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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瑜晓不客气回，“你喜欢花裙子？我拿回去帮你穿。”
　　小时候的裙子怎么才能穿上呢？刘晋雅往不大和谐的方向想，觉得这话题有点危险，对着手机屏幕瞎脸红，急急说起别的，“11点了，还没开始吃饭吗？”
　　“快了。现在在说丰伟泽餐厅的事情。”
　　提到丰伟泽的餐厅，刘晋雅便记起了在A市奋斗的颜梓楠和尹忻畅。
　　这些天，她忙着办Z公司的交接，加上尹忻畅介意“跟爸爸要五百万让她被当作骗子”的破事，不大好意思跟她说话了，什么都委托钟瑜晓转告。
　　上周，颜梓楠和珈艺画苑签约，报名参加“风华”群展，得了画苑里一个房间当宿舍，去画室很方便，迅速创作出了五幅新作品，风格不一，有延续的清新梦幻，有突破自我的暗黑诡谲，每一幅画在手机屏幕里显示都显得漂亮不已，实物只会更细腻惊艳。
　　或许是颜梓楠在画苑的另一条路走得太顺利，或许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无瓜葛，刘晋雅差点忘了曾经为餐厅作装饰画这个带着铜臭味的心酸起点，看到这句话一恍惚，怕是不好的消息，纠结地多问了句，“餐厅怎么了？”
　　“根据画作改成了主题餐厅，拆掉原来的装饰，加了摆设，下周五重新开张。”
　　刘晋雅好奇，“你爸妈知道？”
　　“收到邀请函了。”
　　刘晋雅若有所思。
　　丰伟泽的餐厅看起来富丽堂皇，但从价格定位上来看，终究是个不够上档次的地方，似乎不是一套画一次装修能够实现转变的。要是效果不好，丰伟泽的八万买画钱就是不值得了。钟瑜晓爸妈一看，估计会把经营不善的过错归颜梓楠的画作上。
　　刘晋雅想到那个场面就害怕，“他们不会出席吧？”
　　钟瑜晓答的话令人绝望：“会，说要去看看餐厅变成什么样了。”
　　刘晋雅郁闷了，捏着手机为将来担心着，在自己贫乏的关系网里找着能够为丰伟泽餐厅宣传的办法。她琢磨不到半分钟，钟瑜晓的下一条信息来了。
　　“你邀请颜梓楠来，丰伟泽说一切花费报销。”
　　“好，我联系她试试看。”
　　钟瑜晓再叮嘱了一次，“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来。”
　　“为什么？”
　　“凑人头，做宣传。”
　　刘晋雅觉得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太玄乎：颜梓楠刚刚跟珈艺画苑签约，名气没有，作品极少，去一个半死不活的餐厅能有什么宣传效果？
　　她不戳破，想了想说，“我在周三会去雅秋清梦办事，要不要在同事间宣传一下？”
　　“会造成麻烦吗？”
　　“不会，一个是餐厅，一个是画廊，彼此不戗行。”
　　“行，我给你发电子传单。”
　　“好的。”
　　不一会儿，刘晋雅就收到了丰伟泽餐厅的全新宣传，听钟瑜晓说去吃饭，抓紧时间看了下。
　　餐厅改造了给人压抑感的吊顶改造，去掉进门那条弯弯绕绕的路，视野开阔，二楼看台仿造的是歌剧院的样式，正中一个舞台和巨大显示屏，映出颜梓楠套画的全貌，两边墙壁分列八幅画，排起来颇有心思，像是从一个小孔窥视一样，渐渐在脑海里凑出神秘女子低泣的模样，衬得大厅空旷而苍凉。
　　电子传单附了视频，二十秒的精致宣传片，开场一个由门口进入的长镜头颇有水准，音乐是柔美的钢琴曲，纯粹过了头反成了诡异，与八幅画对应的特色包厢匆匆闪过，汇成“寻找吸血鬼女王”的璀璨字样覆盖，色泽从星空闪耀到深渊暗红，画面在一个美妙女声的轻哼中戛然而止。
　　未完待续的期待感。
　　刘晋雅看完宣传片有点安心了：丰伟泽终于不执着于用中档餐厅追求华丽效果的尴尬计划，瞄准了年轻人的好奇心，为吸引这一部分的客户而努力着。
　　这种餐厅宣传到位，保持风格不断出新花样，食物水平在及格线，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加成，应该会有源源不断的年轻人愿意在腻歪了其他风格主题餐厅之后去尝试一下。
　　刘晋雅把宣传片在朋友圈和微博各发一份，煮了面条当午饭，吃饱后无聊看一看，发现朋友圈有了新评论——小张觉着这个餐厅好好玩，被开业的优惠活动吸引，说着要捧场，认识的画家朋友对八幅画层叠细腻的色彩很感兴趣，感叹效果自然，表示要去现场看一看。
　　至少拉了两个客人，她挺高兴的，看看时间差不多给颜梓楠打个电话。
　　颜梓楠在一分钟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接，“喂？”
　　刘晋雅习惯性地寒暄，“吃饭了吗？”
　　颜梓楠无意多说，“我在画画，有什么事直说吧。”
　　“丰伟泽的餐厅下周五要重新开张，他让我来邀请你参加开业庆典。”
　　颜梓楠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去。”
　　“还是来吧，你的作品让很多人惊叹呢。”刘晋雅把朋友圈里的两个人扩成了很多人，“而且丰伟泽肯定会想办法让开业庆典引人注目，说不定会邀请电视台来拍摄。餐厅的主题是围绕你的作品来设置的，你是原作者，可以露个面宣传一下自己，对之后的展览会有点帮助。”
　　她觉得颜梓楠清高，不会在意人情世故，把钟瑜晓说过的捧场二字给去掉了，尽可能地从宣传画作的角度劝说。
　　颜梓楠沉默了，思忖片刻，问了旁边的尹忻畅一句，“你想去吗？”
　　打从上次的误会之后，尹忻畅对她的态度是言听计从，无比乖巧地答，“我听小雅的~”
　　讨了个意见，颜梓楠转来回答她，“去。”
　　刘晋雅忽然明白，颜梓楠不是不在意人情世故，而是在意的人只有这么几个，其中之一就是在旁边陪伴的尹忻畅。
　　“好。”人已经邀请到了，刘晋雅不计较这种被秀了一波恩爱的微妙感了，“等下我把宣传视频和时间地址发给小尹，上你们一起看看吧。”
　　颜梓楠不甚热情地答，“麻烦你了。”
　　“小事，你继续画画吧，我不打扰了。”
　　颜梓楠忽而说了句，“等等。”
　　“什么？”刘晋雅把手机贴回耳边听。
　　“丰伟泽邀请的人多吗？”颜梓楠说话是一字一顿，生硬得像是念的，“会不会邀请长辈？”
　　刘晋雅猜出是尹忻畅在借着颜梓楠的嘴巴问话了，说了自己知道的全部，“晓晓的爸妈会去，其他的我也不清楚，等下我去帮你们问一问吧。”
　　颜梓楠没说话，手机似乎被人动来动去折腾出了乱糟糟的杂音，之后再响起的是尹忻畅尖细激动的问句，“什么！？你和晓晓没在一起了吗？”
　　声音突然爆发，刘晋雅本能地把手机挪远了，依然听得清楚，不由感慨尹忻畅嗓门够亮，为了保护耳朵按下免提回答，“不是，她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
　　尹忻畅疑惑，“真的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吧。”
　　尹忻畅松了口气，对上她又是那副愧疚的可怜口吻了，“你们千万要好好地过下去哦，不然……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胡想什么呢，我们当然会好好的啊。”刘晋雅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妹子没有招架之力，声音不知不觉放柔，“你不用这么怕我，说句话都要让晓晓转告，不会累吗？”
　　尹忻畅更委屈了，“累，她经常不搭理我。”
　　刘晋雅忍笑，“是吗？那我好好批评一下她。”
　　“不不不！”尹忻畅着急，“我随口说说不用当真啊！不要起争执啊！”
　　刘晋雅不开玩笑了，“我知道啦，下周五回来记得提前买好票，安排好珈艺画苑的事情，梓楠忙的话，你帮着收一收东西，到时候我和晓晓去接你们。”
　　“好的~还有事吗~”尹忻畅欢快答着，荡漾的小尾音特别软甜。
　　“没啦，你去陪梓楠吧。”刘晋雅说完挂了电话，对上归于安静的空荡房子，悠悠叹口气，不愿意再一个人瞎想了，换衣服去睡觉。
　　她昏沉睡了一下午，是被钟瑜晓叫醒的。
　　刘晋雅懵懂间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点点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慢慢睁开眼。
　　她没见到钟瑜晓的脸，被逼到眼前的合照吓了一跳。
　　“啊！”刘晋雅缩进被窝里，“那是什么。”
　　“别怕。”钟瑜晓拍拍被子，“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合照。”
　　刘晋雅悄悄探出个头，看清了照片上的自己、钟妈妈和柳永芳之后，没好气地打过去，“干嘛吓我。”
　　钟瑜晓敏捷机灵，躲过去不说，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尖在由厚被子焐热的皮肤摸了摸，“挺暖。”
　　“你刚回来啊？”虽然钟瑜晓换了一身家居服，刘晋雅能从微凉的手指头上感受出来，想着初春的风还是挺磨人的，主动掀开被子挪位置，“上来暖一下。”
　　钟瑜晓把相框放好，蹬了拖鞋躺上去，“这就是媳妇暖被窝的感觉？”
　　“什么嘛。”刘晋雅赧然，小声抱怨，“你怎么变得爱开玩笑了。”
　　“是吗？那说点正经事。”
　　刘晋雅想听正经事，顺从地投入怀中，不计较钟瑜晓身上留存的凉气，“什么。”
　　“下周五，很多长辈和朋友都去丰伟泽餐厅，你要用心点。”
　　刘晋雅懵了，觉着钟瑜晓的怀抱有点冷飕飕的，默默哀叹。
　　下周五哪是开业庆典，分明是大型见家长现场。
　　——
　　Z公司的工作辞去了，拍卖行和画廊的业务没有正式开始，刘晋雅算是个闲人，在即将正式见家长的前一周忙开了——每天敷面膜，少吃点油腻辛辣的食物避免长痘痘，得了空研究一下妆容和衣服，拉着钟瑜晓逛街敲定一条大方得体的长裙，费心节食做运动，想把有点拉不上的拉链给攻克了。
　　“其他我可以理解。”钟瑜晓是个嘴毒的，不客气地说，“现在开始节食是不是有点晚了？”
　　刘晋雅无奈，“总要试试嘛。当时试衣服的时候，我光想着好看，憋着气拉上了，一回来吃了顿饭……再也扣不上了。”
　　“换一件，”钟瑜晓忽而又甜起来了，“你穿什么都好看。”
　　刘晋雅不信了，继续吃着自己没点油星的沙拉。
　　见状，钟瑜晓换了一个更加可信的理由，“颜梓楠肯定不会打扮，有她垫底，你怕什么？”
　　刘晋雅想了想上次颜梓楠去庆功宴时，一头乱翘的短发配上尹忻畅大蝴蝶结礼服，口红都不爱抹的奇怪样子，停下吃沙拉的动作，转头去房间里打电话想交代一句。
　　万一电视台来了，颜梓楠以奇怪的形象入镜，不利于宣传。
　　尹忻畅接的电话，“放心，有我在没问题的。”
　　那是太没问题了。
　　前一天，颜梓楠从动车上下来，一副憔悴不堪的颓丧模样，让刘晋雅各种担心，后一天奔赴开业典礼，颜梓楠带了假发，五官的英气被柔顺乌黑的长发匀开，妆容淡雅清新，冷粉色唇彩点亮了不常见太阳的白皙皮肤，既有年轻人的青春朝气，又有文艺清冷的气质，修长清瘦的身材不再被日常宽松的衣服遮掩，一袭蓝色连衣裙，恰到好处的亮眼。
　　平时里不显山露水，一打扮起来就惊艳的类型。
　　刘晋雅看愣了，转头问尹忻畅，“你帮忙的？”
　　“不是哦。”尹忻畅提起来就气，“她嫌我化妆太浓，网上自学的……”
　　刘晋雅难以相信，“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颜梓楠淡定答，“化妆不就是在脸上画画吗。”
　　乍一听没什么不对，刘晋雅干笑，不住打量颜梓楠，思考着初学者化妆怎么能这么娴熟。
　　目光太明显，钟瑜晓的醋劲上来了，不顾别人在场掐了她一把，“我不好看吗。”
　　“当然好看啊！”刘晋雅解释，“我就是……”
　　钟瑜晓不想听后半段话，冷哼了声。
　　尹忻畅最怕她们起争执，赶紧拉着颜梓楠离开，“哎哟别吵架。不行，我要把你这个红颜祸水带走……”
　　闹脾气是会传染的。
　　向来云淡风轻的颜梓楠听了这句话，不高兴地甩脸色，“红颜祸水？”
　　“咳咳，我是说……她们小两口吵架，咱们就不要站在旁边吃狗粮了。”尹忻畅解释着，“时间差不多了，听说我爸我妈也会来，陪我去找找？”
　　颜梓楠这才同意了。
　　看着两个妹子走远，刘晋雅没那么紧张了，趁着没人瞧见踮脚在钟瑜晓脸颊亲一口，“乖，不气哦。”
　　她不会哄人，行动却胜过千言万语，钟瑜晓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笑容扬起来，带着她找位置坐下。
　　丰伟泽为了让餐厅热闹，花了不少功夫宣传，亲朋好友来一波，微博微信来一波，街上传单和电视广告又来了一波，到场的人很多，她们有二楼两旁的贵宾席，能够俯瞰下头的场景。
　　刘晋雅眼尖，看到了拿着摄像机和话筒的媒体，“他们在等着拍谁？”
　　“长辈。”钟瑜晓说，“这次丰伟泽拉到了一个世叔的投资。”
　　“难怪阵仗这么大了……等等，你爸妈不会也投资了吧？”
　　钟瑜晓摇头，“没有，答应捧场而已。”
　　刘晋雅“噢”了一声，继续打量来往的人，看了半天没有找见岳父岳母的踪影，“他们好像还没到呢。”
　　“晚点来，我家不喜欢被媒体拍。”钟瑜晓按着她的肩膀，面对面叮嘱，“媒体采访让颜梓楠她们自己解决，不要插手。
　　刘晋雅看到钟瑜晓严肃的面色，明白这话是真的，为难了：她因为徐荣元一案后没少让记者围堵，还要麻烦钟瑜晓帮忙挡，这种坏印象恐怕不是一场柳永芳见面会能消除的。
　　她忧虑的时候，下头已经热闹开始表演，捧场的人心平气和地看着，闹腾的多是为了优惠活动而来的真客人，热情参与，为了“寻找女王”游戏而细细观赏餐厅的细枝末节。
　　刘晋雅看到了丰伟泽得意在笑，而一些捧场的长辈们看到如此盛景也是一副欣慰的模样。
　　算是转型成功了吧？
　　刘晋雅松口气，端起杯子想喝点饮料，没料想被钟瑜晓碰了杯。
　　“干杯。”钟瑜晓眉眼含笑。
　　明明是别人的餐厅，刘晋雅却觉得是自己获得了成功，高兴地再碰一下，“嗯！”
　　看她兴奋，钟瑜晓伸手一拐用上了喝交杯酒的姿势。
　　离得近，刘晋雅清楚瞧见钟瑜晓嫣红的唇瓣，纠结片刻才开口喝了，将彼此吞咽的声音听得分明，脸上渐渐泛起的热烫感不是沁凉的饮料能压下的。
　　她们腻歪着，楼下的主持人已经停下了音乐，兴奋地喊了句，“欢迎各位来宾！”
　　刘晋雅循声看去，一眼没看到蹦达的主持人，瞧见了台子旁边被人领着走近的颜梓楠，“那是要干什么？”
　　“上台讲话。”钟瑜晓说，“老板，投资人，画家，齐了。”
　　如钟瑜晓所说，几个人随着主持人的指引往台上走，刘晋雅顺着话一一数过去，对着末尾多出来的那个人起了好奇心，“这也是投资人吗？”
　　钟瑜晓望了一眼，“不清楚。”
　　刘晋雅没来由地感到不安，耐着性子等丰伟泽说话和投资人回答主持人问题，屏息盯紧排在第三位的颜梓楠，担心这位清高小画家没把她写的稿子背下来。
　　她多虑了，第三个说话的人不是颜梓楠，是站在一旁的神秘人士。
　　“大家好，我是主题活动的策划人，鲁骏雄。”男人接过话筒，端起微笑朗声说，“感谢丰先生和李先生给我这次机会，感谢颜梓楠小姐精美的画作给我带来无尽的灵感。”
　　刘晋雅听着不大对——为什么要报颜梓楠的全名？
　　她的直觉挺准的，下一句话，策划人便开始明目张胆地泼脏水了。
　　“我第一次见到画作的时候，真的很震撼，没想到颜梓楠小姐已经停止对范秋阳老师的纠缠，开始创作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88章　1。1。10。31
　　范秋阳是一个从L市走出来的着名画家；　L市人并不陌生；　常常在新闻播报和艺术培训学校的广告上看见。
　　泼脏水的策划人鲁骏雄很聪明；　重音着得准；　先点名颜梓楠，再点名范秋阳；　用一个难听的“纠缠”词汇将两个名字联系起来，明褒暗贬；　说到后边举起手示意大家看向台子上的颜梓楠；　标准笑容在聚光灯下显得有些可怖。
　　场下的目光刷的扫过来；　颜梓楠愣了一愣，面上现出一丝难堪；　下意识地提着裙摆微微转身不愿意面对大家的探看；　留下个纠结咬唇的侧脸。
　　刘晋雅觉得不妙了，想去安静点的地方联系A市珈艺画苑的周华翰先生，刷的站起来；　令椅子脚发出呲的一声刺耳锐响。
　　然而，这个声音没有被钟瑜晓以外的第二人听到；　藏在餐厅回响的欢乐BGM里头。
　　粉饰太平。
　　有丰伟泽在……这个场面真的会无法控制吗？
　　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　刘晋雅看向台下丰伟泽端着的笑脸；　一时愣神，犹豫该不该打电话。
　　钟瑜晓见状催促，“快打电话，他们不会放过颜梓楠的。”
　　“他们？”
　　“策划人是丰伟泽请的。”钟瑜晓皱眉，“他现在笑得这么高兴；　你还不明白