕迹，不是他不想修复，而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即使是他引以为傲的金属妖力也对这痕迹毫无办法。

　　　　争论不休的妖怪们还没打到猎物，就开始坐地瓜分起来。

　　　　尚梨没有掺和进去，也没有去仔细听妖怪们说的话。

　　　　与除妖师在一起之前，她也是这样的妖怪。整天想着的事情就是怎么捕猎，怎么利用无害的外貌引诱人类将其吃掉。如果是以前的她的话，现在多半也会兴致勃勃地想着多抢一些人类口粮。

　　　　“说完了吗？”

　　　　尚梨指尖绞着自己的发尾，绕着圈卷起来再放开，圆滚滚的眼睛此刻看起来一点都不单纯可爱，反而透着讽刺的意味。

　　　　“小兔子不跟着你家主人，来这凑什么热闹。”

　　　　恶意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尚梨看过去，对方是被废狠狠教训过的大妖怪之一。实力算不上顶尖，也只是仗着资历久就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

　　　　“不好意思，这里现在妾身说了算。”

　　　　完全不理会妖怪的挑衅，尚梨施施然站起来，妖力慢慢上涨，原本的适宜温度下降。

　　　　百妖祭期间会维持在舒适温度的会场内，以飞快地速度降低气温。

　　　　妖怪们的呼吸变为白雾，天空中也下降了雪花。

　　　　“你是什么意思？”

　　　　大犬妖站起来，掌中巨刃对准尚梨，示威地龇牙。

　　　　“什么意思？”尚梨毫不在意面前闪烁寒光的兵器，笑着轻展衣袖，雪下得更大了。

　　　　“服从，或者死。二选一，很简单吧？”

　　　　巧笑倩然的兔妖宛若邻家女孩似的柔和表情，并没有让在场的妖怪放下戒心。

　　　　实际上妖怪之间的实力多半是公开的，特别是大妖怪之间，各自有什么实力，用的什么性质的妖力，都不是秘密。也许一些保命王牌不为人知，但至少大体上的实力，还是很透明的。

　　　　现在这个情况下，实力不过是平均大妖怪标准的尚梨口出狂言，没有一个妖怪会认为她是自大到疯了。

　　　　能从小妖一路挣扎成为大妖还没死去的妖怪，不可能是没脑子的莽汉。

　　　　肌肉脑袋的妖怪早死在同类相残之下，但是这种突然的要求臣服，即使是明白尚梨多少有底牌的妖怪们，也不会轻易认输。

　　　　战斗一触即发。

　　　　“你们要自寻死路的话，妾身会困扰啊。”

　　　　尚梨的头发被狂风带起，冷彻的灵力在四肢流窜，那是还没被完全吸收的属于除妖师的灵力。

　　　　愉快啊，这种愉快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仿佛正被废拥抱着，尚梨深吸了一口气，然而那熟悉的淡淡草药味的清香，却不在身边。

　　　　“大家一起上！”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原本戒备着却踌躇不前的妖怪们，仿佛得到了信号一般冲上前。

　　　　尚梨非常愉快地笑着，好像觉得很幸福似的。

　　　　雪花聚集在一起，乘着风化为暴风雪，即使是妖怪也无法将这冷意视若无睹。

　　　　兔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从自己还很弱小的时期起，到现在，一直都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妾身答应过大人，以后不会再对人类下手了呢。”

　　　　尚梨的声音在暴风中只有自己能听见。

　　　　“很困扰啊。大人变弱了，大人要死掉了。真糟糕，真遗憾，真是，太不好了。”

　　　　兔妖的妖力无止境地上涨着，有废那压缩得极为强大的灵力作为补充，尚梨一点不担心自己会力竭。

　　　　妖怪们纷纷爆发自己的妖力，希望破除这个暴风雪，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尚梨的妖力之中还混杂着被妖怪视为补品，也视作天敌的灵力，复杂的力量使得原本很好解决的雪变成了杀人利器。

　　　　柔软的雪花，却像是漫天飞刀，毫不留情地在妖怪们的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细小的伤口。

　　　　“不是被妾身吃掉的话，不是成为妾身的东西的话，真是糟糕呢。”

　　　　低喃的话语，尚梨的心声自然是不会被她自己以外的生物听见的。

　　　　除妖师对于兔妖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方便的提升妖力的灵力生产机，强大的敌人，感兴趣的暂定床伴？

　　　　还有那不知不觉潜藏的占有欲。

　　　　这种感情是喜欢？

　　　　不，当然不是。

　　　　妖怪怎么会喜欢人类。

　　　　尚梨清楚废的特别的，最强的除妖师，冰冷的视线与极致的灵力。这些都是独一无二，其他除妖师不可能存在的。

　　　　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感兴趣，有好感，那可不是恋人意味的喜欢。

　　　　想要更为靠近除妖师，榨取更多的灵力，臣服在她冷酷的视线之下，被那无法反抗的强大多击倒，无论怎么反抗都绝对性的无力。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愉快。

　　　　尚梨追求的是强大的废，所以对方不是强大的不行。不是一直那么强大，一直将自己牢牢掌握的姿态不行。

　　　　所以废不能变弱，不能死，也不能被自己以外的家伙击败。

　　　　被玩弄于掌心的危机感好棒，除妖师如果松懈反被自己所玩弄也好棒。

　　　　作为被蹂。躏的一方，还是践踏的一方，尚梨都感到无比愉快。

　　　　以前的自己实力不够，所以只能取巧地伏击他人。那样的反转快感，对方惊愕的表情，也是最美味的点心。

　　　　遇到除妖师之后，过去那种做法行不通，无论怎么反击，都被对方轻松化解。

　　　　无力感，久违地让已经成为一方大妖的尚梨再次回忆起过去的时光。弱小的自己被其他妖怪玩弄，无论是哭泣还是恳求都得不到原谅，殴打还是侵犯，都是家常便饭。

　　　　那真是一段可怕的过去。

　　　　但尚梨在除妖师身上感受到的却不是这样，而是更为柔软的，天真的，战栗却又安心的东西。

　　　　明明一击就可以将自己彻底杀死，明明可以像过去那些妖怪或是除妖师一般折磨自己，却只是摆出漠不关心的模样，冰冷的视线贯穿尚梨，行动上却温柔得仿佛珍视着自己。

　　　　啊，真难耐啊。

　　　　这样天真，这样善良的除妖师。

　　　　强大的，善良的，温柔的，冷酷的，独一无二的除妖师。如果死掉了，自己真的会很遗憾的。

　　　　所以在那之前，尚梨要做些什么。

　　　　当然不会置自己于危险之地，而是曲线地完成。

　　　　已经和除妖师相识过百年的兔妖自然清楚对方身上的诅咒，要解决的方法也很容易。只要有个人去分担就好了。

　　　　自己是不会去做这个人的。分担诅咒什么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比起这样，尚梨更喜欢另一种解决方法。

　　　　用妖怪的血液去转移诅咒的爆发对象。

　　　　区区一两只妖怪当然是不够的，起码也要有个三四只大妖的程度。

　　　　以前的自己是做不到的，现在就不一样了。

　　　　吸收了废身上的灵力，百妖祭之前收集好的情报，在大妖身边安插的人手，今天就是收获的日子。

　　　　反正，杀了这些妖怪，自己也会成为最强的存在不是吗？

　　　　吸收了妖怪的妖力之后，尚梨能强过守护者吗？

　　　　她不知道，只是一想到自己将那总是死去一般冰冷视线的除妖师压在身下，让对方露出恐惧的表情，被自己剥夺除妖师的骄傲，被自己践踏着人类的自尊心，就感到非常愉快。

　　　　真是期待着这一天。

　　　　只有自己能做这种事，只有自己能杀死她。

　　　　彻底毁掉除妖师，让她成为一个无用的人类，成为自己的口粮。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尚梨没有放松对暴风雪的监控，大妖们身边陪伴的跟班之中就有尚梨安插的人手，很快，倒地的声音和鲜血的气味唤回了兔妖陷入暴走的意识。

　　　　先将最为美味的主菜放在一边，先来点前菜吧。

　　　　暴风雪渐渐停息，尚梨体内的灵力还残留了很大部分，冰冷的气息四处肆虐，就像主人一样不近人情地暴躁，这份粗暴却让兔妖更为愉快起来。

　　　　真是忍耐了很久呢，遇到废之后就再没忍耐这么久了。

　　　　现在马上，就好想要被除妖师侵犯，被那冰冷的指尖肆意玩弄。

　　　　尚梨的周身依然围绕着小型暴风雪，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走到一个大妖面前。

　　　　最先挑衅的这位大妖已经倒在地上，眼珠暴突，瞪出眼眶似的力度，让尚梨看来觉得有几分滑稽。

　　　　手指尖端化做冰合成的长针，只是尺寸非常巨大。尚梨轻松地将对方的要害击穿，取出了热腾腾的鲜血。

　　　　只要有三四只大妖的血液，原本作用在废身上的诅咒就会被生前的死敌所吸引走，虽然不能算长久之计，至少撑到废的意识苏醒还是没问题的。

　　　　随手将残留的血珠甩下，尚梨走向下一个大妖。

　　　　妾身可是在拼命地努力着呢，努力一点，别急着死啊，大人。

　　　　雪花混着梨花落在地面，沾染了妖怪的鲜血。




　　☆、第　159　章　第159章　7。22。110　

　　“喂，废，醒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与熟悉的金蓝瞳孔对上视线，废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灵力条件反射地朝对方攻去，废回过神来之前，紧绷的精神就做出了最快的选择。
　　“喂！咱可是来救你的！你这家伙搞什么啊！”
　　头上的猫耳后压，短发少女喉间发出咕噜声。
　　“你是谁？”
　　废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完全看不出昏睡前的情绪波动。
　　“咱是废黑啊，你不会失忆了吧？咱的名字可是你取的啊。”人形的黑猫不愉快地甩着尾巴，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主人，早就一尾巴抽过去了。
　　“……”
　　除妖师警惕地盯着废黑看了半天，这才收起灵力，嗓音沙哑地问。
　　“你怎么在这？”
　　“咱再不找到你，你就真要死了。”黑猫响亮地咋舌，盯着看起来比印象中不对劲多的除妖师。“你被诅咒拖到梦境里了知道吗？再不醒就玩完了。”
　　“嗯，我知道。”
　　废确认对方是真实的，并不是诅咒模拟出骗人的之后，索性盘腿坐下，恢复自己损耗好些的精神。
　　“废你不会真想死吧？别慢悠悠地坐着了，赶紧醒啊。”
　　“怎么醒？”
　　“当然是你——”
　　废黑说到一半意识到问题在哪了，瞪着仿佛在悠哉发呆的除妖师。
　　一般来说，要从梦境中醒来需要的是当事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然后就是强烈要醒来的念头。
　　这只是一般的梦，实际上现在废的意识非常清醒，也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只是，废陷入的是诅咒带来的梦境，不彻底摆脱诅咒的源头，想靠自己的意识醒来，多半就已经被诅咒彻底侵蚀了。
　　“那怎么办？你要死了，蠢小白就要疯了。”
　　废黑并没有多关心同样身为役妖的废小白，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种前辈对后辈的下意识关照。
　　“是吗？”
　　除妖师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好像早就预料到如果自己死了，自己的役妖会做什么似的。
　　“废，你还不准备告诉她吗？这次诅咒发生之后，废小白再蠢也会知道你在做什么的。”
　　“知道又怎么样？”
　　废眼皮也不抬，对于将她视为一切的废小白所做的选择漠不关心。
　　“你不担心她会破坏你的计划，不让你被榨干吗？”
　　“她要做得到才行。”
　　废的口吻非常冷静，让废黑有些牙痒。
　　“你信不信咱等下就去告诉蠢小白你要做什么？”
　　“你去说吧。”
　　“好，咱现在就去告诉她。”
　　废黑的耳朵立起来，她是外来者，要留下困难，离开却是分外轻松。
　　黑猫刚站起来，却又停下来。
　　除妖师抬眼看向废黑，对方的脸色瞬间变青。
　　“出不去……”
　　低喃的话语说明了废黑停下离开脚步的原因。
　　除妖师没再关注自家役妖，闭目收敛动摇不已的精神。
　　外表上虽然还维持着原本的冷淡模样，实则除妖师的心中感情正在不断沸腾着。
　　绝望感，解脱感，想要放弃一切的颓废，都不断地噬咬着废的求生意志。
　　如果在这个时候倒下的话，就会如系统所愿了吧？因为无法躲开惩罚任务而死掉。
　　面临彻底逃离系统的最后一步，却倒在这里。肯定是非常可笑的一件事。
　　所以，废不允许自己认输，不允许自己在此刻就丢掉希望。
　　虽然已经大半回忆不起来曾经的自己，虽然除了非常模糊的关于真实的自我的概念，但是只要还有思想存在，还拥有思考能力，废就不允许自己遗忘，将真实的自己牢牢地刻在脑中。
　　开玩笑一般说出的蠢话，平时完全不会在意的平凡而又无聊的日常，就是她的信仰。
　　想要回去，回到那个不被人关注，无知地被父母疼爱的普通高中生。
　　为什么，自己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也许现实的世界没有什么值得留念，那里的风，那些面目模糊的同学，以及完全无法帮到自己的一无所知的父母。即使是多么平淡无奇，多么无聊的人生。都是属于自己的人生，不是被系统安排，也不是虚假的。每一次的微笑，每一次的哭泣，都是真实的。确切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要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回家。
　　除妖师睁开眼睛，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