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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
　　刘晋雅出了厨房，仍然不大放心地回头看，见到尹忻畅熟练戴上手套认真擦洗才安了心，“小尹的变化真大，怎么会这样呢？”
　　她转头想求答案，话音未落被钟瑜晓抱了个正着。
　　“干嘛呀。有客人在呢。””刘晋雅担心让别人看见了，嗔怨着挣了挣，反而与挨上来的钟瑜晓靠得更近，寸寸想贴，细微窸窣的衣服磨蹭声响掩住了低低的喘息，却挡不住渐渐熨透的体温。
　　“我不会劝人。”钟瑜晓自有自的道理，“干脆秀个恩爱，让尹忻畅感到空虚，主动去找颜梓楠和好算了，”
　　刘晋雅扑哧一笑，虚虚打了尽出损招的钟瑜晓，“哪有这样的，你跟她谈了吗。”
　　“谈了，她从她的角度把这件事情重新说了一遍。”钟瑜晓轻叹，“她认为一千块钱在见舅舅的大事之前不值一提，对颜梓楠突然离开很不满。”
　　刘晋雅能想想尹忻畅娇滴滴的声音是怎么说这些刺耳的话的，头疼，“这样的小尹……你确定她去见梓楠是和好，不是彻底绝交吗？”
　　钟瑜晓答得爽快，“不确定，试一试。”
　　“……不能这样哦。”刘晋雅抬头再说一说，看到钟瑜晓精致小巧的钻石耳环和背景装修讲究、地段单价惊人的房子，摇摇头，“算了，你估计也不能理解一千块对颜梓楠的重要性吧。”
　　钟瑜晓轻轻拧了她一把，隔着衣服不痛不痒的一下，“你能理解？”
　　“能啊，我的钱被拿去买了五千块的麻将桌、卡里面只剩下两百块钱的时候也那么绝望过。”兴许是天色暗了下来，刘晋雅回忆起父亲的嘴脸，还有那段压在记忆深处的过去，仍忍不住颤抖，声音弱了下来，“那时我有固定的工作，有个月底发工资的盼头都会这么不安，梓楠是正在起步期的画家　，作品升值需要漫长的过程，创作的灵感又不是时时都能有的，经历了这么久的打压，压力只会比我更大。”
　　钟瑜晓揉了揉她的头发，蹭着说，“那是过去的事情。”
　　刘晋雅靠在肩头，闻着钟瑜晓身上香水味和油烟味混杂的奇妙味道，莫名心安——这是那个迷人吸引她的的晓晓，也是相依相伴，为了她改变迁就的晓晓。
　　她就这么窝在喜欢的人的怀里，何其幸福。
　　刘晋雅闭目享受这一刻，没用怀抱把彼此捂暖了，听到厨房一声细微的咔嗒。
　　她们松开手，齐齐望过去。
　　“不好意思啊。”尹忻畅强笑着说，“我本来想默默离开的，一时没注意动作，吵到你们了。”
　　被人撞了个正着，刘晋雅尴尬，抚平被钟瑜晓揉乱的发丝说，“没事。”
　　“我该回去了。”尹忻畅急急地把围裙扯掉，唇角总是上扬到一半便耷拉下来，“谢谢你们。”
　　刘晋雅看着尹忻畅失魂落魄的，拉了钟瑜晓跟上去。
　　尹忻畅把脱下来的围裙双手递回，拿了包大步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愣神一会儿又回了头，
　　“晓晓，谢谢你做的好吃的饭~”尹忻畅再次扬起了笑脸，转到刘晋雅面前郑重说，“小雅，我先跟你道个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没事。”刘晋雅斜了一眼钟瑜晓，“怪某人。”
　　钟瑜晓别开目光，双手插兜瞎哼哼。
　　“我想明白了，谢谢你。”尹忻畅说，“我今天没有考虑到梓楠的感受，我会去跟她道歉的。”
　　没想到歪打正着解决了问题，刘晋雅惊喜，看了看时间催促，“去吧，好好谈一谈，不要再闹脾气了。”
　　尹忻畅笑着说好，跟她们挥挥手。
　　送客关门，刘晋雅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
　　“我说秀恩爱有用，你不信。”钟瑜晓语气平淡，目光却是灼灼逼人。
　　刘晋雅服气了，“好，你说的都对。”
　　——
　　颜梓楠和尹忻畅的和好，竟然催出了“风华”在L市的分展。
　　刘晋雅起初觉得不可思议，等策展人把预算报上来，她便看明白了——尹家出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资金的投入让很多问题迎刃而解，展品的运送，场地的布置，以及媒体的宣传，怎么好怎么来，铺天盖地一下子追上了A市那头的预热，顺利同时开展。
　　刘晋雅却隐隐觉得不安，“我总觉得有点别扭。”
　　钟瑜晓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在参观的人群，“这些不是托。”
　　“真的吗？”
　　“嗯，尹家买了很多广告。”钟瑜晓道出了真相，“设立‘最美展览之旅’的现金大奖，上传文字或者照片报名就行。”
　　“难怪这么多人拍照……”刘晋雅近日太忙，没关注到系列活动，顿觉恍惚。
　　钟瑜晓搂肩拍了拍，“没事，门口有人专门提示‘禁止闪光灯’的规定，附近巡逻的工作人员也会监督，展品不会被损害的。”
　　刘晋雅苦笑，“但是大家都把展品当背景板，拍了就走啊。”
　　她总算知道自己的别扭在哪里了，来看展览的游客停在展品前的时间平均是几秒钟，甚至没把大的画作全貌收进眼底就离开，有的人想静静看一看，却不堪拥挤，摇着头迅速离开。
　　钟瑜晓安慰地轻抚，“比没人看强一点。”
　　“也是。”刘晋雅望着远处入口认真签名的颜梓楠，叹气，“至少笔记本试售预售很顺利。”
　　随着人群往里走，刘晋雅习惯了喧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画作上，不知不觉看得入神，将钟瑜晓的手松开了。到了尽头一转身，她发现身边人不见了，慌张往回跑，在一幅画前找到了停留的钟瑜晓。
　　那是一副叫做《春日梦幻》的风景画。
　　钟瑜晓微微昂头，专注盯着眼前灿烂细腻的画作，被她瞧见的角度正好像是融入了画里那片茂盛绽放的花丛，灵动的眸光与画布上凝聚的绚美色彩相衬。
　　刘晋雅心下一动，觉得此时此刻不失为一道景色，拿出手机把这幕拍下。
　　定格的画面里，钟瑜晓如瀑发丝披肩，遮掩的侧脸只露出漂亮的唇角，令人遐想联翩。
　　刘晋雅却注意到了突然揪紧的指尖。
　　果然，她一拍完，钟瑜晓便适时回了头，皱眉说，“偷拍。”
　　“你明明知道。”刘晋雅辩解，“还握拳了……”
　　钟瑜晓不理她，抢过手机看拍出来的成品。
　　“好看吧？”刘晋雅挺得意这次不手抖的抓拍，“露脸更好看……”
　　钟瑜晓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刘晋雅连忙安慰，“我错了，绝对不拍露脸的啊。”
　　“不是，你看。”
　　钟瑜晓抬手在她手机上点了几下，让屏幕上的照片被信息界面覆盖。
　　祁苏：“珍宝轩找人捣乱，小心。”


第94章　1。1。10。31
　　94
　　刘晋雅心里一直有隐隐的担忧；　像根刺似的扎在那里；　难受得慌；　却不知道怎么对付才好。收到祁苏的信息；　她忽而觉得刺被挑出来了，但留下来的伤痕没能痊愈；　被风一吹凉飕飕的揪心疼。
　　这股风，是面前这人山人海吹来的。
　　一眼看不尽的混乱；　连管个闪光灯都吃力的地方；　就算她们能找着珍宝轩派来的人；　能不能顺利在捣乱前拦下来也是玄乎。
　　刘晋雅咬咬唇，不甘地问了祁苏；　“派来的人是谁？”
　　祁苏早早便是正在输入的状态了；　她一抬眼一发问的功夫，便把答案发过来，“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内情；　刚才开会听到了司机在确认你们那里的地址，经理说有人已经早早到了。”
　　早早到了？
　　刘晋雅心一揪；　拉着钟瑜晓要去跟保安说情况。
　　钟瑜晓把她发出和收到的信息看全了；　没让她牵着走；　冷静说，“你问问珍宝轩的人开的什么车。”
　　“对哦……”刘晋雅懊恼自己急糊涂，按着钟瑜晓的说法发出去。
　　祁苏算是尽心尽力，“我去停车场看了，应该是一辆灰色的X牌；　刚出发没多久。”
　　刘晋雅不急着回了，眼巴巴看着钟瑜晓，“还有什么需要问？”
　　钟瑜晓摇头，“你别越权，先跟康先生和策展人商量，让他们决定是否通知保安。”
　　刘晋雅忙说好。
　　这一次画展属于雅秋清梦和珈艺画苑的初次公开合作，又吸引了新的金主尹氏集团，康先生很是重视，六点就到了办公室，亲力亲为各种张罗，现在还在第一线观察着，生怕出现问题。
　　钟瑜晓不方便过去，刘晋雅直接上前，低声跟康先生说了这事。
　　康先生皱眉，望了一眼平静的展场，“真的？”
　　要是换个人，刘晋雅或许会说“我朋友不会骗我”，可现在是祁苏，经过面试和画展的事情，她已经分不清楚算不算朋友了，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防个万一。”
　　“也是。”康先生叹气，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了，我去交代一声，你去签名台守着。珍宝轩跟我们无冤无仇，八成是冲着颜梓楠来的。”
　　刘晋雅点头。
　　“要是真有人来捣乱……”康先生莫名瞧了钟瑜晓一眼，“你们先注意安全，再让保安来帮忙。”
　　“好。”
　　刘晋雅说完了事情回来，牵着钟瑜晓去画家现场签名的区域呆着。因为名气不大，排队等待的人至多两三个，颜梓楠甚至有空闲下来的时候，见到她们第一时间转过头来，“有事？”
　　刘晋雅笑着说没有，瞥了眼试售存货，发现颜梓楠那套“幽夜”主题是最多的，是剩下来的三位画家的两倍，有一位新秀画家的主题已经售罄离座。
　　她出于同情，给了一句干巴巴的安慰，“加油。”
　　颜梓楠弯起一个不冷不热的笑，点头示意。
　　钟瑜晓看到颜梓楠失落垂头，绕到台子前去打量了海报上面笔记本整套的模样好几遍，忽然说，“我买一套。”
　　“啊？”刘晋雅有些难以相信。
　　她觉得钟瑜晓不喜欢颜梓楠。
　　具体的缘由，刘晋雅不清楚，全凭一种直觉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细细观察过，钟瑜晓在听见颜梓楠的事情的时候会扯一扯嘴角，动作细微，一般很难被察觉，常常没有波澜的表情碰上颜梓楠会更冷些，宣传画展和笔记本的时候，做是做了，而后总是热情地凑到她眼前讨赏，黏人过了头。
　　今天出门前，刘晋雅想买两套笔记本捧场，钟瑜晓马上皱了眉头，说，“写得完吗？这套画在丰伟泽的餐厅里挂着，你看到之后不会想起来，觉得不舒服吗？”
　　她答不上来，自动把这句话转换成：宝宝不用本子，宝宝看到这套跟丰伟泽餐厅装饰一样的画很不高兴。
　　试售的数目不大，刘晋雅考虑一番，认为卖完的可能性比较大，默默地放弃了第一时间去充场面的念头，给了钟宝宝面子，想着大不了过后清货再买。
　　隔了不到两个小时，钟瑜晓变了主意，主动说要买一套了。
　　刘晋雅纳闷，转过头去，正好瞧见钟瑜晓板着脸拿手机要去收银台支付，动作迅速，步伐坚定。
　　“不用。”颜梓楠看钟瑜晓真要走过去付账了，拦下来正色说，“我送你。”
　　钟瑜晓果断拒绝，“不行。”
　　颜梓楠哪会轻易放弃，“我拿了样品没用，给你们正好一人一套。”
　　钟瑜晓面色凝重，“我买来给刘晋雅写日记，你送就没意思了。”
　　“我？”刘晋雅呆呆指着自己鼻尖，眨眼后反应过来，“你也要写，我再买一套。”
　　说着，她同样拿出手机，要去不远处的收银台付钱拿票了。
　　理由找得够厉害，颜梓楠无话可说，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钟瑜晓看颜梓楠干站着，抿抿唇，别扭地说了一句，“你等着签名吧。”
　　刘晋雅看了，暗暗偷着乐。
　　口是心非的钟宝宝啊。
　　笔记本是塑料膜密封包装的，签名一般是在附赠的卡片或者顾客要求的别的纸张上头，刘晋雅和钟瑜晓拿着卡片归来，递到台子上让颜梓楠慢慢签名。
　　颜梓楠格外用心，不但签了名字，而且想方设法在十六张上头写着不同的祝福语。
　　刘晋雅看到“百年好合”感到不好意思，轻咳着望向远处。
　　她看到了一个捏着卡片来势汹汹的人。
　　“晓晓。”刘晋雅心道不好，揪了揪衣角给钟瑜晓信号。
　　钟瑜晓叮嘱一句会意，马上去旁边找保安。
　　“颜梓楠是吧。”那个人拿着卡片比对颜梓楠正在签的笔迹，扯着大嗓门问。
　　笔尖顿住，颜梓楠抬头望了一眼，不惧周围人好奇投来的目光，挺直腰杆答着，“有什么事吗？”
　　“你爱签名是吧？”来人把卡片啪的甩到桌上，“在我的东西上乱涂乱画，要不要脸了！”
　　卡片被风吹歪翻了个面，正好溜过带有签名的背面，定格在印有画作的正面上头。
　　外人一时看不出来，刘晋雅一瞧，顿时紧张起来了：卡片上的画是珍宝轩的一位画家的新作，属于年初发行的个人画集赠品。
　　由于每本笔记本会送一张卡片，有人直接购买成套有八张，颜梓楠签名向来是统一翻到背面这么写下去，这个人应该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混了一张不同的进去。
　　这种找麻烦的招数低调迂回，在论资排辈的业内却很有效。
　　一个炒作随身的新人在另一个已经小有名气的前辈的个人画集赠品上乱签名，不管是不是误会，是不是巧合，都是说不清的。
　　颜梓楠深受“前辈们”排挤过，当即煞白了脸，签名的笔啪嗒打在桌上。
　　来找麻烦的男人最希望的就是先声夺人，看到颜梓楠脸色不好了，更得意地大喊，“这可是柏老师的大作，画集初版的纪念品，以后没有了，你怎么赔！”
　　声量太大，一下子在安静的会场炸开来。
　　钟瑜晓带来的保安加快脚步，严肃地劝说，“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买了本破笔记本，反而损失了一张绝版卡！”
　　男人手舞足蹈，保安下意识摁住了他。
　　刘晋雅的胆子大起来了，拿起摔到桌上的卡片说，“这位先生，你如果真的这么爱惜绝版卡的话，为什么要把它的边缘剪掉，修成跟我们笔记本赠卡同样的大小？”
　　许多目光一下子从颜梓楠身上绕开，落在卡片上。
　　“我没剪！”男人急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刘晋雅嗓门不够亮，胜在咬字清楚，面对着最近的探看人群解释，“我有个朋友曾经买过这本个人画集，赠送卡片的比这个长，15厘米，边缘有细细的白边，跟作者合作的珍宝轩招牌对应。你特意减掉有暗纹的边框，来这里要别人的签名，是捣乱吧。”
　　男人就是个收钱来砸场子的，哪里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拿了道具便过来坑人，听了这段话一愣一愣的。
　　“是啊。”有的书画爱好者已经看出了端倪，议论起来，“明摆着自己弄错了……”
　　男人回过神来，硬着头皮吼，“关你屁事！还给我！”
　　另一个保安上前，拿过卡片往男人口袋里一塞，扭着胳膊往外撵。
　　周围的人虽然还在议论，但颜梓楠已经镇定下来，低头继续签她们的两套卡片，淡定从容，仿若没把这一件事放在欣赏。看戏的好处之一就是当事人的窘态，颜梓楠这么平静，围观群众找不到乐呵的点，该干嘛干嘛。
　　钟瑜晓趁着别人不注意，凑到刘晋雅耳边说悄悄话夸赞，“真厉害。”
　　“没有啦，”她是个老实人，经不起夸，“一套个人画集网上特价要108块，我没舍得买，看了好几次，去书店摸了摸纸质不好才狠下心放弃的……”
　　钟瑜晓皱了眉，“108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刘晋雅大大方方说了最大的计划，“要给你买钻戒啊。”
　　钟瑜晓接受了这个说法。
　　找麻烦的人不止这么一个，公放网上没删干净的餐厅闹事视频的，拿着《桑田》纪念册到颜梓楠跟前问的，拿了铁棍在外头嚷嚷“欠债还钱”的……
　　光明正大的闹事给准备好的工作人员迅速压下，最阴损的招数让刘晋雅给破了。
　　一切相安无事。
　　颜梓楠的《幽夜》主题笔记本是倒数第二个卖完的，没垫底，尹忻畅乐得要请她们吃饭，听说钟瑜晓也买了一套，高兴上前抱了一抱，“谢谢晓晓~”
　　钟瑜晓只允许尹忻畅轻轻挨了一下，迅速推开，“注意素质。”
　　“……”尹忻畅扁嘴，“所以我现在不爱跟你玩了，哼！我去找梓楠！”
　　钟瑜晓面无表情目送跳脱的尹忻畅跑开。
　　刘晋雅看出一些门道了，歪头问，“宝宝，你是不是吃颜梓楠的醋了？”
　　“什么？”钟瑜晓不满地瞪她，“不是！”
　　刘晋雅笑笑不说话，伸手勾住钟瑜晓往前走。
　　钟瑜晓一声不吭，动一动指头地扣紧她的手，走出十一步才闷闷说了句，“小尹有秘密了，你前段时间天天围着颜梓楠转。”
　　“嗯……”刘晋雅若有所思，走到第二十二步停下来，趁着没人看见踮脚亲了口，“现在呢？”
　　钟瑜晓抬起她们牵好的手，一本正经答，“跑不掉。”
　　刘晋雅也板脸严肃，“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